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为什么要笑得那么动人呢
上晚自习前，顾星沉偷偷拿着手机到洗手间给辛洧川回微信。约他晚自习后在学校后门的小巷子里见面。
早晚都是一个死，早死早超生。
向然说的对，她不能误导辛洧川，人家帮过她那么多次，她不能害他。
顾星沉不知道辛洧川会不会看到她的回复，在学校大家的手机一般都是关机状态。放学之后才会打开手机。
不过她决定不管那么多了，反正下晚自习后她会去巷子里等他，等不到再说。
晚上9：30，顾星沉出现在学校后门的小巷里。
她站在巷子口不起眼的阴影处，朝校门的方向张望着。
夜风有些凉，风里带着些水汽，今天一天天色都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雨。
下晚自习的学生们蜂拥着从巷子里经过。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就在顾星沉不抱希望，正要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一个清瘦修长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路灯下。
浅色衬衫，深色裤子，鼻梁被灯光勾勒出高挺的弧度，英俊而耀眼的大男孩，那是辛洧川。
顾星沉的呼吸骤然紧张起来，手情不自禁紧紧攥住双肩包的肩带。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辛洧川朝她走过来，她还是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有些困难。
辛洧川的步伐很缓慢，一步一步，那足音踏在地上，也踏在她的心上。
放松，别紧张……顾星沉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那双长腿终于停在了她面前，她抬起头，正好对上辛洧川的视线。
辛洧川的双眼风平浪静，没有嘲讽，没有戏谑，也没有惊讶或是愤怒。
他的眼神干净空白，什么都没有。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了。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是个陌生人。
顾星沉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尴尬、失落、又难过。
“辛洧川，对不起……”顾星沉来不及想前因后果，只想赶快解释，解释完赶快离开。
辛洧川没有说话，他静静看着她。
顾星沉的勇气几乎快要崩溃，她语无伦次地看着辛洧川，“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天啊，她在说什么？来的路上她早就打好的腹稿呢？都跑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半晌，她听见了辛洧川清冷的声音，“所以你根本不是喜欢我？”
顾星沉的心尖都在颤，想点头，心里却又难受得要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保持沉默。
“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来撩我？”辛洧川朝前踏出一步，把顾星沉逼到墙角，“告诉我。”
顾星沉不敢抬头，她听见了辛洧川粗重的呼吸。
是的，他很愤怒，他在生气。顾星沉终于明白了，刚才他的平静冷淡都是装的。他其实很生气。
“对不起……”顾星沉哭了，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来，“我不是故意的。”
“对。你不是故意的。”辛洧川的声音有些悲凉，“是我自己太蠢了。我不该……”
话没说完，辛洧川突然打住，仿佛想掩盖住什么秘密，顾星沉却猛地抬起头，“辛洧川，你没有喜欢上我吧？”
向然信誓旦旦说辛洧川喜欢上她了，因为被她亲了，所以辛洧川春心乱了，爱上她了。
不，不会的。她不信。
她的眼里噙着泪水，红着鼻头，怔怔看着辛洧川。
黑夜中，辛洧川的脸火烧似地滚烫起来，他猛地转过身，声音有些狼狈：“别自作多情，我对你没兴趣，麻烦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辛洧川走了，他走的太快，差点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
夜风吹起他的衣角，他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顾星沉泣不成声。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辛洧川没有喜欢上她，这是好事啊。
她一时的冲动和心血来潮并没有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这是好事啊。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痛，好像失去了全世界？
手机响了，顾星沉木然接了起来。听见对方说话她才知道电话是章阿姨打过来的。
章阿姨的声音有些焦急，“星沉，你现在走到哪里了？大概还要多久呢？”
顾星沉擦擦眼泪，“我马上过来。”
她差点忘了，章阿姨还开着车在711对面等着。
杜冉冉一眼就看出顾星沉哭过。她坐在左边的座椅上，偷偷打量着顾星沉。
顾星沉被她看得心烦，用力瞪她一眼，“看什么？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挖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撂狠话还是很爽的。
“你哭了。”杜冉冉用气声说：“是不是辛洧川跟你提分手了？”
杜冉冉脸上有一种非常明显的成就感，看得顾星沉又愤怒又莫名其妙。
“关你屁事！”顾星沉爆粗口，碍于保姆在前面，她也只好把声音压低，“辛洧川不跟我在一起也轮不到你！你趁早洗洗睡，丑八怪就别自作多情了！”
“能不能轮到我不重要。”杜冉冉轻声说，“重要的是让他不要被人利用，被人轻视，被人像对待宠物一样侮辱
。”
“你！”顾星沉真的很想撕杜冉冉的嘴。
“辛洧川都跟你说了吧？”杜冉冉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星沉的脸，“对，是我告诉他的。我告诉他你就是在利用他，你对他根本不是真心的。辛洧川跟你分手，我很高兴，哪怕不是我，我也希望他能遇到一个真正珍惜他的女生。”
是杜冉冉！竟然是杜冉冉！顾星沉脑子里嗡嗡直响，血液冲到头顶，无法思考。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顾星沉扑过去就要撕杜冉冉的嘴，“杜冉冉你个王八蛋！我叫你胡说八道！我叫你诬陷栽赃！你去死吧！”
杜冉冉哪里肯乖乖挨打，也扭住顾星沉的胳膊拼命反击，两个女孩在后座打成一团。
“住手！快住手！别打了！”听见后座上的动静，保姆急得不行，一边扭头大喊一边想找个地方把车停下来。
车子刚好走到主路和辅道的交汇处，章阿姨猛的右拐。
“嘎！”刺耳的刹车声划破空气，正要并入主干道的后车来不及避让，“砰”的一声，两辆车撞到了一起。
剧烈的碰撞震起巨大的声浪，护栏边的月季被震得落下一地花瓣。
电光火石间，顾星沉看见车子翻滚旋转，眩晕和疼痛让她无法呼吸，视野一片模糊……
下雨了。
阴沉了一天，大雨终于落下来了。
王叔一边倒车把车子停入车库，一边偷偷朝后座张望。
后座上，辛洧川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似乎睡着了。可是王叔分明看见，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会时不时颤动一下。
一路上，他都保持着这个姿势。
王叔不敢喊。
从辛洧川上车的那一秒，他就知道这位少东家心情极其恶劣。可以说从来没这么恶劣过。
是毒品断供了？戒断反应之类的？王叔不懂，也不敢问。
平时车子开到家门口的林荫路辛洧川就下车了，今天一直开到车库了，他还一点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磨磨蹭蹭把车子停好，王叔再不情愿也只能低声请辛洧川下车，“少东家，到家了，该下车了。”
辛洧川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辛洧川的眼睛，王叔心里咯噔一下：出大事了。
不，少东家没有嗑药，他的眼神很清明。只是，这清明的眼神看上去为什么那么冰冷绝望？
没有一点温度。
辛洧川平静地下车，平静地接过王叔递来的书包，平静地走进家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桌子边，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金属盒子。
盒子里孤零零地装着两样东西。
一张合唱团音乐会的门票，一张草稿纸，上面是女生娟秀的字迹，列了一大堆算式。
那天，在图书馆，她把这张草稿纸推到他面前请教他的时候，为什么要笑得那么动人呢？
如果她不那样笑，也许，他就不会陷得那么深。
辛洧川拿起门票和草稿纸一点点撕掉。撕得很碎很碎，扔在垃圾桶里，根本看不出它们曾经的影子。
结束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辛洧川呆呆站了一会儿，又去书包里拿手机。
手机里有一张照片，穿着姜黄色的滑雪服的女孩扎着精神的丸子头，正身姿矫健地从坡道上冲下来。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认真得那么可爱。
手指在删除键上按下去，辛洧川删除了这张照片。
手机震动起来，是齐飞宇在四人小群里说话，“外面的雨好大，幸亏现在才下，不然我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居然下这么晚。”向然在群里回话了，“没淋到你真是遗憾。”
“尊敬学长这四个字你到底会不会写？”齐飞宇发了个砍头的表情，“向然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辛洧川退出群，再找到顾星沉的微信。
黑猫站在窗台上，绿莹莹的眸子正看着他，骄傲，冷淡，无动于衷。
辛洧川点开右上角三个点，下拉，找到删除按钮，闭上眼睛，轻轻按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扑街作者没有话要说。大家看文就好。
感谢lou，武澜豫小可爱的地雷和手榴弹。
让我沧桑的心灵感受到了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