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烂进骨子里
见过?柚子看着徐方舟,忽然想起来了。
对,他们见过,在三年前。
那时候她才刚入行,给前辈做助理,每天扛着摄像机跟在前辈后面跑。某天接到本市有为青年和绯闻女友求婚并出入某酒店的消息,于是和前辈赶去。
但到了现场才发现那里已经挤满了人,她拼死挤了进去,可没想到前辈没挤进来。
她不想错失提问的机会,但旁边老道的记者早就把能问的问了,但对方都没有答。
眼见有为青年要走,她一股脑问,“请问您求婚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背后的人都在往前挤,柚子扛着摄像机本来就站不太稳,不知道谁推了她一下,整个人往前扑。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她,没让她摔个鼻青脸肿。
“都不是。”
柚子抬头,看见一张成熟稳重、让人一瞬安心的脸。
这个人就是徐方舟。
徐方舟说,“别人都是问我怎么求婚,直接命题,只有你胆子大,给我选择题,说左说右说没有都是你问题里的圈套,别出心裁。”
回想起来的柚子说,“徐先生本来也可以不回答的。”
徐方舟笑笑,“但是我想告诉你。大概是……”
他略一顿,有些不好说。薛起在旁边说,“大概是见你弱小可怜又无助。”
柚子没反驳祖宗,所以那个时候得到的是可怜分。她说,“这次徐先生在我们杂志选谁来做这个采访时,是因为想起我当时可怜的模样,才选择了我?”
徐方舟笑笑摇头,“我不是慈善家,更何况这次是为集团正名,所以选择谁来做主笔不是儿戏。我在你们杂志中选了你,只有一个原因,我喜欢你的文笔,也认可你的文笔。”
柚子心里舒服了些,徐方舟又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在看见你手拿钻石的监控视频后,没有立刻把你交给警方的原因。”
如果交给警察,就算她演戏也没有用,至少会在局子里关押两天吧。
柚子说,“徐先生身边的人也很厉害,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到有关钻石的各种监控。”
“如果不是我相信怪力乱神的事,也不会把钻石失窃时,却把身在异地的你抓过来审问。”徐方舟默了一会说,“发现你有嫌疑时,我并不高兴。”
柚子随口问,“徐先生为什么不高兴?”
问完后柚子意识到这话不该问。
徐方舟说,“三年前我只回答了你的问题,是因为我喜欢你眼里那种拼命不服输的眼神。三年后你却变成了一个想偷取钻石走捷径的人,所以心情不好。”
薛起又冷不丁插话,“这句话的意思是……他现在还很喜欢你的眼神?”
四舍五入也是喜欢的一种。
柚子本来还有点感动,突然被他扎得清醒了点。假装自己没听见喜欢两个字,要不把眼神弄得颓废点,避免被大土豪欣赏?
徐方舟又说,“这两次和你的见面,我很高兴,薛小姐。”
对方的目光和语气已经略有不同,柚子的职业习惯让她对什么事都多了几分观察和敏锐感,她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而且徐方舟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花花公子,但三十多岁的人,女友也从来没有断过,柚子可不想被卷入什么花边新闻里,自己上个头条。
“如果可以,明天我想约你……”
柚子说,“我挺喜欢看耿娜小姐播报的新闻。”
徐方舟一顿,柚子的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这是提醒他你是有女朋友的人,请不要对我说接下来的话,以后最好也不要有什么瓜葛。
但此时的柚子在他眼里就像只兔子,倔得可爱。
徐方舟没有接话,说,“我所知道的是,薛小姐还没有男友。但听管家说,你和一个男人在同居。”
薛起微微弯眼,“小胖,他好像吃醋了,看来他是真的有点喜欢你。”
就算是很多点她也不想继续,柚子是个明白人,别说不喜欢,就算是喜欢,她觉得自己也不是那种能够让徐方舟对她一人专情的人。
她要是喜欢上了他,到时候被分手,被别的女人插一脚,她会很难过。
可打又打不过,吵又吵不赢,比赛烧钱也烧不过,那她可能会被狗男女气死。
为了不被气死,柚子决定在火花点燃时就啪啪踩灭。
“是。”柚子平静地看着他,点头说,“那是我未婚夫。”
薛起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未婚夫???
柚子不理他,继续说,“祝徐先生和耿娜小姐幸福。”
说完柚子起身,拿了包准备走。
徐方舟沉默片刻,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看得柚子心里一紧,他该不会又叫个八人组来吧。
一会电话拨通,柚子隐约听见那边传来个温柔女声,有点像耿娜的声音——因为她确实很喜欢耿娜播报的新闻。
人美声甜,自带气场,不像一般主持人那么严肃,十分养眼养耳。
徐方舟开口说,“分手,我会给你补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随后起身,对柚子说,“回聊。”
柚子目瞪口呆,一会反应过来。
回聊个屁,渣男!
“太渣了。”
回到公寓柚子还忍不住说,“道貌岸然,空有其表。”
薛起说,“但在别人眼里应该是果断,做事干净利落。”
柚子说,“可那是一个大活人,不是东西。徐方舟刚才就好像在扔一件东西,说不要就不要。”
薛起见她气成了河豚,一缕头发撩着侧脸,伸手给她别到耳后,说,“可对徐方舟来说,对方可能真的就是一件物品。”
柚子顿了顿,偏头看他,“你说我要是不从了他,是不是会像电视那样激起他的征服欲?”
“我看他今天的架势,有可能。”
“……”柚子想到这几天骚·扰自己的八人组和司机组还有动不动就出现的关怀小分队就头痛。
薛起戳戳她的脸蛋,“可是薛小胖同学,被霸道总裁爱上不是挺好的?多言情剧。”
“我不信那套。”柚子说,“我不相信真爱这两个字。我爸妈当初还是因为真爱然后私奔回老家的呢,可结果呢……”
“还是有的。”
“祖宗你见过?”
“见过。”薛起说,“很久以前的一位故人,为了他的夫人粉身碎骨,死了一回又一回。”
“嗯?”柚子打断他的话,“通常这么说的话,都是在说自己。”
薛起微微笑了笑,“不是我,他姓李,是宋朝的一位将军。”一会又说,“南宋末年的南宋。”
柚子微顿,宋有北宋南宋,北宋虽也有外敌侵·犯,但是至少有过繁华盛世。但南宋时局糜·烂,蒙古大军如狼似虎,是个百姓苦,朝廷忠诚之士也苦的时代。
薛起说,“李将军无论是在家国大义上,还是对家族妻女,都让人敬佩。他处事勇敢果断,是个无可挑剔的人。”
柚子知道祖宗神通广大,是个厉害的人。能从厉害的人嘴里这番话,可见那位李将军真是一位很优秀的人。
可惜生在了南宋,那个让人不忍卒读的朝代。
“咚咚。”
外头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柚子回了神,她看看钟表,已经过了七点。
那送餐八人组今天晚点了。
柚子走过去开门,但门口没有八人组,只有一个黑衣小哥。小哥全身黑色西装,连衬衫和领带都是黑色的,还戴着个黑色帽子。
重点是,手上还戴了黑色手套。
不热吗???
柚子叹气,人长得不错,可惜是个傻子,“请问你找谁?”
“嗯?”黑衣小哥往后连连退了三步,“她看得见我!”
“嗯?”
柚子听见声音,往黑衣小哥旁边一看,才发现还站了个白衣小哥,两人长得一模一样,穿着也一样,仿佛只是黑色衣服漂白过度。
就是白衣小哥的眼神比黑衣小哥的眼神要冷一点。
柚子的语文阅读理解能力还是不错的,综合上下句再结合现实情况,她摸摸下巴打量他们两眼,回头喊,“祖宗,找你的,好像是黑白无常。”
黑无常更加惊吓,人都快退到对面的墙去了,“她真的看得见我们,一个人类怎么可以这么镇定。”
薛起走出来看他,说,“喂喂,你再退就要擅闯人类民宅了,就不怕老阎扣你绩效。”
白无常伸手把他拽了回来,吐字,“四缺二。”
正在一旁看热闹的柚子心一跳,转身就往里走。
薛起指向柚子,微笑,“三缺一。”
片刻柚子觉得肩头一凉,偏头一看,一只白色骷髅鬼爪正搭在自己肩上。
可白无常人却还在门口,传说中的——手长两米八。
“……”
晚上天气有点冷,进了黄泉路就更冷了。
柚子虽然能见鬼,但是没有走过黄泉路,更没去过地府。
这左一个黑无常右一个白无常,简直像是在提前排练进鬼门关。
薛起看她,笑问,“小胖,地府免费一日游,开心吗?”
“呸……”柚子身上太冷了,呸得毫无气势,丝毫不能彰显她此刻想揍他的气愤心情。
过了会实在冷得受不了,越往里走越冷。她扯扯薛起的袖子,“祖宗,我冷。”
薛起顺势握了她的手,将她拽到身边,说,“不冷了。”
挨得近点,还真的就立刻暖和了。柚子问,“祖宗你上辈子是火炉精吧。”
黑无常突然又连连后退,讶然,“火炉精?火炉精?你竟然敢说这种话。”
白无常忍不住说,“你能不能有点眼力,ok?”
这下轮到柚子惊讶,“你们说话还夹带英文,真潮!”
白无常:“……”就一个ok算哪门子英文???他都没说excuse me!
一行人慢慢往地府走,黄泉路有点长,两边犹如柚子在电视上看见的那样,栽满了彼岸花,鲜艳无比,宛若滴血。
“原来电视上的地狱不是虚构的,真的种了很多彼岸花。”
柚子碰了碰那鲜红花瓣,没有实体感,虚无缥缈。
黑无常说,“那个呀,本来这条路什么都没有,后来不知道你们人类谁想出来的,铺天盖地都是这种曼珠沙华。我们老大一看,咦,还挺好看,挺有气氛,于是命人大批种植。”
“……原来如此。那……”柚子问,“那奈何桥上有孟婆吗?”
“当然有,不过人家不叫孟婆,可你们非要这么喊,排队喝个汤非要‘孟婆孟婆’地叫,久了,她就真叫孟婆了,好端端一个美人姐姐,硬生生被喊老了八十岁,闻者落泪。”
“……”柚子决定问最后一个问题,“阎王是个怎么样的人?”
黑无常的声音突然响亮,“老大敬业爱民,为人公正,办事勤恳,从不旷工。”
柚子怎么觉得……这答案有点……
薛起说,“还是个不爱修胡子的家伙,美其名曰有威严。”他沉吟,“但我有理由他是利用浓密的胡子藏牌出老千。”
柚子:“……”地府里的人都这么爱搓麻将的吗?你们是成都人民哇?
走了半天,他们还没走到可以搓麻将的地方。
柚子觉得进了鬼门关的人就算阳寿未尽也要累死在这条路上。
不过柚子有薛起牵着手,冷是不冷了,但这里确实有点小阴森,其余的和人间景色没什么分别。
但世人都怕晚上,怕鬼。
实际上白天也是有鬼的,不惧怕阳光,到处乱窜。只是晚上人的视力下降,视野不广,稍有动静就容易受到惊吓,所以总觉得鬼怪是在晚上才出没。
按照通俗的话来说,这是——自己吓自己。
柚子走得累了,问,“两位大佬,还有走多久才到麻将馆啊?”
黑无常吃惊,“听说你是第一次来,我们打算带你先逛一遍地府。”
“……不需要谢谢,搓两圈我还要回去睡觉的。”
“哇,风哥,你怎么没说你带的人是个赌鬼?”
柚子嘴角一扯,你才是赌鬼,还是个真鬼。她一会问,“风哥是谁?”
薛起说,“我。”
“他为什么叫你风哥?”
薛起想了想,说,“起——风——了。”
“……”她还不是鬼就这么骗她,这样真的好吗?柚子不问了,人活千年,多几个外号又怎么了,祖宗认识她十天已经变着法喊了她快十种绰号,她说什么了吗?
没有,绝不是因为打不过所以只能认命。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道木门,仿佛童话书里的树桩下面突然出来的门,有些奇幻。
黑无常推了推门,没推开。
又推了推。
白无常:“……拉。”
黑无常一拉,开了。
柚子:“……”
这种失误丝毫没有影响黑无常的好心情,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进。”
迎面一股寒风吹来,柚子被冻了一脸。薛起说,“抱住我的胳膊,一会更冷。”
柚子忙抱住薛起的胳膊挨着他取暖,她想起一个问题来,刚才白无常搭在自己肩头上的爪子这么冷,为什么祖宗的身上这么暖和,就好像挨着一只毛茸茸的动物,柚子用脑袋蹭了蹭,“祖宗,你真暖和。”
薛起说,“我可不是白修炼的。”
“好像一头熊。”
薛起推开她挤过来的脑袋,“你良心痛不痛。”
“不痛,祖宗你暖得真的很像一头熊。”
“咬你一口。”
“看、看,还说你不是,熊精咬人了!”
薛起一笑,也不恼她。不过真把她的脑袋推开了,摊开手掌,手上多了根细长红绳。他捉了她的手腕过来,牢牢给她系上。
柚子问,“祖宗你怕我走丢了?”
薛起说,“地府虽然大,但走丢了去前台那广播一下就好,不难找。”
柚子问,“那这根绳子是用来干嘛的?”
“给你锁住阳气,否则打完两圈牌,你恐怕要变成一具被吸干的骷髅了。”
“……祖宗你绑紧一点。”柚子的脸色有点难看,“不然我怕明天早上你又给我取一个新外号。”
“什么?”
“骷髅柚。”
薛起禁不住一笑,“不怕,有我在,就算你变骷髅我也能给你找回肉身。”
柚子正色,“还是不要了。”为了自保,柚子自宫般说道,“那你以后还怎么叫我小胖子。”
薛起恍然,紧握她的手,“千万别走丢了,小胖。”
说话间,两人已经跨过那道木门。
冷风扑面,但柚子觉得这种冷还好。眼睛还没有看清楚,耳畔已经有阵阵声响,就像是……像是集市上的声音。
眼前的景象开始清晰,果然是一条热闹的街。
这集市跟人间的集市没有什么两样,既有门铺,也有摊贩,更有鬼怪游走。
卖的东西有金银珠宝,粉扑首饰,纸墨笔砚,特色小吃……真的很特色,比如五毒之流,比如鳄鱼食人鱼,每种看起来都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黑无常介绍说,“呐,你看,路过油炸摊位前有点惊慌还东张西望的就是新鬼,那些走得慢悠悠有点懒散看也不看的,就是老鬼。”
柚子指了指问,“那那个站在油炸摊位前,不张望不懒散还两眼发亮的呢?”
黑无常看了一眼,说,“哦,那个是广东人。”
“……”
明白!
四人又走了两分钟,柚子听见麻将碰撞的清脆声了。
一会黑无常说,“到了。”
柚子抬头一瞧,无字招牌,只有一个“1筒”的画印在那。柚子问,“为什么那么多牌偏就挂了个1筒?”
薛起说,“谐音。”
“谐哪个音?”
白无常开口说,“一同归西天。”
“……”柚子捂住心口,害怕,回去的时候要去走走火盆去一下鬼气吧。
黑无常推开门,柚子好奇看去,发现这里还挺整洁,没有想象中的烟雾环绕,一片青色,大家都长得很和谐,不吓人。
“哟,哪里来的漂亮小姑娘。”
柚子闻声偏头,看见收银台那坐了个叼着长烟杆十分妖冶的女人。
一会柚子被烟杆挑了下巴,被吹了一脸的烟。
“咳咳咳……”
老板娘说,“还真是人,我说怎么这么青春活泼。”
薛起伸手在柚子面前轻轻一扫,把烟扫去,说,“不要欺负小朋友,一个包厢。”
老板娘摸出一张骨牌制作的房号,语气悠悠,“要打几个小时?”
“四个。”
老板娘瞥了他一眼,“刚好零点。”她纤细的手指划过骨牌,说,“107号房,定好时间了。”
薛起把骨牌挂在一堵墙上,墙立刻出现一道白骨架起的门。等柚子四人进去,门就自动关上了,整间屋子连道缝隙都没有。
柚子摸摸墙壁,没有门窗,可是也不透风。她好奇回头,“没门窗也没空调,等会可怎么呼吸?”
白无常轻轻哼了哼,“你没有发现你已经没有呼吸了吗?”
柚子往自己鼻子下面放手指,发现真的没有呼吸。她问,“回去的时候呼吸会回来吗?”
黑无常说,“当然会,你又没死。”
地面缓缓升起一张四方麻将桌,牌是白骨做成的,雕刻的花纹有些怪异,桌子中间是掷骰子的地方,待四人坐定,柚子才发现转骰子的是一个拇指大的小鬼。
那小鬼通体鲜红,待四排麻将升起,立刻左右开弓抱了骰子飞速在那四方小格子里飞奔,直至让人看不清,才猛地松手。
柚子觉得它有点可怜,薛起知道她的心思,说,“这是要从十八层地狱里提出来的鬼,凶得很,别可怜它们。”
“哦……”柚子收回视线,准备好好打牌。
过了一小时,消失在墙壁上的房号骨牌浮出墙壁,露出一张老爷爷的脸,“还剩三小时。”
说完就没入墙壁里。
柚子问,“要是超时了会怎么样?”
黑无常说,“不存在超时,到了四个小时这房间也消失了,直接把你送回想去的地方。”
“真智能。”
“胡了——”啪嗒,白无常翻牌,“连赢十三局,给钱。”
柚子看着对面一溜的好牌,再看看自己手上的,才凑了两个对子,不忍心看。
她探头看看薛起的,一手牌更烂,简直没眼看。
薛起微笑,“这下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能输了吧?真不是我牌技烂。”
柚子低声咬牙,“所以你为什么非要跟他们两个打,我们这样撑不过三个小时了,祖宗。”
“跟别人打恐怕撑不过两个小时,他们已经是这里牌技最差的了。”
“……”所以你非要跟一帮技艺精湛的人打干嘛!
又过了一个小时,骨牌老头又出来报时。
柚子的兜里还剩三张纸钱。
薛起更遭,已经要签卖身契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祖孙俩摁下了血押。
终于熬到快0点,白无常拿着摁了血印的契据说,“天亮之前不能还清的话,你们就得在地府打工还债一百天了。”
柚子回神,“天亮之前?大半夜的元宝店没门开的。”
可两人已经拿起帽子,刚戴上,人就消失了,留下一张瞬间烧起来的“卖身契”。
柚子抓住薛起的衣领晃,“祖宗你能不能不坑我?”
“这次你不能说我牌技烂了。”
“我要在地府里打杂一百天了!”
薛起笑笑,“挺好的,你早点来这里跟老阎,跟众判官,跟小黑小白他们混个脸熟,工作勤恳表现好的话,以后会方便很多。”
“方便什么?我才二十多岁,年华正好,离百年还远着呢。”
“天生拥有鬼瞳的人并不多,见的鬼多了,碰见厉鬼容易被反噬。所以多来地府走走,厉鬼他们也奈何不了你,这双眼睛还会成为保护你的武器。”
薛起的指肚从她的眼前划过,柚子觉得有点暖。再睁眼,前面多了两个号码。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这是小黑小白的电话,以后有鬼凶你,要是我不在,可以直接叫他们过来。再凶的鬼,也不能欺负你。”
柚子突然觉得他今晚不是单纯的三缺一,好像是在给她铺一条平坦的路。她记下号码,看看时间,说,“祖宗,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太晚睡觉明早起不来了。”
“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薛起抓着她的手腕,此时刚好0点,屋子瞬间消失,两人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集市,映入柚子眼中的,是长长的队伍,还有一条桥。
——奈何桥。
柚子不解地看薛起,薛起示意她往前看看。
柚子顺着他的视线往那看,忽然在长长的队伍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眼泪顿时模糊了眼。
“奶奶……”
薛起轻声,“去吧,一会她就要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往生了。”
柚子急忙跑过去,薛起远远看着,没有靠近,也没有去听她跟那位老人家说了什么。
前面的队伍在动,很快就轮到柚子奶奶了。
柚子握着奶奶的手,不舍得她走。
薛老太太微笑看她,“奶奶走得急,都没来得及见你,现在奶奶的心愿了了。”
柚子也不止后悔过一次,没有见到奶奶最后一面,她不想松手,甚至想一脚踹翻孟婆的那锅汤。
“以后你要好好的,奶奶去找你爸爸了。”薛老太太没有畏惧死亡,她心里记挂她的小孙女,但也记挂她的幺儿,她苍老的双眼远眺,看着站在远处的薛起,朝他微微笑笑。
薛起也朝她点点头。
两人像是朋友在告别。
薛老太太收回视线,说,“回去吧。”
柚子的眼泪大颗大颗滴落,理智让她缓缓松开手,哭得声音都哑了,“奶奶,你也要好好的。”
薛老太太对她笑笑,朝孟婆走去。
喝了那碗汤,走上奈何桥,没有再回头。
柚子笑着目送她离去,直至那熟悉而慈祥的背影完全不见,眼泪才又滚落。
薛起已经回到她的身边,说,“真是个小哭包。”
“谢谢。”柚子用泪眼看着薛起,“谢谢祖宗。”
她知道,薛起是特地来带她见奶奶最后一面的,什么三缺一,都是幌子。
薛起摸摸她的头,说,“走吧。”
柚子轻轻点头,“嗯。”
这晚的柚子睡得很好,也梦见了很多儿时的事,那时候爷爷爸爸还在,妈妈也在,奶奶在厨房里做着她最爱吃的饼子。
一切都很好。
柚子起来的时候,闻到屋里有早餐的香气,从床上探头一看,那小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有人在那狭小的厨房里忙碌。
她揉揉眼过去,薛起正在做煎蛋。
“祖宗你煎蛋的技术不错呀,真圆,还没焦。”
“你祖宗可是有厨师证的。”
“厨师证?”
“毕竟活了那么久,太无聊了,证书考了一堆。”
薛起将鸡蛋一抛,鸡蛋完美腾空,顺利落回盘子里,看得柚子立即拍手。
吃完早饭,柚子就去上班,刚出小区,就看见徐方舟倚着一辆车,仿佛等了很久,见了她就走过来,“早,薛小姐。”
柚子的心悬了起来,“早,徐先生。”
徐方舟说,“你说司机接送给你造成了困扰,以后我来接送你。”
柚子不客气地问,“所以你和那位司机大哥有什么不同?”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引起了霸道总裁的注意。
徐方舟愣了一会,突然就笑了,“我以为这样会显得比较有诚意。”
“徐先生我知道你已经分手了,但我没有。”
“说到这个……”徐方舟说,“你的未婚夫,有点危险。”
“危险?”
“我让人去查了他,但是发现一无所获,他整个人生都是空白的。这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他是逃犯,他是偷渡客。”
柚子说,“不管他是什么人,都跟徐先生无关。”
“不,有关。”徐方舟说,“我在想办法让你分手。”
“徐先生要失望了。”
薛起已经走了过来,握住柚子的手往身后带,眉目一抬,看着徐方舟笑笑说,“我们感情很好,没有要分手的意思。”
他的个头比徐方舟要略高一些,眉目自信英气,在柚子眼里比平时要帅气百倍,原来认真起来的祖宗这么帅。
徐方舟微顿,只要是存在在这个地球上的人,总会有蛛丝马迹,但这个人没有,甚至就连各地监控,都只是捕捉到他这几天的身影。
其余的他一无所知。
薛起说,“看来徐先生没有准备好要说什么,我们先走了。”
徐方舟说,“你叫什么?”
“薛起。”
“我记下了。”徐方舟没有再对柚子说什么。他还要再查查薛起的身份,如果还是不能够查出什么来,也不是逃犯偷渡客,那只有一个解释——
怪物。
那钻石失窃的嫌疑,又可以重新回到柚子身上。
那颗钻石他拥有了十年,哪怕摄像头拍摄得再模糊,他还是觉得,柚子从乡下回来那天所拍摄到的钻石,是他的月光宝石。
只是没有证据。
柚子疾步匆匆进了地铁,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希望徐方舟不要再做莫名其妙的事。别以为是个高富帅做这些事就不叫骚·扰,我迟早要报警抓他。”
“徐方舟不是个简单的人。”薛起想了片刻,说,“他还会继续跟着你。”
柚子叹气,“你说我报警有用吗?”
“恐怕没有。”
“我也觉得是。”
谁会相信一个超级富商会纠缠一个狗仔队记者呢。
到了公司,柚子打卡上班,工牌还没挂上脖子,就有同事过来说,“小柚,有人找你,我让她去会议室等你了。”
“谁?”
同事悄声,“耿娜。”
“耿娜?”
柚子实在没有料到来的人竟然是耿娜,那个美女主持人。她急忙去会议室,敲门进去,就见耿娜坐在椅子上。
不得不说,耿娜的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好看,电视上向来是淡妆,漂亮是漂亮,但现在妆浓了一些,更有别样冷艳的美丽,也更适合这种妆,看着分外有魅力。
——所以徐方舟是看上自己哪点了,不惜当她的面跟耿娜分手。
柚子忙摸出笔记本,一口咬掉笔帽把纸笔一起递了过去,“耿小姐我是您的粉丝,签个名给我吧。”
耿娜微微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给她签了名。又说,“我也拜读过薛小姐的几篇大作,能不能也给我签个名?”
“我写的都是娱乐新闻,不算什么。”
耿娜笑了笑,说,“薛小姐坐吧。”
同事借口进来倒茶,见两人竟然没开打,还谈得很好的模样,出去就对围过来的众人摆摆手。众人问,“怎么样?真是为了徐方舟来手撕柚子的?”
同事摇摇头,一脸困惑,“我觉得她们要义结金兰。”
“……”
习惯听八卦的众人立刻轰散,不好玩。
“我今天来,是想见见你。”耿娜坐得很端正,是职业主持人的习惯,“徐方舟跟我提分手了。”
柚子一顿,“我知道。”
“因为你。”
柚子看着她,说,“徐先生就算不因为我,也会因为别人跟耿小姐分手,毕竟徐先生不是个专一的人,身边的女友如流水,换了一个又一个,不是吗?”
耿娜略微意外她的回答,说,“可你还是接受了他的追求。”
“没有。”柚子没躲避她的视线,“我没有骗你的理由。”
耿娜微微皱眉,“你为什么要拒绝他的追求?”
“不喜欢。”
“你怎么会不喜欢徐方舟。”
柚子看了一眼玻璃外面的薛起,说,“我有未婚夫,我很喜欢他。”——假的,但还是希望祖宗听不见。
她以为这个理由足以解释,但耿娜却一笑,有些嘲讽,“你太小看徐方舟了,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薛起手里拿着水杯,倚在墙外看里面,目光落在耿娜露出的颈后。
那里一团乌黑。
像是有什么东西发烂了。
要烂进骨子里,要把她吞噬。
还有,柚子刚才说喜欢他。
薛起看着柚子,眼神有些复杂,因为——这句话他辨不出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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