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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挑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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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辰问出了余亦勤心里的疑惑。

古春晓一听, 先懵后急,视线随便扫了扫, 登时眯瞪在了桌子中间的那块木简上。

干什么啊这两个男的?审犯人呢, 怎么还勾搭上……嗯?不太对。

纠结之中,古春晓突然从他们的表情和姿态中反应过来, 那块木简应该是个传声器之类的玩意儿。

她蠢蠢欲动地伸了下手, 又觉得那木简上全是指头,“矜持”的她下不了手, 只好一撑桌面, 站起来绕到了陆辰背后,将头往手机附近塞。

这时在手机里, 迟雁的声音刚开始流泻。

“是的, 我查了她的病历, 也找就诊的医生核实过了,王树雅从小免疫力比较差, 后来又因为脉门高压,切除过脾脏,这种人比较容易感染猫狗唾液的中的一种细菌, 叫犬咬二氧化碳嗜纤维菌。”

这个细菌名字勾得杜含章思绪一扯, 突然想起了一篇几年前的新闻。

出于一种事不关己的闲散,他当时没细看, 只记得那则新闻里也是一个外国人被狗舔后截去四肢, 但舔人的是是患者自己的, 并且编者在文章末尾还辟过谣, 说这是个例,让大家不必过分恐慌。

但眼下从迟雁精确的感染前提来看,这类感染不说普遍,至少也不是个例了,因为个例无法形成样本。

杜含章头没动,只动了嘴说:“是人的皮肤拦不住这种细菌,还是王树雅被舔的位置本来就有伤口?”

余亦勤光听不出力,注意力相对分散,瞥见骨妖歪着头,似乎在看热闹,抬手往她身上罩了层灰色的雾膜。

同一时间,在电话那边,迟雁跟杜含章打了个招呼,言归正传道:“是皮肤拦不住。”

“医生说,这种细菌可以直接渗进人的身体,但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有问题,或者只产生一些轻微但可以自愈的,类似流感的症状,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才会像王树雅这么严重。”

健康从来不是一个公平的话题,杜含章本该同情王树雅的不幸,但她的作为又让人同情不起来,他说:“好,我知道了,你跟陆辰说吧。”

陆辰接过话道:“然后呢,这个事后来是怎么收场的?”

迟雁的转述还算公正,没有添加情绪化的字眼:“王树雅的父亲找到,并打死了李小杉两人的狗,并要求赔偿,孙李二人非常重视这只宠物,在拒绝赔偿的同时,要求王家向他们赔偿。”

古春晓就没她这么客观了,咂舌道:“这两人也太贱了吧?”

剩下三个男人比她沉稳,都没说话。

宠物当成家人来养,这是如今城市的风俗,古春晓自己也养了仓鼠,大家都喜欢小可爱,在不打扰或者别人不介意的前提下,养什么其实都无可厚非。

但养出这种蛮不讲理的情况,那就是人品和道德有问题了。

迟雁听对面安静,她作为公职人员,也不好在工作时间发表什么,只能继续转述。

“双方都不退让,孙李曾经向法院起诉,法院因为他们起诉的原因是狗没有立案,王树雅的父亲这边,本来也打算告他们,但碰上那段时期王树雅的病情恶化,他们搁置了起诉,后来想起来的时候,李小杉和孙娴已经出国了,王家因为治疗产生的债务,也没有再追究,之前的交集就是这些。”

按理来说,不再追究就代表放下了,而人的情绪会随着时间沉淀,可是王树雅没有。

也是因为她的“没有”,触发了陆陶的无辜身亡,陆辰心里压抑,脑子一时停摆了。

迟雁还在那边等,余亦勤脸上又写满了“我是一个没有思想的聆听者”。

杜含章看他那个样子还怪温顺的,多看了一眼,出来挑了大梁,冲着手机说:“后来呢,三年里面没有任何新的交集吗?比如王树雅试图寻找李小杉和孙娴之类的。”

迟雁:“这个明面上是没有,没有通话记录,私底下就有点难说了,毕竟再现代化,也还是有科技之光照不到的角落的。”

杜含章“嗯”了一声,又问:“照古春晓的说法,李小杉和孙娴死亡了一周以上,他们的亲戚朋友,都没发现异常吗?”

迟雁:“没有,他们都没有工作,也不怎么出门会朋友,不遛狗就待在家里,和父母的联系频率也不高,平均下来,一个月能有通一次电话吧。”

所以双方的父母在接到死讯的时候,都惊得半天没回过神。

杜含章听下来的感觉就是,这两人差不多活成了城市里的孤岛,太独了。

不过余亦勤可能比他们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然他怎么找了几百年,都没有找到他的人。好在他还有个妹妹,为了找秃鹫,自己这才撞上他。

就是没想到撞上之后,事态会变得这么乱。

不过乱中还算有线索,王树雅牵扯着灵王墓,等找到了那个墓,里面或多或少,会藏着一些当年的秘密。

这时陆辰缓过劲,重新担起了队长的责任,他说:“既然李小杉和孙娴以前养的狗咬过王树雅,他们怎么还让后来这只狗往王树雅身上扑?他们是没认出来还是什么?”

迟雁:“应该是没认出来,王树雅做过不少部位的微整形,再化个妆,跟以前差很多。”

陆辰点头,又问王树雅找到了没有,迟雁说还在找,找到通知他,陆辰答应完挂了,又来让余亦勤撤掉屏蔽。

余亦勤从木简这边移开手指,心里在一本正经地思考: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地听电话,开个外放就行了?

不过他没问,拿木简搭他的人也没法告诉他,那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古春晓很快归了位,脸上有点闷闷不乐。

她听出来了,王树雅找她合租的最初,应该就是抱着目的来的,她印象里的好室友正在崩塌,这种感觉让她有点窒息。

怕狗告诉她啊,要是那狗真的喜欢咬人,她可以揍它,也不会喊她出门了?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啊?

古春晓将头往臂弯里埋,背上很快被拍了拍。

她还在对面的时候,余亦勤就看见她垮着脸了,杜含章看他在秃鹫的背上安抚地轻拍,倏地想起很久以前,这个人也这样安慰过自己。

可惜如今怕是不行了。

骨妖的屏蔽解开之后,陆辰迅速恢复上岗,目光犀利地说:“就当是王树雅有杀人动机,但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在案件里出没的原因和目的是什么?”

“没什么目的,就是……”骨妖用一种怜悯的语气说,“看她可怜。”

陆辰听得简直想吐血,犯人可怜,他们抓犯人的不是更可怜?

审问最好不要被犯人问到卡壳,杜含章适时插了句话:“你们有这么好心?”好心打个引号。

骨妖语气挖苦:“怎么,‘坏人’一辈子就只能做坏事,一件好事都不能做了?”

“帮人肆意杀人,”杜含章皱了下眉心,平静地问道,“你当这是好事?”

骨妖突兀地愣了一下,意识里好像突然真的,不太认识“好事”这个词了。

但这点茫然只持续了一瞬,怒火从她的小眼睛里迸射出来,她看的是余亦勤,问的却是杜含章。

“首先,我再次声明,人不是我杀的,其次,说起害死人,我比起你对面这位,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自愧不如得很了。”

“他害死了比我更多的人,罪比我大,孽比我深,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方崭、方太守,我真是不知道你的心胸到底是有多宽广,才能容得下这个破你守城、取你性命的叛徒,现在像朋友一样地坐在你对面!”

这段话她说的非常快,而且言语含恨,少有停顿,谴责的气势和意味都非常浓厚。

陆辰不知道他们的爱恨情仇,听得没太反应过来。

余亦勤人在椅上坐,锅从桌上来,猛不丁又被拉出来骂了一遍。

在他目前持有的记忆里,只有杜含章是他伤害过的对象,骨妖说的这些人啊城的,他并不记得,暂时不会去想,只有最后那句猝不及防地扎了他一下。

朋友……一阵眩晕突然罩住了前额,余亦勤抬手压了下脑门,目光从手腕两边穿出去,落到了杜含章脸上。

这人脸上没了笑意,气场冷了一大截,余亦勤不知道,他是不是被骨妖戳中了痛脚,心里正在积攒仇恨值,对他的那种。

这时,他旁边的古春晓抬手就是一巴掌,气势汹汹地拍在了骨妖的爪子前面。

“砰”的一声从桌板上浑厚地荡开,猛禽的杀气随之外溢,古春晓威胁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拍成蒜泥!”

防异办的人在这里,骨妖谅她干不了什么,刚要连带她一起骂,说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杜含章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

“首先,世上没有十八层地狱,幽都的每一个鬼都可以证明,地府只有一层,其次……”

杜含章拿指尖敲了下桌面,声音很轻,不足古春晓巴掌威力的千分之一,然而骨妖却应声而起,像是被弹飞了似的,迅速升到了他眼睛的高度。

人和鸟眼达成平视,骨妖看到他脸上褪去笑意之后,显出了一种凌厉和肃杀来。

“你可以单独说他是叛徒,也可以夸我心胸宽广,但不要将两件事搅在一起说,我和他的事,不需要你来评头论足,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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