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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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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成龙装作整理官帽,实则抹了一把冷汗。

他两年前在江南就便以感受到阿灵阿的难对付,彼时上龙舟之前,帅颜保与他耳语过这京城钮祜禄氏的小七爷如何难缠、如何好斗。

等真的到了龙舟上,帅颜保诚不欺他,阿灵阿的确难缠和好斗。但他的难缠在于他博学,他的好斗在于他善辩。

他那次下了龙舟就与帅颜保斩断了关系,后来果然如他所料,帅颜保已经在宁古塔,而阿灵阿蒸蒸日上,已然有皇帝心腹之状。

于成龙欠身谦恭道:“您乃是一等公,国公乃超品,总督也好,左都御史也罢,不过是皇差,差是差,爵是爵,下官还是应当拜您的。”

于成龙这话说的和绕口令似的,阿灵阿却也不想反驳,只轻轻笑了笑算受了他的礼。

然后便有下人端来了茶果,上好的茉莉香和冬枣与萨其玛放在案上,阿灵阿示意于成龙入座,然后就自己端起茶碗轻轻抿了起来。

于成龙心里在疯狂打算盘,阿灵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如今是在想着,这于成龙今日一来到底为何,明着当然是可以说来个他的儿子送周岁礼。

但另一边,大格格来参加周岁宴突然发动,最后生在了国公府里,当日京城亲贵来了十之七八,于成龙堂堂直隶总督会不知道这个消息?

若是知道这个消息,再这么提着礼物贸然来拜访,就别有意思了。

阿灵阿瞥了一眼掩着的东稍间,后面躲着明珠那只一等一的老狐狸,在瞧了一眼端着茶盏只抿不喝的于成龙,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感叹。

于成龙本来该是铁一般的索额图党,可帅颜保上次在南方想搅和河工被他硬插了一脚,于成龙本来该被扶的河道总督也因此错失。到如今,索党还没有从河工和帅颜保流放的挫折里恢复元气,于成龙大约也是生出了想要改换门庭的心思了吧?

其实阿灵阿也知道,如今朝中,非明即索,就算是他也不能免俗。

你看明珠他儿媳都把孙子生在他府里了,在外人眼里他早就是铁杆的明党,他不认都不行。

但阿灵阿清楚,自己心中有底线,明珠心中也有底线。和揆叙来往是私交,但在朝中他们从来不会沆瀣一气,一个是没必要,另一个是都知道康熙不喜欢。

为人臣者,首先要做的是不能犯君上的忌讳。康熙的忌讳就是明党、索党势力失衡。

可他明白的事,别人却不一定能明白,这个于成龙明不明白,他就更不清楚了。

一时间,两人竟然就都端着茶碗各怀鬼胎,谁也没开口说话。

倒是在东稍间里的揆叙坐立不安,看着阿玛明珠的侧脸欲言又止。

明珠见到急躁的儿子,再看看外间淡定自若的阿灵阿,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于成龙在等阿灵阿开口,阿灵阿在等于成龙开口,就这么互相憋了好一会儿,于成龙才终于松动。

他轻轻搁下茶盏,伴着茶碗茶盖相碰的“叮”声开了口:“久未见国公爷了,听说中河快要成了,恭喜国公爷了。”

阿灵阿挑了挑眉,想着于成龙倒是开门见山,上来就把话题往中河上引。

可他却打起了马虎眼,“中河凿通乃是河总靳辅大人的功劳,我有何干呢?再说中河虽成,高家堰的堤坝却还有数年之功,河工尚未大功告成。”

“河工并非一日之功。”于成龙接口道,“前明亦为河工耗费千万两白银,动用劳力过百万,如此不过保五十年不到。黄河一日侵淮,河工一日不休,成一事,喜一时,喜在当下,忧在长久。”

呵,有意思。

别说阿灵阿露出了一丝笑容,连内间躲着的明珠都衔笑在听。

阿灵阿起了兴趣,就顺着于成龙的话往下问:“于大人何解?我洗耳恭听。”

“国公爷可记得当日在龙舟上,我们因何而辩?”

“自然是为中河与天妃匣、高家堰处的堤坝。”

于成龙点头又摇头,他揭开茶盖,手指蘸水在几桌上快速写了一个字。

省。

阿灵阿心中一动,抬手示意于成龙往下说。

于成龙问:“国公爷可知道如今朝廷岁入多少吗?”

阿灵阿脱口而出:“户部地丁银税银二千七百万两有余,关税盐税二百七十三万凉有余,去年年末户部清点实在银二千六百五万二千七百三十五两。”

于成龙赞许地看着阿灵阿赞叹:“国公爷勤勉奉上,下官佩服。那国公爷可知,这点子银子万岁爷是如何一点一点省出来的吗?”

阿灵阿入朝已经是三藩平定的时候,他之前的账目并不清楚,只见于成龙抬手比了个“三”。

“户部在康熙十七十八年,一度年末实在银不过三百万两。连年用兵,江南湖广云贵税收五年难收,可每年万岁爷咬着牙也要给河工至少三百万两以上,这才有国公爷当年在开凿中河前去江南多要盐税之举。”

这个前因阿灵阿也知道,三藩耗费过巨,靳辅当时开凿中河的意志又坚定。康熙两相权衡,才决定从两淮盐政里要钱。

“一年,就一年,国公爷问两淮要走了三年六百万两的税银。盐的确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但两年前这么要,两年后还能这么要吗?三藩这么要,那天下若是战事再起,这银子是否又要问两淮要呢?两淮若是给不出,是否又会向长芦,向广东要?这些都要完了呢?再向哪里?”

于成龙一口气说完后,平息了下气息,然后指着水迹已淡之处说:“下官那日回去后,反反复复细究了自己的想法和靳河总的想法,自然是明白靳河总的法子利在长久,但下官还是请国公爷想想这个字,想想万岁爷的急迫,想想朝廷户部的不易。”

于成龙把所有的话都说完后,安静坐着,静待阿灵阿的反应。

阿灵阿面上自然没有什么神色巨变,可他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三藩打完了,台湾打完了,接着呢?鄂伦岱那络腮胡子和那一箱的火枪,是最明显的答案。

准噶尔。

准噶尔打起来,该是什么花销?

到时,若黄淮又遇暴雨,那河工加急的钱该往哪里要?

想到这里,阿灵阿的心沉了一下。

于成龙这时站起来,从袖中又拿出一份礼单。

“下官知道揆翰林的夫人在您府中生产,这也是一份礼单,请您替我代为转呈。”

于成龙说罢就做出要告退的姿态,阿灵阿喊住了他,问:“于大人,这就说完了?今日在我这里可以言无不尽,知无不言。”

于成龙笑了笑,这笑里有很多意味。

他淡淡看了眼东间紧闭的槅扇,说:“国公爷,明相通达贤明,三藩也罢,平台也罢,治河也罢,下官都知道朝中无他不行,但朝政并非我等臣子能够左右,下官只能尽自己的那份。请国公爷见谅了。”

阿灵阿一怔,随即朝他拱了拱手,起身送他出门。

待再回正堂,明珠已经走出东稍间,正举着于成龙这份礼单,脸上则是笑意满满。

“于成龙,索额图能招到这么个有意思的人,不容易啊。”

阿灵阿问:“明相是感叹终于有有意思的对手了?”

明珠把这礼单甩在了揆叙怀里,摇摇头,“不是,是万岁爷终于找到好刀子了。”

说罢,他请人去找觉罗氏一起回府。

揆叙等明珠夫妇离开,才问阿灵阿:“阿玛什么意思?这于成龙什么意思?是说万岁爷要用于成龙动我阿玛吗?”

“是说……”

阿灵阿犹豫了下,才缓缓道:“是说……如果军费不够,总要有人负起责任。”

隔日,阿灵阿和珍珍坐在前往畅春园的马车上,两人说起了这桩事。

珍珍听完后问:“那明珠后来真的倒霉了吗?”

阿灵阿叹了口气,“比起前朝后世的贪官和权臣,明珠大概是下场最好的那个,康熙只罢了他的大学士,他依然可以参政,那些银子田地也没丢。只是可惜了靳辅,郁郁而终。河工耽误了数年。”

“所以,其实明珠支持靳辅依然是对的,康熙爷想要罢免明珠、节省河工开支来打准噶尔,但因为于成龙的方案没能解决黄河水患,最后河工的银子并没有省下,对不对?”

“很对。”阿灵阿笑看珍珍,不忘舔着脸夸她,“我夫人不愧是法学高材生,逻辑就是清晰。”

“你少来!”珍珍弹了下阿灵阿的光脑门,抱臂叹了口气挨在了车厢的隔板上,“可是,这次靳辅没有被罢免,河工依然是按照他的思路在做,那康熙爷要钱会从哪里要?”

阿灵阿神色凝重,没有作答。

珍珍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突然说:“左都御史!于成龙要去做左都御史,都察院主管弹劾!”

阿灵阿深深一叹,历史发生了改变,以至于他现在只能猜测,可如今猜出的皆是不详。

“康熙爷不是想把明珠抄家吧……”

珍珍做出了最坏的揣测,阿灵阿不置可否。

他犹疑着说:“康熙他不是这样的人,或者说他做不出这么心狠的事。但这一次明珠若是不吐出点什么,或是又别的方式把这块税银补上,这关肯定过不去。”

“明珠也算殚精竭虑,再说攸宁还嫁过去了呢,康熙爷也忍心?”

阿灵阿扯了扯珍珍的脸,“明珠没有爵位,朝廷俸禄、孝敬每年不过万两,你看看明珠花园和明府的用度,万两够吗?后面加两个零都不够。”

阿灵阿掰着手指给她算了笔账,“明珠的管家经营着长芦盐场,再有永平、天津、山东、两淮的田庄当铺进项。还有就是河工用银,怕是十分之二三也都转了个弯进了明府。咱们的明相啊,说他是康熙朝的和珅也不为过。只是和珅没有在乾隆爷最危难的时候支持过乾隆爷,而明珠有。”

“哦?”

珍珍知道明珠位高权重,但不知道他如何在康熙爷最危难的时候支持过他。

阿灵阿浅笑说:“三藩打起来的时候,索额图以及朝臣们力主和谈,同时要求杀提议撤藩的大臣。当时康熙撤藩只有三个人支持他,米思翰、莫洛和明珠。”

阿灵阿伸了个懒腰说:“康熙还是雄主啊,他驳斥了和谈和清君侧的提议,坚持要打。同样的情况,汉景帝可是诛晁错的。这件事后不久米思翰病逝,莫洛死在三藩前线,只有明珠活到了三藩平定后。就这份情谊,足够让明珠屹立朝堂了,更不要说他的能力,撤藩他支持,平台他荐了施琅,河工力保了靳辅。索额图空为太子舅家,能力不足他一半。”

“那准噶尔呢?”

阿灵阿暗了神色说:“三藩的康熙是二十岁,今年已经三十五了。明珠……到底老了,权力也大了。”

说话间,畅春园的侧门已在眼前。

阿灵阿扶珍珍下马车,德妃的首领太监张玉柱已经候在门口要带珍珍进园子。

阿灵阿则准备和侍卫们去见康熙,谁知道张玉柱拦住阿灵阿说:“国公爷,万岁爷在横岛,等您一起过去。”

于是两人一起坐船到了横岛,横岛由多处建筑和一座带假山的庭院组成。康熙驻跸畅春园时,德妃和几位公主阿哥们就散居在此处。

孩子多,院子里就一直很热闹。

珍珍和阿灵阿还没有踏进园子,就听见五公主大喊一声:“姨姨来了!”

要搁以前定然是四阿哥冲在第一个扑上来,可胤禛十岁了,他自恃是个大孩子不做幼稚的事情。

只多走了几步,然后站在院中的柏树下朝珍珍璀然一笑说:“姨母!”

六阿哥胤祚还是那懒洋洋的表情,倚在柏树下胳肢了胤禛一下说:“四哥又装大人。”

五公主却不管,拉着七公主绵绵缠着要珍珍抱。

两个公主粉雕玉琢,一个像康熙一个像德妃,看的只有大头儿子的阿灵阿眼热不已。

就在这院子吵吵嚷嚷的时候,康熙挽着德妃从右侧的回廊里走了出来。正巧就看见了阿灵阿目不转睛盯着两个公主看的场景。

德妃忍不住笑了下,在康熙耳边轻声提示了一句。

康熙再仔细一瞧阿灵阿,立即就开了嘲讽:“阿灵阿,自己没女儿回家生去,不许在这里羡慕朕的公主们。”

阿灵阿心里骂了一句康熙半点人情味都没有,接着拉着珍珍跪下给康熙请安。

六阿哥靠着柏树又又打了个大哈欠,对德妃说:“额娘,地上凉,仔细姨母膝盖疼。”

“是啊。”德妃上前两步扶起珍珍,“别跪了,你瞧祚儿都心疼你。”

珍珍被拉起,可阿灵阿还跪着。

康熙抬着下巴对阿灵阿说:“怎么了?六阿哥心疼的是你媳妇,心疼你了吗?”

阿灵阿只好孤零零把全套大礼给行了,然后才舔着脸问:“万岁爷,行了吧?”

康熙一抬手说:“行了,你起来吧,跟朕来。”

说着就带了阿灵阿往松柏室后的一处叫天光云影的假山上去。

他们走远了,德妃拉着珍珍说:“走吧,万岁爷有事与阿灵阿说,我们去水榭那里喂鱼。”

横岛是精心布置过的一处园中园,松柏室是正堂,侧面沿着长廊有休息的一处叫纯约堂的倒座房和临水的晓烟榭。

德妃日常都会在晓烟榭里临湖的窗下读书写字下棋,打开窗则可以喂锦鲤。

宫女们端了鱼食来,珍珍陪着德妃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湖里扔着鱼食,心里则一直念着刚才马车上的那些话。

扔了一会儿,德妃瞧着珍珍问:“怎么?有心事?”

珍珍这才缓过神来,她慌忙把手里的一整把鱼食都撒了出去,锦鲤扑出水面来夺食,那争先恐后的姿态像极了朝中争权夺利的样子。

德妃定定瞧着她,珍珍不好闪躲,放下鱼食盘说:“姐姐,我想着朝里的事……”

这话说了几个字,德妃就上前掩住了她的口。

“慎言。”

珍珍点头,德妃瞧了一眼屋外,几个孩子都在无忧无虑地玩耍,五公主和七公主在指挥太监摇园中一颗银杏上的果子,四阿哥和六阿哥正凑在一起不知道看些什么东西。

“怎么了?阿灵阿和你抱怨什么了?”

珍珍又点头。

德妃忽而没了喂鱼的兴致,她把鱼食都扔在了湖里,然后长叹说:“这个阿灵阿,拖你下水干什么。”

珍珍看着德妃的神态并非对朝上的事一无所知,于是问:“姐姐是知道什么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德妃指指晓烟榭对面的纯约堂说:“那儿都快成第二个清溪书屋了,皇上搬了一堆账册和蒙古地图在那屋子里,这几天都躲在那儿一个人不知道看些什么。”

“皇上怎么不在清溪书屋看?”

德妃一笑,莫名有些苦恼地说:“这才说是风雨欲来啊,前些日子来了一群蒙古人,说漠北喀尔喀南归,闹了足有半个月。皇上这几日说我秋冬换季喘病犯了,躲在横岛陪我,其实是自己想清静清静,一个人躲在那儿不知道想点什么。”

“喀尔喀南归?那不是好事吗?”

德妃神色黯然,“南归是贴金,其实是被准噶尔打败南逃了。我听太后那里说的意思,是喀尔喀数十万人都逃到了漠西蒙古,马上就入冬了,草原各部自己用度尚且紧巴巴,哪里能接济那些逃难的人。”

“来求朝廷了?”

德妃颔首,“太皇太后做主,银子和粮食已经从京城的粮仓调拨往北送了。”

“太皇太后做主?”

德妃苦笑,“对,蒙古是太皇太后的心血。”

珍珍默然,她穿来后很少见传说中的这位孝庄太后,但她的故事珍珍从阿爷额森那里知道了许多。

她是蒙古科尔沁人,她以及太后就是满蒙一家的代表。如今蒙古有难,太皇太后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姊妹两气氛暗淡时,胤禛从外走来,他站在晓烟榭外高声问:“额娘,儿臣能进来吗?”

“进来。”

德妃展露笑颜,对胤禛招了招手。

十岁的胤禛已经褪去了过去的奶气,变得十分清秀,脸型是康熙的样子,但眉眼却像德妃,尤其是嘴唇那里不笑也弯。

这样的眉眼一笑更是灿烂,他手里拿着一柄西洋火枪对珍珍说:“姨母,这是阿灵阿过去送我的,六弟喜欢总是把玩,可他太皮把这枪拆坏了。”

这是一柄双筒遂发火枪,是阿灵阿问南堂的传教士定制的,据说是英格兰那里重金买回。

当时得了两把,一把阿灵阿自己留着把玩,一把送给了四阿哥,用做阿灵阿的日常“四爷党党费”。

但这个时代火器不稳定,很容易走火,所以阿灵阿给胤禛的时候只给了枪,没有给子弹。

而目下,这柄枪的枪托和把手都已经不见,枪管那里的木头磕碰了许多坑,可见它一路遭了多少次把玩。

“六阿哥喜欢这枪?”

“是啊,姨母,姨夫那里可还有?”

说话的是六阿哥胤祚,他自从那次大病一场以后跑哪里都是懒洋洋的姿态。说这话时,他耷拉着眼皮坐到了德妃身边,往自己额娘身上一歪,然后看着珍珍撒起娇来。

“姨母,让姨夫再帮我弄一把吧。”

珍珍抿唇一笑,看看胤禛再看看他,说:“就凭六阿哥这一句姨夫,别说一把了,十把他都去弄了。”

胤禛知道珍珍说的是他拒绝叫阿灵阿姨夫的事,他傲娇一转头,“哼”了一声,又朝胤祚歪着鼻子讥他:“想要东西了就叫他姨夫,一点都没骨气。”

胤祚窝在德妃怀里,支着脑袋说:“我挺喜欢阿灵阿的啊,我又不是四哥!从来看他不顺眼。”

“怎么了?本阿哥不能看他不顺眼吗?瞧他那嬉皮笑脸,每次都被皇阿玛训的样子,哼。”

珍珍又一次望天,心中感叹着阿灵阿的入“党”漫漫路不易。

胤祚一副小大人的口气叹了一口大气,然后从胤禛手里抢过那火枪继续玩着,嘴里还碎碎念着:“据说毛子国也有好的、大的枪,不知道怎么样?”

珍珍突然心念一动想到了一个人,她问胤祚:“六阿哥,我知道一个人见过许多毛子国的火器,我让他来教您玩如何?”

六阿哥瞬间那恹恹的病态一扫而空,拉着珍珍问东问西起来。

另一边,被康熙爷单独带走的阿灵阿站在假山的亭中。

两人吹了一会儿寒风,正在阿灵阿要冷到打喷嚏的时候,康熙突然问他:“阿灵阿,让你再外任半年,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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