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康熙“呵呵”了两下后,便再没有出声,而就是盯着徐乾学,顺便手里的折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瞧着书桌。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一声声闷响让做了恶的人心乱如麻。
在一滴冷汗终于要滑落脸颊时,徐乾学悄悄地举起袖子想擦一擦。
但袖子还没碰到脸,康熙敲桌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伴随而来的是他的质问:“徐乾学,你和朕说说,刑部准备怎么审靳辅?”
徐乾学刚想回堂官们会如常问话,又想靳辅为一方要员有功于社稷,他会如何善待时,康熙冷冰冰地说:“去外面和那两人跪一起,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起来回话。”
徐乾学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却被康熙冷冷地瞟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浑身一激灵,立即跪了下来。
“外面跪着,没让你在里面跪。”
索额图此时闭了闭眼,但没有做声。
徐乾学哆嗦着和麻勒吉一起并肩跪在乾清宫外,他心中已经开始飞快地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做?
他深吸一口气,庆幸还好办事的人他留了个后招。
康熙把顺天府和步军统领的联名折子“哐”一下扔在了地上,所有在场臣工都瞬时跪了下来,山呼“皇上息怒”。
康熙摆摆手,仍旧是冷冰冰说:“朕不生气,朕就是告诉你们,靳辅此人虽然迂,但不至于做这等事,顺天府和步军统领喜欢敷衍朕,那就去外面先把自己的心肺肠子吹吹风,等花花肠子吹干了,风吹进了脑子里清醒了再好好办差。”
康熙平日里说是个和蔼、亲切的主子,那是一点也不为过。难得如此直着朝臣鼻子骂,竟然让不少在乾清宫里的重臣生出了恐惧。
倒不怕向来凶残的主子发火,只怕向来和蔼的主子难得发火。
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康熙爷这匹烈马急了保不齐朝中乱踹人。
接着,康熙从手边举起第二份折子,看着跪得满地的臣工说:“于成龙的折子朕留中不发多日,想必诸位也是心里惦记得慌。”
他又拿折子敲了敲桌子,这回敲得倒是很有节奏,扫了一圈红顶子后问:“行了,今儿议一议吧,谁心里憋得难受,先开口吧。”
康熙的语气不阴不阳,闹得谁也不敢先说话。
这时候满朝的重臣就有点想念明珠了,毕竟只要明珠在,这种大场面就交给他去冲锋陷阵。有明珠在,再尴尬的局面,也能口吐莲花帮万岁爷把梯子搭上。
“怎么了?没人想议了?”
不少人心里都在嘀咕:倒不是不想议,而是不敢呢。
“没人议也好。”
他挥挥手,点点不远处的烛台示意顾问行拿来,把这封折子放在了蜡烛上,任它烧成了灰烬。
臣工们本来都低着头红顶子对着康熙,直到听到烧着的折子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才惴惴不安地抬头望了一眼。
可看见那正在烧成灰烬的折子,一时众人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万岁圣明”?
那烧得可是差河工是否又贪污的折子,夸圣明不是打脸吗?、
说“万岁仁慈”?
那夸的人是贪污了还是没贪污呢?没贪污,你需要这点仁慈干什么?难道不应该摇旗呐喊要求彻查吗?
反正官位尚低的阿灵阿见到这一幕,在角落里只剩下一句“官难做、人更难做”在嘀咕。
折子烧尽,乾清宫里依然是一片沉寂。见自己的这群大臣把舞台充分留给了自己,康熙爷清清嗓子,带着又沉痛又气愤又心急又焦虑的语气开始发表长篇大论。
“康熙十年以来,河工岁耗三百万两,逢大汛之年甚至翻倍不止。户部为其拖累,是年年和朕哭穷,朕岂能不知河工开支巨大?可诸位又可知河工之不易?”
康熙白了这一群大老爷们一眼,想想自己作为皇帝好歹去黄河的污泥地里脱了鞋淌过,这群天天想拿河工做文章的畜生有几个去过的?
这事一想起,康熙说话的语气就又重了几分,“前明开始水患连年不灭,黄河夺淮致使黄淮两岸民生凋敝。民不能耕是为一,漕运不通是为二,千里肥沃之田无出,京城漕粮无入,桩桩件件都是心头大患。治河近二十年,如今秋收丰裕,漕河通畅,于天下便是居功至伟。”
听到这里,阿灵阿悬着的心总算落在了肚子里。
好歹啊好歹,靳辅这近二十年的苦总算由“大领导”康熙爷一锤定音,定性为大功而不是无功。
接着康熙又问:“于成龙说河工开支林林总总难以计算,朕知道,都察院该查的,朕这里有人该上的密折,这么多年能垒成一人高了。各位在座的扪心自问,朕如果今天好好查一查,有几个能全身而退?有几个现在能说自己屁股干净一点事儿都没有?”
回答康熙的是一片鸦雀无声。
连阿灵阿都觉得,自己在两淮跑了一圈,再沾上李念原这个亲戚,要是真的细细查,总有洗不干净的地方。
“朕信各位臣工对大清尚有忠心,所以今日河工开支之事到此为止,诸位还有一丝良善,就感念感念朕的苦心,尽忠办事、尽心办事。”
他轻笑了下,瞧瞧窗外说:“若是不想感念,也自有不想感念的去处。”
他轻抬下巴问:“王师傅,听说皇考在时,为了不让那些不尽心办差的臣工被罚俸降职,就让他们长跪一个时辰思过将事儿抵了,可有此事?”
被康熙敬称一声王师傅的,自然是拟了顺治帝遗诏的当朝汉人大学士王熙。
他素来胆子小,这时被康熙点名回忆往事,只会唯唯诺诺地点头。
康熙笑了起来,还感慨道:“先帝英明仁慈,朕不及啊。”
王熙绝望地闭上了眼,心想大伙当年情愿被罚俸被降级也不愿意受这份人来人往的折辱,万岁您可千万别学啊。
“朕今日也是不想罚顺天府和步军统领,那事出的突然,他们着急交差也不怪他们。今日跪完,把事儿想清楚了,便没有下回了。”
康熙爷把话撂在这儿,众臣还能如何?只好磕头说:“万岁仁慈,万岁圣明!”
阿灵阿跟着喊的时候倒颇为真心实意,罚俸降级算什么?在大清当官,尤其是当京官,罚俸降级是最正常的事情,某些倒霉蛋官员可是顶着一品的差领着九品的俸禄。
反正大清一品官也就区区几百两,还不够雇轿夫请师爷,所以官员们大都不把罚俸降级当回事。只要差事还在,就有别的地方捞银子。
可罚跪丢的是脸。京官穷为什么还那么多人想做?那不就是御前行走有体面嘛!可如果在人来人往的乾清宫前跪半日,那就是御前行走改御前长跪,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这种处罚才能真让人长记性!顺治爷真是罚人大手!
正在阿灵阿在心里为顺治唱一曲赞歌时,康熙举起了今日的第三封折子。
他正要打开,乾清宫外的值守太监匆匆进屋在顾问行耳边说了句话。
顾问行听罢脸色巨变,急忙到康熙身边说:“万岁爷,明珠大人来了,现在跪在乾清宫外说是待罪。”
不止是阿灵阿,几乎是所有人“唰”得抬起了头。
而本来肃着脸的康熙,这时候脸上的表情却有那么一点点“蒙”了。
“明珠?”
“是。”顾问行朝进屋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回禀道,“万岁爷,明珠大人身为内阁大学士说他未能在一个时辰到乾清宫议事,已经按圣旨跪在乾清宫外。”
乾清宫内弥漫着一阵诡异的沉默。
阿灵阿是知道明珠装病,康熙和索额图等人是揣测明珠装病。
装病的人来请罪,最大的问题是,他的病,怎么装下去?
阿灵阿心吊在嗓子眼,心里咆哮着:明相,你可别为夫人遭罪就乱来啊,不值当不值当!
然后眼睁睁看着太监去请明珠进屋。
明珠一瘸一拐进屋的时候,乾清宫内诡异的沉默变成了一片窃窃私语。
他的腿上还夹着夹板,只要还长眼睛,就能看见夹板上渗出的血迹。
铁板钉钉地告诉大家,他明珠没有装病,他是真的伤了。
看见明珠腿上的那伤,阿灵阿是死握着拳头,用指甲掐着肉才让自己不变脸色。
那血、那伤怎么来的,阿灵阿随便想想都觉得心惊。
明珠拄着一根拐杖,哐当跪在了地上,满脸是水地喊:“罪臣叩见万岁。”
刚刚还气性大、脾气大、嗓门大的康熙,现在是直愣愣地瞧着明珠,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手里还捏着他今日要掏出来的第三封折子,这是御史郭琇弹劾明珠朋党的奏章,桩桩件件都是要害。
但眼前的明珠让康熙没法把这折子再往外翻了,他瞧着那血淋淋的腿,问:“明珠啊,你这伤……如何了?”
这腿是明珠自己生生砸伤的,他到现在还疼得耳膜都在震,听见康熙问话虚弱地说:“奴才年岁大不中用,让主子操心了。”
“哦哦。”
阿灵阿耳尖,听出康熙这几个“哦”下,是那么点子心虚。
本来今日全是康熙一人的舞台,又是疾言厉色重罚朝臣,又是痛心疾首问众忠心,本来就要上第三出的时候,明珠硬生生带伤上阵,把风头全抢了过去。
幸好,康熙还是有经验之人,他瞪着明珠的腿伤问:“明珠负伤前来,所谓何事?”
明珠按着自己出血的伤口,颤抖着哭诉:“奴才万死,今日前来但求万岁爷两件事。一,我家夫人上香遇袭,幸得公夫人救护无碍,可连累大格格受惊至今在畅春园太后身边调养,劳动太后操劳实在不该,奴才请万岁爷彻查此事严惩凶手,以免伤万岁孝名。”
这件事不算意外,且明珠挑的角度极好,这不是为明府查案,是为太后查。古人以孝治天下,这名头挂上,后面怎么做都不错。
接着他哭得更狠地说:“二,奴才得知以羁押靳大人,靳大人赤胆忠心,为治河能臣,为河工事屡次与奴才不快。但其中过往都是我为媚上求功、为一己私心逼迫靳大人而造成,请万岁爷明察,莫为明珠这个不争气的奴才牵连治河能臣。”
别说康熙懵了,阿灵阿懵了,连索额图都懵了。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副“明老贼你唱的是哪出”的表情,各个目瞪口呆地看着明珠在那儿哭得死去活来。
只有演的上头的明珠知道,自己死去活来里有一半是真的疼疯了。
若是早知今日,他当初一定装风寒不装断腿。
好不容易在震惊里找回自己声音的康熙,最后朝顾问行使眼色,让他把人搀起来。
“明珠,你所说的朕已然知道。所诉的罪过嘛……”
康熙目光触及郭琇弹劾明党的折子,突然冷厉道:“你自个儿回去写个折子来,把过往种种都说说清楚吧。”
明珠为人扶起来,正巧眼神与康熙相碰。
这对合作二十年的君臣此刻都在揣度对方的心思,可谁也摸不到底,可谁心里都清楚:摸不到就往下走自己的,还没到见底的时候呢。
明珠这么一闹,康熙本来高开高走的大戏潦草收场。
受了半天刺激的朝臣们退出去后,也都丧失了重新展开夜生活的兴趣。
不少心思活络地立马靠着自己相熟的大臣走,就想着走出东华门就聚在一起去哪里喝个酒商议商议今日的事。
适安园里的珍珍也在黄昏时分听到了明府出来的口信,她于是叫厨子备好酒菜预备给阿灵阿压惊,可等到天黑也没见人回来。
她再度心惊胆战起来,连忙叫人往城里去寻,最终是东华门的侍卫告诉家人,阿灵阿今日根本还没出宫。
还没出宫那便只能是被康熙爷“留堂”了,可留下来做什么。珍珍左猜右猜都没能猜到。
…
阿灵阿如今只是一个都统,退场的时候大学士先退,他这样的殿后。
可走下台阶的时候,马武扣住了他的肩膀小声说:“阿灵阿,万岁爷找你干架。”
“啊?”
还没反应过来,阿灵阿就被马武提溜到了宫里的一处布库场里。
要说阿灵阿这个前什刹海一霸,打架的本事主要胜在腿脚灵活、出手狠辣,这点珍珍那些堂兄弟还有揆叙都能证明。
但布库他着实不在行,这东西和摔跤还有相扑类似,要蹲马步练下盘,打小就得开始,修得那都是童子功。
阿灵阿小时候没了爹以后,大半时间和野孩子似的没人管,挥拳头打架在行,这正经的功夫是后来请了师傅补的,自然不能和康熙还有宫里这群布库专家比。
他被马武压着到布库场,一瞧见场上一圈五六个露着膀子的彪形大汉,心里就“格愣”了一下。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到电视剧里鳌中堂各种花式被处刑的镜头——呃,康熙拉他来这难道也是想这么对他?
就在阿灵阿胆战心惊的时候,康熙利索地把身上石青色龙纹常服一脱,露出了坚实的肱二头肌和胸肌。
阿灵阿瞧得眼睛发直。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幸运还是不幸运,竟然能亲眼见着康熙爷的“玉体”。
嗯,身材还真不错,到底是能拉开十八力大弓的人。
阿灵阿正不怀好意地用眼神偷瞄康熙,康熙不知是不是脑袋后生了眼睛,突然转过身来,阿灵阿吓得赶紧把头一埋。
“阿灵阿,你来陪朕练一把。”
这下阿灵阿可慌了,马武说“干架”竟然是闹真的!
就康熙这体格,他今儿还不得命丧布库场?不行不行!
阿灵阿头摇得如拨浪鼓,手摆的像钟摆,连连拒绝:“皇上,奴才不行,真不行。”
康熙身后那群光着膀子的陪练们齐声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名叫五格的是康熙身边的头等侍卫,同阿灵阿也很熟,他走上来用熊掌拍了下阿灵阿的肩。
“小七爷,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抱着康熙的常服站在一旁的顾问行“噗嗤”笑了一声。
事已至此,总不能被个太监笑话自己不行吧?
于是,阿灵阿骑虎难下,面临着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的状况。
五格才不管他心里是如何翻江倒海的,一拽他的胳膊就把他给拉进了布库群里。
一刻钟之后,爽快地干完架、胖揍了阿灵阿一顿、换上一身清爽衣服的康熙爷,优雅地拿着十二月令杯中的桃花杯在品茗。
被操练得一身淤青、蒙康熙爷良心大发赏了个座的阿灵阿,毫无形象地趴在石桌上,气喘如牛。
“小七啊,你这身子骨真不行啊,才练了几下怎么喘成这样?怪不得你媳妇成婚这几年才生了个五福,看来往后朕还得时常把你叫进园子里来练练。”
呸,睁眼说瞎话!鳌中堂够厉害了吧,还不是你爹的干爹(就是倒霉的多尔衮)封的满洲第一巴图鲁。
结果呢?你们一群人对他一个还不是倒下了,这叫以多欺少不要脸!
阿灵阿嘴角抽了抽,从桌子上勉强爬起来。
“皇上,奴才也想陪皇上多练练,可欺负奴才媳妇的恶人这不还没抓住么,奴才得先替媳妇把仇报了。”
康熙在“格挡”一声响中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深沉的双眸转到阿灵阿的身上。
“你真想查?”
“是,奴才绝无虚言。”
康熙忽然伸手掸了掸衣袖上不知在哪沾上的灰,漫不经心地说:“你既然想查就去查吧,查到了什么只管一五一十地来给朕禀报。”
阿灵阿心里略略有些惊讶。
磨了这么多天,搞了那么多事,康熙竟然能这么爽快就答应?他不怕后面查到不想听的?
于是他把招呼打在前面:“皇上,奴才想在这讨皇上一句话,若是到时候查到了皇上不想听着名字的人怎么办?”
康熙锐利的目光射到阿灵阿身上,阿灵阿浑身微微一抖,感觉刚才在乾清宫的如芒在背又来了。
但见康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问他:“阿灵阿,你什么时候也学着话里有话了,你想说的人是谁?”
阿灵阿道:“索额图。”
康熙拿起桌上的杯子捏在手里转了转,轻笑一声:“你有本事沾到他的衣角再来问朕是不是不想听着他的名字吧。”
他转过头,沉声道:“刚你这话,朕本可以治你个大不敬之罪,你可知?”
阿灵阿起身跪下,道:“奴才知罪。”
康熙道:“你知罪倒也算孺子可教,朕念你直率,对朕也忠诚,不像明珠这头老狐狸滑不留手,朕才姑且饶你这一次。”
珍珍遭完这趟罪后,阿灵阿虽然不是“明珠党”,这心是彻底偏向了明珠,听见康熙这两句嘲讽的话,他尴尬地笑笑说:“明相爷跟随皇上多年,比奴才可是忠诚多了。”
康熙轻轻哼了一声。
“他宁愿背上治河不力的罪名自请下台,也不愿意按着朕的意思去辅佐太子,这能叫忠?阿灵阿。”
康熙走到阿灵阿的身边,有力的大手轻轻往他肩上拍了一下。
“力有所能而无不为才算忠啊。”
…
直到出了紫禁城,阿灵阿还在品位康熙说的那句话。
古来皇帝要的从来不是一个贤臣能臣,而是一个忠臣,何为忠,听皇帝的话,办皇帝想办的事,在皇帝眼里这就是忠。
所以,贤明的君王能选能臣做臣子,开创盛世,而昏庸的君主只会选小人当亲信。
阿灵阿一路都想着康熙的帝王心术,不知不觉就到了兴花寺前。
文桐提醒他:“少爷,咱们到了。”
阿灵阿“哦”了一声,跳下马,把缰绳交给文桐,自己走进了兴化寺对面的一家绸缎庄里。
今儿不是初一十五,香客寥寥,店里的生意也比较清冷,掌柜的带着几个小二在店里盘货。他抬头见着阿灵阿赶紧上前相迎。
“少爷。”
若是仔细瞧,便会发现,此人乃是后海那家珍珍和阿灵阿成亲前时常约会的纸笔店的掌柜。
他乃是阿灵阿的亲信,专门替阿灵阿干些类似“谍报”的工作。做生意不过是他用来掩饰的门面功夫,不过就算如此,他赚钱的本事在阿灵阿手下的大管事里也排得上前三。
阿灵阿问:“索家这几天可有动静?”
掌柜道:“小的天天守在这,到并无什么特别的动静。”
阿灵阿可从来不打没准备的的仗,他一把嫌疑人锁定为索额图后立马就把兴化寺胡同里的这家绸缎庄给买了下来,又派了他来这当掌柜,就是为了监视索家的一举一动。
这绸缎庄位置极好,虽然不是正对着索额图家的大门,但从门口往东望,能把索家大门口的动静给瞧得一清二楚。
阿灵阿点点头,“你就在这再待上一段日子,等这事了了你再会纸笔店去。”
阿灵阿说罢抬腿往外走,他一只脚刚踏出门,只见一辆满载礼物的马车驶进了兴化寺胡同,最后不出意外地停在了索额图家门口。
从马车后面的轿子里下来一个精瘦的男子,他指挥着家仆把礼物都搬下车,想要送进索额图家里,然后不出所料被门房小厮给拦住了。
那精瘦男子背对着阿灵阿,瞧不清他的脸。在他同门房小厮解释了半天无果后,只能是让仆人把礼物一样样地都搬下车转交门房。
当他做完这些,翻身回轿子上的时候,终于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阿灵阿狠狠地怔了怔,惊讶地喊出了声。
“高朱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