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都广野5
之后,姜让被拉到了夕山,他看到女鲛人怀孕生下了一个黑尾小鲛人。
女鲛人煮制了一种白色的膏药,把小鲛人的尾巴染成了黑白斑纹的。
这只有着黑白斑纹尾巴的小鲛人被取名为姜子夜。
数年后,姜子夜长大了一些,他在湖里玩,姜让站在湖边看着他,思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不久后,姜让注意到夕山来了位不速之客,这位客人形态不明,变幻不定,有时是空中的鸟、有时是林间的兽、有时是水里的鱼……
除了姜让没人注意到这位不知是什么精怪的客人。
不知名的精怪变来变去,某天突然变成了另一个黑白斑纹尾巴的小鲛人,他游到姜子夜身边,和他一起玩。
姜让飞到湖面上看他们,发现这个假鲛人有着一张和风望北相似的脸。
姜让:“……”
和风望北长相类似的小鲛人说自己叫不周。
不周和姜子夜很快便混熟了,两人互相追逐玩耍起来。
不周问姜子夜:“你们这里有一只黑尾巴的鲛人吗?”
姜子夜摇头。
“真的没有吗?应该就在夕山啊。”
姜子夜道:“没有,你找黑尾巴鲛人作什么?”
“有人求我杀了他。”
“……”姜让立刻追问,“谁?”
可惜这个长得像风望北的不周听不到。
“你要杀人?”姜子夜打量着不周,退开了一些。
“没有,骗你的。”不周笑嘻嘻地扑过去,抱住了姜子夜的尾巴,两人打闹着沉入了湖底。
留下姜让在湖面上沉思。
等姜让回过神来时,发现他已经离开了夕山,又来到了南海。
此时,姜子夜的父母已经去世,夕山鲛族已经南迁。
南海鲛王有个比姜子夜小一些的儿子,他叫虞玄珠,他是黑尾鲛人,被所有鲛人看成是鲛族的希望,因为黑鲛会化龙,以后将一统灵界,安定天下。
唯一知道真相的南海鲛王有苦说不出——他认为这是他篡改神谕的报应。
姜子夜此时过得还挺自在,虽然寄人篱下,但他毕竟是王子,而且他的尾巴此时还是黑白斑纹的。
“……”姜让默默地旁观着。
南海鲛王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变成悲剧,他派人四处寻找白鸟,按照预言,白鸟应该能解除危机。
他的动作引来了某些外人。不周来到了南海鲛族的地盘上,姜子夜还记得他,也记得他说过要杀黑尾鲛人,但却没有向南海鲛王告发他,不过也没有放任他接近虞玄珠,而是自己天天看着他。
姜子夜和不周非常亲密,不周私下里会变成鲛人,和姜子夜腻歪着把尾巴缠在一起。
姜让扭开了头,他不明白姜子夜在想什么,换成现在的他,他会直接把这个明显心怀鬼胎的不周杀了,一了百了。
他突然想起了他那只小毛球,他握紧了手,把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姜让走神之际,周围的风景又变了,这次回到了赤水边上的夷城。
夷城很热闹,正在举办一场大型祭祀,邀请了很多种族来观礼,来的有羽族、九黎兽族、巫族、鲛族等等。
主持祭祀的是都广野的神子,祭祀开始后,一只雪白的华丽大鸟绕着祭坛飞了三圈,然后变成人形,飘飘若仙地落到祭坛上,他是姜让和姜子夜认识的人——不周。
姜让和不周隔着时空对视,不用知道后继,他就猜出他为什么要攻打都广野了。
这次祭祀是一场针对鲛族的围猎。
各个种族都曾得到类似的预示:黑鲛会变成黑龙,而黑龙将带来灾难。
关于灾难,其实不同人有不同看法,例如南海鲛王会嘴硬说一统天下必然会给某些人带来灾难;凤王觉得黑龙的出现和灾难的发生之间未必有因果关系;巫王认为上天既然向世人昭示了这件事,那绝对不能随意对待;九黎武神觉得,黑龙是凶兽,上古时期的神就曾斩杀过黑龙……
所以大家要求南海鲛王把他儿子虞玄珠交出来。
南海鲛王不肯,甩袖离开祭祀大典。
整个夷城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各种阵法一一启动,其中有一个巫阵能让人显出原形。
为了离开夷城,鲛族和阻拦他们的人打起来了,起初大家灵力充足,还能抗住阵法,一个个都人模人样的,后来,灵力耗费过多,便变成妖魔鬼怪齐舞了。
姜子夜也现出了原形,他母亲给他染上的白斑在巫阵的作用下褪掉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变出了一条黑色鱼尾巴。
立刻便有人说:“神子曾说过是夕山黑鲛化龙。”
姜子夜抬头看向空中的白色大鸟。
大家安静一瞬,继续互殴。
血战中,鲛族来到赤水边,终于沾到水了,但要逃走仍不容易。
水性好的妖怪很多,不过他们主要针对的是姜子夜,南海鲛族不是重点攻击对象,他们且战且退,趁乱逃离了,期间鲛王的宝镜落入江中也没空去捡。
姜子夜被困在江中,身边的几个亲信全部战死了,那是他父亲留下来的人,和肥遗族交战多年侥幸存活,最终却死在了被称为灵界仙境的都广之野。
陷入绝境的姜子夜疯狂地吸引灵气,赤水暴涨,乌云像黑雪一般在夷城上空越堆越高。
“不好!他要化龙了!”
大家都慌张起来,任谁都可以看出,此时黑龙现世,必定满怀怨恨,肯定会和他们战到至死方休。
武神拉开了弓弦,白箭射出。
白鸟从空中落下,挡在白箭的必经之路上,姜子夜看向白鸟。
一颗刚成形的鲛珠浮现在空中,白鸟化成人形伸手接住它,姜子夜不是要化龙,他是在蜕变成鲛王。
白箭飞到近前了,距离如此之近,射日弓的威力是毁灭性的,灵气震荡,壁垒不堪重负“嘎吱作响”,白箭穿透不周之后,仍然射中了姜子夜,两人摔进了赤水中。
两人沉入水底,他们身上涌出的血液把江水染成浑浊的赤色,大家看不清水底下是何情景。
血水中,姜子夜伸手,不周握住:“我们果然相配,骗术势均力敌。”
“我没骗过你。”姜子夜在这天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黑鲛,他甩开不周,但仍然伸着手,“鲛珠。”
不周抓紧鲛珠,再张开手,鲛珠消失了,他说:“以后还你。”
“你……!”姜子夜眼中的光彩在迅速流逝,他要死了。
不周抱住他:“我把我的力量借给你,以后你再还我。”
他亲上姜了夜的嘴唇,一股力量涌入姜子夜的灵脉中,同时,姜子夜眼中的光彩彻底消失了,不周自己也开始消失,他变得越来越透明,最终融进了江水中。
姜子夜的尸体上浮现出了一团黑雾,黑雾漫延开来,凝实成一条黑龙。
初生的黑龙茫然地在水底盘旋,它觉得自己似乎丢失了什么,水底那些妖怪被吓得一动不敢动,黑龙没找到自己丢的东西,游回原地,用龙爪抓起姜子夜的尸体,冲出赤水,飞向北方。
岸上的人全都愣住了。
“原来黑龙是鬼怪。”所以杀死黑鲛其实是在帮他化龙。
“怎么办?他迟早会再回来……”
“白鸟呢?它也中箭了,是不是死了?”
“肯定没死,既然黑龙刚现世,白鸟也肯定还活着。”
“白鸟决生死,最后关头白鸟改变了立场,所以我们才会功亏一篑。”
凤王退到一边,对他的手下道:“派人沿江搜寻,注意一切异常。”
“王,注意怎样的异常?”
“不知道,反正都注意就是了。”
“是。”
羽族得到的预示中有一句是:白鸟本非鸟。
凤王本来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有点明白了,大概是:白鸟本来并不是鸟,他是都广野的神子,但他死后将变成鸟。
应该没死?真死了那应该是鬼族,而不是羽族。
后继这些事情姜让都没有看到,黑龙北飞后,他便离开了镜中世界。
他出来后,看到镜子被放在一张床上,一只黑毛球正趴在镜子上睡觉。
姜让心情复杂。他是复生的鬼怪,生前的事和他无关,但怎么可能真的无关?没有生前的他,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他。
他记得他刚化龙时,脑子被各种激烈情绪冲成一片混沌,一飞入幽冥,他便沉入了冥河中,河底骨刀林立,他一游动,就会被骨刀拉出数条深可见骨的伤口,但只有躯体足够痛,灵魂才能得到些许安宁,他在骨刀丛林中呆了三年,脑子才恢复清明。
姜让捏住风黑毛球的一边翅膀,把它提了起来。
黑毛球被斜吊在空中,它感到不适,张开小翅膀,扑腾了两下,没能挣开束缚,便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姜让,它欣喜地道:“你出来了!”
姜让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接近我?是不是还想杀我?
“嗯?什么?你不认识我了?”黑毛球瞪圆了眼睛,“你失忆了?还是中邪了?”
姜让:“……”
“笃笃笃”,有人在外面敲门,姜让从黑毛球耳钉中抽出自己的斗篷,顺便松开手,黑毛球往下掉了一段,然后飞起来拍着翅膀悬在姜让面前,姜让披上斗篷,顺手抓住毛球……习惯了,这习惯需要时间才能纠正。
外面的人坚持不懈地敲着门,姜让隔空拉开了门,门外的人是礼容和风玄,他们看到姜让后一愣。
姜让看了眼礼容,举起手上的黑毛球:“找它吗?”
黑毛球:“啾?”
此时,距离姜让进入镜子中,刚过去一天。
礼容是他们那群人中第一个醒的,之后他叫醒涂栖和何梦蝶,帮其他人解了毒,然后把他们送回人界去了。
礼容道:“你醒了?”
姜让回:“你也醒了。”
“嗯……对了,朱致说那座小岛送你了。”
“我要一座破岛做什么?”
“那你打算给他送回去?”
姜让无语:“不关我的事,我没收他东西。”他把黑毛球塞给风玄,“你们出去聊吧。”
风玄:“……”这还是姜让第一次主动把儿子还给他,好像有点不对劲?而且这是他的房子,要出去的人不该是他啊。
风黑毛球:“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