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疑云重重
陆其彬是罪魁祸首，这会倒是脸不红心也不跳，方演听到这句秀死快，也不知道为什么，脸蹭一下就红了。
程绪静静把方演脸色变化看在眼里，眉头动了动，忽然道，“进去吧，一会大厨等的不耐烦该罢工了。”
对于方演的脸色变化，陆其彬看到也当做没看到，停好车，伸手把方演的手拉过来，下车。
方演下意识想挣开陆其彬的手，陆其彬却也不看他，只是紧紧地握住，趁方演略一挣扎，陆其彬手指微微一伸，换了个十指相扣的姿势，这下就更拧不开了。
没办法，方演只得抿着嘴唇由他去了。
其实方演很不明白，陆其彬为什么要在程绪面前来这套，虽然看上去程绪并没有不高兴之类的，但方演自己觉得尴尬，总觉得陆其彬这样，有点故意煞程绪的面子，
程绪选的是一个有落地窗的大包间，走过去，窗帘一拉开，就看到外面一片灯火闪烁，大城市的夜景总有一种令人惊叹的繁华美。
点上蜡烛，打开仿制的旧式黑胶唱片机，醇厚优雅的古典乐就从唱片机里流淌出来。
气氛非常好，可方演总觉得这气氛和这里的人一点都不搭，明明说好了是朋友间谈事情，怎么搞的像情侣约会似得？
而且是三个人……
陆其彬倒是一脸淡定地坐下，程绪就坐到了陆其彬旁边，方演看了看脸色镇定的程绪和陆其彬，虽然心里有点发怵，不过也还是在程绪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方演坐下，程绪就开了口，“我父亲去世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
没想到程绪一开口就是这个话题，方演愣了，没敢接口，程绪反倒笑了笑，道，“今天这里这么布置，是因为我爸和我妈生前最后一个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在我家里就是这么布置的。”
方演抿着嘴，大气都不敢出，也不知道程绪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反倒是陆其彬，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道，“那今天这顿饭，你请我们来要做什么？”
程绪淡淡看了陆其彬一眼，笑得有点无奈，“这次送我爸的骨灰回国，本来我想请几个亲戚一起来送他，结果一个人都没有来。大学时候认识的朋友，现在还能联系上的，也只有你们两个。所以——”
程绪顿了顿，道，“你们这次能陪我去吗？”
陆其彬垂眼想了想，道，“行。”说完，忽然就要起身，方演以为他被程绪莫名其妙的行为惹生气了，不耐烦再呆，下意识的就伸手拉住了陆其彬的袖子。
谁知道陆其彬略显疑惑地看了方演一眼，随即哦了一声，道，“我出去抽根烟。”
方演一愣，这便松开了手，陆其彬这下却又反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又冲程绪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陆其彬出去带上门，程绪喝了一口面前的酒，忽然笑了笑，道，“他还是这么随意啊。”说完这句，程绪又挑挑眉，低声道，“其实我猜他是不想跟我说话。”
方演额了一下，心里反而也有点这么觉得，毕竟程绪这次做事确实有点莫名其妙，本来打个电话就能说清楚的事，非要这么神神叨叨地弄个包间，还布置成他父母结婚时候的样子。
有什么意义吗？
不过方演这话也就自己想想，没敢说出来，毕竟他跟程绪还没好到那个程度。
程绪看着方演的脸色，心里早就猜出个八九十了，轻笑一声，垂眼看酒杯里冒着浅浅气泡的香槟，忽然道，“我只是想试试他。”
程绪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不过意思却是很清楚了，方演不由得眉头一紧，道，“试……什么？”
“不过是试试，看他知不知道他妈做过的那些事。”说完这句，程绪无所谓地笑了笑，“可看来他妈还算口风紧，没敢把她害我爸的事透露给他。”
“程绪。”方演忍不住开了口，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嗯？”程绪悠悠然喝了一口酒。
“你告诉我，你这次回来不会是想要报复吧？”方演试探着把这句话说出来，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
没想到程绪比他想的还坦然，直接把杯子一放，目光灼灼地看向方演，“为什么不？”
方演倒抽一口凉气，思忖半晌，忍不住劝道，“可你这样，陆其彬怎么做人？”
程绪微微吐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看向方演，道，“所以我才要告诉你啊，要是你爱他，你大可以把我卖了，再让他去告诉他妈，七年前被她算计过的男生，要回来报仇了。”
方演沉默半晌，纠结着道，“可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说——”
“不。”程绪猛地打断方演的话，“我不知道。”
方演看着程绪，等他的下文。
程绪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点酒，也不喝，只看到那酒液微微在杯里晃动，过了半晌，他才开口。
“人是会变的。”
说着，程绪笑了笑，“你现在都能和陆其彬在一起，我怎么能确定你还和当年一样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替我保守秘密。更何况，爱人本来就在朋友之上。”说着，程绪淡淡瞥了方演一眼，
“所以你不信我？”方演语气微微有点发凉。
“没有。”程绪一口否认，“我信你，所以才会告诉你要小心苏雯，我只是——不确定你是不是也信我。”
方演听到这话，只觉得嘴里微微发苦，半晌，他道，“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我也求你一件事。”
程绪目光动了动，道，“你说，不用你求。”
“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那么我想请你无论怎么报复，都尽量不要牵扯到陆其彬行吗？”
程绪淡淡一笑，“当然，我和他还是朋友，不会故意去害他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程绪看了方演一眼，他确信方演眼神里只是关心而不是刺探，手里停了停，淡淡道，“苏雯自从陆明昌去世之后就开始做房地产，她之前一直想让陆其彬接替她，可是陆其彬并不喜欢。这些倒是题外话了——”
说完，程绪笑笑，目光却忽然变冷了，“本来我没有关注过陆氏的生意，可直到我被迫出国的那个时候，无意间看到一篇新闻，关于房地产和拆迁的新闻。后来我就联想到陆氏这几年发展的势头，感觉两者之间应该有联系。”
程绪提到房地产和拆迁，方演心就一点点沉了下去，不会那么巧吧？怎么会？
然后又听程绪淡淡道，“上面有时候要做什么大工程，地铁或是高架，就得拆迁，有时候工程太大，上面会直接外包给想买那块地的房地产公司或是其他的拆迁公司。很多时候拆迁的资金不足，工程又紧，就得用特殊手段了。”说到这，程绪笑了笑。“上头派下来的人自然精明，他们知道自己办好了有油水赚，就算下面失误了，自己也绝不会是重头打击对象。”
说到这，程绪不说了，看了一眼方演，道，“你是记者，我们也都是学新闻的，这里面的弯弯绕你不可能不懂。”
方演当然懂，嘴唇动了动，半晌，明知故问了一句，“所以陆其彬妈妈也是靠这个……”
“是，不然我也不可能有信心查她。”程绪说完这句，又道，“当然，她敢这么做，上头肯定有人兜着，如果不是证据确凿，大概倒霉的就是我了。”
方演听程绪说的轻松，自己心里却是一团乱麻，忍不住，道，“这种事情你确定要查？牵扯太大，而且……很有可能不是一家在做……”
方演最终还是把心里的推断说了出来，程绪看着方演，脸上笑意一点点扩大开来，反问，“其实你多少也知道一些是不是？”
方演摇头，心乱如麻，“我不知道陆其彬妈妈会跟这事有关系，但之前接触到跟陆其彬家里有联系的另外一家企业也是做这个的。”
“哦？”程绪扯了扯嘴角，“汪还是王？”
方演骤惊，“你知道？！”
程绪抿嘴笑而不答。
就在方演急得无可奈何的时候，手机响了，方演看了一眼对面的程绪，程绪冲他勾勾下巴，示意他接。方演无奈，拿出手机一看，陆其彬。
连忙接了电话，方演就听到陆其彬在对面淡淡道，“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司机就在楼下，一会你吃完了就回来。”
方演愣了愣，嗯了一声，刚想着要怎么跟程绪解释，忽然听到陆其彬道，“电话给程绪。”
方演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对面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程绪，略不情愿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程绪看到方演递过来的手机，挑挑眉，接过来，淡淡‘喂’了一声。
方演有点如坐针毡，一直注意观察着对面程绪的情绪变化，总有一种陆其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要来兴师问罪地错觉。
程绪接听陆其彬电话的全程都是懒洋洋的，偶尔笑一声，可笑意也只及嘴边，这样的程绪，看得方演有些心惊。
所以他并不是完全不介意陆其彬的……
挂了电话，程绪淡笑着把手机冲方演递过来，道，“吃醋了，叫我别欺负你。”
程绪用的是极为平淡地陈述句，方演听了却一顿尴尬，半晌，道，“你别介意。”
程绪笑笑，“我才不介意，我只是好笑，陆其彬怎么越谈恋爱越幼稚了？”
方演：“……”
顿了顿，程绪想到什么，道，“确实时间也不早了，不然你早点回去吧。”
“啊？”
程绪伸手拍了一把愣神的方演，道，“走啊，啊什么？”
程绪这是下了逐客令，方演虽然还有想问的，也不好再问了，半晌，他只看着挤出了一句，“你自己保重，别冲动，别乱来。”
听到方演这句话，程绪起身的动作停了停，忽然走过来，把方演拥抱了一下，笑道，“不怕。”末了，又拍了拍方演的背，道，“你小心苏雯。”
方演被程绪这么抱了一下，只觉得心里有点发酸。说实话，程绪一点错都没有，明知道自己跟陆其彬在一起，还要把事情告诉自己，让自己小心苏雯。
这么多年，程绪也该吃了很多苦吧。
程绪抱了抱方演，松开手，又冲他笑笑，道，“我送你下楼就不送你出去了。”
方演略带疑惑地看了程绪一眼，程绪笑得有点促狭，“避嫌。”
本来方演还有点红眼睛，程绪这么一说，他反而哭笑不得了，忍不住抬腿在程绪小腿上微微踹了一下。
“德行。”
程绪一脸正中下怀的表情，拍了拍手，“这不笑了？”说着一把将方演肩膀揽过来道，“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干嘛苦着脸。”
方演沉默半晌，勉强笑了笑，扭头看程绪，道，“好。你也别把自己逼太死了，看开点。”
“嗯。”
·
坐在回去的车上，方演心里五味杂陈，对于程绪……他只能觉得抱歉再抱歉了。
感慨完了，方演开始想程绪方才说的那些话，越想越是心惊。
重点在于程绪刚才提到的两个姓，汪和王。
汪应该是汪颖没错了，那么王，应该是王思其他们家？
忽然，方演打了个哆嗦，之前一些疑惑的事情，一下子突然就连在一起成了一个整体。
如果这三家是联盟，那么以现在的家庭背景来看，汪家应该是最中央的枢纽，能够直接和上面联系的，拿到拆迁许可的。
剩下的事，应该就是陆家和王家在做。
最近政策吃紧，也许……也许这个联盟已经不太稳固了？
陆母希望陆其彬跟汪颖炒绯闻，放任陆其彬不接自己的班而在娱乐圈混……王思其之前借陆其彬的车大张旗鼓追汪颖……
原来是这样。
可如果一个联盟突然要放弃一个成员会怎么做？方演忽然出了一身冷汗。程绪是想在这里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