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两年前的分开是冲动，是猝不及防，对于林则书来说是，对于秦卿来说又何尝不是。
夏日天亮得早，睁开眼睛，恍惚了片刻，才发现自己就在车上睡了过去，打开的车窗不断透进独属于s市夏天的闷热潮湿的空气，仿佛闷着一场随时都将要降临的暴雨。
b市的夏天就没有这种闷热的潮湿，秦卿微微侧身，看着车窗外坐在码头边的林则书的背影有点想笑。想起昨夜，她有一种荒诞至极的感觉，清冷自持惯了的他也有那种时候吗？
路上行人渐多，穿着白衬衫独独坐于岸边的林则书，不突兀，只是有些形单影只的感觉，秦卿下了车，两个人或许该坐下好好谈谈了。
林则书的眼睛透着血丝，黑眼圈不知道怎么倒让这个人有点平易近人的意思，秦卿扶了裙子坐下，“你在想什么。”
“你当时为什么会和我说分手。”
这句话秦卿等的太久，等了两年才从他口中听到，因为等的太久，此刻心中平静无波澜，笑了笑，这笑是莫名的带了些轻松，“你到今天才问我，其实你知道吗？两年前只要你问这句，而不是冷落我，逼着我去主动，我也不会不告而别。”
将头发拨到脑后，秦卿支着脑袋看着江水，眼神多了以往没有的温柔，偏偏就这透出的丝丝温柔让林则书有些发慌，他此刻能清楚的感受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和你一开始恋爱，就只有我一个人主动，我能感觉你爱我，可是一直主动我也会累。两年前那件事其实是小事，本来也不用闹到那个地步，我也有想过为什么那次我就不愿意妥协了。”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你说你和我在一起累，我也是。”说完这句秦卿侧头看着林则书，“不论多久，我看到你我还是会忍不住心动，也同样的，不论多久，你依旧骄傲。我不想一直处于弱势的那一方，去纠结去担忧你每句话每个动作是不是生气了，然后再佯装我很开心的样子去找你。”
“你问我这次冷玥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理解你，吃醋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冷玥的事情让我想起你这个人和我这个人，不适合。两年700多天，你有无数次机会找我，可是你从来没有，我等了那么久，等的心都凉了你也没有来。你做事情从来不会为我考虑，事后才会说一句你想如何如何，却不会问问我，我想如何。”
“我对你身体有迷恋我承认，但是这不足以让我再和当初一样了。”秦卿说完这句起了身，看着熟悉的码头，想起遥远而明媚的大学时光里的日子，有些庆幸自己依旧年轻。
秦卿走了，没有回头，林则书也没有起身去追。
日子好像又回到正轨，那些包裹着爱情糖衣的情.色片段仿佛是二人的幻想，两年后的这场带有预谋的相遇相撞出的火花，也终于在一场荒诞的戏码里落幕。
《风破》正式开拍，林则书身为编剧只是偶尔现身，错开秦卿在的时候，整个人无比疏离，叫那些工作人员鼓起勇气也不敢亲近，生怕会被这样的人给厌恶了。
在别墅的时候，春姨看着楼上夜里亮的越来越久的灯，看着越来越沉默的林则书，仿佛又回到林则书年少的时候。
姚珉因着上次电影院的事情产生了阴影隔这么久也没来找过林则书，给他打的电话短信一律没有回复，搞得他更不敢去了。
春姨只好偷摸的给姚珉说了现在林则书的情况，得到回应之后挂了电话。
边切菜边忍不住难受，这孩子也是苦，衣食不愁，偏偏爹妈性格太冷工作又忙的不行，离婚之后几乎不见面，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人去世了之后这孩子就越来越沉默了。
又想到也是有过那么一段热闹的时候，那个卿卿丫头挺好的啊，热闹和这孩子正配，前一阵子还当着又在一起，怎么就又没动静了。
将切好的蒜末，小米椒扔到锅里，姚珉那小子喜欢吃辣，多放点，好叫他为了这口吃的也好多劝劝自家这个孤独的小可怜。
楼上沉浸在书本里的林则书倒是不觉得自己可怜，只是迷茫，非常迷茫。
书架凌乱，地上也是放着一大堆书，聚集到一起好似个回收旧书废品站。
那张脸隐在一本《我爱着你，比想象中更深》的书皮之下，这是一本关于失恋的书，翻完这本书里所有的小故事，林则书觉得自己大概是愚蠢的。
这是他最近看的不知道第几本关于女人，关于爱情的书，甚至那些视频软件上的爱情鸡汤也喝了不少，直喝的他有些反胃。
按照以往看书的习惯，林则书是不会碰这种描述情爱之间丝毫无意义的书，他之前认为，人的感情没有共通性，爱这个话题又太过恒远，千人千面，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结论。
通过这么多天在书海中学习，他只发现一个道理，女人这种生物，不同性格不同面貌之下本质其实都是一样的。
码头一别之后，林则书在这日日夜夜的思考里，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秦卿犹如火热的太阳在过去四年里一直治愈着他这颗寂郁的心，而自己却将她这份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直到前些日子那一别。
姚珉到的时候春姨正好做完饭，没让春姨去喊，自己有些忐忑的上了楼。看到那书房里乱七八糟一地的书，姚珉心里有点打鼓不敢进去。
“门口愣着做什么。”
摸了摸脑袋尴尬的笑了笑，“我还当着你还埋怨我呢。”
“为什么埋怨你。”将椅子转了个角度，林则书盯着门口的人说，“我得谢谢你，不然我还不知道得自大到什么时候。”
“那你怎么不搭理我呢。”
“我得一个人安静些日子。”
春姨在底下喊吃饭，两人一同下了楼，姚珉这些日子在外头吃了些苦头，外卖餐馆吃的腻歪，看着一桌子还没动筷子就胃口大开。
夹了个辣子鸡丁，“你打算怎么弄？”
林则书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半晌之后道：“我不知道...”
“额.....我还以为你闭关那么久看了那么一地的书琢磨点东西出来了。”姚珉隔着桌子拍了拍林则书的肩膀，“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再找一个。”
说完又觉得不对，“要是喜欢就再追也行啊，大一的时候秦卿追你追的轰轰烈烈，你也来一次，你俩我算是看出来了，都矫情。都跟我学学行不行。”
自嘲的笑笑，林则书再不作声。
灯光昏黄，将夜灯亮度调到最低，想象以往秦卿也在这个屋子的时候，碎片的记忆太多，一一拼凑之后形成完整的回忆。
冬日湿冷，秦卿北方人受不了没有地暖的s市温度，偏偏那嘴又馋，周末的时候总想跑到外面吃什么花甲粉丝。
林则书虽不允她吃些路边摊，有时候也经不住秦卿缠磨。
两人站在花甲粉丝的摊子前，冷风不停，直吹的秦卿耳朵发疼，林则书见状无奈，又不忍心，只好把手搓热帮着秦卿捂耳朵。
长相太过出色不断引起路人的回头和议论，惊诧于这样的男人都能对自己女朋友这么体贴，羡慕的目光不断投注到两人身上。
从羽绒服袖子里伸出一根手指，秦卿戳了戳林则书的脸，“蓝颜祸水蓝颜祸水啊。”
将戴了帽子的小脑袋拢到自己的大衣怀里，“看住你一个都够累了。”
摊主看着小情侣甜蜜的，忍不住搭了句嘴，“你俩感情不错啊，在一起多久了啊。”
“快三年了。”秦卿从林则书怀里探出个脑袋，说的有点得意，林则书不出声，眼含柔光看着怀里的人。
“三年算什么啊，这人一辈子还不知道又多少个三年呐，不过你俩看着般配，有夫妻相。”摊主将做好的花甲粉丝递给林则书，“好嘞，找个避风的地方吃吧，小心烫昂。”
秦卿馋嘴着急，还没走两步就端到自己手上吃起来，寒风太冷，跟着粉丝一起进了嘴里，那鼻子也有点痒就一喷嚏打了出来，那纸碗就掉到了地上，溅了林则书那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白色大衣一身汤渍。
几乎是瞬间的潜意识动作，秦卿就窜远了几步蹲下来将头往羽绒服里一缩。讲实话她有点怕，她还记得上次自己发烧可是连着半年都吃不上辣口的东西，这么一搞岂不是一年都不能吃路边摊了。
秦卿这动作惹的林则书发笑，“过来，我又不凶你。”见人还缩成一团，上前把人拎了起来，捏了捏那红脸蛋，“你这么可爱干嘛。”顺势亲了亲那额头。
搞的秦卿又红了脸。
当夜跟着林则书一起回了别墅，一暖和起来就开始闹肚子，厕所跑个没完还带着胃疼。
秦卿冷汗涔涔，眼泪憋不住，看着旁边给自己端茶倒水送药的林则书，眼泪哗啦哗啦的，“对不起，我该听你的话的...”
林则书看着秦卿吃完了药才又坐到床边，用手蹭她腮边的眼泪，“傻子，没人怪你。”
画面瞬间有些扭曲，那眼泪止不住如洪水决堤，秦卿侧过头不愿再看他，双眼紧闭，满脸泪痕，推开他的手带着厌恶。
那一推让他心头一凛，林则书从梦中醒来，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秦卿，透着叫人绝望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