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汉华章(43)
梁王所在的洛阳商贸发达, 大商户压根不在意小国王们搞出来的这条通道,但是寻求大商户庇佑的小商户却可以借此通道用极小的代价将货物卖到偏远地区,从而脱离大商户的势力范围以谋发展。
甚至于只要这道链条成型, 他们的店铺也可以搬离中心城区洛阳,去更廉价之处扎根。
毕竟那里的生活水平更低, 劳动力成本低, 税收也低。
中山国摆出了欢迎商户进驻的姿态;赵国可通三国;鲁国还可通徐州、扬州。只要把路走通了,可不比赖在洛阳要强?
刘启看破不说破, 他反而狠夸了一顿梁王, 将梁王顶在了杆子上。如此就算有一日梁王发现了不对, 一时半伙间也下不来,就算他这个当爹的赞助儿子们了。
其实刘启想得还是简单了,夏安然想得要更多一些, 当然,这倒不是他比刘启聪明,而是依托于他在现代所摄取到的知识养分。现代近二十年, 中国可以被称为互联网时代,但也能被称为是物流供应链时代。
对于百姓们看到的是快递, 这实际是物流链的最后一环。而几国联合起来的运输队起到的就是物流公司的效果, 他们的初步任务是安全运送货物,但未来却不仅仅如此。
依托于大汉的发达的直道以及彼此的身份所带来的福利和震慑, 使这一支供应链可以基本做到安全和迅速、廉价三个优势。
而且他们所接受的货物也有弹性,除了活物外都能接,一般来说,基本也可以保证在约定的交付时间前到货。
长期合作久了之后, 就能够让买家和卖家生出一种固定的节奏和信任,最终这份信任可以使得大家觉得没有必要提前太久下单。
就像以前老一辈一袋米刚开就想着再去买一袋, 而现代的年轻人基本前一天发现米缸要见底了才会再去买一袋一样。
这是因为他们认为快捷的物流链,可以保证他们需要的货物能够在他们需要的时间内准时到达,所以没有必要浪费宝贵的空间去存储货物
这样操作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可以有效得降低货物堆积,从而提高金钱的流动速度,而一旦仓储成本降低了,利润就能够提高,利润多了,就能吸引越来越多的商铺向着他们这些稍小一些的郡国发展。
或者能够在当地建立加工基地。
农具的发展和集约化生产会使得田地的富余劳动力越来越多,而这些人口必须要加以引导就业和生产。
否则如果人口的增长量过于迅速超过土地荷载量,就会引起灾荒、暴乱,进而发展成战争。战争使得人口大量减少后,地广人稀、发展农业、人多地少如此循环。
这有个专业名词叫做马尔萨斯陷阱,在工业革命以前,几乎所有的王朝的人类都在这个循环圈内往复。
而最好的引导方向便是转向工业,如果可以吸引商户在这里建立加工厂就地提供岗位,那便可以极大得增加当地居民的收入,人均收入和人口增长能够保持平衡的话,就不容易从内部发生崩裂。
工农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在保证自攻自足的情况之下,工农业的产品还能够促进商业的流通。
想想就觉得美滋滋。
而且他既然已经打算建立平仓,自然也要考虑平仓多余粮食的销路啊。
没错,就是这么得有野心。
有野心的小国王现在正在和他二哥商量通船这事。
河间王是栗姬的次子,也是刘启的第二个儿子,同时他也是封王的第一位小皇子,刘启自然不会亏待他。河间国占地面积虽小,但它位于滹沱河和黄河之间,冲积平原极其的富饶,粮产瓜果充足。
而滹沱河正好连同了中山国和河间国,两国之间没有可直达的道路,既如此为什么不利用一下水道呢?
我们这又是上下游的关系,还有高低落差水流自然流向的因素,就算返程也有东南风打辅助,不搞一下航运岂不是亏大了吗?
河间王被这个弟弟烦得有些受不了,他挥挥手让使者回去报信,就说他答应了!只要你中山国能造得出船,能搞定我们之间还要经过的涿郡的安平县我就随便你,好了吧?!
不要打扰我看书啦!
使者嘴巴一咧就开开心心地回去了,当然,回复给小国王的话自然经过了一番艺术加工。夏安然一听当哥哥的居然那么爽快那也不多说,咳,他其实早就已经开始造船了。
中山国内河流众多,主要由两个河系贯穿,北边是直达白洋淀的滱河河系,南边是滹沱河河系,都和涿郡有关,但相对来说,滹沱河在中山国到河间国这一段走势平稳,而且水量充足,更适合走船,背面的滱河的弧度就有些大,带着转折的河流水流湍急,对走船的要求更高一些。
做事吗,当然要先从简单的开始。
其实就航海和航船业来说,中国古代一直是走在了时代的前缘,秦始皇时代就已经造出了可远渡重洋的大型海船。
汉代前些年穷,一时半刻就没顾着发展大型官船,但是民间却没有放下改进。
中山国有一个老匠人擅长造船,这还是夏安然带着弟弟到处晃悠时听说后派人去寻访的。
这匠人曾指挥学徒造了一艘渔船,其腹肚可放鲜鱼。如此,渔船便可将活鱼带回,甚至于可以晚归捕一波夜间觅食的鱼类,这种船很受当地人欢迎。
敢在船肚内放水,显然一方面他算稳了船舶的重心所在,另一方面则是确保船舱不会发生漏水情况。无论哪一种都非常值得学习。
夏安然看中的正是这一技术,这技术和后世逐渐发扬并且从中国走向世界的“水密隔舱”技术很像。
水密隔舱是一项非常伟大的发明,一直到现代都还在应用。其实它的原理说起来非常简单:
就是用隔舱板将船舱分隔为互不相通的一个一个舱区,然后严密分隔,使之彼此间密封,如此即便在航行过程中有一个舱区漏水也不会影响到别的舱区,也可以保证船重心不会大面积偏移以至于沉没。
而同时,因为分舱,在卸货时候也更清楚货物归属。
排除这一点,其还有一个优势。为了保证密封和抵抗水压的效果,这些隔仓板都非常的坚固,它们就像是在船舱里面建立了一个个互相支撑的蜂巢形网络,无意识地加强了船的横向承受强度。此举保证其遇到大浪或者礁石时候也不需要害怕。
在后期的水战中,这也是宋船就算被投石器砸出了坑洞也不会立刻沉没的秘密。
夏安然虽然只知道这个概念,但是经过本地的县官翻译,造船匠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夏安然表示可以将匠人的名字刻在船舵上之后,这位匠人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他的工作团队。
然而等他兴致勃勃地回到了中山王府想要告诉弟弟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却看到了一脸严肃沉重的郅都,和一看到他就扑上来的刘小彘。
刘彘被夏安然反射性抱住之后哇的一声就哭开了:“阿兄,父亲要将南宫姐姐送去和亲!”
南宫公主是几个小皇子的二姐。
刘启虽然儿子很多,但是女儿就三个,还都是王美人生的,也正是因为如此,王美人连生三女后依然恩宠如旧。
汉室公主地位很高,三位公主都是年岁小小就得了封邑,零花钱比小皇子们还多。
当然因为王美人为人低调,几位公主才没有表现出其豪奢。但即便如此,公主们和皇子们生来就玩不到一块去。
女孩们发育更早,哪怕是同母弟弟的刘彘都躲着她们,他年岁太小,常被姐姐们当玩具玩,还给扎小辫,等懂事些之后他看到姐姐们都是有多远跑多远。
更别提别的小皇子们了。
在刘胜记忆里,那三位同母小公主都有些抱团欺负弟弟们的意思,但即便如此,那也是他的姐姐。
更何况,大汉历史上以公主真身和亲的,不是只有一个吗?那位不是叫细君公主吗?那时候他还是看别人批评汉武帝的时候有一论调便是:别的皇帝派良家子派宫女,就汉武帝嫁了宗室女。所以判定武帝更加无能来着。
因为对公主封号的印象很深,所以夏安然觉得自己应当没有记错。
刘彘已经哭到抽噎,忽然他感觉身体一轻,夏安然将小皇子抱了起来,把他的小毛脑袋压在脖颈处,轻声说:“彘儿莫哭,先入府再说,”
刘彘的情绪一直撑到现在,见兄长回来后才释放了些情绪,现在被哥哥一动他倏地一惊,吸了一口气,便开始不停打嗝。
这下更是连哭都哭不好了,简直出离委屈:“呜呜……嗝,阿兄,嗝,南宫姐姐可怎么,嗝,办?”
夏安然连忙给人拍背,极是心疼,他赶紧让人别说话了免得岔气。
等到回了房,马上就有脑子灵活的小侍递来了帕子。夏安然拿热帕子把小孩满脸的狼狈给擦干净去之后,见他一直在打嗝,立刻吩咐人去倒温水,然而小皇子这个嗝一打就没停了,喝下去两杯水也没好。
最后刘彘捧着圆肚皮不肯再喝了,他稍稍适应了些,已经能够在打嗝的间隙里头把话快速说清楚了,“荣哥哥说,匈奴人来信说之前的公主都不是大汉公主,嗝,所以他们很生气,就说如果父王不嫁一个真的公主过去就要来攻打大汉!嗝,大姐姐已经订婚,南宫姐姐还没订婚,所以父王就要把南宫姐姐嫁给大单于!”
一句话急急说完之后刘彘打了一个大大的嗝,他越想越急,捏着九哥的衣袖,用力地用小短腿狠狠蹬了两下地板:“阿兄,这要怎么办啊,”
他阿兄眸中闪过一道暗芒,忽而低下头和他眼对眼,十分认真地说:“彘儿,阿兄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哥哥严肃的模样让刘彘也跟着小脸板得死紧,嘴巴也跟着抿了起来。难道,难道阿兄这边也有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要说吗?
“彘儿。”夏安然出声让小豆丁的视线和他紧紧相对,平日里头圆滚滚未说话都带着笑的杏眼一冷硬起来竟是透出了几分肃杀之气。
这种杀意让没上过战场的小豆丁直觉受到了威胁,就像是直面大白鹅的小鸡仔一样,动也不敢动一下,就听年轻的中山王对他说:“其实你的小鸭子都是女孩子。”
刘彘:??
刘彘:!!!!!
刘彘:“呜哇!!!!阿兄坏!!!!”
眼看着小豆丁一副大受打击就要跳下去撒腿狂奔的模样,夏安然忙把人抱了回来。“好了好了,阿兄是看你打嗝,吓一吓就不打了对吧?不气了不气了,来同阿兄说说……”小国王眼睛微微眯起,“荣哥哥……的信是直接寄给你的?”
小皇子点点头,气呼呼地用夏安然昂贵的绸布衣服把脸上的泪水鼻涕水一起擦干净,然后端端正正坐好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却见他九哥一点都没注意他的动作,反倒是略有所思的模样。
刘彘呼吸悄悄放轻,只觉得胜哥哥现在周身的气势有点像父王,他的本能告诉他现在最好不要打扰到九哥,九哥一定在思考很严肃的事情。
小皇子抿抿嘴唇,想到父王,他又低落了下来,对于所有男孩子来说,人生中的第一个偶像都是父亲。
刘启对刘彘来说,那是如同山岳般的存在,而现在告诉他父亲作为整个国家的帝王,却只能牺牲自己的姐姐,这种失落的情绪和姐姐要出嫁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小少年提早体会到了什么叫百感交集。
夏安然一时没有注意到弟弟的心情。在“刘胜”的记忆里,太子刘荣性格软和,和所有皇子关系都不错,他年长又照顾弟弟们,他做太子,当弟弟的都没太大意见。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皇子排序一二三都是栗姬所出,直接加了三道保险,故而皇子们也对皇位没什么念头。
这也是刘启的几个儿子关系和睦的原因,毕竟彼此都不是敌人,甚至于他们还挺乐意看到刘荣上位。皇帝是亲爹亲哥,总比是隔了一层的叔叔好,最起码这个亲哥脾气厚道,不会折腾人啊。
刘荣作为皇长子,很长一段时间又是太子长子,别的不说,礼仪规制他学得比谁都多。这样的刘荣会绕过夏安然,写信给还差几个月才到四岁的弟弟刘彻?
就算是出于亲情写给同母弟弟,但刘彻现在也就是一只鸭的战斗力,写给他还不如写给自己。
夏安然眯了眯眼:“彘儿,荣哥哥给你的信让阿兄看一眼。”
展开信,夏安然快速将信中内容过了一遍,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信的确是刘荣写的,但也不是刘荣写的。
就其信中内容倾向和口气来说,这应当是“南宫公主”借刘荣之手书写的信件,不知为何最后却是走了刘荣的关系传递了过来,刘小猪识字不多,当是由旁人读信,故而没有发现。
如果要解释南宫公主为什么不自己写这个问题……他问了一句小吏送信来的人何在,却得知其为驿官,已经离开去送下一封信了。如此情况让夏安然更确认了几分情况。
刘荣是大汉未来的天子,而刘启是他的父亲。刘启已经下了决定将女儿嫁给匈奴,作为太子的刘荣可以当面抗争、反抗,或者想办法解决,但绝对不应该写这一封带着浓浓煽动语气的信件给他的幼弟。
夏安然的指尖点了点信,收到这封信的刘彘无论有什么反应都不为过,因为他只是护姐心切的弟弟而已。
按照刘彘的小暴脾气,很可能立刻回京,但是刘彘已经不仅仅是帝王的第十子,还是胶东王。刘彘无诏擅自入京定然会受到惩处,可他就那么点大,就算被罚多半也是无痛无痒。
但是等刘彘气势汹汹冲到京城后,吃排头的就是刘荣了。
所以,不会由“南宫公主”来写信。因为他们的目标不是刘彘,是刘荣。
见夏安然面色越来越冷,刘小猪也觉得不对,他看看被夏安然放在桌案上的竹简,又看看哥哥一下一下点在竹简上的手指,焦急的神色一点点褪去。
但凡宫闱中长大的孩子,看人面色是基本技能,刘彘年岁再小也是掌握了这项技能的。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朋友怯怯将手压在夏安然的手背上:“阿兄,怎么了?”
夏安然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对弟弟说,弟弟还那么小……就算说了弟弟也未必可以理解。而且这事说得天衣无缝,就算回去查了最后的结果也一定是责怪刘荣,恐怕幕后之人难以被找到。
毕竟他是太子,落笔的人也是他,在寄信之前亦是落下了自己的私印,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来他都必须为这件事负责。
这是针对太子的阴谋。
用他们的姐姐为引,利用他的小弟来针对他们的哥哥。
夏安然反手捏住刘彻的小胖手,他一下一下捏着弟弟的手一边思考着。这件事谁来做指向性很模糊,如果是几年后那么夏安然的首要怀疑对象就是王美人,但是现在情况不同。
刘荣刚被封没多久,馆陶公主应该还在观望,或者还没和栗姬闹翻,再加上刘彘年纪还小,这时候要搞政治投资未免太早。
所以……是梁王?
但是好像也有哪儿说不通。
他不擅长揣测人心,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弟弟这其中的阴谋。
刘彘看着他的眼神从困惑慢慢变得深沉了起来,原本黑亮的眼眸也暗了下来。他低头看看自己被握住的手抓,正想说话时便听他阿兄先一步开口。
“彘儿”夏安然缓缓说道,他声音有些干涩:“这封信,你就当做没看到过吧。”
小豆丁的手掌猛然间一紧,他看向夏安然的视线带着些不敢置信,然后他瞪向了桌案上的竹简,眼神明灭不定,正想说话,却感觉眼睛被人遮住了。
骤然间被夺走视觉之后,他的听觉变得更加敏锐。
他哥哥轻声对他说:“这事,你不能出面,”
“彘儿听话,这事,你必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刘彘沉默了下:“好,彘儿听话。”
“那,阿兄,我们可以救下南宫姐姐吗?”
这次,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哥哥声音沉甸甸的,一字一句都落在了小少年的心里。
“彘儿,只要我们男儿郎不够强,我们的女眷就会受苦。”
夏安然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慢慢变得湿漉漉,被他抱在怀里的小身体也开始无声地颤抖,“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彘儿不想南宫姐姐去,去年明明已经有个姐姐去了……”
“彘儿。”夏安然打断了他的话,“用酒肉招待朋友,可以获得友谊,拿酒肉招待豺狼,只会把他们养得更强壮。”
“豺狼是永远不会知足的,养肥了他们的欲望,养大了他们的野心,他们就会回过头来啃咬你。”
“那……”
刘彻不需要问出口,夏安然就明白他想要知道什么。
年轻的小国王微微抬头,他的目光正对上攒眉踏入的郅都,一字一顿道:“磨利自己的刀,准备好自己的牙。”
“在那之前做好完全准备,等有能力一击致命时将他咬杀。”
“心字头上一把刀,在那之前再痛也要忍。”
夏安然的掌心被长长的睫毛扇过,小少年低落的声音传了过来:“那要忍多久呀?”
“能忍多久,就忍多久。”
“你在忍,你治下的百姓更在忍。你受到的耻辱有多少,治下民众的耻辱只会更多。而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担负在父王身上。”
“彘儿,你终有一日会为君,为王,为父,你得担起所有人的期待,背负所有人的荣耀,也要扛住他们的耻辱。”
郅都已经踏入,他无声地冲着夏安然作揖,目光却如烈焰燃烧般炽热,然而小少年微微偏过头有些沮丧地说:“彘儿不喜欢忍,而且忍无可忍怎么办?”
“那便不需再忍。”夏安然缓缓松开了遮住弟弟眼睛的手,让他的眸子中间渐渐充入暑天的耀眼光华,“但你要记住,刀落下,是一定要见血的。”
“刀光剑影、尸骸遍野、覆军杀将忠魂埋骨他乡,母亲再也等不来她的孩子,妻子等不到丈夫,孩子没有了父亲,这些人的未来和罪孽,最后都要由你背负。”
“而且你要明白——,”
夏安然一字一顿地说道:“哪怕是三岁的孩子都能发起战争,但是唯有胜利者才可以结束它。”
而未来,是由胜利者开始书写的。
“殿下!”郅都出言打断,对上夏安然看过来的眼神,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可再说。
郅都虽以严令出名,但他同时也是孩子的父亲,也曾当过父母官。
小国王年岁还小没有做过父亲,更不知道教育的技巧,对孩子一味地增压反而会让孩子有抵触心理。
而且说得太重了。
若是胶东王被说怕了日后可怎么……他想到一半,就见小豆丁眼睛亮闪闪的,虽然睫毛上还站着泪珠子,鼻头更是红红的,小少年握了握拳头,回过神对中山王道:“阿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挥舞起双手:“我们现在还没有办法制止阿姊出嫁,但是等到我们兵强马壮了就可以把阿姊抢回来啦!”
“阿兄,我说的对吗?”
夏安然沉默了下,他表情中有些自我怀疑:我刚刚是这个意思?
难道我的意思不是让弟弟以后考虑好了再出兵吗?
“阿兄?”小孩被泪水洗涤过的黑眸又大又澄澈,里头的坚定和果决实在令人很难否决。
“对!”夏安然抹了把自己的脸,决定结束这个话题,弟弟还太小,话题太沉重,实在没有必要给弟弟增加压力。他把弟弟放在地上,然后拍了拍小朋友的肩膀示意他站好,又拿了帕子给弟弟擦干净小脸,让重新鼓足气的小泪包变回小国王。
刘彘在帕子上头用力擤完了鼻涕,然后他黏黏糊糊地拉住了夏安然的手,任由夏安然把他扛起往榻上放:“阿兄,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兵强马壮啊?两年还是三年?”
“等彘儿长得比阿兄高的时候。”夏安然垂下眼帘,看着弟弟圆滚滚的胖脸蛋,他亲自动手给弟弟退下了衣袍和小靴子,又用热帕子把他的小手擦了一遍。
刘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显然太过激烈的情绪变换已经耗完了他的体力。
他嘟囔了一句:“那彘儿会努力吃得多一些,每天喝一杯……啊不对,一杯半牛乳。彘儿要努力变强,然后,然后到时候抢回阿姊,除了阿姊,别的姐姐姑姑们也要抢回来。”
“以后再也不让姐姐们出去了,我们把人娶回来。”
“好,娶回来。”夏安然把小孩搬到了床上,将他举起来擦眼睛的小爪子塞到了被窝里头。
“给,给阿兄也娶一个。”小孩睡意朦胧间努力睁大眼,他的目光定在兄长脸上,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
夏安然也跟着笑了,他拍拍小孩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得安抚,“阿兄就算了,阿兄想要找唯一一个喜欢的,然后和她过一辈子。”
小孩的嘴巴撅了起来,很不满哥哥拒绝了他的好意。夏安然捏了一下他的鸭子嘴巴:“阿兄以后要养你侄儿,可能有一百多个呢,阿兄可养不起更多的媳妇了。”
“一百多个啊!”小孩在叽咕了最后一句,“那我来帮哥哥养,给哥哥养很多很多小侄子~”
然后他就陷入梦乡,梦里头是他和哥哥骑着高头大马将姐姐接回来的一幕,姐姐背后还追着痛哭流涕的看不清模样的匈奴人,那人在求着他别把阿姊带走。
但是残忍的刘大彘才不理他呢,我们汉家的公主就该待在汉庭里头,才不给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所有情况是夏喵基于信息的推测,不完全正确哦(端坐推锅 )
夏喵:????
中国王朝崩溃并不全是马尔萨斯理论的原因,但是大概道理类似,就是人均越来越少。
各朝代最后崩盘多少都是农民起义开始的(除了宋,宋灭亡原因主要是外力)
但是中国农民经济崩盘的原理基本都是因为土地兼并。
还有官僚不交税。
在明清这个情况最严重,官僚阶层的优惠政策使得国家的赋税压力放在了老百姓身上。
而一次灾年,就足够自耕农变成佃户,自耕农的数量少于佃户,就要出问题。
当然这不是绝对的啊。每个朝代都有改变,解决了一个问题之后又会有别的问题。
必须要看的tips:
为了你们的历史成绩作者君必须要澄清一下啊。
汉朝的和亲,是政治因素,不是耻辱性的送女儿去讨好。你可以理解欧洲联姻那种。有正常求娶仪式,嫁妆聘迎接娶仪式的那种(不过在汉人们看来其实还挺耻辱的,因为要把女儿嫁给蛮子)
刘启有几个闺女不知道,但是史书上留下痕迹的只有这三位。
历史上南宫公主没有和亲,这一次和亲派去的也是无名氏。
没错,在和亲的名单上写的就是以景帝女儿的身份出嫁的无名氏。
大汉宗亲和亲是从武帝开始的,他嫁的是细君公主,细君公主的祖父是刘非(就是皇子中很能打的那个)然而她爹参与到造反了,她因为年少被赦免,为罪臣之女。
后来大汉要从匈奴这里争取到乌孙,就将细君公主出嫁给乌孙的国王,聘礼和陪嫁都非常丰盛。然而乌孙王年老,就让她又嫁给了自己的孙子,细君公主不同意写信给武帝,武帝表示让她跟随国俗,大汉要和乌孙一起抵抗匈奴,于是细君公主只能改嫁,之后生下一个女儿后就去世了。
在细君公主去世后,武帝又送了一个公主,叫解忧公主,解忧公主是七国之乱的楚王之后,也是罪臣之后的身份,但是她是属于比较积极的那种姑娘,她和侍女冯嫽出嫁乌孙后,发挥了杰出的外交才能和智慧,为大汉稳定了乌孙这条线,最后在她的孙子继承乌孙王位之后,她请求回国。
汉宣帝同意了并且以公主之礼迎她归来,最终她葬在了大汉的土地上。
细君公主、解忧公主、王昭君也是和亲上唯一能知道名字的三位公主了。
南宫公主和亲是源自影视剧《汉武大帝》因为我很喜欢她,所以就……咳咳。
毕竟这篇文本身的目的是为了作者君年少时候吃过的那些刀片缓一口糖啊。(喂,不要说出来)
啊对了,解忧公主的侍女冯嫽也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一个人物,她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位女外交家哦!超级厉害哒!可以看下她的百度词条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