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怎么了?”姜衡又问了一遍。
“没事,旧疾。”陆从今冲她摇摇头, 依然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
姜衡一愣, 怎么会这么突然?
怎么会这么巧?
“都带回去。”魏如茗见两人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倒也不恼,只是打断了他们, 让他将他们绑了起来。
……
黑暗的地牢里。
“他们为什么不把我们分开关?”
“为什么要分开关?”
“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不清啊!”
“噗。”黑暗中的陆从今被逗笑了, 这让他想起在船上的那段日子, 虽然是另一个自己干的蠢事儿, 但如今想起来,竟也没有当初的羞恼。
是的,最初人格转换的时候,他是很抗拒另一个自己做的那些事儿的,太幼稚,太愚蠢。
可是如今细细想来,竟也觉得有些甜蜜。
“陆从今。”姜衡靠在他的腿上,带着点鼻音的叫他。
“嗯?”他是第一次跟变回少女模样的姜衡接触, 除了有点手足无措外, 竟也没有一点生疏的感觉。
少女的声音哑哑的,应该是刚刚废了太多力气压抑自己的声音, 让声带受了点损伤,但在这黑暗的地牢里,却像带着勾人的小勾子。
陆从今莫名其妙的就把手放到了姜衡的发间,为她梳理起凌乱的头发来。
“我们,会没事对吗?”姜衡有些困倦, 却还是强打着精神跟陆从今交谈。
她说不清为什么,明明这样被突然冒出来的失踪案幕后主使给抓住了,这应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吧,可是这样待在陆从今身边,她却没有什么太紧张的感觉。
这样的信任,是来自灵魂的,她小心翼翼的在这个世界行走,连最初认识的水迁云,都没有给她百分百的信任,可是在这一刻,她却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是相信陆从今的。
陆从今拍了拍她的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当然会没事,若他恢复武功,这样的地牢,又怎么能困得住他,只是……
只是这样的姜衡,他有点舍不得。
陆从今已经跟了姜衡小半年了,以他的智商,就算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也能看得出来,姜衡跟自己有着绝对分不开的联系,或许,这就是两年前的秘密。
而姜衡,也许便是,那场宫变里被牺牲的棋子?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陆从今明白,姜衡的命,应该是因自己被牵制着。无端的,他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有点刺痛。
“怎么了?”姜衡感觉到他的异动,翻身爬起来看着他,伸出手去,想替他把把脉。
她还记得,他刚刚那副虚弱的模样。
“姜衡。”陆从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想看看我本来的样子吗?”
陆从今看着姜衡,眼里有着坚定。
姜衡顿住了。
她想看吗?
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她反而不想看了。陆从今身份成谜,他武功高强,智绝天下,他不曾嫌弃自己外表老态,也不曾在自己变回真实模样时感到惊讶。
这种种,都让姜衡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他的身份,可能会改变他们的现状。
她不想改变这样的现状。
“别闹了,这里黑灯瞎火的,我看得清什么啊……我们,出去再说吧。”说着,她便抽回了自己的手。
陆从今何尝不明白,她是在逃避。距离他们的发作,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她应该已经恢复一些内力了,何至于在黑暗里,看不清自己?
其实在这之前,逃避的人一直是他。他能猜到姜衡是宫变的牺牲者,自然也明白,自己和她之间,或许有难以解开的矛盾,但在刚刚那一刻,他真的,很想跟她坦白一切,将所有,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告诉她,然后他们可以再一起想办法。
姜衡的退缩,让陆从今那一瞬间的勇气,也消失殆尽。
他们各自又退回到之前的位置,这个位置,大概叫做‘知己’吧。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这样的感觉,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但姜衡,还是打破了这份安静。
“陆从今,你讲讲你知道的吧。”
陆从今知道,姜衡指的,只是当下关于魏如茗和失踪案的事,他也不再卖关子,想了想从何说起以后,便开始跟她说了起来。
从刘家酒楼开始,陆从今就已经查到了魏如茗头上,可是魏如茗早就是个死人了,这是总所周知的事。
姜衡他们,也就是从这里,陷入了僵局,但是陆从今不同,他有自己的势力。
魏如茗是个死人,但惊月山庄还在啊,他便派遣人去惊月山庄蹲守,特别留意了一下这势力,然后,他就发现,祝晟近来露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不得不露面的情况,看上去人也都点呆傻。
这让他想到了姜衡他们查到的枣花村失踪的那个女子。
祝晟很明显是被人控制了,控制了他的人还在左城、春城周围抓了不少普通人。这样看来,事情的大概真相,就明确了,剩下的,就是确认这个抓人的,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了。
陆从今在那天上午亲自去了一趟惊月山庄,发现控制祝晟的人,对惊月山庄十分熟悉,他甚至清楚惊月山庄禁地里的阵法和机关。再之后,便意外遇到了这个黑袍人,在禁地的房间里对镜梳妆的模样。
哪怕是在室内,她也穿着厚重的袍子,遮挡了大半容貌,陆从今看不清她的外貌,甚至看不出性别,但是这样一幅顾影自怜的模样,让陆从今猜测她是个女人。
对惊月山庄十分熟悉,控制了祝晟,没有杀了他,也没有真正伤害惊月山庄里的的人,甚至连祝晟的一双儿女都没有发现惊月山庄的异常,这样一个女人,到底会是谁?
这一切,都让他有了一个荒诞的猜想,而现在,这个猜想被证实了。
“魏如茗……她想干嘛?”姜衡听完以后,心中一时难以平静。
她一直以为,陆从今一直是袖手旁观的那一个,却没想到,他暗地里做了这么多,比他们谁,都要更快的抓住案情的疑点,然后实施行动。
“呵,你不妨说一下你的看法。”黑暗的地牢里,陆从今靠着墙壁,轻笑一声。
他刚刚才说了一大段话,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的身体,更是疲惫了,碍于面子,却又不肯说出来。
姜衡当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只当他真的让自己分析,便也真的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试图去分析魏如茗的做法。
二十年前就死掉的人,现在却还活着,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些什么纠葛,但能确定的就是,她的身份,不能是明面上的。
那这些年来,惊月山庄,到底是她在打理,还是祝晟?惊月山庄的,是都知道她的存在?还是都不知道?
陆从今看她想得脸都皱起来了,忍不住去捏了捏。
“想不出来就算了,到时候直接问她吧。”
他本来就不是真的想让她分析什么,如果她希望的话,可以什么都不做。
陆从今靠着石壁睡着了,姜衡悄悄碰了他一下,发现他没有反应,才伸出手,搭上了他的手腕。
没有内力了……
姜衡收回手,也靠在了石壁上,她其实,也不是没猜过他的身份。
这本书里出彩的人物,总共也就那么几个,她就算翻来覆去的对比,也不可能一点都看不出问题。
……何况,她在后面,已经慢慢感觉到了,陆从今到了后面,根本也没想对她隐瞒身份吧,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姜衡撑着头,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有些事,心里有数,就不必非要点明。
地牢里分不清时间,姜衡只能大概猜测,他们在这里呆了一天一夜了。
入夜后,魏如茗让人将他们带到了一个类似刑堂的地方。
哪怕在这快要入夏的时节里,房间里也放着几个大大的铁盆,里面燃烧着炭火,一旁的几件刑具和刑架上,也是一层层褐色的污渍,那是太多的血液血浆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陆从今扫了一眼环境后,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魏如茗依然是一身裹住全身的黑袍,看得姜衡都觉得热。
“两位请坐。”魏如茗高坐主位上,看着两人,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她请来的客人。
陆从今身体虚弱,也不跟她客气,直接便选了一张太师椅,坐了下来。
姜衡也只好跟了过去。
两人坐在一起,但魏如茗依然只把目光放在姜衡的身上,那种诡异的眼神,看得姜衡一身鸡皮疙瘩。
“姜衡,神宫圣女?”魏如茗就这样诡异的看了她半天,才开口说道。
“是。”姜衡倒是一点不意外,惊月山庄好歹是天下第一大庄,能查到自己的来历也实属正常,自然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那这位公子是?”魏如茗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陆从今,敷衍的随口一问。
“晚辈陆从今,无名之辈罢了。”
这个人连她都查不到来历,但其实,她也并没有多大兴趣,听他这样说到,这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