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谢景瑜坐在那儿的时候,就算脸色淡然,一语不发。还是从前那副俊朗清越的模样,却让旁人在他面前有了不具名的恐惧感。
“奴婢只是瞧见七巧进了吴嬷嬷屋中,多嘴在娘娘面前提了一句‘七巧定是想回殿下身边伺候’的话。”晓莲头压得低低的,后背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湿。饶是这屋子里透着凉意,她也仿佛置身在炎阳之下。
谢景瑜听了这话,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一清二楚,便是这时候的小姑娘,是不会为了他身旁有别的女人而吃醋难过的。
他每次这样想的时候,总会有一些挫败感,可只要一见到鲜活的,未经历前世苦难的陈青瓷的时候,这种挫败感便会消失,随之兴起的是满满的庆幸。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太医匆匆赶来。谢景瑜似回过神,挥了挥手,让宫女们先退下,唯独留下琉璃在一旁伺候。他自站在床旁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床上。
太医仔细检查了一番,又施过银针,这才起身拱手道:“娘娘这是体虚气血不足引起的嗜睡。”
太医说完这话,又将目光投向谢景瑜,“殿下,您可容允臣,让臣同娘娘的婢女说个方子?”
谢景瑜心中不悦,“有何方子不能在我跟前讲?”
琉璃猜着一点儿,又见太医面露难色,说是体虚气血不足,又不好当着殿下面儿讲的‘病’,便只有一种了。
太医含糊其辞道:“女子之症不好言说,还请殿下应允。”
谢景瑜眉头紧了又松,似乎猜着了,没让他们出去换地方谈,亲自给陈青瓷擦过一次脸上的汗珠,便抬脚往屋外走。
晓莲站在外头,见他沉着脸掀了门帘走出来,忙又要跪。
谢景瑜止了,扔下一句,“随我来。“就往书房走去。
晓莲心中紧张的很,脸上带着惶恐,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谢景瑜让斯羽守在书房门口,他落座后,道:“别跪,站着回话。“
“是。“晓莲本已软了膝盖,听见此话复又强撑着站着。
陈青瓷醒来的时候,鼻尖儿萦绕着一股甜丝丝的热气,窗外天色已经暗了,屋中已经点了灯。
“琉璃。“陈青瓷忙唤琉璃,她睡得迷迷糊糊,不料一觉竟睡到天都黑了,屋中也太安静了些。
想是听见了她的声音,多宝阁外有了响动,有人朝床前走来,待走近了,她才瞧见不是琉璃,慌忙想要起身行礼。
“殿下。”
谢景瑜放下手中端着的白瓷碗,止住了她想要起身的动作,“别起身。”
陈青瓷蒙蒙的靠着床头坐着,又看谢景瑜端起那碗熬的红红的汤水。她鼻子嗅了嗅,方才闻到的甜味儿就是从这碗中散出来的。
“太医说,你醒了便要喝药,已经不烫了,喝罢。”谢景瑜用勺子搅了搅‘药’,试了试碗边的温度,端到她唇边,似要亲自喂她。
陈青瓷愣了一下,小声道:“殿下,我自己喝就好了。”
谢景瑜看了她好一会儿,没有放弃。陈青瓷瞄了他好几眼,见他不为所动,动作都没有换一下,这才微微张开嘴,含住了唇边的勺子。
喝了第一口,她双眼充满了疑惑,她喝过很多药,没有那一次的药像今天这般,竟是甜的。
“怎么了,不好喝吗?”谢景瑜一直看着她的脸,自然也发现了她表情变化。
陈青瓷摇摇头,“殿下,这药是甜的,好喝。”说不出什么甜,带着一点点像是草药的青涩气味,却又用红糖的香气。
谢景瑜不信,用她刚用过的勺子舀了半勺放进嘴中,还真是甜的。他今日并没有追问太医私下告诉琉璃的药方是什么,只让琉璃熬好后将药送进房后,他便让人都退下,一直在多宝阁外头的罗汉床上温书,一边等着她醒来。
他怔然片刻,口中的甜腻味道还未散去。他这才知道,太医含糊不说的女子之症是什么。想到此,他眼中便盛满了笑意,他的小姑娘这是要变成大姑娘了。
陈青瓷看见他喝了一小勺的瞬间,脸涨得通红,殿下,殿下怎么能用她刚刚才用过的勺子呢。这种过口的小用具,她连同父母兄妹都未共用过。
“喝罢。”谢景瑜神色自然的又一直喂着她喝药,直到一整碗都喂尽了,这才将碗放下。
陈青瓷睡了一下午的时间,醒过来之后,又喝了一碗暖血活络的汤药,便更是睡不着了。
“你若睡不着,不如同我出去走走?”谢景瑜见她神色清明,半点睡意都无,想了想提议道。
陈青瓷点点头,便见谢景瑜将她挂在衣架上的柳叶青色的外衣拿了过来。她忙穿上,又穿好绣鞋,这期间,谢景瑜一直站在她身旁等候,神色平静。
两个人未宣宫人进屋伺候,宫人们便在廊下等候差遣,听见门口传来动静,忙动身要进去伺候,却见殿下牵着娘娘的手从屋中走出来。
“殿下,娘娘。”
琉璃在外头候了许久,见陈青瓷出来了,忙奔上去。
“我们在院子里走走,不用随侍。”谢景瑜留下这话,想要跟上去的宫人们都只得停下脚步,幸好院子里头走廊下都点着灯,倒是灯火通明。
月牙弯弯悬挂半空,旁边星光点点,互相辉映。她甚少到了夜里还出门,今日倒是不热了,还有凉风拂面过。
俩人也不说话,绕着院子慢慢走上两圈。陈青瓷因为睡得太久了而有些僵硬的背部也放松了些。
又走到院中小亭处,俩人赏着月景,过了好一会儿,谢景瑜低下头来,轻声问道:“你可有小字?”
陈青瓷愣了愣,抬头看他。
“你我已是夫妻,总不能一直用你我称呼彼此?”谢景瑜轻笑了一声,他是很想唤小姑娘的小字的,只是若他唐突开口,小姑娘总是会吓着。
今晚,他终于开口问了。
“从前,我母后为我取了一名,唤瑜哥儿,你若愿意,也可这般称呼我。”谢景瑜低声道。
陈青瓷哪儿敢如此,殿下的小名,孝昭皇后唤得,她可唤不得。但殿下都将自己的小名告诉她了,礼尚往来,她是不是也该告诉殿下她的小字?
谢景瑜见她低着头不答,还以为她害羞了,便打算作罢。正准备说回去。陈青瓷抬起头来,看着他,笑眼弯弯,与天上那轮弯月相媲美。
“家中人唤我年年。”
“出自‘年年岁岁’的年年。”
陈青瓷口中念着这个小字,才觉已经许久没有听过旁人叫她年年。从前在家中,时时刻刻耳边都有人叫着她,‘年年’、‘年年’。
她忽然有些委屈,这个小名承载的是长辈对她的美好期盼。从她出生起,家中每个人看见她,都会喊着‘年年’。就在这一声声的‘年年’中,虽磕磕绊绊,但她终于一年比着一年的长大了。
谢景瑜似乎极其愉悦,低声迟疑着唤了一声:“年年。”
他又弯下腰,看着陈青瓷的眼眸,又唤了一声:“年年。”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几天软弱无力,太热了。(捉虫完毕)
终于有了史诗级得进步,他们终于间接的接吻辣!
摇步床:我果然是看大事发生的重要证人。
月亮:还有我呢。
明早依旧是捉虫。明晚请一下假,最近实在是太不舒服了(双开要狗命),我后面会写一个小番外在作话的(扭捏),不要大意的点点收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