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4
顾陌之这猝不及防的一声“不可以”，不仅震懵了玩家们，连女鬼都愣了好半晌，然后愤怒地质问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系统曾经说过，守夜人要好好接待上门吊丧的客人。所以，不能怠慢面前的这位“客人”。
玩家们瞬间慌乱起来，难道说他们真的要允许女鬼进门吗？！
顾陌之冷眼看着，不为所动。女鬼大怒，唰地伸出被水泡胀的爪子，没想到她居然有五根又长又细的尖锐指甲，一看就不好惹。她猛地挠向顾陌之，下手快准狠。
“嘭——”
“啊！！！”
下一秒，重物落地的声音和尖叫声同时响起。
小女孩早就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手里攥着的衣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抽离了。她等了半天，却没等到更多动静，空气里只有一片死寂。她忐忑地睁开眼看过去，生怕看到大哥哥横尸当场。
结果……
大门外，浮肿的女鬼一脸恍惚地躺倒在街对面，被豆大的雨点砸得生疼。而在灵堂门内，那个特别没有礼貌的“人类”小子正单脚站立，慢条斯理地将把她踹出去的脚在门槛上轻轻蹭了几下。
顾陌之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女鬼身上全是污水，弄脏了他的鞋底。还好他反应快，在女鬼进屋之前就冲过去把对方踢了出去，否则脏水就全流屋里来了。
蹭完后，他低头看了被几滴水溅到的地面，不高兴地对门外的女鬼说道：“你身上很脏，弄脏了地面你负责擦洗吗？”
女鬼：“……”想说脏话，但不会，好气！
“擦干净水再进来。”大恶魔顾陌之命令道。
女鬼出离愤怒了，擦你个大头鬼，他们鬼怪一向只负责弄脏不负责打扫干净的。她这次要是破了例，下次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同僚？这个人类小子太嚣张了，这里可是他们鬼怪的地盘，他们主神大人还在上头看着呢！
自觉自己有后台的女鬼根本不和顾陌之废话，当即爬起来，眨眼间就扑了过来。刚刚不过是失误，动作太慢被对方截胡了，这一次她一定能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嘭——”又是一脚。
小女孩：“……”
“啊啊啊！”女鬼抓狂地叫着，转眼又扑了过来。
“嘭——”第三次。
所有人：“……”
“你是不是脑子被水泡坏了？”顾陌之十分头疼，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执着的鬼。
要知道当初他在炼狱里觅食的时候，那些鬼一个两个的都很精明油滑，被他抓住了还知道讲条件、拖延时间、找机会逃走。哪有像这傻子一样，马上要成为盘中餐了，还执着地非要往天敌跟前送。第二次被踢飞的时候，不就应该有打不过的觉悟了吗？
女鬼趴在地上，半晌没有反应。
“你还能不能把脏水收起来？”顾陌之再次蹭干净鞋底，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不能就别进来了。”
装死的女鬼缓缓抽搐了一下，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起来，畏惧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把身上的脏水收起来了。自此，她从一个淌水的胖子，变成了一个干爽的胖子。
女鬼心里并不是很开心，但不可否认，这样的她确实干净了许多。
顾陌之满意地点点头，让开了路：“这才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不爱干净？进来吧。”
“……”女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狰狞又勉强的笑容。居然很有道理，根本无法反驳。
小女孩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顾陌之，大哥哥好厉害！
女鬼幽怨地盯着顾陌之，脚下却不停，直直地朝着屋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扭头，视线始终紧紧黏在顾陌之身上，即便她已经走到了顾陌之的正前方，脑袋扭了个180度，也不肯放弃。
顾陌之直接无视了她怨毒的目光，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等她吊丧完毕。他甚至还轻轻舔了舔嘴唇，心里充满了对大餐的期待。
突然感到一阵恶寒，女鬼抖了一下，唰地收回脑袋，快得让人怀疑她会不会扭脖子。
女鬼走到棺材前停下了脚步，这边摆了遗像和香炉。她沉默了半晌，张开口，用嘶哑的声音阴森森地问道：“香呢？”
玩家们一头雾水，什么香？
女大学生第一个反应过来，应该是女鬼要上香。她忍住心底的惧怕，正准备走过去给对方拿，却听顾陌之不耐烦地说道：“你脑子进水就算了，眼睛也被泡瞎了吗？香炉旁边自己拿，手还能用不能用？”
吃个饭怎么那么多事，赶紧走完流程他好开动。要不是客人吊丧这个环节一看就不能省略，他才不跟食物白费那么多劲呢。
女鬼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地自己拿起香，甚至都没敢挑刺地叫人帮她点火，特别上道地伸手把香头凑到点燃的蜡烛跟前。等香燃好了，她飞快地插进炉子里，转身就走。
这一场不伦不类的吊丧，如此就算是已经结束了。
玩家们狠狠松了口气，雀跃地目送女鬼离去。然而，事情在即将结束的时候，总会出一点小差错的。
女鬼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原本走得很快，在经过顾陌之身边的时候，忍不住慢了下来，还在试图用眼刀子将这家伙千刀万剐。万万没想到，顾陌之会突然伸手，一把按住了她。
女鬼：“？？？”你他妈居然还敢碰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当时就伸爪挠了回去。然而速度不如顾陌之快，被躲过去了。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顾陌之顺手从她的丹田里掏出了个珠子，二话不说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速度之快，女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甚至，远处的玩家们也没看到任何异样。他们只看见女鬼走到顾陌之身边就减速了，然后两人忽然互挠了一下。谁也没挠中谁，女鬼自己先愣住了。
玩家们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鬼彻底傻了，她僵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看顾陌之的嘴，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好半晌，才接受了刚刚发生的事实。
鬼怪丹田里会结一种鬼珠，是由鬼体内的怨气、阴气等气息凝结出来的。那是鬼的力量源泉，失去鬼珠的鬼即便是一个普通成年女生，都能轻易将它击败。
在恶魔的食谱里，不沾染炼狱气息的鬼珠，就是最美味的佳肴之一。所以顾陌之所谓的吃鬼，其实只是吃这个珠子。他对啃鬼的魂体没什么兴趣，也下不了嘴。
现在，女鬼的鬼珠已经被顾陌之吃下去了，完全没有找回来的可能。她身体顿时颤抖起来，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就在顾陌之以为她会拼死一搏的时候，这鬼突然化为一道黑芒窜出了灵堂，瞬间消失不见了。
“咦？”女孩歪了歪脑袋，不明白什么情况。
顾陌之吃饱喝足打了个哈欠，拉着小姑娘坐回之前的位置：“行了，睡觉吧。”
女鬼脾气还挺好，以前在炼狱被他吃掉的鬼都会气得要和他鱼死网破。就算打不过，也得挠他两下泄泄愤，哪像这次这只这么怂。
顾陌之估计今晚不会再有客人上门了，不然这新手副本的难度也太高了。一晚上一只鬼，应该差不多。
饱餐了一顿，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顾陌之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鬼珠这么纯粹的鬼了，散发着诱人的食物香气，吃下去唇齿留香回味悠长。这简直就是恶魔宝地，在吃腻鬼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希望这里的鬼数量充足，能够他吃的。
没了鬼珠，鬼会慢慢变回成正常的魂魄，没有罪孽在身的可以直接投胎，有罪的下地狱赎罪。因此顾陌之吃得毫无压力，甚至还觉得自己在干好事，简直是助鬼为乐。
他却不知道，此时此刻，浮肿的女鬼正嘤嘤嘤地抱着游戏主神的大腿哭诉。
说好了她从炼狱来深渊游戏，给主神干够一百年的活，然后就可以去投个好胎的。现在好了，鬼珠没了，她还剩的十四年要怎么办？没了鬼珠连个小女生都打不过，她还怎么打工？下辈子投不了好胎，谁陪她精神损失费？！
主神头疼不已，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你先等等，我去查查那个玩家的底细。”
能吃鬼珠的，肯定不是正常人类，估计也是个炼狱生物。他得去找炼狱那边的负责人好好聊一聊人生，谈谈赔偿费的问题。
“嘤嘤嘤。”
“……别嚎了，吃你的估计是炼狱恶魔，有本事你去他跟前嚎。”
女鬼身体一僵，瞬间消失无踪。
早说嘛，原来是位恶魔大人。早知道她就不凑上去送菜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她反正是不敢去找顾陌之要赔偿的，毕竟恶魔只是不爱吃鬼怪的魂体，不代表不能吃。她要是再主动送上门，很可能就要真的被嚼吧嚼吧吃个干净了。
终于清静了，主神长出一口气，连忙给炼狱那边发了一条消息，让他们自己排查最近丢了那只恶魔。按道理说恶魔不会离开炼狱，也找不到离开的途径，所以失踪人口很容易就会被排查出来，他只要坐等结果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