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食量猫一样
夜已深，林予冉紧张着紧张着，便也抵挡不住困意地睡了，发出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傅靳匀曲了双腿，蜷在这小小的单人架子床上，困意很浓，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偏头看着旁边距离不过一米的小女孩，微微眯了眯眼，忍不住翘起唇角。
似乎是有点热，她蒙在头顶的被子早已滑落到胸口，头发压在身底，散散乱乱。脸颊白嫩，带些红润，可爱得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咬一口。
她睡得很熟，就连呼吸也像她这个人一般乖乖巧巧，不见往日张牙舞爪的霸气样子。他都有些怀疑，晚上在酒吧舞台上为他强出头的那个女王殿下，究竟是不是她。
傅靳匀勾唇笑了笑，转了个身，仰面躺着，想起林予冉自跟着他进了工作室之后的神情。好奇，打量，紧张，小眼睛眨巴眨巴，却唯独不见嫌弃和鄙夷。
他自嘲一笑，目光一转，黑暗中扫了这小小工作室一眼，他自己也知道，这看起来有多么寒酸。他这么些年比赛的奖金和芥末章鱼凑了凑，买了这半个工作室的设备。
除了这些东西，他一无所有。
傅靳匀长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转了一下身子，尽量不发出响声来。歪歪地睨了小女孩一眼，她仍然睡得香甜。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放空，什么都不想。但在他陷入睡眠的那一刹那，还是有一个想法从他脑海中划过——
她真的是一个好女孩。
——
林予冉打完电话的那一刻，一个妖娆身影匿在这栋老旧居民楼的暗处。周围树木早已掉光了叶子，风一吹，枯黄树干相撞，舒啦啦地响。
横七竖八的枝干在地上投下暗影，映着这朦胧月光，漾着森森鬼气。
她手里狠狠握着手机，面目狰狞，脑海中回荡着刚刚电话那头娇娇弱弱的女声：“我今晚在……在宾馆住。”
“贱人！”
她气极，骂了出口，一下子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白色大屏手机啪地一声掉落在水泥地上，跳出去好远，机身四分五裂，屏幕碎成了蜘蛛网。
这响声惊扰了草丛中栖居的猫咪，猛地窜了出来，跑到另一处去，嗷呜一声叫。
“操！”
这声音反过来吓到了那人，她面色骤然间煞白一片，心脏猛然间仿佛要跳出来，愤怒不可抚平。
就连这野猫，也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她在这暗处呆立了片刻，突然间嘴角弯起，侧头笑了笑，脸上带出来一股子狐媚，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计谋在胸腔中酝酿。
她捡起地上手机骸骨，扭了扭腰，转身朝酒吧的方向走去。
快要深夜一点多，halloween酒吧内依旧灯火通明，人声喧闹。
舞台上歌手早已换了个人，但dj小姐姐还站在舞台一侧坚守岗位。她早已习惯了熬夜，此时也看不出有什么困意。
那个闹事的老女人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脸皮，在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之后，竟然还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卡座上吃吃喝喝，周围坐了好几位酒吧的年轻小哥作陪，快活得很。
舞台上唱歌的那小哥，上台前就知道刚刚傅靳匀身上发生的事，此时看到那老女人还在，心里紧张得很，唱歌的声音都有些许颤抖，生怕这女人突然冲上台来找他麻烦。
经过今晚这一闹，dj小姐姐这才算是明白，这女人就是个纸老虎，只要硬气一点，她保准乖乖坐下不说话。此时也不怎么怕她，倒是留出一部分注意力，盯着她，看看她还要搞什么鬼东西。
李栗从傅靳匀工作室所在的那栋居民楼回到酒吧，看到这女人还在，妖妖娆娆地扭着腰走过去径直坐在她身边。
那女人见有人不知好歹，胖胖的身子微微直了起来，气沉丹田，一下子又要发飙。
李栗端起她桌上一杯酒抿了一口，两腿交叠在一起，露出穿着高跟鞋的美好弧度，长卷发散在脑后，飘飘扬扬，明明才十八岁，却莫名地散发着成熟女人的气息。
她抢在那女人发难之前开口，声音撒了糖一样的娇媚，却又像淬着毒一样尖刻：“我认识刚刚在舞台上下你面子的那个小姑娘。”
这话一出，那女人神情一下子阴沉起来，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阴阴郁郁，以为她是来寻仇。
李栗放下酒杯，并未转头看她，反而找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有些慵懒地继续说：“恰好，我也看她不爽。”
舞台一侧的dj小姐姐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她是认识李栗的，halloween酒吧常客，骚得没边儿的一个小姑娘，和好几个男的都黏黏糊糊。听说还惦记着傅靳匀，只是从没得到过什么好脸罢了。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酒吧这地儿，名利场，根本没有秘密。男人扎堆，无非是比谁出手阔气，比谁的妞儿更靓，今晚谁跟谁走了，昨晚谁跟谁开房了，第二天所有人都能知道。
她只是奇怪，这两个人怎么能坐到一张桌子上去。
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只仔仔细细地盯着。看着她俩贴着耳朵说了一会儿小话，又看着李栗递给那女人一张纸条，然后就扭着屁股走了。
那女人眉开眼笑，很高兴的样子。
dj小姐姐将这疑问藏在心里，这两人，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
林予冉早上一醒来，刚睁开眼睛，就撞进旁边床上的一双深沉眸子里。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正侧身睡着，眼睛大睁着看着她，隐隐约约带着些笑意。锐利面孔没一丝多余的肉，侧身压着都不见变形，仍然帅气得可怕。
林予冉刚醒来，还懵懵懂懂的，乍一看见这样的情景，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条件反射地就闭上了眼睛，装死鱼。
好像自己刚刚从未睁开过眼。
傅靳匀被她这一系列操作逗笑，过了一晚，清晨嗓音发出第一声响，有些闷闷哑哑。他看着小女孩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也不再逗她，起身穿衣服。
然后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清清淡淡假装不在意地提了一句：“七点二十了。”
林予冉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一骨碌爬起来，拿过手机确认了时间，一下子着急了起来。她今天怎么睡到这么晚，八点有课的呀。
迅速起床，准备叠被子，却被傅靳匀打断：“先别叠了，我来弄，快去洗漱。”
林予冉“噢”一声，脸颊又红了一些，起身进了她昨晚观察过的那扇小门，果然是厕所。不大，但是很干净，丝毫看不出是三个大男人住的地方。
水池边放了一次性牙刷和牙膏，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放上去的。林予冉拆开包装的时候，心里有种莫名的小感动。
她正对着镜子刷牙，一个高大的身影挤了进来，站在她身侧，伸手拿了牙刷，挤上牙膏，塞进了嘴里，不一会儿就满嘴泡沫。
他动作流畅，林予冉却是一滞。她仰头看向镜子里的他，锐利面容被这满嘴泡沫柔化，穿着质地柔软温暖的宽大卫衣，身上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少年感。
她突然觉得，酷哥儿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看着镜子里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林予冉一下子思绪又飞了。这……怎么感觉那么像是在……同居啊。
这想法从脑海中闪过，林予冉映在镜子中的脸突然像被火燎了一样通红一片。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动作的停滞，傅靳匀含着满嘴泡沫转头，俯身，看见她红成一片的脸。
他也愣了一下，低头吐掉自己嘴里的泡沫，漱了漱口，这才问她：“怎么了？”
语气里掩不住的疑惑。
林予冉回神，慌忙“哦”一声，察觉到他视线的打量，赶紧低下头遮掩自己的红脸蛋，手臂用力刷牙，顺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
傅靳匀狐疑地看她一眼，抹了把脸，便大步跨了出去。他这一走，林予冉这才松了口气，心跳也缓了下来。她无奈地看向镜子中自己的脸颊，不由得暗骂：怎么这么怂啊你！
洗漱完出去，傅靳匀已经收拾好，拿了手机和钥匙，已经站在了门口。见她出来，他开口，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情绪：“走吧。”
林予冉见状，赶紧背起自己的双肩包，跟上他的步伐。视线扫过自己昨晚睡过的床，被子已经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尾。
她不禁想，这男人，果真是干净利落。
这一片儿林予冉不熟，只跟着傅靳匀走，恍惚间也察觉出跟昨晚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她忍不住开口：“这条路更近？”
傅靳匀侧头睨了她一眼，不与她多说，只简简单单地“嗯”了一声。
这条路上有许多早餐小摊，傅靳匀随意走过去买了些什么，拎着袋子塞到了林予冉手里。林予冉跟在他后面，脸颊红红就像害羞的小女朋友。她接过这早餐袋子，不自觉地捏了捏，温温热热，软乎乎的几个包子和一袋热豆浆。
小松鼠一样捏了一个包子出来，咬了一口，原来是奶黄包，里面浓浓的黄色馅料，甜甜软软。
林予冉吃了两个，又拧开豆浆袋子喝了几口，胃里终于暖和起来。然后小跑几步走到傅靳匀身边，揪了揪他胳膊，将早餐袋子捧到胸前，意味不言而喻。
傅靳匀停下脚步，挑高了眉毛看着他，漆黑眸子里满是疑惑。
林予冉呐呐地开口，蚊吟一般：“我吃饱了……”
傅靳匀勾了唇，接过这袋子，三两口咬掉剩下的包子，又打开豆浆袋子一饮而尽。他将空袋子扔进垃圾桶里的时候，忍不住想——
果然食量也跟猫咪一样，丁点儿大。
林予冉微微瞪着眼睛，看着他将那豆浆一口气全部喝光的时候，脸颊越来越红，眼角也染上一抹艳丽色彩。
她低下头，不敢看傅靳匀。
那豆浆，是她……喝剩下的啊。
走到十字路口，林予冉才发现，这条路就是每天晚上傅靳匀和她在学校附近分别之后走的那条路。
她一下子懵了，昨晚的疑问又浮上心头，他明明有更近的路可以走，为什么每天晚上要和她一起绕到学校再回工作室呢？
难道他健身？想起他腰腹部位紧绷的肌肉，林予冉忍不住点了点头，嗯，有可能。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还没出来，就听见傅靳匀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快来不及了，你快进去吧。”
林予冉“哦”一声，呆头呆脑地往学校里走，走出几步，想起什么似地转头望向他，表情微微瞪着，很是困惑：“……你不进去？”
傅靳匀无辜地眨了下眼睛，酷哥儿竟也有几分懵懂可爱：“我没课。”
“……”
林予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