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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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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婚礼成

静王府新房。

盘腿坐在喜塌上的新娘子正端着碗往嘴里塞虾饺,推门进来的张妈妈忙把门掩上了,新娘子出嫁前一日开始就不让吃东西了,今日大婚礼节众多,又是饿了一日,也不能怪她家小姐这会子偷偷吃东西。

身旁伺候的花叙手里端着碗热汤,温度正好,窈窈吃上几只小饺子便让花叙将汤碗端上前喝上一两口,见着张妈妈回来,窈窈也没停下,朝张妈妈点了点头。

新房内不过主仆三人,但张妈妈还是不敢大声,上前在一旁立着,压低了声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前头去看了,王爷今晚应是不会过来了。”话毕,张妈妈顿了顿,又道:“奴婢嘴笨,应是叫王妃了。”

王妃这敬称窈窈还是听不大惯的,花叙听着也怪别扭,但还是学着张妈妈叫了好几声王妃,窈窈好笑看了花叙一眼,花叙才停了下来。

张妈妈心里头难受,但不敢显露半分,她怕自己在王妃面前垂泪,王妃也要跟着难受。

自赐婚圣旨下,王妃不哭不闹,吃喝照旧,她晓得,这定是王妃不忍看二爷伤心,才故作无谓,任凭哪个姑娘,嫁给静王这个废人,这辈子都是毁了。

沉默好一会儿,看窈窈吃得有些急,张妈妈温声道:“王妃慢点吃,吃完奴婢再伺候您歇下。”

听出张妈妈话中的难受,窈窈朝她一笑,柔声道:“张妈妈你先去歇着,这有花叙够了。”

为了巨款,窈窈接受了梦境中一个自称是书灵的人给的任务,穿进权谋文《皇佞》里,当了同名炮灰女配,诚平侯府二小姐洛窈宁。

洛窈宁建平二十五年十一月嫁于陆衡为静王妃,建平二十六年二月遇刺身亡,这是她接下来要走的剧本,只要走完她就能拿着巨款回家。

极简单的剧本,走完不难,只是有三个限制条件得遵守。一,嫁给陆衡;二,死了才能回现代;三,自杀拿不到一分钱,死在陆衡手里只能拿到百分之五的钱。

除了这三条得根据自身需求注意外,其他的倒是没提,也就是让她自由发挥。

窈窈看过《皇佞》,因为陆衡是男主对立面的人物,故而被划做了反派,但陆衡却是完全让人恨不起来的,她只觉得陆衡特别惨,在她看来陆衡差不多是拿着男主标配的反派。

陆衡之母恭顺皇后陈氏,出身英国公府,是名冠顺京的才女,皇帝陆晟年少登位,虽是政治联姻娶的陈氏,但二人婚后恩爱。

后来陆晟宠爱贵妃郑氏,逐渐冷落陈氏,陈氏看清陆晟面目倒不甚在意,只一心抚育陆衡,但郑氏不满于现状,一心要夺后位,并为其子陆彻夺储君之位。

三年前,皇帝陆晟突发重病,几番医治用药无效,钦天监监正华松观天象,道有人行巫蛊之术诅咒陆晟,陆晟大怒,恰这时,皇后宫中有一宫女指证皇后于寝殿之中藏有巫蛊娃娃,而后禁军从皇后宫中搜出诅咒陆晟的巫蛊娃娃。

在大周行巫蛊之术是死罪,皇后陈氏被废,巫蛊罪定第七日在宫中自戕,当时还是太子的陆衡,在此事发生前两月被陆晟派往北地,出使北地邻国。

得知此事,陆衡赶回顺京,路上遇刺重伤,险丧了性命,虽捡回了一条命,却废了双腿,又因陈氏巫蛊案,被废黜太子之位,处以死罪。英国公府亦受牵连,抄家罢爵。

太后、明华大长公主二人联朝中偏向于陈氏与英国公府的朝官,在陆衡被斩杀前查出巫蛊并非陈氏所做,正这时,婕妤唐氏被推出,唐氏称曾被陈氏打压,故而不满陷害陈氏,事后,华松自尽,指证陈氏的宫女莫名身亡,唐氏狱中自戕。

陆晟追封陈氏为恭顺皇后,复英国公府爵位,写了几篇悔恨悼词,却以陆衡废了双腿为由,并不复陆衡储君之位,封其为静王。

这么大一场政变,儿戏般开场,又以极其可笑的方式结束,更让陆衡难以接受的是,陈氏并非是畏罪自戕,而是陆晟默许贵妃郑氏杀的。

陆晟囚陈氏于坤怡宫,郑氏强喂陈氏七日葵莲,使得陈氏受蚀骨痛而死,而险让陆衡丧命的那场暗杀,是陆晟做的,虎毒尚且不食子,陆晟是禽兽不如。

当然,陆晟所谓的重病,也是假的。

这事放谁身上都得黑化,陆衡因此事变得极为阴郁暴戾,三年来杀了不少当年与巫蛊案有关之人,暗中部署欲斩杀陆晟郑氏,当然这些都是私底下的,明面上的陆衡在众人看来只是一个认命的废子,阴郁寡欢、萎靡不振的残废。

陆衡蛰伏三年,逼宫血洗皇城,本能为自己为恭顺皇后报仇,可却在功成前死在了本文男配陆徖手中。

皇长子燕王陆徖生母出身卑微,并不受重视,暗中谋划十数年,城府极深,表面上是与谁都和和气气,实则是个十足的野心家,自导自演替陆衡挡了一箭得到了陆衡的信任,却在政变时给了陆衡一刀,踩着陆衡的尸体上位,得到陆晟信任,暗中除去贵妃母子,夺得皇位。

若说其中人物,窈窈最厌恶讨厌的不是心狠手辣的郑氏,也不是伪君子陆徖,而是那个满口谎话的渣男陆晟,需要英国公府时,陈氏便是他心尖上的人,朝局稳定大权在手后,却说郑氏才是他的真爱,其她人都是逢场作戏。

呵,真爱?呵,逢场作戏?哼,陆晟就是渣贱无情。

而洛窈宁作为本文的炮灰女配,是贵妃郑氏为了侮辱陆衡而让陆晟赐的婚。洛窈宁虽出身诚平侯府,却是个心智不全的痴儿,且诚平侯府式微,徒留个勋贵的壳子,并无权势,根本不能给陆衡半点的帮助。

这样的洛窈宁自是配不上曾为皇太子的陆衡,就算是现在的陆衡,也定是看不上这样的她。

若说郑氏一个身居后宫的贵妃怎么知道洛窈宁是个傻子,这就又牵出另一出旧事了,洛窈宁之父洛文义身上虽无官爵,但其品性却是应了他的名字,颇为侠义。

五年前,洛文义在柳州介入了一桩拐卖女子幼童案,毁了拐子的钱途,那拐子也因拐卖女子幼童多而被处以死刑,巧就巧在,那拐子有个儿子叫王三儿,王三儿逃过了牢狱之灾入了顺京,机缘巧合下入宫做了内侍。

王三儿这人机灵狡猾善阿谀奉承,前不久郑氏身边的大太监没了,王三儿办事狠厉,替郑氏做了不少事,王三儿也因而上位当了郑氏身边的红人,王三儿此前暗暗打听过洛文义的事,知道洛文义有个当成宝贝的傻女儿,恰巧这会郑氏又想给陆衡不痛快,王三儿便提议郑氏让皇帝赐婚,把洛窈宁这个傻子赐给陆衡做王妃。

王三儿突然提了洛窈宁,郑氏自是心中有疑,王三儿也不隐瞒,直接将他与洛文义的恩怨说了,郑氏听了,倒是越发喜欢王三儿了,这种狠厉小人用起来更称心,更何况,陆衡娶个傻子她看着高兴,王三儿也是个有用的人,刚替她办成了事,给点奖励也是应该的,便与皇帝说了,这婚事就定下来了。

好笑的是赐婚圣旨上写的是,洛窈宁淑慎贤良,柔嘉端庄、兰心蕙质,明静姣美,可为静王妃,意为洛窈宁好才赐给了静王做王妃。

洛窈宁傻子身份深入人心,加之她本身重孝在身,从未参加过顺京的茶会赏花宴,且她亦有意避众人,所以外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她这个洛窈宁不傻了。

陆衡最近忙没时间顾她这个傻未婚妻,又本着大局为重,陆衡没有拒绝这赐婚,按着二人的意思,娶洛窈宁入了王府。

看窈窈夹着只虾饺发愣,张妈妈不解轻唤,“王妃?”

窈窈这才回神,将碗递给张妈妈,笑道:“吃饱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突然传来伴着木轮滚动的脚步声,张妈妈微惊,将手上的碗交给花叙,取了窈窈掷在喜塌上的喜帕给窈窈盖上。

窈窈赶紧换了个姿势,端正跪坐在塌上,她没想到陆衡会来,张妈妈与花叙退到一旁。

2 入宫敬茶

昏黄的烛光映在坐在轮椅之中的男子身上,长长的眼睫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眸子。花叙胆子大些,忍不住偷偷抬眸去看陆衡,她看的不真切,只觉得这人的气息过于清冷了,以至于有些阴森森的。

红盖头之下的窈窈低垂着眉,视线受阻,只看到逼近的人暗红色的衣摆及绣有麒麟的锦靴,忽地,喜塌往下压了不少,塌上加了重量,是陆衡在塌上了,有人伺候陆衡脱了靴。

“出去。”声音冷冰冰的,是陆衡。

张妈妈等人行礼退了出去,窈窈知道,新房就只有她和陆衡了,心突然就被提了起来,周遭突然冷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又过了会儿,她听到陆衡躺下的声音,陆衡似乎没有揭盖头的意思,更没有理她的意思,喜塌很大,她坐着不占位置,陆衡睡在里头,好像真的互不碍着。

这就是说,她得顶着红盖头坐一晚?

红盖头突然被扯了去,窈窈还没反应过来。

陆衡紧蹙起眉看窈窈,顶着个比脸还大的凤冠,面前垂着的长流苏将脸遮了大半,隐在流苏后的脸上刷墙似的厚厚一层白|粉,胭脂颜色丰富的很,更甚的是,歪抿着嘴角,像是别人欺负她了。

后知后觉的窈窈才发现陆衡掀了红盖头,赶紧朝陆衡挤出个自认为表现的极为高兴的笑。

半掩着的小白脸咧着红唇,在陆衡看来却是一张大白面皮张着血盆大口,扎眼睛得很,又因女子笑得幅度太大,面上的白|粉簌簌往下掉,大红婚服落了淡淡一层白|粉。

陆衡将手中的盖头掷回,怏怏唤了句,旋即一个小内侍入了新房,陆衡阖目躺在塌上,他吩咐道:“把她的丫鬟老妈子叫进来,带她去梳洗。”

四七忙躬身应了,退了出去,很快花叙与张妈妈入了新房,朝陆衡行了礼,扶着仍盖着红盖头的窈窈去了一旁的浴房梳洗。

待窈窈梳洗完毕回房时,喜塌上的帐幔已经放下了,罗汉床上有一床被衾,张妈妈花叙扶着窈窈往罗汉床去,房内铺着猩红厚实的团花地衣,几人踩得很轻。

窈窈也没想睡床,但新婚夜她也不想去别的屋子睡,大婚之夜被赶出婚房,怎么说都不好听,她就怕她要是睡在了其它屋子,没一天就传回了诚平侯府。

陆衡这样,她已经觉得很好了,没有故意挑刺发难,只是看着不想理她。

张妈妈花叙伺候窈窈躺下便退了下去。窈窈这一夜并未睡着,天刚蒙蒙亮,她便起了身坐着,不敢出声,只待陆衡醒来,按理,她今日与陆衡该进宫敬茶。

约莫卯正,帐幔之中方有了些动静,窈窈听到陆衡唤四七入房,窈窈起身盘腿坐着,看向床榻那处。

四七疑惑看了眼窈窈,顿了顿福身行了礼,道:“王妃万福。”

窈窈对着四七笑了笑,“好。”

四七微顿,王妃看着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怪,说是痴傻,看着又不大像傻的,但看她傻坐着也不像正常的。

白皙修长的手撩开大红的帐幔,白的过分的手与大红的帐幔给人巨大的视觉冲击,四七赶紧回神至床榻,将帐幔挂起。

陆衡苍白病态的脸入了窈窈的脸,昨晚房内烛火昏暗,又因紧张,窈窈并没看清陆衡的脸,这会儿,她不由得好奇地看陆衡,第一感觉就是,白,太白了,陆衡的肌肤是一种带着病态的白。

感觉到有旁的视线,陆衡微一移眸,窈窈便入了陆衡眼中,女子的脸并不似昨晚那般五颜六色,黑黝黝的眸子清明得很,一头青丝压下,干净透彻。

恰是四目相撞,窈窈一僵,她只觉陆衡的眸子幽深望不到底,陆衡看着她,面色逐渐变得奇怪,窈窈被陆衡盯得发毛,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四七心里没底,大气不敢出。

蓦地,陆衡猛地咳了起来,窈窈一怔,惊慌起身趿拉着鞋子到了陆衡跟前,四七已经在取药了。

“没……没事吧?”窈窈轻拍着陆衡的后背。

陆衡拿开掩唇的手掌,掌中是一滩血,窈窈一窒,陆衡一大早吐血了!

四七取了药就要喂陆衡服下,陆衡微阖着眸子,声音有些暗哑,“去梳洗,这用不着你。”

这话显然是对窈窈说的,四七这才回神看窈窈,越发疑惑,奇怪,真的奇怪。

窈窈还以为陆衡应该会对她耍脸子,但并没有,陆衡虽是淡漠,但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看陆衡的模样也定是不用她在一旁伺候的,她福了福身,道:“妾身明白了。”

陆衡等人接受了窈窈不傻的事,陆衡没多问,但话少得可怕。

窈窈规矩跟在陆衡身旁,昨夜一场雪断断续续下到现在,幸而现在的雪并不算大,四七推着陆衡,花叙并着王府同来的几位侍女便跟在身后。

窈窈记得,皇帝以在忙为由,让陆衡和洛窈宁在乾和殿外等了半个时辰,原文中的洛窈宁是个傻的,被冻得哭了半个时辰。

现在皇帝与陆衡的关系就是,明面父子,实则仇家,就是还没彻底撕破脸。

二人到了乾和殿外,果不其然,内侍李获上前,皮笑肉不笑:“静王、静王妃,陛下还有些政事需处理,二位请在此等等。”

陆衡一点也不意外,只嗯了声。

雪不大,但风大,二人身上虽披着厚实的斗篷,那也架不住这么吹的,窈窈蹙起眉,将事先藏在袖袋里的小手炉塞进陆衡掩在斗篷内的手中,又将陆衡斗篷上的帽子戴上,替他整了整膝上的小毛毯。

陆衡抬眸看着窈窈这一番动作,并未拒绝。窈窈将陆衡的衣袍整好,冲他一笑。

然,就在窈窈刚整理好一切站直身子时,陆衡将她方才塞进他手里的手炉塞回,“不需要。”

冷淡的声音,神色淡漠眼眉疏离,微阖的眸子下一片阴影,几近雪色的肌肤是病态的白,就连唇瓣都没半分颜色。

窈窈抿抿唇,低声嘀咕了一句,“为什么不能需要一下……”她偷偷藏着就是想给陆衡。

陆衡许没有听到窈窈的低语,只冷冷看着乾和殿紧闭的大门。

半个时辰过去,李获又上前来,还是那副嘴脸:“静王,陛下说政事一时半会处理不完了,您与王妃的敬茶就免了。”

陆衡摆了摆手,四七会意,推着陆衡往寿安宫去,窈窈斜了眼李获和紧闭的乾和宫大门,跟上陆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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