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高怡找她作何?
……
姜黎收回目光, 迟疑着, 侧过头低声道:“曹师兄, 我昨日才得罪了高涟, 这会儿实在不方便去见他妹子。”
察觉她的难处, 曹迅表示理解, 他唤了一名学生过去询问。
眼看姜黎不理她,高怡脸色白了白。她垂下头, 连看都没看走过来的人, 在婢女的搀扶下扭身上了马车。
车帘放下, 高怡深深的闭上了眼。
此时, 车内端坐着的一名美貌妇人意味深长道:“看来这个商户女,是对你有所防范了。”
见高怡脸色委实不好看,美妇人嫣然一笑,桃花眼妩媚非常。她牵起高怡的手, 美妇嗓音轻媚道:“阿怡,你若真想笼络了那位四殿下的心, 这个姜黎, 是务必要除掉的。”
“可是,我怕他怨我。”高怡睁开水波潋滟的眸子, 叹息。
看着失神的她, 美妇神态高傲的挑了挑眉, “你可是江东第一贵女,怎么了?是自觉不如她?”
高怡被她一激,恼怒的把眼看向别处。
是啊, 她就算是出身尊贵,可在他眼里,也从未有过自己的位子。
高怡不甘心。
慢慢的,她一双如水的眸子里已凝成了冰,她冷冷看向美妇人,启唇道:“婶婶可有好法子?”
白氏修长的手指撩开帘子,眼中闪着恶毒的光。
她慢悠悠道:“四殿下再怜爱她,也未必会要一个没了清白的女子。”
闻言,高怡登时抬起头。
她害怕道:“婶婶,这会否太......”
白氏笑她愚蠢,不管外人传得姜黎如何勾三搭四,可毕竟都是谣言,未必可信。那位四殿下传闻心智极高,要想真的让他厌了姜黎,唯有让他眼见为实,真切的见到姜黎淫,贱的一面。白氏又劝解了高怡一番,最后,高怡点头了。
“一切都听婶婶的。”
白氏嫣然一笑,她望着窗外,想着三月前见到的那位四殿下,当真是丰神俊朗,俊美逼人啊……
她本来就是个极为浪荡的女子,因着她夫君宠爱信任,白氏表面威风,私底下裙下之臣无数,俨然是南京城里说一不二的权贵妇人。想到了宗阙,白氏充满了风情的五官都变得淫,荡起来。
——
下午,姜黎出门时,就隐约发觉身后有人跟踪。
她问阿大:“跟着的人什么来路?”
阿大是练家子,他回道:“身手倒是有两下,却都是阿猫阿狗,上不了台面。”
这么一说,派人跟踪她的极有可能是常在后院的妇人。
她当下有了猜测,于是也不逛了,带着阿大和小桃就回了书院。
自那日祭拜完了孙公的墓,曹迅就忙事去了,他这次来江东可不像姜黎那么闲,他有公务在身,常常早出晚归。这样,姜黎每日除了跟着书院的学生听些课,亦或是给他们讲讲算数,大部分时间,她还要在城中找商机。
这两日,她出门都带着阿大和小桃。
那幕后之人迟迟并未动手,就是派人跟着她,熟悉她每日的习惯。
姜黎谈完了生意,亦雇好了商船,且目送商船上了河道。从码头回书院的路上,她一闲下来就思量:只有千日做贼,万万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她让阿大反跟踪了对方,发现盯梢的人却是鬼鬼祟祟的进了南京知府的府邸!
“南京知府是高家人,他的发妻是不是姓白?”
姜黎倒是突然想起一事,一时没忍住,嘻嘻笑了起来。
她记得小说里,南京知府的妻子白氏,是一名美貌丰腴的美妇人,她曾看重了男主的姿色,想要和他行鱼水之欢。在书里,男主收复了江东后,记起白氏的淫,荡之姿,还恶心的三日无法下食!
想到这,姜黎就乐的拍桌!
这次江东没白来,她倒是真想看看他的狼狈之态呢!她只期盼着,这里的剧情千万别改!
阿大等她笑够了,才把打听到的消息尽数说道:“这两天,那妇人都没露出马脚,倒是今个上午,我看见高氏的马车停在了知府后门。”
姜黎收起了笑,笃定道:“是了,她定是在与高怡商量如何算计我。”
在自身的危机感这方面,姜黎出奇的敏锐。
那日高怡在山脚下喊她,她便已经心生警惕。高涟在她身上栽了跟头,高氏必不会罢休。
这几天,她也想了无数对策,可因不清楚对方的路数,姜黎一时之间,倒还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傍晚,在江边听完小曲的姜黎,在回去的路上,再次看到了黑鹰。
他的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漆黑的马车。
这回还不等黑鹰开口,姜黎便眼珠一转,笑嘻嘻道:“你家主公在里边?”
黑鹰:“……”
他总觉得姜氏今天特别古怪,恐有奸计!
姜黎也不理他,兀自抬脚,往马车方向跑。她一靠近马车,先是装模作样的用手扣了扣车门,待到车内端坐的青年侧目朝她看来时,她才蹑手蹑脚的爬上马车。
这马车车轮高,底盘也高,她的个头要跳起来才能上去。
她爬了几回没爬上去,姜黎的脸都涨红了!
她红着脸,半个身子倚在上面,小手垂着木板,软声道:“阙弟,你,你拉我一把!我上不去......”
姜黎白日里在书院的那群毛头学生跟前,彬彬有礼,分毫不敢逾距,俨然一个威严的女先生,生怕让那群学生鄙视了去。此刻,在他面前,倒是娇娇柔柔的一副少女模样。
看了她无措的模样一会儿,宗阙由嗓子眼里哼出一声,然后他心情不错的朝她伸出手。姜黎抓紧,顺势麻利的上了马车。
在车厢坐定,姜黎有些口渴的喝下一杯他倒好的清酒。
然后,她好似被酒水给呛到了,咳了两声。
宗阙一直看着她。
这时,姜黎才抬起头,看着他,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数日不见,阙弟还好?”
他定定的看着她,沉声道:“尚可。”
他虽然是这般说法,可姜黎注意到他眼底有黑眼圈了,定是没休息好。她叹息,眼睛盯着别处:“你是不是没照过镜子?”
宗阙愣了一下。
这时,姜黎主动挪动了过去,两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给他捏腿锤肩了好一会儿。
宗阙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抽了一下。
这会儿,她鼻子使劲在他身上嗅了嗅,然后凑到他的耳边,吹着软丝丝的气儿,惊呼道:“阙弟,你身上有股咸味呢。”
他闭上眼,依旧没说话。
姜黎眼珠一转,这回她挪到他的腿边,给他捏着腿,歪着头道:“白日我去码头验货,看到河道边停着好几辆大船呢,上面还挂着旗子,其中写了个盐字。那些船,是朝廷的盐船么?”
她悄悄瞥了眼宗阙,他已闭上了双目,闻言,唇抿了抿。
姜黎注意到了这点,心中有些数了。
她复又叹道:“阙弟,这两日有人一直跟着我呢。”
宗阙双目睁开,瞥了她一眼。
他那眼神,好似把她心底的小九九都猜出来了。
姜黎匆匆移开视线,继续道:“我查出来了,那探子是南京知府大人府邸出来的。知府大人可是高氏的族人。阙弟,你说他们这般明目张胆的找人跟着我,真是太欺负人了呢。”
她气鼓鼓的,两腮都鼓了起来。
宗阙瞧着她,这时,他宠溺一笑,不在意道:“江东就如高氏自己的地盘,他们自是无所顾忌。然,阿姊不用怕他们。”
姜黎:“……”
她脸红了红,心说当男主的狗腿子真不错呢,若非,他不是想睡了自己.......
姜黎垂着眸思量时,腰间一紧,接着就被他揽进了怀里。
他低声道:“你若害怕,我多派点人暗中护你。”
他真是许久没有休息过,这会儿怀里抱着她,他的脸贴着她略显冰凉的长发,宗阙竟然有些困乏了。
姜黎见他久久未出声,悄悄一看,发现他好似睡着了,呼吸匀称。
她轻声,生怕打扰了他似的问道:“阙弟,我们何时回京?”
不多时,头顶就响起他慵懒沙哑的磁性嗓音,他的脸蹭了蹭她的发,唇也在她的发髻轻吻了一口,抱着她,闭目道:“再过两日吧,收了网,我们便回去。”
这话一出,缩在他怀里的姜黎眼神就亮了。
他要行动了!
同时,姜黎的小心思飞快的转着,既然男主已经万事俱备了,那么她还怕高氏什么,总归两天后,高氏都要倒霉。她想着,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痛打落水狗才是她的风格呀!
姜黎一颗心扑通扑通激动的跳着。
有了计划,姜黎就不能继续安分的被他抱着了。她细声道:“我,我要回去了。师兄久不见我回去,必然担心我!”
她这话说的十分没有底气,依照她对男主的了解,多半她的话也没什么用。
可便是如此,她也要挣扎一下。
然而,听了她这话,他竟然就老实的松开了她。
这回倒换姜黎愣神了。
一离开他的怀抱,四周的冷气就都朝她涌了过来似的,天气将近寒冬,江南的夜里,阴冷潮湿。她不由狠狠的打了几个颤栗。
接着,他就从车厢里取出一件暖和的毛边披风,亲手给她披上。
“抬头。”
他温柔的垂着眸,给她系披风的带子时,他的手指若有似无的碰到了她的脖颈和下巴。
这样的场面,姜黎竟觉得比适才被他抱住还要暧昧,还要说不清道不明。
一时间,她的心跳还有些快。
小小的车厢里,空气也变得不流通起来。
她死死抿住了唇,干脆闭上眼睛。
不行不行,他那张好看的脸太具迷惑性!
姜黎下了车,刚出巷子口,就对上了两双齐刷刷看向她的眼睛。小桃是习以为常了,她也不多问,上前去搀扶姜黎。
阿大几次看她,欲言又止。
姜黎知道他疑惑什么,她拢紧了披风,低声道:“以后你自会懂了,这事保密,先不要与我父母提起。”
她语气淡定,却是带了些警告给阿大。
阿大慎重的点头。
——
翌日,书院里便传出姜黎在下山时,不小心扭到了脚,几乎不能下榻走路的消息。
晚上,那些被曹迅请来的江东文士们在书院里举办清流聚会。入了夜,书院的后院寂静无声。就在这时,两个身手不错的黑衣人翻墙入院。
两人悄悄走到窗户下面,透过缝隙看到,外间的小桃已经迷迷糊糊的在打瞌睡。
榻上合衣躺着一人。
当下,两人对了个眼神,便掏出一根细管,往屋里吹迷烟。
吸入了迷烟,小桃完全睡死了过去。
黑衣人翻窗入室,走到塌前,其中一人起了色心,想看看这个传闻中的美人,另一人压低声音道:“别耽搁了,正事要紧。”
说罢,他就用被子将人一卷,抗在肩上就跳出了院外。
两名黑衣人离开后,院子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彼时,南京知府的府邸内,也在举办晚宴。宴会的主客是微服至南京的四殿下宗阙。
酒宴过半,一名婢女入内,在白氏耳边低语了几声。
白眼眼神一亮,优雅的侧头,让婢女下去。
这时,她的目光落到了上首的宗阙身上。
她越看越觉得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个男人都根本不叫个男人,这世间,唯有他,叫她有一种想要被征服的强烈欲望!
白氏举杯,魅惑的朝宗阙道:“殿下,民妇敬你一杯。”
宗阙一眼也未看她,而是侧着头,和一名官员说笑起来。当下,白氏的脸就青白起来。
她这两年已经被夫君宠坏了,在这江东一带,还从未有男人面对着她,能不动心的。
白氏恨饮下一杯酒,突然,她看向这次来南京办公的巡盐御史,道:“大人,是否累了,府上特为几位贵人准备了下榻的雅室。”说着,白氏看向自己的近身婢女,勾唇妩媚道:“去,带大人去雅室休息。”
“是。”婢女应声。
不多时,那位喝的醉醺醺的巡盐御史就跟着婢女出了宴厅。
白氏畅饮了好几杯酒水,笑的更妩媚了。
差不多半刻钟,便见那名婢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当着众位贵人的面低声和白氏说了几句话。
白氏大惊,手里的酒杯落地。
“爱妻,何事惊慌?”知府高军诧异。
白氏一脸惭愧,几欲忍着不说,最后不得不道:“实在惭愧,妾身无状,皆是因为听说,有人竟在府上行勾引之事。”
高军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宗阙,他大怒:“说清楚!”
白氏给了婢女一个眼神。婢女跪地,战战兢兢道:“奴婢怕大人口渴,中途就拿着酒水折返回去,岂料......竟看见那位从京都来的女先生就躺在榻上,她衣不蔽体……”
说到这里,婢女就再也说不下去,因为早有一名黑衣青年,轻轻一抬手,就将她扇出了门外。
白氏回头,惊呼:“殿下,您的护卫凭什么打人?”
宗阙垂着眸,安安静静的喝酒。
他虽什么都没说,只是周身的气场,竟出奇的可怕。
这时,席间的众人才骤然想到,眼前这人,可是曾经屠了一个城池的阎罗王啊!
白氏眼中闪过恨意和急色,她急迫道:“人别打死,让她带路,也好叫咱们看看那女人的丑态!”
咔嚓一声!
只见宗阙手中的白瓷酒盅,竟然无声无息的碎成了粉末。
他抬头,暗沉的眼眸里涌动着无边的冷意和杀机。
高军骇了一跳,这时,便是他再爱重白氏,脚步也不敢挪动一步。
而白氏这个妇人,被他吓得竟跌坐在地,不多时,下裳就湿了一片。殿内飘着一股腥臊之味,众人议论纷纷,高军怒道:“来人,把这个妇人拖下去!”
便在这时!外面匆匆跑来一名府上的守卫,他急匆匆道:“大人,不好了,外面围了一群文人,说要找您和夫人讨个公道!”
高军头都大了,他也顾不得白氏,匆匆起身往外面走。
知府府邸的大门一开,就见门外,站着密密麻麻竟有百来名文士,其中不乏在江东十分出名的才子,为首的曹迅,一张脸铁青,他先是恭敬一礼,面上无甚表情,口气却极为震怒:“敢问高大人,你为何派人潜入书院,还将我师妹的婢女迷晕,掳走了我书院的学生!”
什么!
高军连连喊冤:“不能啊,不是我啊!”
他到现在都没明白,今个晚上,他就是设宴招待京都来的贵人,怎么还惹了这群毛病贼多的文人了。
这时,人群中,一名年轻学生怒道:“这群酒色误国的贪官!今日敢做出这等丑事,他日就能踩在我们的脊梁上!面对这种为恶的狗官,我们不能姑息纵容!”
一人站起来,接下来,便是众学子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而站在人群里,此时被火把照的五官越发绝美的姜黎,她苦笑着对曹迅道:“师兄,今日之辱,实是我错。我不该逞一时意气,惹了权贵。”
曹迅此时正在气头上,越听她的话越气!
当初师妹说有人要对她下手时,他还不信,这南京城里竟有此等目无王法之徒,胆敢潜入书院掠人!他一来是为自己的师妹主持公道,二来,就是要维护师门尊严。无论如何,今日,这高知府的门第,他们就偏要闯一闯了!
再不济,就是告到京都,也不能饶了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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