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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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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胤礽在风雪中眯了眯眼睛,独自分析起了现在的局势。

皇阿玛志向远大,不想只做守成之君。如今借着喀尔喀投降,他正谋算着以此为契机把整个漠北蒙古也编成一个个臣服的扎萨克旗,这样下来漠南漠西漠北所有蒙古之地就会尽数收入大清麾下。

想到这里,胤礽缩在衣袖里的手悄悄打了个响指。

事,的确是好事。皇阿玛是雄主是明君,祖宗基业要守,还得做个祖宗给后辈开拓出点基业。

但前些日子他旁听朝议,又听出点别的意思来。皇阿玛的野心应该不止于漠北,或许这打完准噶尔还要再出兵甘州、凉州,再深入天山直达大山腹地。

这打算就让身为太子的胤礽心里直犯嘀咕了。

保喀尔喀打准噶尔尚且要耗费千万两白银和千万石粮草,天山西部比漠北更远,国库耗得起吗?

还有就是将领,这回开战前就找了一圈没将军,只能派七老八十的岳乐去。这不,岳乐直接就挂在那了。

风雪更大了,一些雪花飘在了胤礽的眉毛上,他想伸手去抹,可看见身边依然一动不动大阿哥硬生生忍了下来。

他微微张开嘴,在寂寞地等待中朝寒天慢慢吐出一口气,眼前飘起一阵白雾迷蒙着他的双眼。

双眼迷蒙,可太子的心却透亮。

其实眼下最重要的是寻找新的将领代替老将,大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连个宗室大将军都挑不出的时候。

但怎么找,要找谁,就不那么好办了。

他的余光所及是和他争了十来年的大阿哥胤褆,胤礽小时候知道自己是皇阿玛独一无二的嫡子,是尊贵无双的太子。那时候胤褆养在宫外,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对手。

等到大阿哥回宫进书房,他才知道还有这么个大哥,无论外貌、能力还是母家都不比他差。

他将口中的这口热气吐得更多了一些,眼前的雾气也更明显。

作为弟弟,他不是不愿意兄长立功。可作为太子,他不愿不和他一条心的皇子立下大功。

上回河工大案,明珠隐退可索家也折了进去,换来老四家的两个亲眷占据中枢。明珠的儿子虽然现在官位不如他们爹,但都升至要位,看着前途大好。

纳兰容若进书房做皇子师傅的前夜,皇阿玛找他说了许久的话,话里话外就是告诉他:太子是小君,就要容得下群臣,要能结善众人,要能收服众人。

可他也真想把皇阿玛拉来瞧一瞧、看一看,就看看这安定门外的站法,众臣把他当回事了吗?

太子又想起了索额图,要是有别的选,他也不想选索额图。可至少目下只有索额图是真心在为他考虑,而旁人谁心里没有个二主?

皇阿玛自以为选的傅达礼和阿灵阿很中立、很忠心吗?他胤礽倒是想瞧一瞧,若哪天他和老四有了龌龊,傅达礼和阿灵阿会站在哪边。

祸起萧墙,他这个太子迟早有一天困在皇阿玛喜欢的这张亲戚大网里出不来。

此时,负责前去同送灵队伍接洽的人飞奔回来,嘴里喊着:“来了,人来了!”

哭声戛然而止,永定门外的气氛一时肃穆起来。

没一会儿,扶安王灵柩回京的大队终于是出现在了众人的跟前。

带头的是一队岳乐的亲兵,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丈高的白幡。而后是八个岳乐一手提拔起来的上级军官,他们肩上扛着一口巨大的黑漆棺材,棺材上铺着正蓝旗的旗帜,棺材里安放的正是岳乐的遗体。

胤礽定了定神,挥去自己刚刚心头缠绕的事端,第一个喊了一声:“王叔好走啊!”

他未必喊得不真心,至少喊出来的时候是真的为安王的离去而难过。

在他“真情实感”地带动下,许多人都争先恐后地哭了起来。

阿灵阿站在他的斜后方,刚好可以看见太子从神游到突然爆发的全过程。

他暗暗在心中夸赞一句:到底是康熙爷的儿子,大场面前该拿捏住的分寸一点也不落。

太子这一哭,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大哭起来。

而安王家的人更哭得凄惨凄凉,妇孺们都在轻轻抽噎,而男子们索性是嚎啕大哭,在暴雪的静谧之中听来分外凄凉。

扛棺材的将士们轻轻放下他们老主子的灵柩,领头的“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上。

“大福晋,都是属下无能,没能护住老王爷。”

夫君逝世对安王妃来说无疑是重创,她年近半百又在大冬天的寒风之中久跪,谁都能瞧见她满脸的疲态。

之前家人上来劝她退到后面稍作休息被她断然拒绝,此时家人要搀扶她上前,她依旧摒弃了左右,步步沉重但步步沉稳地走至那群扶灵之人跟前。

领头的人红着眼睛又喊了一声:“大福晋!奴才该死!”

安王妃双手往他臂膀下一托,一个是柔弱的妇孺,一个是强壮的士兵,安王妃却一下就把人搀扶了起来。

“老王爷从前常说在家歇得久了,感觉身子骨要散了,大腿上的肉都松了,都变得不像自己了。他说于此死在安乐窝里,还不如裹尸马革,风风光光地死在战场上。”

安王妃说话时脸上还衔着端庄得体的浅笑,似乎这只是她平日在安王府开宴前招待宾客的一天。

可最终她没有忍住哀伤,还是哽咽着说:“这个老东西!到底是让他给称心如意了,就是累得大家伙一起为他伤心难过。”

安王妃几句话就让众人回想起老安王在时那爽朗洒脱的性格,送安王灵柩回京的士兵们无不掩面号啕痛哭。

安王妃站在棺材前,静静地听他们哭了一会儿,朗声说:“麻烦各位,再送王爷一程吧!”

安王府的人在永定门前搭了个简易的灵堂用来祭拜,送灵的军官们轻手轻脚地将安王的棺材送入灵堂。

安王世子玛尔珲领着弟弟妹妹们跪在棺材前,一边烧着纸钱一边是痛哭流涕。

胤礽今日是代替康熙来灵前祭酒的,他上前点上一炷香,恭恭敬敬朝安王的棺材行三拜之礼。礼毕,他把香交给奶公凌普,由他插到香炉之中。

接着是祭酒礼,凌普斟好一杯酒交到太子手上,太子拿起酒杯碰了下嘴唇,再将剩余的分三次倒在安王的灵前。

在胤礽之后上前的乃是大阿哥胤褆,同恪守礼仪、点到为止的太子不同,大阿哥在祭酒的时候是实打实地仰头喝下了一整杯,再亲手斟上三杯倾倒在安王的灵前。

军中将士都是心肠直的壮汉,大阿哥这状似冲动之举立即换来他们许多人的热泪盈眶。

胤礽不瞎,他将这些变化看得真真切切。

暴雪依然在下,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原本就惨白的丧服上也开始堆积白雪,安王府的人又一次撑开伞要为她挡雪,却又被安王妃推开了去。

大阿哥心中不忍,忽然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递了过去。

“大福晋,天寒地冻,您千万保重自己的身体,穿上这件衣裳吧。”

安王妃不想大阿哥有此一举,她一时愣了愣,也让其他人十分惊讶。

一群人里只有六郡主最为镇定,她毫不犹豫地上前来说了一句“多谢大阿哥”,就从他手里接过了衣服。

“额娘,大阿哥是一片好心,您就穿上吧。”

安王妃此时已然回过神来,她肃着脸说:“大阿哥有心了,老身只是想给王爷尽最后一份心。”

正在这僵持不下时,太子一解自己的大氅走到六郡主身边说:“大福晋,我与大阿哥的大氅都是皇阿玛亲手所赐,请您务必挑一件披上。安王为国捐躯,皇阿玛已经为此落泪多回,请您体恤我们做儿臣,也为了安王的在天之灵保重自己。”

安王妃是索尼的小女儿,对太子一向抱有殷切期待,她听见从小看大的孩子说话如此得体,含着热泪接过六郡主手中的大氅,并对太子说:“不敢惊动太子,太子请保重身体。”

捧着自己大氅的胤礽并没有穿回去,他一转身走进灵堂,将自己的御赐大氅盖在了安王灵柩上。

然后这位天之骄子回头对扶灵的安王府人说:“来人,起灵,让孤的大氅为安王遮挡最后一程风雪。”

这场面让所有在场臣工都心生感慨,大阿哥先是脸色暗了暗,但很快又让痛苦浮在面上,掩去所有的震惊。

阿灵阿一直站在不远处,直到安王灵柩进城,太子和大阿哥分别骑马准备回宫,他才拉了拉身边的傅达礼。

“傅大人,您怎么看?”

傅达礼背着手,依然看着不远处的太子。他的奶公凌普正慌慌张张娶了一件新的大氅飞奔向太子,太子一把抓过又接过一只暖炉,这才打马回宫。

傅达礼平静说:“大阿哥重情,太子重礼,大清之幸。”

说罢,他就跟着安王府送丧的队伍而去,徒留阿灵阿一人在原地发怔。

直到傅达礼发现阿灵阿没跟上来派人来催他,他回过神摇摇头,心中不住自嘲:我到底是太嫩,心里装不住事可扛不住刀枪剑影。

安定门外由两位皇子带领文武大臣迎接是国礼,入城后安王府治丧就是安王府自己的事。

安王府在京城满城的崇文门内台吉厂大街尽头,路经信郡王府、裕亲王府、显亲王府等多座王府,平日里互相不顺眼的王爷们,今日纷纷都让大门前挂上白灯笼,并派出家人致祭。

送丧的队伍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安王府大门。

灵柩进门前,安王府的男丁先跪在门外,女眷们跪在门内准备迎老王爷回府。

安王前后娶了三位福晋,生有二十个儿子,二十三个女儿,活着长大的也有七子十女。一大家子人每日里总是有各种摩擦和矛盾,往日安王在的时候虽然每天都是吵吵嚷嚷的,但大家都生活在老王爷的羽翼保护下,如今家里的主心骨倒了,未来变成了一片未知的迷茫。

尤其几位小格格不过七八岁,尚不能接受父王突然去世的事实,哭得尤为伤心。六郡主的女儿作为第三代同姑姑们待在一起,她虽然也悲伤疲惫,但比年幼的姑姑们显得镇定得多,还不时安慰姑姑们几句。

此时,安王府门口白幡高举,哀乐呜咽,纸钱混在雪花之中在半空中飞舞。安王世子玛尔珲一身素缟在灵柩入门前割掉了自己发辫的尾端,接着安王诸子也齐齐割辫。

割辫后,众子替换了原本扶灵的士兵,他们齐齐低喊着“父王回家了”,抬着灵柩踏入安王府的大门。

就在安王的灵柩抬入安王府大门的那刻,京城大街上有数十名兵丁沿着密密麻麻的胡同巷子奔走呼告:“太皇太后薨逝,三月内禁戏乐,禁婚嫁,王公百姓皆穿孝。”

众人一惊,人群里甚至有人“啊“地喊了一声。

来送灵的大臣们包括阿灵阿在内,同安王家的人匆匆到别后纷纷往皇宫赶去。

众人离去,安王妃一直紧绷的肩头才松弛了下来,她回身看着正堂中央的棺椁,腿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这时,是攸宁和珍珍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她看见是她们不由说:“你们快回宫吧,国丧期间太后身边不能没有大格格,七福晋有诰命在身,也必须快去。”

攸宁的生母柔嘉公主虽是安王的亲生女儿,但自小就抱进宫给先帝当了养女。所以名份上她并不算是安王家的人,康熙今日依旧让她作为安王血脉在灵前穿孝。珍珍则是特意陪她前来。

攸宁说:“我知道,我给外祖上柱香就走。”

珍珍跟着说:“我也是。”

安王妃点点头,她亲自为两人点了香交到她们手上。

珍珍恭恭敬敬地对着棺材拜了三拜,将香插进香炉里。

攸宁作为安王的嫡亲外孙女,跪到安王灵前,行完三跪九叩的大礼才起身。

安王妃轻轻拍了拍两人的手,说:“你们两都有心了,你们赶紧进宫去吧。”

攸宁顶着一对哭红的眼睛点点头,伴着珍珍一起离开了安王府。

紫禁城中如今只剩下一个字:乱。

因为乱,太皇太后去世的哀伤都冲淡了几分。这全因哀伤之下,康熙冲动地割掉了自己的发辫。

满人在父母去世时有割辫不剃头的传统,可皇帝金玉之身可以从免。今日康熙割辫实属突发情况,让众人猝不及防。

康熙是守在太皇太后身边,亲眼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他当时还能勉强支撑,还记得让顾问行去传发丧的口谕,结果等到内务府的人来将太皇太后抬入金棺的时候,他一站起来人就昏了过去。

顾问行吓得赶紧叫了太医来,太医一通忙碌好不容易把人给弄醒,康熙目光一碰到金棺就不顾仪态扑上去抱住大哭。

皇太后、苏麻喇姑再加顾问行三个人劝了半天,好不容易让康熙缓过来,这才勉强同意让内务府的人把太皇太后的金棺移到慈宁宫的正殿。

等到太子、大阿哥还有前去给安王迎灵的宗室们都赶回宫里的时候,康熙正扶着太皇太后的金棺站着,众臣穿上素服纷纷放声大哭起来。

他们这一哭,康熙更是悲痛欲绝,抽出随身小刀就要割辫。

裕王和恭王吓得赶紧上来阻止他,可康熙完全听不进一句劝,他大手一挥把两人格开,手起刀落,半根辫子就掉到了地上。

皇帝带头割辫,其他人也立即追随,跪在殿外的阿灵阿以及傅达礼也不例外。

宫中的丧礼是有制度的,一天在灵前集结三次,每次哭足一个时辰,哭完了就得回去继续干活。

外命妇们也是如此,到点进宫哭丧,哭完后再退出去到内务府安排的院落里修整。

这天哭到第二回 ,别说命妇嫔妃这些女人了,就是不少王公大臣都头晕目眩。

许多人更是天不亮就去了安定门,现在又在宫中,从早到晚全跪在冰冷的地上迎着风雪流泪,半条命都快搭了进去。

珍珍哭完第二回 ,扶着越来越伤心的攸宁往后面宁寿宫的院落去修整。

攸宁初初回宫还有理智,可跪在太皇太后灵前哭着哭着,想到从小到大这两位对她真心爱护过得长辈,就越哭越上头,直到最后站也站不起来。

攸宁伏在珍珍肩头连道也走不动,她只好在廊下环着攸宁,想着先安抚住她的情绪。

就在这时,珍珍看见一个像没头苍蝇样的人在慈宁宫院落里四处张望。

她心头倏得一紧,示意攸宁的侍女扶住她,自己向前几步,轻声喊:“阿灵阿,快过来。”

那个四处张望的人正是阿灵阿,他听见珍珍的声音如天降甘霖般喜悦,急忙忙走过来问:“有没有法子让我面圣?”

“怎么可能!万岁爷现在都神志不清了。”

阿灵阿握着拳说:“不行,他必须得醒醒,你帮我想想,现在谁能让万岁爷清醒得说几句话,藏地十万火急。”

本来正在哭泣的攸宁,这时抬起头呜咽着说:“珍珍,去找你姐姐,她可以。”

太皇太后的金棺放在慈宁宫正殿,这里十余年前就被它的主人改为佛堂,现在主人躺在其中,四面都是神佛。

康熙就这么愣愣地靠在祖母的金棺旁边,谁也劝不动,谁也劝不听。米浆、参汤都放在他一丈开外,但是纹丝未动。

安置好皇太后的苏麻喇姑回到正殿,顾问行朝她摇摇头。她轻声叹气,走到金棺旁轻声说:“皇上,用一点吧。太皇太后看见您这样得多心疼呢。”

康熙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苏麻喇姑搁下碗盏,悲伤地退了出去。殿外,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在风雪中对峙着。

“德妃,万岁爷为太皇太后伤心,你若是有心就在外面多为老祖宗念念经。别把心思打到殿里去。”

皇贵妃佟佳氏立在廊下,看着站在院落中被风雪吹得面色发青的德妃,脸上满是憎恶。

“万岁爷是素来疼你,你要是对得起万岁爷的宠爱,就好好回去念经。”

德妃扶着秋华在寒风中摇摇欲坠,今日的暴雪一刻未停,她原本就沙哑的嗓音更加细微,但她还是在坚持:“皇贵妃娘娘,臣妾就进去一会儿,烦请您让一让。”

“说了,国丧期间,你要守规矩。太后那里你也别想打主意,这里不是你争宠献媚的地方。”

德妃似乎是知道皇贵妃不会和她善罢甘休,于是决定不再和她多话,而是静静立在风雪之中。

“你干什么?”

德妃懒得再看皇贵妃,她漠然说:“皇贵妃娘娘不让我进去打扰,那我就站在院中等就是了。”

“你发什么疯?!”

德妃瞧了她一眼,索性一掀下摆直接跪在了地上,“皇贵妃娘娘说得对,臣妾深受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疼惜,自愿跪在这里为老祖宗念经。”

这呼啸的风雪配上德妃惨白的面庞,皇贵妃不由得心慌起来,她指着身边人说:“架她回去,找太医给她请脉,别让她闹病了。”

德妃娥眉一挑,正要说话之际,苏麻喇姑走了出来拦住这场纷争。

“德主子,见皇上是……”

德妃见到苏麻喇姑膝行两步,拉着她的袍子说;“苏嬷嬷,求您让我进去瞧一瞧。”

苏麻喇姑本想说让德妃回去,可她和德妃对视片刻后,却觉得德妃的眼神里含着乞求和旁的意味。

她比着口型问:“有事?”

德妃轻点了下头,随后苏麻喇姑扶了她起来说:“德主子就随奴才进去瞧一眼便是。”

皇贵妃的惊讶中,德妃的身影迅速闪进了门里。

门里,康熙依然颓丧地靠着金棺在流泪,德妃捡起他身边的那碗米浆舀了一口递到他唇边。

米浆不会让康熙有任何反应,可德妃的话可以。

“万岁爷,太皇太后生前最担心蒙古,她老人家在天有灵,查出来了。”

半个时辰后,康熙御笔书信快马从西华门飞出,上面是带着他泪水、蓝批和玉玺发给藏地大喇嘛的一道不可抗的命令:

太皇太后崩逝,恳请藏地大喇嘛照先帝之例,亲书往生经幡,亲抄大悲心陀罗尼经一百零八遍。

此信一日之内连发三次,隔日再发五次,第三日连发九次,封封亲笔,笔笔含泪,以表清廷大皇帝在至孝下的急急催促和切切恳求。

慈宁宫的正殿里,康熙跪在太皇太后灵前,供桌上分别放着一个左旋的卐和一个右旋的卍。

他深深磕了一个头,乞求道:“老祖宗,在天有灵,帮孙儿一次,断藏地野心,护大清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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