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发烧了
棠宁满脑袋问号:“你到底是什么动物, 为什么随时随地能这样?”
蒋林野把她挤在角落, 两只手落在她的腰侧。离得太近, 她几乎能看清他的眼睫毛。
他没什么表情, 不大能看出情绪, 低声问:“为什么不管遇到什么事,你总想着找别人帮忙?”
“就这么点小破事……那不是因为你拉不上去吗?”
“简薇肯定也拉不上去。”
她默了默,不想跟他争辩, 伸手企图推开他:“让开,我去换一条。”
热气在怀里消散, 蒋林野突然叹口气:“不可以抱吗?”
棠宁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爱撒娇:“你确定你只是想抱抱?”
他沉默半秒:“那能再亲一下吗。”
她这次很果断:“不可以。”
说完,小狐狸推开他, 抱着大尾巴一溜烟跑掉了。
蒋林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动动手指,没有再叫她。
棠宁很快换好衣服,挑首饰的时候,蒋林野将一直放在身边的手提袋拿起来, 放到她面前。
她眨眨眼,拆开看, 是一条黄钻石项链。和做成花朵形状的耳坠配套, 在小盒子里熠熠生辉:“你刚刚一直提在手里的就是这个?”
蒋林野“嗯”了一声,表情莫名有些不自然。
他起身帮她戴项链,声音依旧无波无澜:“你快一点,时间不多了。”
棠宁稍稍抬头, 看到镜子里的男人。他个子太高,离得近了就不得不弯腰,房间里暖色灯光从头顶打下,在高挺的鼻梁旁映出小小的阴影,勾出一如既往微微抿着的唇线。
他嘴唇很薄,颜色也不深,棠宁觉得这人天生一副薄情寡义相,可是在镜子里看到了,又有些恍惚,总觉得他应该是噙着一点笑的。
噙着一点笑,然后凑过来,跟她说:“我觉得这条比刚刚那条好看。”
然后棠宁会懊恼:“我听你的,已经换了三遍了。过完今天,你别想我再相信直男的眼光。”
“你不相信直男的眼光。”于是他低笑,“但应该相信先生的眼光。”
棠宁晃了一下神。
蒋林野的手从她颈后离开,热气一触即离:“好了。”
棠宁犹豫一瞬,想问问他,脑子里刚刚浮现出那个场景是不是真实发生过。可话到嘴边,又忍不住想,他会不会又觉得自己一天到晚瞎yy他:“那个……”
蒋林野脚步微顿:“嗯?”
于是棠宁张张嘴,问题突然就成了:“你刚刚说在车上阳台……是,真的吗?”
蒋林野定定地看了她一阵,看得她呼吸都有点不稳了,才面无表情地笃定道:“真的。”
“……”
微顿,他又认真地强调:“你特别配合。”
“……”
***
棠宁一路上都不太想跟蒋林野说话。
大概换衣服时折腾了一阵子的缘故,两个人抵达晚宴酒店,时间已经不算早。
初秋时节,夜幕笼罩,夜风中稀薄的凉意被室内暖气冲散。
宴会厅内花团锦簇,酒杯堆叠,空气里暗香流动,灯火滚沸热烈。
蒋林野在签到处递上名卡,棠宁左顾右盼,想起开场前应该还有个小小的鸡尾酒会,突然亢奋起来:“我能喝酒吗?你想喝什么?我帮你一起拿过来啊。”
蒋林野拧眉:“你觉得自己酒量很好?”
眼见狐狸毛又要炸,他赶紧补充:“这里不行,但如果你实在想喝,我们两个找个没人的地方,我看着你喝。”
棠宁:“……这种事情有必要偷偷摸摸吗。”
蒋林野叹口气,打算帮她回顾一下她往年喝醉之后发生的一些系列惨案。然而还没开口,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打招呼声:“棠宁。”
棠宁闻声回头,看到热烈绽放的花架下,立着两道颀长的身影。
两个人身形相仿,哥哥似乎比弟弟高了半个头,定制的正装隶属同一个系列,又在细微处显出不同。光影明昧,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前面这位笑容清润,后头那位疏远矜持,都好像站在光芒里。
棠宁微怔,兴奋地打招呼:“夏方觉,夏大哥。”
立在后面的夏知川也上前一步,气场清冷,小幅度地点头:“棠宁,蒋先生。”
他声音很低,好像天生这样,冻得棠宁一个激灵。
蒋林野抿唇颔首,算作回应。但是看到夏方觉靠近,他还是忍不住,扣住了夫人的手腕。
四周灯火鼎盛,夏方觉装作没看到,主动笑着找话题:“一段时间不见了,你那只猫最近还好吗?有没有不听话地疯狂掉毛?”
“它……它挺好的,也没有掉很多毛。”棠宁忍不住摸摸鼻子,“我的鼻炎应该是因为换季,估计跟它关系不大。”
“但我的三花最近总是掉毛,像一只蓬松的蒲公英。”
棠宁睁圆眼:“掉得很厉害吗?可是冬天应该不会一直掉毛才对……我听说有时候人为改变气温,猫咪也会掉毛毛,你有带它去看医生吗?”
“最近还没抽出时间,打算过几天去。”夏方觉思索一阵,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听说有些猫咪换了生活环境,情绪焦虑也会掉毛,不知道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有可能啊,你刚刚给它搬了新家。”
“这样……”夏方觉摸摸下巴,思考道,“那如果有机会,把你的狸花叫出来,和我的三花见见面吧,也许它在想念以前的小伙伴。”
拐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总算他妈的绕到重点上了。
棠宁跟夏方觉聊天三分钟,比和他一整天说的话都多。蒋林野强忍住跳起来暴揍这个家伙的冲动,低声唤她:“宁宁,我们去里面吧。”
这里确实有点冷,棠宁朝夏方觉挥挥手:“以后再说吧,待会儿见。”
夏方觉应了声好,下意识想跟过去,可是恰好有人走过来跟夏知川打招呼,三言两语,他也被牵绊住。
等他再回过神,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沸腾的灯光下,蒋林野一只手落在棠宁腰间,虚虚揽着她。
是恋人才会有的亲昵姿态。
夏方觉盯着看了一会儿,有些出神。
直到哥哥叫他:“小夏?你在看什么?”
他收回视线,意味深长:“看我的老同学。”
夏知川微微挑眉:“我对你这两位老同学,倒是有一些印象。他们结婚了么?你刚刚回国,可以适当去拜访一下。”
夏知川能对棠宁有印象,其实挺偶然的。
他从小就是那种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性子,夏家底蕴比棠家深很多,两家在不同的行业,五年前和五年后都没什么生意上的往来。但他以前给弟弟开家长会,曾经好几次,撞见夏方觉给棠宁讲数学题。
坦白说夏知川觉得这女孩有点蠢,夏方觉一道压轴题讲几遍,她还是一脸茫然。
那时候夏方觉听了,也只是笑:“哪里,她明明很可爱。”
他故意跳掉重点解题步骤,她当然听不懂。
可是看她一脸茫然的表情,他也觉得可爱。
夏方觉显然也回忆起了这一段,笑意飞扬:“大哥记得棠宁不奇怪,但怎么会对蒋林野也有印象?”
“你高中时参加数竞,告诉我,班上有一个人,比你更加有天赋。”
“啊。”夏方觉顿时明白了,“原来是这件事。”
“但他好像没有继续下去。”夏知川略一沉吟,回忆起刚刚不小心瞄见的签到卡,“你的这位老同学,现在竟然也在做生意?”
“如你所知,有天赋的人很多,但并不是每一个都能成为数学家,或是物理学家。”夏方觉摇摇头,“也许志不在此,也许机缘不对。”
“你说得对,不过。”夏知川微顿,由衷道,“既然是蒋家的小朋友,能白手起家东山再起,已经很不容易。”
“也算不上,有人帮他。前些年,老棠总应该没少给他送钱。”
“我记错了吗?”夏知川讶然,“当初不就是因为老棠总,蒋林野的父亲才会入狱——”
“你没记错,我能猜到的最直接的原因,大概是老棠总心里有愧。”夏方觉说,“如果还有其他缘由,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
夏知川不赞同地摇头:“资助也就算了,他竟然还将女儿嫁给他?他在身边养了一匹狼。”
“狼?你看错了,这是条疯狗。”夏方觉笑意飞扬,“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很快就不是夫妻了。”
夏知川并不知道网上传两人婚变的事,他工作很忙,从不关心八卦。
但是听见弟弟这句话,他总算会过点儿味来:“所以你上次主动陪我去ceo峰会,也是为了这个?”
“是的,实不相瞒。”夏方觉长身玉立,笑容恬淡。望着灯火鼎沸的宴会厅,平静地露出恬不知耻的微笑,“大哥,我想抢人老婆。”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棠宁,今晚有些兴致缺缺。
慈善晚宴的流程都差不多,她五年前参加是这样,五年后参加还是这样。
蒋林野以两个人的名义捐赠了义卖品,她觉得没什么事情需要她操心,唯一头疼的是她真的谁都不记得了,有长相甜美的漂亮小姐姐向她打招呼,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对方倒很热情,主动坐到她身边:“你一个人来的吗?我怎么没看到蒋大哥?”
“……蒋大哥?”这个称呼实在让人头皮发麻,棠宁完全忘了自己刚刚也叫过夏知川“夏大哥”的事,十分双标地眯起眼,“蒋林野不是独生子吗,哪来的好妹妹?”
“你不记得我啦?”长相甜美的小姑娘很惊奇,又有些失落地道,“我是徐旻枫啊,以前去你们家里做过客的。”
惨了。
棠宁心想。
这个名字她也好耳熟啊,可是这人到底他妈的是谁啊。
“我看到网上那个帖子了。”徐旻枫见她表情微变,以为她想起来了。亲亲密密地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很惋惜地道,“你跟蒋大哥要离婚了吗?好可惜,不过他这样的男人,应该本来就很难把握住吧,不是你的错啦。”
棠宁:“……哈?”
她还没认出这人是谁,但已经察觉到对方似乎脑子不太好。正想开口让对方清醒一些,头顶猝然笼下一片阴影,继而是清冷不悦的男声:
“关你屁事。”
棠宁抬起头,徐旻枫眼睛一亮:“蒋大哥。”
——蒋你妈。
蒋林野差点脱口而出。
他今天精神不济,一整晚心情都不好,从看到夏方觉开始就想骂人。这种躁郁的情绪在看见徐旻枫和棠宁凑到一起的瞬间,达到巅峰。
他觉得自己婚姻不幸,有一半原因都可以归于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徐小姐,我最后提醒你一遍,我没有妹妹,我会打女人。”
徐旻枫眨眨眼:“好吧,蒋哥哥。”
说完,她像是怕蒋林野发作,转身一溜烟跑掉,去跟自己其他小姐妹汇合了。
蒋林野在棠宁身旁坐下,心里和身上都不舒服,烦躁地松松领带。
他不过就是看到熟人,起身去跟几个合作方打个招呼。几分钟的时间,徐旻枫竟然都能见缝插针跑来找棠宁。
真的太不让人省心了。
然而棠宁探头问:“刚刚那小女孩是谁啊?”
蒋林野手一顿:“你不记得了?”
棠宁摇摇头。
感谢上帝,那可真是太好了。
蒋林野莫名松口气:“徐家的小女儿,混娱乐圈的,跟你的行业不搭边。”
微顿,他又提醒:“所以你离她远点。”
“怎么?”
蒋林野一脸严肃,指指脑子:“她这里不好,有妄想症,会传染。”
“……”
这么提醒完,他还是不放心:“她刚才跟你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问我们离婚的事。”这名字是真的耳熟,棠宁掏出手机,在网上查徐旻枫,“不过说到这个,你真的非得拖够一个月,才愿意签离婚协议?”
蒋林野心里堵得慌,为什么非得离婚呢。
他沉声:“你知道很多公司死于创始人离婚吗?”
“略有耳闻。”棠宁查到了,艺术世家,新晋小花。这么说起来,徐旻枫是个女明星,“比如呢,有哪些?”
“土豆网冲击纳斯达克,ceo为离婚输掉ipo;赶集网筹划上市,也因老板离婚影响ipo,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现在已经消失了的你根本没听过的企业……”蒋林野问,“你认为这都是谁的错?”
“当然是婚姻法的错。”
“告诉我们什么道理?”
“想创业就别结婚。”
“……”
棠宁低着头翻手机资料,觉得徐旻枫毕业的这个大学,有点眼熟。
她没有像大多数明星一样在国内读艺术院校,恰恰相反,这人本科是在国外读的。
如果没记错……蒋林野的毕业院校,好像也是这一所?
棠宁想问问,可是一抬头,就看到蒋总冰冻的侧脸。
棠宁:“……”
她又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晚宴流程进行得很快,到了义卖环节,棠宁听见名单,忍啊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你又骗我。”
蒋林野:“?”
“为什么夏方觉和夏知川可以以兄弟名义进行捐赠?”她不爽,“我早说过,你随便带个女伴来也是一样的,怎么可能有慈善晚宴真的强制要求必须得是夫妻?”
哦,这个啊。
蒋林野云淡风轻:“万一他们真的是夫妻呢。”
棠宁:“……”
棠宁:???
***
晚宴结束时,已经是深夜。
无云的夜,月色清淡,城市灯火璀璨, 犹如打翻的星河。
蒋林野揽着棠宁进行了最后一个环节的嘉宾合照,驱车离开时酒店里还很热闹,很多人撺掇着要续别的小局。
棠宁有点困,坐上车突然想到什么,提醒司机:“送我到明郡公馆。”
蒋林野听到了,拧眉:“你什么时候才肯跟我回家?”
棠宁没回答:“我儿子还在公寓。”
于是蒋林野也不说话了。
离开人群和灯光,被黑暗包围时,才会觉得整个人被潮水般的疲惫淹没。
车上开了暖气,他有些冷,可呼出来的气息又滚烫。
棠宁没有察觉到。
她还在查徐旻枫,她很在意这个人,尽管说不清楚这种情绪究竟从何而来。
思考很久,还是觉得直接问比较好:“蒋林野。”
“嗯。”
“你还醒着吧?”
他声音很低:“嗯。”
“我可以问问你徐旻枫的事吗?”棠宁好奇,“你们是大学同学?回国之后还有联系?她说她曾经来我们家做过客,我以前和她关系很好吗?”
蒋林野太阳穴突突跳,呼吸不太稳。
他很不想提这个名字,连听都不想听见。
他和棠宁婚后最激烈的争吵爆发于婚后第一个纪念日,问题的根源在他身上,可导.火.索就是徐旻枫。
是她把棠宁约出去,对她说,“我查到以前发生过什么啦,唉,一定是因为这个,蒋大哥才不喜欢你吧。不过也很正常啦,如果放在我身上,对方让我家破人亡,我一定也会想要报复回去的。”
蒋林野实在恨极了那副故作天真的姿态。
那天晚上,棠宁把香槟玫瑰砸在他背上时,他脑子里一塌糊涂,“棠宁,为什么你宁愿去相信一个外人,都不愿意相信我?”
“可是。”那时的棠宁抬起头,反问,“除了逼我结婚,逼我上床,逼我让出股权。你还做了什么可以让我信任的事吗?”
窗外街景疾速移动, 城市灯火宛如退潮。
街上车来车往,路边灯影交错,霓虹闪动,在余光之末拉出电影般漫长而暧昧的光带。
棠宁见他陷入沉思,久久不再开口,以为他睡着了,干脆也闭上嘴。
然而良久,黑暗里,他哑着嗓子,慢慢开口道:“我没有做过对你不好的事。”
“……啊?”
棠宁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蹦出句这个,可是再问,他不再开口。
须臾抵达明郡公馆。
棠宁解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路灯昏黄,蒋林野坐在车内,一半脸庞浸没在阴影里,表情也看不太真切。他身形停顿一下,不知怎么,解安全带的动作有些艰难。
他低声:“我送你上去。”
棠宁本想拒绝,想了想反正也拗不过他,几步路的距离,干脆让他跟过来。
蒋林野推开车门,冷风拂面而来,他竟然站在那儿缓了一下,才大步走过来。
棠宁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你还好吗?你背着我偷偷喝酒了?”
蒋林野抿唇摇头:“没事,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伸手过来牵她。然而小狐狸很灵敏,飞快地进行了闪避。
蒋林野垂下眼,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像是有些茫然,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他跟她一起进电梯。
眼见就要送到门口了,棠宁一边掏钥匙,一边叹息:“都到这儿了,进来喝杯水吧。但是你等会儿要小心一点喔,我儿子看到你,可能会挠……”
她话没说完。
余光之外,蒋林野的身体突然晃了晃。
棠宁眼神一紧,这回学聪明了,趁他倒下来之前,她飞快地转圈一个闪避,朝着旁边贴墙躲开他。
蒋林野身形趔趄,重心一歪,黑暗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很久没有再起来。
棠宁:“……”
楼梯间声控灯没有亮,月光跳跃过窗台,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那个黑影一动不动。
她突然心虚:“你不是吧,玩儿真的?”
他还是没有动。
棠宁心里一惊,突然慌了,赶紧小跑过去:“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没事吧?”
她把倒地不起的蒋林野翻过来,伸手掐他人中:“是……是掐这儿吗?喂,醒醒!”
蒋林野呼吸很重,眼睛仍然没有完全睁开,有些困难地抬起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
棠宁终于反应过来,摸摸他的脑袋:“嘶……小蒋,你脑袋好烫,你发烧了?”
蒋林野没有说话,薄唇抿成一条线。
她把他扶着坐起来:“陈良骏怎么这样,你烧多久了,他都没发现吗?”
黑暗中沉默很久。
“陈良骏又不是我老婆。”男人声音愠怒,一字一顿,“他为什么要管这种屁事。”
棠宁叹息:“那你要庆幸遇到了我这个好心人。”
她努力将他扶起来:“你太沉了,我拖你下楼行吗?下去就有人接你了,我让你助理送你去医院。”
“不要去医院。”可是蒋林野竟然开始耍赖,“……不喜欢医院。”
“那,我给你打120。”棠宁对病人一向有耐心,“让医生上来接你?”
蒋林野:“……”
有什么差别吗?!
他气急败坏:“不要。”
“你有家庭医生的吧?”棠宁提议,“或者我叫医生上门?”
蒋林野半坐在地上,脑子不太清醒,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烫的。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几乎快要失去说话的力气。
见他还是不高兴,棠宁也没招了:“那你想干什么?”
夜色深重,空气里泛着寒冽的冷。
这一层只住了两户人家,深夜里静悄悄的,多寻常的一个晚上,漫长浓黑的颜色,没有光,也没有人。
空气静得像是陷入洪荒。
棠宁等了很久很久。
蒋林野脑子大概真的烧糊涂了,嗓子有些哑,声音很低,小得像是在梦呓。
又好像祈求。
“想要棠宁不要再跟我吵架了……”
声控灯就在这一瞬间无声无息地灭了下去,他艰难地开口,像被剥皮的幼兽。
她几乎觉得他在哭。
“想要棠宁回家。”
“想要……”
“想要她像十七岁一样,疼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 蒋总:没有人爱我。
糖糖:??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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