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吻
杜含章的第一反应是惊愕, 不过很快脑海里就只剩惊喜了。
也是拜当年的世风所限,哪怕是士为我死, 人们也只会当他们是一对知己,所以他一直以为余雪慵当他是朋友。
但是不管怎么样, 这个人现在是他的……对象了。
这个字眼里似乎就带着一种幸福感, 杜含章不由自主地乐了一声, 拿侧脸在对方贴着他的耳侧蹭了蹭, 接着一发不可收拾,低沉地笑成了一串。
两人正搂成一片, 他一笑,胸腔当中就微震不休, 余亦勤被他震来震去, 稀里糊涂地被传染了, 他跟着笑道:“不是在说正经事吗?怎么笑成这样了, 你是不是傻了?”
“可能是吧,”杜含章失笑,“高兴傻了。”
余亦勤也觉得很奇妙,来去都是些没营养、没内容的话,他却有种心花怒放的错觉:“有这么高兴吗?”
“有的。”杜含章松了点手劲, 上身往后撤了一截,同时双手往上捧住余亦勤的侧脸,和他近距离的脸眼相对起来, “我惦记你很久了, 现在如愿以偿了, 你说我高不高兴?”
他的声音本来就低,微热的气流直扑口鼻,眉眼又在寸许外熠熠生辉,余亦勤有种他随时会亲过来的错觉,但他自己不仅没躲,视线反而还受本能驱使似的,飞快地在杜含章的嘴唇和眼睛之间折返了一道。
这是一个等待和期待亲吻的微妙信号,只有情投意合的人们才接收得到。
杜含章不可能错过这个眼神,因为他的目光所向也是同样的地方。
到了这种时候,言语已经成了多余的东西,余亦勤没回答,杜含章也没心思催了,两人沉浸在一种陌生的亲昵和冲动里,时间如常流过,可在杜含章的印象里,他好像已经盯着余亦勤看了很久了。
他一直觉得这人长得挺好看,在这种只有他可以靠近的距离里去看,那种视觉冲击力愈发被放大,变成了一种让他躁动的吸引力。
屋外的汽笛声钻进来的时候,杜含章惊醒似的眨了下眼睛,突然勾住余亦勤的后脑勺,将嘴唇印了下去。
那是一抹始料未及的温热和柔软,栖息在左边的唇角上,好几秒之内都没有任何变化,所以在它开始向嘴唇中央辗转迁移的时候,余亦勤心里惊悸地跳了一下。
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进来的飞蛾在两人周围盘旋,振翅的声音说大也不小,但耳聪目明的余亦勤这次却没听到,他陷进了一种稀里糊涂的微醺和惊讶之中。
他从来不知道,口水竟然是甜的。
一刻钟后,两人在糊味的熏陶下被迫中止了蜜里调油的行动,而锅里的鱼也算是白新鲜了,糊了个底儿穿。
不过两人还是盛出来上了桌,一来是邻居的好意不能随便浪费,二是忆甜吃苦,苦也就不苦了。
接着两人对着地方台的晚间新闻,磨磨蹭蹭地吃了顿饭,衬得他们像是一对无神论世界下的寻常情侣。
这一晚岁月难得宁静,饭后杜含章却没有滞留下来继续联络感情,而是洗了碗就走了,不是他不想,只是生活不允许。
被他“抛弃”了这么久的公司终于迎来了一个总工杨笠篓不住的问题,只能打电话来煞风景。
“我们不是跟卫兰生物医药有个合同吗?”杨笠十分恼火,在电话那边骂,“他们工厂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一到夜里就臭得不得了,附近住的人受不了,把他们给举报了。环保局过去查过一次,查到他们把部分的污水直接排到河里了,罚款让他们整治,顺带把我们和监管部门也削了一顿。”
“这个我听你说过”杜含章说,“他们不是依照标准整治了吗?”
杨笠更来气了:“是整治了,但问题是他们整治完也就正常了一星期,现在又臭起来了,这回更踏马离谱,明明臭得都能熏死人了,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气味源头,鬼晓得他们在搞什么!你赶紧回来一趟,跟我去一趟药厂,环保局已经有人在那边坐着了,要求所有单位都去查证。”
越往后环境污染会查罚得更严,杜含章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也顾不上谈情说爱,立刻取车回去了。
这是他的人间事物,余亦勤不参与,也掺和不上,将他送进了路边的车里。
步庭街上的路灯光被茂密的树叶吸走了大半,照人照物都有些灰暗,杜含章有点不放心他那个性子,以至于都该走了,还将头探出窗外来强调和交代。
“魔族那边的事,有任何新发现你都别立刻行动,先通知我,咱们商量着办,我这边也一样,行吗?”
他是真的有点怵,一回头这人又不见了。
余亦勤能从他神色里看出关切,心里一阵温暖,笑着点了下头:“知道了,你去吧,别耽搁了。”
这人站在路肩上,自然下垂的手正好在车窗的高度,杜含章拉了下他的左手,手指很快勾缠到了一块:“回去吧,我走了。”
余亦勤“嗯”了一声,却又一直目送到他的车不见了才转身。
——
晚上九点二十,杜含章载着杨笠和他的助理,抵达了建在南四环外的制药厂,三人在空旷的场地里下了车,按照微信提示直奔会议室,不过走到半路上,杜含章突然在第二个产房的一个入门小径拐了弯。
这个卷闸门下面蹲着个人,尽管光线混沌不清,但那个抽烟的身形他很熟。
“陆辰,”杜含章意外地说,“你怎么在这儿?”
陆辰循声抬头,站起来的同时心里的诧异不亚于他:“监控显示这儿有那个镜魔活动的痕迹,我过来核实情况。”
不过他没问杜含章为什么而来,因为清楚他公司的业务。
杜含章没想到镜魔和这个药厂还有关系,脑中霎时联想不断,嘴上说:“查出东西了吗?”
陆辰摇头:“说不上。”
“我让迟雁查了最近一个月里全城所有的监控,发现林镜只在这个工厂外面的路上出没过两次,但我给厂里的主管看他的照片,他们却都说对这人没印象,并且员工档案里也没这个人。我不管他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别人忽略了他的存在,但他不在城里的任何其他地方,却这里反复现身,我觉得肯定是有原因的。”
杜含章点了下头:“嗯,你现在还在这里,是在调查什么?”
“我查过了,这厂里既没缺人,也没出什么怪事,听那些研发的意思,最近唯一不正常的就是这些发酵罐,原料配比没问题,各项参数也是一样的,但菌种就是会发臭,他们制药七八年了,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问题。”
这话音刚落,厂房里面也宣告结束似的,发出了一声液压缸排气的动静。
两人循声回头,就见有个师傅坐在升降架的顶端上,举着个小棒大声喊道:“倒倒到!”
随着他的指挥,他对着的那个大型发酵罐开始在联动的机械臂控制下慢慢倾倒,浑浊的溶液从灌口流出,哗哗瓢泼的同时,一股肉质腐烂的窒息性气味隐隐随风飘了过来,很快越来越浓。
“啧,难怪别人会举报你们,这味儿臭死个人绝对没问题。”杨笠捂着鼻子,在行车小道上发表闻后感。
杜含章也被熏得够呛,但他没有退出工棚,反而大步朝发酵罐跑了过去。
“怎么了?”陆辰看他一动,立刻尾随上了。
杜含章却左手反背,一边对他摆手,一边压低了声音:“我刚看见那罐溶液里有黑色的东西流出去了,要不是看错了的话,我怀疑那是魔气,我去探探底,你别跟来,顾好其他的人安全。”
陆辰闻言迟疑了一下,渐渐慢下了脚步,目光逡巡出去,是个总览全局的模样。
杜含章一边靠近,一边往手心里扣了两块木简,他将木简丢出去,木牌疾射而出,一块投进了那个罐里,一块飞到了半空中那个指挥的师傅腿上。
指挥师傅看他乱丢东西,下巴一抬刚要呵斥他,眼前就一花,一个气泡从他腿上膨胀开来,须臾之间就将他裹在了里面。与此同时,他下面发酵罐里也有一个气泡在急速张开。
如果没有意外,眨眼之间整个罐身就会被结界包裹,但不等它膨胀到合适的大小,一团黑气突然擦着球壁逃逸了出来。
杜含章神情冷漠,抬手对着它的方向屈指一抓,黑气往外飘了飘,随即却像是被无形的屏障给拦住了,在空气里挤成了竖起来的一片。
黑雾去路被拦,立刻在空气里凹成了一个蛇头的形状,它猛地回头,同样是雾气做的小眼睛毫无光彩,但被盯住的杜含章能感受到从那边发射来的恶意。
说这迟那时快,蛇头突然就动了,它闪电般地向前突进,细长的蛇身拉出来,又不断变大,这使得它的体型很快就有了蟒蛇大小,一边咧开蛇吻,发出了一道嘶哑的男声。
“嗨老相识,好久不见了,你怎么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