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年夜
在京城的某个高档小区里, 电视机前坐着五个人, 一边闲聊, 一边看着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
“你看看别人小树, 多争气啊。别人都第二次上春晚了。你再看看你，上个报纸全部是□□, 你就不能学学别人小树, 别让你爸妈这么担心吗？去年一整年都快为你担心死了。”
赵母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毫不留情地开始数落赵安。
明明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让家里人担心过，但是过去的一年, 赵母觉得她把这一辈需要操的心都操完了。
哪怕知道自己的儿子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是有意义的。可是父母还是会忍不住担心自己子女会不会受到伤害。
自豪而又担心, 这就是父母。
听着自己母亲的抱怨, 赵安没有狡辩，反而顺着说：
“妈，我知道错了。今天就别骂我了，计叔叔和计阿姨都在呢，大家都在等小树的表演, 别破坏气氛。”
“哎哟, 你要翻天了是不是。还嫌弃我破坏气氛。”
赵母举起手就给了赵安后背被一巴掌，当然雷声大雨点小，她可舍不得下重手。
本来在一旁和计父聊天的赵父, 投来一个羡慕的目光：这力气怎么就这么小呢？平时收拾我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计母在一旁说了句公道话：
“秀啊，你别欺负你儿子了。你儿子要还不算优秀, 那什么才叫优秀啊。我很清楚，小树就是为了追赶安安才一直这么努力。”
听到这话，赵安心中难免生出一两分“骄纵”之意。
不亏是自己的岳母大人啊，果然目光如炬，洞察了一切，知道是小树“追”的我，以后这件事就有盖棺定论了。
平时聪慧冷静的赵安，此时就像一个傻子一样，只捡自己喜欢的内容听。把追赶的“赶”字给完全忽略了。
智商掉线的赵安完美融入了赵母与计母的谈话之中，充当她们两人的谈话推动者。
五个人围绕在茶几面前，其乐融融，就像一家人一样，毫无违和感，可惜的是计嘉树此时还在春晚的现场，没能回来。
这次计父计母来京城其实挺突然。他们以前同意计嘉树学音乐，只是觉得计嘉树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但第一张专辑就火爆成这样，二人是真没想到。
在知道自己儿子今年又要上春晚的时候，二人毫不犹豫地准备京城过年，起码大年初一的时候能给计嘉树煮一碗汤圆[1]。
结果没想到今年赵安他们家也在京城过年，本来准备住宾馆的二人，根本挡不住赵母的热情，便在赵母的房子中住了下来。
平时计嘉树和赵安则继续回央音附近的房子过夜。
今年计嘉树再次被邀请参加晚会。只不过这一次可不是以钢琴伴奏的身份，而是单独节目的主要演出者。
为什么只是主要演出者呢？
谁也没有想到计嘉树今年在华夏传唱度最高的歌竟然是《甜甜》。
这首甜蜜的爱情歌曲，在2000年的下半年，征服了所有的大街小巷，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哼上两句。
想到这里，赵安心里就不舒服。
春节联欢晚会邀请计嘉树参加表演，同时也指定演唱《甜甜》这一首歌，而且把这首歌给改成了男女对唱。
毕竟独唱流行歌的待遇可不是计嘉树现在能拥有。
春晚是一个很好的舞台，不仅能够帮计嘉树提升全国范围内的知名度，还能提升计嘉树在娱乐圈内的地位。这么好一个机会，计嘉树也不愿意错过。
一开始赵安都觉得出完很麻烦。反正赵父赵母在京城买的房子离电视台不过十多分钟的车程，表演完还能回家睡觉。
只不过经过一两次彩排后，赵安发现合唱的女演员有事没事给及计嘉树打电话、发短信，聊的根本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计嘉树最不好的一点就是不会拒绝人，有的时候真的会接对方电话。一次两次计算了，三番五次赵安就真吃醋了。
但是再吃醋又能怎样呢？临时把春晚节目组给拒绝，计嘉树以后就等着穿小鞋吧。
于是赵安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再加上临近春节两个人都特别忙碌，双方的家长已经从蓉城赶到京城需要陪同，两人私下见面的时间几乎为零。
虽然赵安一直处于一点就爆炸的状态，但是计嘉树依然没能及时发现。
此时电视上已经开始播放计嘉树与某位女星的《甜甜》了。
“小树终于上台了！”
相比于赵母的激动，计父计母反而更矜持一些。只不过二人眼中的欣慰根本掩饰不住。
或许在外人面前，他们还需要掩饰下心中的骄傲。但是在赵安家，他们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两家人的关系已经好到不需要相互恭维，平时相处全是真心流露。就像这次住在赵父赵母家中，二人也没有特别拘谨。
其实双方父母都有发现这些细微之处，有的时候感觉真的是很神奇的一件事，他们把这一切归结于赵安和计嘉树关系足够亲密，就像亲兄弟一样。
殊不知赵安和计嘉树现在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更加亲密。
就在四位长辈都关注于计嘉树表演的时候，赵安却越看越生气。
那个某某女星，谁允许你和计嘉树深情对视！谁允许你伸手搭在计嘉树肩膀上！还试图去抚摸计嘉树脸的！
这不是摆明在吃计嘉树豆腐吗？你年纪都比计嘉树大那么多，你就没有一点愧疚感吗？计嘉树才刚刚成年啊。
赵安浑然忘了当初是谁一直在等着计嘉树成年，然后将计嘉树吃干抹净。论无良程度，恐怕没有人能和赵安相提并论了。
爱情会让人变得幼稚。
赵安最终还是没能免俗，或者说赵安自愿进入这种相对幼稚的状态。
平时在商场、政治场上，赵安根本不敢有任何的错误，随时都紧绷着一根弦。
也只有在计嘉树这儿，赵安才敢露出他不那么成熟的一面。
能在一个人面前变得幼稚对于任何一名成年人而言，其实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没一会儿计嘉树的表演就结束了，赵母计母并没有因为计嘉树与女星的合作而有任何其他的念头，毕竟计嘉树在她们眼中都还是孩子。
孩子暂时不用着急恋爱的事情，让孩子自己去折腾吧。这是他们四人的共同看法。
就是不知道，等哪天他们发现赵安和计嘉树折腾到一起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而随着某女星从舞台上消失，赵安也有心情来思考其他的事情，比如计嘉树之后的发展。
没有任何意外，春晚之后《甜甜》在华夏的火爆程度更定会再上一个层次。尤其是四十岁以上的观众，恐怕也会被这首歌所吸引。
歌曲传唱度高是好事，只不过这不禁让赵安想到上辈子21世纪初那几首火遍大江南北的歌曲，演唱者最后大多销声匿迹。
赵安并不希望计嘉树就像花阔天空的流行，绚烂但是一闪而没。
但想了想计嘉树这半年来的发展，赵安也稍微放松一些。
截止至2001年1月份，《18》的销售量已经突破了35万份，这已经是个相当夸张的数字，放在往年已经有资格争夺年度专辑销售冠军。
哪怕2000年群雄并起，有港城的天王、有湾省的新星，堪称妖孽荟萃，但《18》依旧能够排进前五。
尤其是计嘉树作词作曲的能力以及在古典音乐方面的修养，备受音乐界的好评。
《18》这张专辑全部由计嘉树一人独揽作词作曲，在音乐界已经是十分罕见的事情，更别说整体质量相当出色。
赵安估计今年的几大音乐奖项，计嘉树都有机会走上领奖台。
想到计嘉树穿着西装走红毯的样子，赵安又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但是一想到越来越多的人会疯狂迷恋计嘉树，赵安脸色又有点不爽。
“你这孩子，怎么表情阴晴不定的，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思考中的赵安再次被自己的母亲打断，赵安只能面露无奈之色。
这一次计嘉树是主演嘉宾，必须要参加十二点春晚结束后的大合影。所以计嘉树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接近一点了。
“小树啊，饿了没，想吃点什么，阿姨给你做。”
赵母热情地说道，这个家掌勺的还是她。
“妈，别让小树晚上再吃东西了。吃多了，晚上睡觉不消化。”
赵安好心说了一句，特别怕大半夜计嘉树还吃一大堆麻辣的事物，明天早上起来嗓子就哑了。
“小树饿着了怎么办？晚上睡觉不消化也比饿着肚子好，关你什么事。”
然而赵母根本不给赵安留面子，对待计嘉树的态度和对待赵安的态度完全是两回事。
这下赵安也不敢反驳了，总不能说：
“和我关系大着呢，晚上计嘉树吃多了就会再床上翻来覆去，到时候我也睡不着了。”
还好计嘉树今天比较矜持，说道：
“赵姨，我在演播厅吃了晚饭，今晚就不吃了。明早再起床吃你做的汤圆。”
“好呢，那明天早上阿姨给你做汤圆。”
赵母一脸笑容地对计嘉树说道，但说话期间，赵母还不忘抽空给了赵安一个眼刀：都是你小子害的，别人小树宵夜都没吃上。
面对这样的眼神，赵安不仅无动于衷，甚至想笑。反正他遭受这种“不公正”待遇已经习惯了，已经逐渐无欲无求。
这可能就是人生的艰难，赵安心想。
等计嘉树和计父计母聊了一会，赵安便开口说道：
“爸妈，叔叔阿姨，那我就先和小树回去休息了，明早再过来。”
打了个哈欠，赵母看了看挂在客厅墙上的时钟说道：
“都快两点了，开车回去怕不是三点钟了，就在家里休息吧。不是还有书房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快去休息。明早七点半起床吃早饭。”
叶·一家之主·商场女王·红秀下达了最后决定。
赵安此时正在天人交战，因为今天晚上的演出，他已经和计嘉树很久没有亲热了，本来想今天晚上夜黑风高。但现在……
就在这个时候，赵安打了一个激灵，他放在身后的手被计嘉树用指腹挠了挠他的掌心，赵安浑身一股邪火。
“安安啊，我看你也累了，就在这休息吧。让小树这孩子睡客厅就好了，都怪叔叔阿姨，把你的房间给占了。”
看到赵安不自然的颤抖，计母还以为赵安这是犯困了，连忙表示不惬意。
“妈，你放心吧，等会我会先把赵安给哄睡，然后再睡觉了。一定不会让赵安这个主人受到一丁点的冷落。”
这话听得计母一脸黑线，自己儿子这话到底是什么逻辑啊，什么叫做先把赵安哄睡，然后自己再睡觉，所以说到底还是要和别人赵安抢客房的床吗？
多大的孩子了，怎么说话一点都不懂事呢？计母难得想教训计嘉树几句，但被一旁哈哈大笑的赵母拉住了。
赵母实在是太喜欢计嘉树这孩子了，赵安从小到大成熟得像一根木头，一点都不可爱，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太缺乏成就感。
还是计嘉树好，平时流露出来的天真，让赵母母爱泛滥，此时听到计嘉树有些混乱的话也觉得特别可爱。
还好赵安不知道他母亲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赵安恐怕会忍不住咆哮：妈，计嘉树他就是一小恶魔，你别被他骗了啊！他现在是在玩火！
赵安恶狠狠地看了计嘉树一眼，计嘉树回了一个无辜且单纯的表情，好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于是赵安和计嘉树在客房里将就住一晚这件事就确定下来了。
赵安强忍着心中的某种火苗，规规矩矩和计嘉树一起洗漱完毕回到客房里。
因为赵父赵母认为京城的房子不常住，就买了一套150多平，四室两厅的房子。客房和书房在南面，与主卧、次卧都隔得比较远，隔音效果也很好。
走进卧室后，赵安便顺手锁上房门。
就在赵安准备惩罚计嘉树的时候，计嘉树突然主动伸出双手环住赵安的脖子，然后与赵安深吻。
明明上午分开的时候才吻过彼此，但此时仿佛又发现了全新的对方，难舍难分。
“安安，我想你了。”
分开后的计嘉树与赵安双眼直视，眼神之中满是爱意。
这个时候赵安的一颗心早就融城一片海洋，刚才什么惩罚、什么邪火全然消失不见，只有不断荡漾的激动。
“嗯，我也想你了。”
年前这段时间，两人的确是聚少离多。
因为面对面，赵安发现计嘉树眼眶下竟然有了淡淡的黑眼圈，最近彩排的强度可想而知。
“我们睡觉吧。”
“好。”
两人躺在客房的床上，相拥而眠。所有的激情、昂扬，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安详的美梦。
爱情，的确能够点燃一次又一次蓬勃的激情，但爱情又何尝不是安静的相拥而眠呢？
大年初一的早上，赵安和计嘉树都是自然醒，睁开眼看见彼此神采奕奕的双眸，心中满满当当。
“我就说你懒，睡到现在才起床。你看你害得别人小树都错过早上吃汤圆最好的时间了。你们两快去洗漱。”
赵安一出门就迎来了自己母亲的抱怨。
现在已经九点过了，和昨晚定的早饭时间相差的确有点大。
说归说，赵母立刻走进厨房给二人做早饭。锅中的水一直处于沸腾的边缘，就是为了二人起床后能第一时间吃上汤圆。
路过客厅的时候，坐在沙方上的计母小声对赵安说了一句：
“是你妈不让我叫你们起床的，说你们两孩子辛苦一年了，今天早上让你们多睡一会儿。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赵安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自己母亲有多爱自己，赵安一清二楚。只是有的时候，赵母觉得在赵安面前很难树立威信，才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亲近而已。
两人洗漱完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汤圆。
“等会就要吃午饭了，我就只给你们准备了四个汤圆，如果你们还要吃的话，就给我说。不过只能两个两个的加。”
四个汤圆代表着四季发财。大年初一的汤圆只能是双数，因为好事成双。
这都是赵安他们家多少年的老规矩了，赵安怕计嘉树不清楚，特意又给计嘉树解释了一遍。
“我吃到硬币了！”
刚吃第一口汤圆，计嘉树就从中吃出一枚一元的硬币，计嘉树脸上全是兴奋的笑容。
在大年初一的汤圆里包硬币，也是巴蜀的传统。其实这个传统来源于古代，大家会在一部分的汤圆里包上铜钱、碎银，有钱人家甚至会包上小金豆。
如果吃汤圆的时候，发现里面的小礼物，也就寓意着新的一年里财源滚滚，算是讨一个彩头。
当然，既然是彩头，那就不可能所有的汤圆里都放上硬币，否则也就没有讨彩头的意义了。
比如赵安咬开的这个汤圆里，就全是鲜肉末，完美没有硬币的踪影。
赵安知道自己母亲包硬币一般是一半儿有一半儿没，二分之一的概率赵安并没有觉得有因意外。
反倒是一旁的计嘉树一脸兴奋，计嘉树人生的乐趣之一就是在这些生活中的小地方和赵安比个高低。
所以计嘉树立刻加快了自己吃汤圆的速度，第二个汤圆里果不其然又是一枚硬币。
计嘉树一脸得意地看向赵安，脸上的战意一览无余。计嘉树也不忙着吃第三个，就等着赵安。
挑了挑眉，这计嘉树又开始挑衅自己了。看来是太久没有惩罚过计嘉树了，他都忘了自己平时是怎么哭着求饶了。
赵安不动声色咬开自己的第二个汤圆，不出意外除了肉还是肉。
这下计嘉树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一口气把刚才咬开还没吃完的汤圆直接放入口中，想将汤圆吃完后再咬开第三个汤圆。
大年初一的特制汤圆都有婴儿的拳头大小，寓意着圆圆满满、十全十美，否则也不可能塞得下硬币。
计嘉树的嘴直接鼓了起来，像仓鼠一样，让人有捏一捏的冲动。
“小心点，别噎着。”
担心才是赵安的第一想法。被汤圆皮噎住的感觉可不好受
不过计嘉树是何人，他可是一个资深的吃货。这汤圆难得倒他？嘴唇咀嚼，鼓起的双颊快速复原，真和仓鼠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这样的进食动作称不上优雅，但是赵安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真想亲吻他的计嘉树。
然而这种想法，在计嘉树吞下汤圆，对着赵安露出一口整齐白牙的时候荡然消失。
这该死的计嘉树，又在挑战我的底线！
赵安脑海里现在已经有一万个糟糕的想□□番上演。
在这表面祥和，实则暗流汹涌的气氛中，两人的汤圆总算是吃完了。而最终的战绩是0:4，计嘉树完胜。
赵安再迟钝也知道这个结果绝对是某人的刻意安排。于是赵安把目光投向在厨房的赵母。
虽然嘴上说着在准备午饭，但赵母一直偷偷观察餐桌上的战况。看着计嘉树率真的举动，不时露出慈母的微笑。
然而当叶·慈母·红秀收到自己儿子投来的目光，她立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转过身继续面对灶台，只给赵安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赵安无奈地笑了笑，所有硬币、所有财源都给计嘉树吧。反正赚钱给自己对象用也没什么不合适。
想到这里，赵安看了看刚吃饱的计嘉树。
京城的暖气很足，计嘉树本来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此时他捞起t恤，揉了揉自己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的腹部。
赵母做的饭实在太好吃了，如果一整个春节都吃赵母做的饭，他很担心自己本来就不够清晰的肌肉线条，全部陷入冬眠，此时一脸愁容。
白皙光滑的少年肌肤，薄薄肌肉覆盖的腰部，以及计嘉树那双修长的手，捏了捏体脂极低的肚皮，然后手指又不时戳着腹肌的分界线，看得赵安目瞪口呆。
明明刚刚才吃了四个汤圆，但是赵安却觉得自己更加饥饿了，这才是他向往的美食啊。
可是一想到他们两人的父母要在京城一直过完元宵才回去，赵安的脸色又忍不住黑了一些。
该死！一定要想个办法把家里四位大爷给送走，他想要一个和计嘉树两人的春节啊！
同一时间，两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到了一起，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