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阿灵阿哭笑不得,赶紧把这小老弟夹胳膊下面,好好给他顺顺毛。
和表面看上去的不同,阿灵阿其实不是个急性子,他是个凡事先谋而后动的人。那些挥拳打架嚣张气焰都是深思熟虑后算计清楚的。
这招瞒天过海,遮蔽了法喀他们的眼睛,但没骗过康熙。正是看出这一点,康熙才会让阿灵阿去江南。
而揆叙看着文弱,却实打实是急性子。
当初在官学,也是他先往阿灵阿脸上抡拳头的。阿灵阿真怕他冲动之下直接跑帅颜保府上去。
“消消气,消消气,是我被整了又不是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咱们大半年的不见,你怎么脾气见长啊?谁惹你了?”
揆叙咬牙切齿地说:“换你在翰林院试试,一群老头每天摇头晃脑,嘴里知乎者也。皇上要拟个圣旨,一群老头子能为到底用峻德崇功还是彪炳帝纪磨叽个半天,你说是不是得把人给逼疯了!”
阿灵阿在江南斗智斗勇,可心情舒畅和生活惬意。不像揆叙每日遭受心理折磨。
翰林一官起源于唐朝,古时能当上翰林就代表他是全国文学修养最高的人,负责为皇帝写文章和谕旨。
到了明清两代,对读书人来说有一个翰林出身那比金子还珍贵。
老朱家的开国皇帝是要饭出身,虽说后来扫盲成功,那也就是小学生水平。
于是但凡国家各种典章礼仪,挂着皇帝名义颁发的各项上谕最后都要由翰林草拟润色,皇帝看过后拿个大印章在后边盖章了事。
到了清朝,情形也差不多,努尔哈赤自己是个文盲,能说汉话但是看不懂也不会写。
到了他儿子这,四大贝勒里只有皇太极知道多学门语言有助于就业上岗,于是提早脱盲,但也就是个初中生的水平。
皇太极童鞋想想自己有拉拢汉人的必要,于是设立类似翰林的内国史院、内秘书院、内弘文院,找了一堆像范文程这样的人天天给前明写文采斐然感情饱满的劝降书。
效果也不错,哄了不少人投降。
到了入关后,依然遵照老传统保留翰林院专门给皇帝润色上谕。
一甲和二甲进士惯例打包进翰林,揆叙现在每天就写点“空洞无味”的东西。
比如把康熙破口大骂的圣旨改的文明点,比如把康熙没写好的打油诗改漂亮点,比如哪个大臣翘辫子了给他写个悼文总结些优点(且必须忽略缺点)。
进士里面不乏三四十岁甚至是白发苍苍的老头,一群大叔大伯里混了揆叙这么个年轻小伙,也难怪揆叙每天郁闷。
“鄂伦岱呢?”
“这老小子领了圣旨跑毛子国去了,都三个月了还没回来,连封信都没有!!”
揆叙这最后半句简直是吼出来的,阿灵阿一缩脖子,好吧好吧,这孩子真是憋坏了。
“难怪我去江南这么久一封他的信都没收到,我还在想这小子是不是又添了什么新毛病呢。”阿灵阿拍拍揆叙的肩,“没事,哥哥现在不是回来了么,以后郁闷了只管上我家来。”
珍珍挽着攸宁笑着说:“我们都上车吧,哪有站岸边说话的道理。”
攸宁和揆叙是乘自己家的车来的,文叔也驾了一辆车来,于是他们四个人就有了两辆车。
珍珍的手往文叔那辆车一挥。
“你两坐那辆去。”
阿灵阿说:“为啥?咱们的车够大啊,能容得下我们四个人。”
攸宁笑道:“小七爷,知道你疼媳妇,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我们两姐妹那么久没见了,小七爷就行行好,把你福晋借我一会儿,让我们两姐妹叙叙旧可行?你放心,我会好好照看七福晋的。”
珍珍轻轻捶了她一下。
“让你胡说!”
阿灵阿这下是懂了,脸一红,无奈地挠了挠头,在攸宁的笑声中拉着揆叙上了自家的马车。
攸宁直到上了车还笑个不停。珍珍左左右右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说:“哟,咱们大格格大半年不见的容光焕发,精神好了,笑声也大了啊。”
攸宁说:“我又不像你,阿灵阿去江南办差非要跟了去,我在京里做我的富贵闲人,自然是好得很。”
珍珍坏坏地一笑,挽着她的胳膊问:“到底是富贵闲人养得好,还是咱们探花郎疼得好呀?”
攸宁是个纯正的古人又长于深宫,不比珍珍的厚脸皮,她结结巴巴地说:“哟,瞧瞧这是谁家的媳妇,这么贫嘴。”
珍珍抓着她不让她躲,追问:“我是贫嘴的媳妇啊,我认,可你还没回答我呢,探花郎对你好不好啊?”
攸宁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左躲又躲发现躲不开,于是只能小声地说了一句:“好。”
珍珍故意又问:“既然好,那你什么时候让我也当上干娘呀。”
攸宁这下脸是彻底烧红了,直嚷嚷:“我还小,还小!这事急不得,急不得的!”
珍珍逗了她半天才算是放过她。
“我给你带了好多衣服首饰,都是京城还没有的,江南都才时兴起来,等我回家收拾好了就给你送去。”
攸宁谢过珍珍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她,就如德妃观察的那样,珍珍的肚子还没怎么显怀,可人却厚了那么一点。
“你这身孕怎么不胖肚子胖……”
珍珍摸了摸小腹,又摸了摸脸,最后哀叹一声:“都怪扬州的东西太好吃了!”
“你还吃得下?没有孕吐什么的?一路坐船过来有不舒服的吗?”
珍珍说:“没有,就是吃东西挑了点,一定要最好吃的才行,其他作息都和之前没变化。孕吐这事,我姐姐说每胎都不一样,她怀四阿哥的时候就每天吐得昏天黑地的,六阿哥就一点没吐。”
攸宁心里算了会儿,说:“那大约是中秋时候生?”
珍珍道:“对,我算了算不用在夏天坐月子,这孩子真乖巧!”
珍珍那日算完摸着肚子夸了孩子好半天,要知道大清朝洗澡不易没有空调……夏天坐月子她可能会臭死……
珍珍拉着攸宁的手问:“你阿玛如何了?”
攸宁淡淡地一笑。
“我搬回额驸府后他就好多了,他说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不能老在娘家住,现在我和揆叙五天换一次,在额驸府和他家两边住。啊,对了!”
攸宁忽然想起一事来。
“我六姨倒是搬回我外公家住了。”
“哎?为什么?”
攸宁眉头一拧,神情瞬间严肃起来,她靠到珍珍耳边,轻声说:“我六姨夫被皇上赐死了。”
她这短短十个字犹如晴天霹雳,珍珍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
攸宁摇摇头,“就皇上回京后,具体我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大家都觉得突然,就是有一天我外公突然被皇上召进宫,他一回来就派我四个舅舅把我六姨和我小外甥女接回家,第二天我六姨夫就出事了。事发后我外公就病倒了,到今天还在喝药。”
珍珍的心砰砰直跳,她问攸宁:“那你六姨呢?现在可还好?”
攸宁深深叹了口气。
“自然是不好,她和我六姨夫虽然感情早淡了,但到底是夫妻,她虽不至痛不欲生,但也不可能和没事人一样。我私下问过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让我别问了,以后也别再提这个人。”
珍珍攥着手里的帕子心想:这就耐人寻味了,康熙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赐死六郡主的夫婿呢?
两人说了这么会儿功夫的话,车回到了曾经的国公府。
法喀几个兄弟被康熙集体“请”去了隔壁的院子,阿灵阿又没了一等轻车都尉府,加上他离京赴任远离漩涡中心,阿灵阿能不能拿到国公府这件事已经半年没有人在宫里提起了。
国公府的正门上悬着一把大锁,前院安安静静的连一丝人气都没有。
珍珍他们的马车绕过正门到了后院的门前才停下,攸宁嘱咐珍珍到时再派人送信或她来看她。
而揆叙则沉着脸说:“那人你可看好了,失手了小爷可不拉扯你。”
阿灵阿哭笑不得,赶紧挥挥手让揆叙别在他面前晃。
揆叙念叨了一句“和鄂伦岱一样不是个东西”便叫车夫赶紧走,然后珍珍夫妻两直奔巴雅拉氏住的院子。
珍珍走的时候把阿奶陪嫁的两个厨子都留了下来,巴雅拉氏见前院的没了爵位又被扫地出门,这半年是心宽体胖,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圈。
珍珍和阿灵阿进屋的时候她盘腿坐在炕上,正就着菊花茶吃着羊奶糕。
阿灵阿在门口喊了一声“额娘”,巴雅拉氏一口糕含在嘴里,朝两人看了半天后,突然激动地一咕噜就从炕上下来了,直扑阿灵阿。
不对不对,是直扑珍珍。
“哎呀,你们可算回来了,累不累啊?饿不饿啊?来来来,额娘这儿有才上的羊奶糕,又香又软,你吃一块垫垫肚子,我这就让小厨房做饭做菜做点心,想吃什么尽管同额娘说。”
巴雅拉氏眉开眼笑地拉着珍珍的手,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问她要吃什么,亲生的儿子活像个隐形人一样被她凉在一边。
阿灵阿再一次哭笑不得,他觉得京城风水不好,他回来后备受冷落,实在凄凉。
“额娘,你怎么不问问我好不好啊?我在江南可苦了。”
巴雅拉氏朝他挥挥手:“去去去,你来瞎凑什么热闹,你大活人一个杵在这,想不看见都难。江南怎么了?办点差事都办不好,万岁爷养你干什么吃的?又没少胳膊少腿,看给你矫情的。”
“额娘,这不缺胳膊少腿你就不关心我了?你也不问问我是不是在江南饿着了,有没有习不习惯。”
巴雅拉氏本来一双眼睛都盯着珍珍的肚子瞧,听到这不耐烦地转过头, “你有饿着吗?有不习惯吗?”
阿灵阿道:“那倒没有。”
巴雅拉氏甩了他一个大白眼。
“那不就得了。去去去,别在这添乱。”
阿灵阿无奈地仰头叹息。
真是有了媳妇没了儿子。
巴雅拉氏小心翼翼地搀着珍珍到炕上,珍珍才要坐下,她忽然说:“等等,炕上硬,额娘给你拿个垫子来。”
巴雅拉氏赶紧让下人抱了两个软垫来,一个让珍珍坐,另一个让她垫在身后。
珍珍说:“额娘,我月份还小,用不着这样紧张。”
巴雅拉氏说:“我知道,我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能小心还是小心些的好。”
她眯着眼笑,一边打量珍珍一边点头。
“嗯,额娘看你气色好,脸也圆了些,看样子养的不错。吐不吐,可是有什么想吃的?”
珍珍说:“不吐,本来闻不得鱼腥味儿,后来在江南寻到一个厨子,是做鱼的高手,她做的鱼一点鱼腥味儿都没有。”
巴雅拉氏道:“吃鱼好吃鱼好,都说吃鱼的孩子聪明!啊呀,糟糕!家里做的鱼可是还有一点鱼腥味儿的。”
珍珍道:“没事,额娘,我把那厨子带回来了。”
巴雅拉氏一听拍着她的手笑了。
“到底是我媳妇,就是聪明能干。对了,自打前院的搬走后,我总觉得这国公府死气沉沉的,你们也别住这了,要不还是去适安园住吧,你若是想,回娘家去住也成。”
巴雅拉氏说着说着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
“对对对,就去适安园,这名字还是纳兰大才子取的,地肯定钟灵什么来着!”
“钟灵毓秀!”举人儿子阿灵阿适时提醒。
“管它呢,反正那儿山好水好,我想你们了就过去看看,这样你生产的时候接你额娘他们过去照顾也方便!”
阿灵阿一哂,“额娘,您这是怎么了?国公府哪里惹您了?”
巴雅拉氏还来不及回答,一声清脆的呼唤从门外传来:“哥哥,嫂子。”
苏日娜掀了帘子进屋,她听说阿灵阿他们回来了,马上就过来看看。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大半年没见,苏日娜的个头至少窜了两寸,容貌也愈发清秀,已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小美人了。
珍珍笑着冲她招招手,把她喊身边来。
“我们给你在江南买了许多东西,一会儿让你哥哥都送你房里去。”
“哥哥。”苏日娜眯了眯眼睛含着警告的神色看向阿灵阿,“都是我要的吗?”
阿灵阿不知怎么突然心里一凉,自家这妹妹威胁人的时候还真让他发憷。
“是是是。”
阿灵阿本来在江南让文叔去寻书画还摸不着头脑,可李念原的“姨太太”正是书画,他们临走前李念原直接塞了一箱子给他们。
苏日娜当即就有些坐不住了,她爱画如命,恨不得现在就去看看有哪些。
但瞥见自家额娘拉着嫂子叨叨如何搬去适安园的样子,忍不住和阿灵阿说:“额娘嫌弃国公府里瘆得慌。”
巴雅拉氏横了她一眼,珍珍于是问:“额娘,怎么了?”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吵了太久了,前院没人以后,这府里一到夜半时分风总是吹得呜呜响。你这怀着孩子,要是风太大吓着怎么办?还是去适安园!马上入夏了,适安园还凉快呢。”
苏日娜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她从没见过孕妇,好奇地问:“嫂子肚子里的小侄子得多久才能生出来?”
阿灵阿说:“不是小侄子,是小侄女,小侄女中秋前后就出生了。”
苏日娜转过身,不服气地同哥哥说:“你怎么知道不是小侄子?”
阿灵阿道:“男孩有什么好的,就要生个贴心的小闺女,最好同你嫂子一样生得倾城倾国,到时候哥哥带出去谁见了都得眼红。”
巴雅拉氏正在聚精会神地透过媳妇瞧孙子,被自己的一双儿女吵得头疼,她转过头来吼了一句:“是男是女都成,你们两安静点别吵着孩子!”
兄妹两先是怔住,然后一起叹气又大笑,都说自己是失宠的那个。
笑过阿灵阿问妹妹:“这大半年,你还有几个哥哥们都在做什么?”
苏日娜擦掉笑出的眼泪,说:“法喀还是那样呗,夹着尾巴做人,大概还指望皇上觉得他浪子回头再把爵位还给他。颜珠在皇上回京后就病了,太医都请了好几轮,现在还躺床上起不来。其余两家就还那样吧。”
“颜珠怎么病了?严重吗?”
苏日娜说:“他也不知抽哪门子的风,皇上回京后有一天说要去南苑打猎,颜珠骑射一般,这事论以往他都是不去的,这次偏偏却跟了去。那几天又连着下雨倒春寒,他那个三灾八难的身子骨回来就病倒了,太医来看过说是受了风寒,可他底子脆一时半会好不了。”
阿灵阿道:“这倒是稀奇,四哥以往可不是这么积极的人。这争爵位的事,平时不都是他媳妇在争么。”
苏日娜说:“大概是被四嫂催出来的吧,要四哥也积极些,在皇上跟前露露脸。四嫂为了这爵位巴心巴肺,不但时常去宫里在她的皇贵妃姐姐和咱们三姐之间左右逢源,还要兼顾五房六房。尤其是同五嫂,如今是一起出门,一起进宫。要是不说,还以为她才是大嫂子呢。”
阿灵阿看了眼珍珍,在珍珍眼里也瞧见了同样的想法。
佟佳氏可真是够拼的了。
苏日娜一对玻璃似盈透的眼珠子一转,说:“前院那些下人们也各个都是人精,如今觉着他们不好了,咱们好了,就总爱有人来献殷勤。就有个管事的婆子同劳嬷嬷说,那几房一直在传,说哥哥这巡盐御史是天下一等一的肥差,此去江南是发了大财了,这税银过一趟你的手,少说你也能从中取个一百万两,哥哥,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阿灵阿和珍珍听着这话都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发大财是没有,寻着了一个富甲一方的亲戚是真,不知这算不算得上是发财。
一群人聊过后,苏日娜急急去寻她的书画,阿灵阿与珍珍先回自己的院子。
坐在久违的炕上,珍珍撅了撅嘴说:“唉,我刚刚听见法喀的名字还有种陌生感。”
阿灵阿在她身边呈大字型躺倒,叹气说:“可怜四嫂喽!”
珍珍推推他问:“那个帅哥的事儿你到底怎么办了?揆叙今日又骂你又让你看好人是怎么回事?”
阿灵阿骨碌一下翻了个身支着脑袋甩着自己的辫子说:“江南道御史月底参帅颜保在仁孝皇后丧期纳妾。”
珍珍戳了下他的脑袋,“你怎么查出来的?”
“高朱普呗,他阅女无数,帅颜保在江南逛过的窑子他门儿清。他要我搭把手保他家财,总要付出点什么吧?”
阿灵阿冷笑了下,他本来就是让高朱普交代下帅颜保骄奢淫逸贪污受贿,他好开列点罪状让御史弹劾,没想到列纳妾的时候被他发现了不对劲。
高朱普是汉人只知道国丧一月除服,康熙对普通军民的要求也是一月即可,一月后婚嫁概可进行。
可帅颜保是满人还是仁孝皇后家人,满人默认丧服穿一个月,嫁娶停百日,以示对主子们的尊重和孝敬。
再说,帅颜保刚脱了丧服就迫不及待娶小妾,听着都让康熙觉得恶心。
“康熙有反应吗?”
珍珍其实有些担心,康熙对太子的态度极为袒护,顾着太子颜面也会遮掩着处置帅颜保。
“算有吧,不过康熙爷只是把他叫回来了,大帅哥比我们还早到京城呢。”
说到这里阿灵阿的眼神暗了暗,浮出一丝狠厉与杀气。
珍珍对他太了解,一丁点变化就能察觉。
“后面出什么事儿了?你快说!”
阿灵阿满脸不屑说:“他派人回江南要杀那个妾侍和养大妾侍的鸨母,只当这妾侍不存在。”
“一个大活人妾侍能当不存在?”珍珍觉得这帅颜保幼稚至极。
“那妾侍命不大好,当年娶进门生了个儿子后就被帅颜保老婆卖出去了。帅颜保找人偷偷又买回来后一直藏在金陵,没两年帅颜保腻了,只给了个院子和地产养着,十年过去了早没人记得了。”
珍珍一拍桌子说:“这家人真不是东西!生了孩子还能这样!”
她又问:“帅颜保是不是没能杀她?被你救下了?”
阿灵阿点点头,“等高朱普把人护送到京,直接告顺天府吧。”
珍珍嫌弃地推了他一把,“反腐全靠小三,御史大人怎么老用这一招。”
阿灵阿一皱眉,还真惊觉这招和法喀时候差不多,他无奈说:“能怪我吗?谁让他们不像我忠贞不二。”
“别吹自己了,你不是说那妾侍生过一个孩子吗?你去查查这孩子呗,帅颜保老婆敢把母亲卖掉,说不准对庶子干过什么呢,如今帅颜保已经警觉,你可别让他偷袭你。”
阿灵阿眼睛一亮,喊了一句“有道理”,赶紧出了趟门。
阿灵阿旁的地方都没去,先到正黄旗都统那儿坐了一会儿。旗人的旗籍都登记在各旗都统处,他给了点江南特产(主要是玉器),就顺利进入了正黄旗的档房。
明珠和索额图是天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人都在正黄旗,而且都在第三参领下,连佐领都靠在一起。
赫舍里氏和叶赫那拉氏的档册在同一架子上靠在一起,看得阿灵阿发笑。
他取下第三参领第一佐领的档册,翻到了帅颜保的部分。
帅颜保,父希福,兄奇塔特袭爵,以荫生出仕,一子,名赫奕。
他翻了一页,嘀咕了一句:“没了?”
翻来翻去都只有赫奕,母伊尔根觉罗氏,生于康熙十四年四月初一。
他把档册放了回去,慢慢走回正堂。
都统和明珠相熟,揆叙和阿灵阿相熟,故而都统对阿灵阿十分之客气。
“小七爷,都看好了?”
这都统妙人一个,只寒暄不细问。
阿灵阿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大人,说来旗人是生了孩子都来这儿登记吗?”
都统摇摇头说:“那可不一定,这儿一般几年修一次档,修的时候让佐领们去统计,有时候孩子夭折了就不记了,有些还太小的也不记,能在这儿上册的都是能出仕做官做兵丁的,女儿家那只有嫁人时候才会记嫁去哪家了。”
重男轻女。
盼望女儿的阿灵阿心里狠狠啐了一口,想自己女儿一出生定要立马修家谱给写上一笔。
可他又深深皱起了眉头,若是这样那个妾侍的孩子大概是夭折了。
阿灵阿怀着心事走出正黄旗衙门,文叔终于等到他在他耳边悄声说:“人送到了。”
阿灵阿一喜,可文叔下一句却让他愁了。
“高朱普把人藏在了八大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