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翌日。
西南王离京。
同行的还有柳述。
如今陆重渊的腿已经治好了, 萧知担心师父留在京中会被人发现, 便把人托给了杨善。
知道柳述还活着的时候,杨善是吃惊的,但他也没有多问, 知知好不容易才拜托他一件事, 他怎么可能会拒绝?自是一番保证, 让她放心。
柳述若是愿意同他回西南,他自然会让人颐养天年。
若是不愿
他也会遣人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京郊。
杨善一行人已经出城了, 这会他坐在马上, 看着身后的马车, 脸上还是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女儿, 还没有好好相处过几日却要面临分离,他怎么舍得?
但舍不得也没用。
他能看出她和陆重渊的感情深厚。
为了自己的私欲,让小两口分离,他实在坐不到。
马车停下,萧知由如意扶着走下马车, 她手里拿着一个包袱, 径直走到杨善跟前, 然后把手中的包袱递给他。
“这是什么?”
杨善见她过来,忙翻身下马,倒是收敛了一些悲伤的情绪,只是看着她递过来的包袱有些不解的接过。
“您膝盖不好, 我这几日做了几对护膝, 两对天丝做得是夏日用的, 还有两对妆花缎做得,里头放了棉花,适合天气凉的时候用”她一字一句地同人说道。
如今她身边的亲人越来越少。
今日一别,日后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再相见,她女红不好,能做得也就这么一些小东西。
杨善一听这话,忙打开包袱,看着里面四对做工虽然不算精致但十分工整的护膝,眼眶都红了,手颤抖着抚过那几对护膝,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知看着他这幅样子,又笑了笑,柔声宽慰道:“天气越发凉了,您要注意身子,少贪杯,早些睡。”
看了看他鬓边的几缕银丝。
原本还想再劝说一番,最终却只是说道:“您得长命百岁啊。”
杨善的眼睛从护膝上移开,落在萧知的身上,看着她像极了那人的面貌,有些哽咽得应道:“好。”
大概是兔死狐悲。
他这一年多的确有些不顾忌自己的身子,甚至想过有朝一日真的为国尽忠也无不可,但如今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
杨善却觉得,是该好好活下去,他还没有看到她生儿育女,怎么能够就这样离开?他没有看到她长大,但可以帮她养育她的孩子。
若是男孩。
他还可以教他骑马射箭。
想到这。
他脸上的笑也深了些,握紧手中的包袱,朝她点头,“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的。”
萧知放下心也就未再多言,又朝他福身一礼,然后走向杨严。
杨严在最前头,瞧见萧知过来也连忙翻身下马,问道:“知知,你怎么过来了?和父王说完话了吗?”
“说完了,有些东西交给哥哥,便过来一趟。”萧知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如意的手中接过一对护腕,“时间匆忙,只来得及做一副,哥哥每日拿着枪,容易伤手,您日后上阵的时候记得戴着护腕,能护着一些总归是好的。”
刚才遥遥看到父王拿了护膝,没想到自己也有。
杨严有些呆呆地从萧知手里接过,握了半响也没回过神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礼物呢。
他跟父王都是男人,平日里也都是混在军营里,就算碰到生辰,也都是一大帮男人坐在一道喝酒吃肉,送礼物太矫情倒也有些姑娘给他做荷包、香囊的。
但他怕被人缠上,从来都没收过。
十八岁的少年,这会握着这幅护腕,竟是一刻也忍不住,直接戴在了手腕上,大小正合适,上面绣得翱翔天际的苍鹰也是他最喜欢的,“真好看。”
他笑着抬头,露出洁白的牙齿,和她说道。
本来想抱抱她,但手刚刚伸开,就发觉有一道视线穿过众人落在自己身上,杨严错愕地看过去,就看到了坐在马车里的陆重渊明明那个男人离得那么远,什么都没有做。
但杨严就是感觉有一把利剑悬在自己头顶,压得他心慌慌的。
轻轻咳了一声。
他有些不自在的收回手,然后弯下腰,压低嗓音,悄悄和萧知说道:“知知,要是陆重渊欺负你,你记得写信给我,我来给你报仇”
大概是觉得两人的武力值不在一个层次,他默了默,又补充道:“我可以偷偷给你报仇。”
明面上比不过,他还可以暗着来!
就算真的比不过,也不能让他欺负了知知!
萧知看他这幅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弯了眉眼,她笑着说了一声“好”。
再往后。
便是同柳述去告别了。
只是不等她掀开车帘,里头就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外头风大,早些回去吧。”老人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来,虽然冷淡,却夹杂着一些藏不住的悲伤。
萧知悬在半空还没握住车帘的手一顿,她抿了抿唇,还是没有掀起。
可她不掀,里头有人却忍不住,喜鹊偷偷掀了一角,扬着一张泪痕斑驳的脸看着她,一边哽咽一边喊她:“主子。”
以后京中的事还多着。
萧知担心喜鹊会发现什么,便寻了个借口,以让她照顾柳述为由,让她一道回了西南这个丫头心诚,可也就是太赤忱,在这样一个充满着阴谋诡计的地方,实在不合适。
“哭什么?”
她握着帕子替人擦拭干净脸上的泪,“又不是见不到了?你先去西南帮我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等以后我去了,你就可以带着我去玩了。”
“就跟以前似的。”
她说的以前是原身和喜鹊的从前。
喜鹊是个爱热闹的,无论待在什么地方都闲不住,在姑苏的时候,她就喜欢带着原身到处找有趣的地方玩,后来就算是去了尼姑庵,也能被她找出不少有趣的地方。
听到这话,喜鹊内心的感伤倒是少了一些。
她抽了抽鼻子,勉强压抑住哭音,“那,那我先去,我,我会给您写信的,我现在会写好多好多字了。”说完,又拿手背抹了脸上的泪,继续道:“您,您要好好照顾自己。”
“行了。”
里头传来柳述不耐烦的声音,“哪有这么多话说?还不回去?”
最后一句话是对萧知说的。
知道师父是在关心自己,萧知也就未再多言,她对着马车又福身一礼,然后才由如意扶着走回马车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纵然再舍不得,也到了分别的时候。
萧知想到那块玉佩,走到杨善面前,递给他,“这个”
杨善看着那块玉佩却没有收回,只是同她说道:“这块玉佩,你留着,若有什么事便去找顺德当铺的李掌柜,他会帮你的。”
萧知还想说话。
杨善却不容置喙的又补了一句,“你拿着,我也能放心些”说完,想到端佑帝给她的那块玉佩,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若是日后陛下宣你进宫,你,能推就推。”
萧知看着他脸上的犹豫和踌躇,知道他在想什么,忙点头应道,“好”
眼见她答应,杨善松了口气,担心她受风寒,也没让她在外头久待,让人上了马车后便领着一众人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
陆重渊握着萧知的手,一边替她搓着手,一边同她说道:“我们也回去吧。”
远处的车马已经看不到了。
萧知收回视线,看着他轻轻应了声“好”。
***
而此时位于长兴侯府的正院。
陆家一众人坐在一道,眼见从外头匆匆进来的丫鬟,不等她行礼,陆老夫人便忙开口问道:“怎么样?走了没?”
其余人虽然没说话,但目光也都落在丫鬟的身上。
丫鬟气喘吁吁跑了一路,这会连喘息都来不及,就朝人禀道:“回,回您的话,走,走了”
屋子里一行人听到这话,忍不住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陆老夫人。
她原本还担心西南王会找他们的麻烦,惴惴不安好几日,连觉都睡不安稳,没想到等了好几日也没等到他有什么举动,再后来便是有人来回话,说是今日西南王要离开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
她就一直让人在外头守着,生怕中途又出什么事。
这会知道人是真的走了,她这颗高悬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
走了就好。
走了就安稳了,就太平了。
“不过——”丫鬟似有犹豫。
一听这话,众人那颗心又悬了起来,王氏更是握着帕子,紧张道:“不过什么?”
“荣,荣安郡主没有离开。”丫鬟看着陆老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的禀报,“听,听说她还跟五爷回家了,恐怕不用多久,他们就要到了。”
“什么?!”
“怎么,怎么会这样?”
屋子里一下子就乱了套了。
原本以为萧知在王府住了这么几日,是铁了心要走的,外头风言风语说两人要和离,他们也没有反驳。
刚才丫鬟来回话的时候也说了,看到荣安郡主跟着西南王离开的。
怎么现在又没走啊?
底下乱糟糟的,陆老夫人也惨白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
最初看到萧知要跟西南王离开的时候,她是担心的,担心她会告状,担心西南王处置他们,但后来知道西南王要离开。
她便由衷的希望萧知会跟他离开,别再回来了!
她可不想真的跟伺候祖宗似的,伺候这么个郡主娘娘。
这要是换做别的门户,有个郡主娘娘,不知道是多开心的事,尤其这个郡主娘娘还颇受恩宠,听说宫里那位这些日子可没少送好东西,但问题是他们这些人都得罪过萧知,这要是摆着这么个祖宗在府里,以后他们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底下议论声还没消停。
外头便有人禀道:“老夫人,五爷和夫人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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