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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家道中落贵公子——处女座(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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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程景轩背着朱庸飞快地在山间穿行,躲避着响马帮的追捕。但响马帮的马儿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对气味极其敏感,不管他们跑到哪里,山路如何曲折,响马帮的人总能在不久之后如影随形地跟来,不过逃了两个时辰,程景轩已经是满头大汗,精疲力尽了。

银针在颠簸中摇摇欲坠,效果也越来越不明显,朱庸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气息奄奄,只怕大限将至。再低头俯瞰背着他的少年,整个后背都被汗湿,身上的衣襟多处被树枝划破,露出条条血痕。马蹄声紧追不舍,生死之间,少年也没有要放弃他的意思。

朱庸低叹一声,感叹他这前半生叱咤风云,不想晚年却潦倒到只有一个不相干的少年舍命相护。年纪大了,往往前半生嗤之以鼻的鬼神之论因果轮回,到了现在都变成了深信不疑,或者这般下场也是报应。

“傅大夫……”朱庸颤颤巍巍地开口。

。“庄主放心,在下一定会带你平安下山的。”程景轩脚步不停,汗水迎风无意间甩在了朱庸的脸上

朱庸强撑着即将半开的眼皮,道:“往前走半里左拐,看见一颗树冠歪倒的桑树右转,直走一会儿就有个小山涧。”

有水的地方,便可洗去身上气味。

程景轩眼睛一亮,健步如飞地跟着朱庸的提示往前跑,果然看见了一条小山涧。他把朱庸靠着一块大石头放下:“庄主,我去打水给您擦擦脸。”

朱庸立刻捉住他的手,嘴唇颤颤巍巍地抖动:“不用了。”

程景轩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

朱庸艰难地吸一口气,缓缓地道:“我已经感觉到大限将至,这一生跌宕起伏,也算是无悔人间走一遭,只是我心里还有一事始终放心不下,若是托付给你,咳咳……傅大夫,你可愿帮忙?”

程景轩蹲下身来,让朱庸可以平视他:“言重了,只要是庄主所托之事,在下必定全力以赴,只是世间福祸,人难预料,在下不敢轻易做出承诺。”

“好,好……”朱庸想赞赏地拍拍这位年轻人的肩膀,却发现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只好勉力一笑,上气不接下气道:“不轻易承诺,却言出必行,不愧为神医傅九渊的后人。”

程景轩轻轻拍着他瘦弱的后背,不置可否。

朱庸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本账簿,他的手轻微颤抖,额头也因为紧张而暴出了青筋。他细致地将账簿微卷的边角一丝不苟地码平整了,才递给程景轩。

不能操之过急!

程景轩身子僵直,整个后背都汗湿了,他需要调动这一辈子的冷静和耐心才能让自己忍住不去接这本东西。

朱庸紧张的面色稍缓,不由分说把账簿塞进他手中:“这是我接任庄主以来,清漕庄十几年的账本,庄里所有的财富、和朝廷以及其他帮派的往来、水路进货渠道都在里面了。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也就等于将整个清漕庄交给你了。”

那这里面很有可能就包含了清漕庄诬陷程渐的罪证!

程景轩欣喜若狂,面上却表现得惶恐不安:“庄主,在下不敢当啊!”

朱庸在他捏着账本的手上用力按了一下:“你若是实在不愿意蹚清漕庄这趟浑水,平了响马帮后将它交给成张也可。现在不说这么多了,我时日无多,先教你看账本。”

程景轩遂不再多言,洗耳恭听。

“账本要从第四十八页中间一列看起,从左至右,每列的第一个字组合起来就是关键;每逢单数页,便看双数列,每逢双数页,便看单数行,如此才可将每一页的内容连贯起来,切记切记。”

程景轩翻开账本,按照正常的从右至左的阅读顺序,果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按照朱庸所说的方法阅读,便可拼凑出清漕庄多年来搜刮民脂民膏,行贿官员的罪证!

他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道:“庄主信任,在下铭记在心,不知庄主可还有何吩咐?”

朱庸欲言欲止地看了他好几眼,几次三番想起个话头,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长叹一声。

程景轩沉吟片刻:“庄主有话不妨直说。”

“哎,都死到临头了,也确实没什么不可说的——傅大夫,我这一生虽敛财无数,但大多都是劫富济贫,也算盗亦有道,唯独一件事,我始终如鲠在喉。便是当年我为了自保,联合当时的刑部侍郎冯彬陷害前任随州知府程渐一事。我……咳咳……”

他没来得及说后文,又急促地咳嗽了起来。可这一回程景轩却没有去帮他顺气,反而愣在原地,背在身后的手悄悄紧握成拳。

朱庸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程渐虽然顽固不化,但也不失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害得他命丧九泉,终究是罪孽一场。听说他还有个断了腿的独子,傅大夫,如果……老夫是说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能否代为照顾一二。”

程景轩忽然冷笑一声:“这就不必了吧,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呐。”

朱庸心中一颤,额上冒出涓涓汗水。

“庄主,身体要紧,您先闭目养神,我帮您重新施针。”

朱庸在心中叹息一声:也罢。遂闭上眼睛休息。

程景轩深深看了他一眼,扯掉了他神庭穴上的银针,随手仍在一旁,将账簿贴身收好。

你虽罪孽深重,但我却不愿为了报复你令自己双手沾满血腥,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日你是死是活,便全凭天意了。

想到这,程景轩痛快地转身,向山下走去。

“傅大哥!”身后突然有人朗声唤他。

程景轩身子一僵,半身不遂地回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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