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陈从今在这里看到苏未,表现得并不诧异, 告别了那位抽着烟的男生, 随即走到对面去, 看了眼歪歪扭扭斜在苏未身上的同学, 觉得有点眼熟:“这不是法学院的同学吗?”
苏未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道:“是啊,你认识他?”
陈从今说:“嗯,和我是一个社团的。我帮你扶着他吧。”
那位同学胡乱地挥着胳膊,好几次碰到了苏未的眼罩。苏未一只手拎住人,一只手护着眼睛,看上去有些应付不来。
他摇摇头:“我可以的。”
以前他父亲常常会在饭馆里喝得烂醉如泥,店主每次便找上他。他可以一个人把身材魁梧的父亲拖回去,体重相当的同龄人那更是轻而易举。
“不累?”陈从今问, “稍微松一点力气,他把你衣服压皱了。”
苏未低下头看自己的衣服, 衣袖确实卷了起来, 皱巴巴的,他抽手拍了拍那处。
然后陈从今接过了同学,并稳稳地架住了对方。对方觉得站着不舒服,外加陈从今个子高, 自己一半身子被吊了起来, 不禁动弹着想趴回苏未这里,却没什么用,自己被牢牢地制住了。
“你有没有喝酒?”陈从今问。
苏未道:“没有, 我不喜欢酒的味道。”
说完,他意识到陈从今大概喝酒了,听了或许会心里别扭,马上解释着:“只是我自己不喝而已。”
陈从今笑着说:“这样啊,没事的,我也没喝,怕你们都喝了,那样的话我应该送你们回去。”
他们对视了一眼,同时想要说话,又同时闭上了嘴,不约而同地笑了笑。陈从今看着他:“你先问。”
苏未道:“突然没什么想问的了。”
问他怎么出现在coisini吗?太显而易见了,他正如自己所猜测那样,是喜欢男生的。
“我也是。”陈从今说,“感觉问的是废话,你肯定知道了,不过,你也许早就感觉出来了?”
苏未不是那么木讷的人,别人有意对他好,这份好里夹带着暧昧的意思,他当然能有所察觉。他承认:“确实是,所以现在没有特别惊讶……”
但这么讲出来,总归还是尴尬,他心想着,纪映怎么还没有来?
陈从今放心一般地说:“没吓到你就好。”
“没、没有。”苏未磕磕绊绊地道。
吓是没被吓到,可开心也绝对称不上开心,情绪里面无措和惊慌更多。
幸好陈从今不继续追问,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虽然自己没喜欢过女生,但也没法想象和男生谈恋爱,单单听说过是可以这样的。
“不用那么紧张。”陈从今说。
在车水马龙的街道旁,陈从今的眉眼被路灯照着,也有led大屏幕的光映在他眼睛里,深邃英俊的五官被削弱了几分凌厉感,温柔得不可思议。
苏未没办法不紧张,确认完同学正沉沉睡着,再看着陈从今:“抱歉,因为以前不懂这些,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就是——”
嘀!
在地下停车场排了许久长队的纪映骂骂咧咧地出来了,喊道:“苏未,来来来,过来上车!嗯?陈从今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老李之前闹事,纪映加了陈从今的联络方式,对这个人有些印象。陈从今冲纪映点头示意,再讲:“等两分钟。”
“一分钟!在这里要被贴罚单的!”纪映讨价还价。
苏未深呼吸一口气,自嘲般道:“就是不适应,其实就算不是你,是个女生,喜欢我的话,我也会不适应的。”
“哦,不习惯被喜欢?”陈从今说,“因此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接受或者拒绝都蛮难的。”
他帮忙把同学挪过去,把同学塞进了后座,让已经在后座上的两位同学帮忙照看好,再关上门,转身和苏未似笑非笑地讲:“我可以教你。”
苏未屈起了手指,陈从今挡在副驾驶门的前面,替他打开门,手遮在车门上方,颇为绅士地和他说:“首先你要轻松点。”
纪映的声音从车内传来:“一分钟到了啊,陈从今你注意下!嘿,你们俩干什么呢?听得到我说话吗?”
苏未坐了进去,闷闷地说:“听到了,不好意思。”
他系上安全带,默默地想,完了,自己居然开始觉得,纪映要是能晚点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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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折的寝室每周卫生都被评优,干净到地板上一点水渍、一根头发都没有。方饮企图找碴,然而寻不到任何瑕疵,他室友的桌面也是整整齐齐,看得出来,住在这里的都是非常自律的人。
“为什么这里连零食都没有?”方饮问。
陆青折刚刚洗完澡,拿着吹风机在吹头发。特意调成了偏冷的水温,他的酒意被冲得消散了不少,动作也利落起来,随意地抓了两下头发,确认不湿了,关掉机器的同时摁灭了桌上接线板的电源。
他道:“你饿了?我去超市给你买点夜宵来。”
“我单纯惊讶。”方饮说。
“我和他一般不在寝室里吃东西,容易有味道,会招虫子和老鼠。”陆青折道。
方饮坐在陆青折的床上:“什么,外卖也不吃吗?”
“偶尔会有一两次,不多。”陆青折说,“我们不怎么在寝室里待着。”
方饮服了:“和你在一起之前,要是不用上课,我可以一直窝在床上。”
“瘫着不动弹怎么也没让你多长点肉?”陆青折道。
方饮回答:“我努力一下。”
他的身形偏瘦,将偏长的睡裤往上卷,露出脚踝和一截小腿,纤细得感觉一手就能抓牢。
微微弯腰的时候,后背的蝴蝶骨把柔软的布料撑起一定的弧度,流畅的曲线看起来赏心悦目,但没什么力量,像易碎的瓷器那样,仅供展览赏玩,玩也得小心翼翼地捧着玩。
陆青折从柜子里抱出新的棉被来,偏厚,换掉了本来的空调被:“你盖这床,我盖那床。”
方饮抓了抓头发:“床上挤两个人再盖两床被子,不会挤吗?”
“我睡沙发。”陆青折说。
方饮道:“啊?你睡沙发?”
衣橱的过道上有一张沙发,比床要窄一点,陆青折睡在那里,半条腿估计得伸出去。
陆青折问:“是啊,两个人睡确实太挤了。”
方饮:“……”
陆青折帮方饮把棉被铺好,用手背搭了一下方饮的额头:“幸好没感冒,在山下吹了那么久的风,怕你着凉。”
方饮道:“我哪有那么弱啊。”
陆青折抽回手,方饮抬起胳膊摁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开。就着这测体温的姿势保持了一会,陆青折说:“怎么了?”
“让你再确认一下,安心点。”方饮口是心非。
“如果不舒服,记得和我说。”陆青折说,“今晚吃的菜虽然烧得很熟,但怕你的胃还是难受。”
“好的。”方饮道。
这么聊完,他依旧让陆青折的掌心贴住自己的额头。陆青折动了动,他就借着这股力道,把陆青折的手移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陆青折问:“那先把我的右手还给我?”
方饮不情不愿地说:“再等等。”
陆青折坐在床边,屈起手指刮了刮方饮的脸颊。方饮舒服地眯起眼睛,对此满意,欣喜地说:“多碰几下可以吗?”
没对他的黏人表示诧异,陆青折再捏了捏他的耳朵,他歪过头去,翘起嘴角,酒窝露了出来。
陆青折很轻地戳了下他的酒窝,他说:“据说我还有腰窝。”
“据谁说的?”
方饮道:“我的镜子说的。”
他带着陆青折的手绕到自己的腰间,一时半会没找到,他嘟囔:“让我摸索下,忘了位置了。平时不爱扭头对着镜子臭美,脖子容易累。”
陆青折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也很急,说:“行了,我知道了。”
“不会今晚吃多了,被肉给填平了吧?”方饮担忧地撇撇嘴,“你再等一等啊。”
陆青折完全拿他没办法,在他瞎动都要动到蝴蝶骨之际,主动往下伸了点,在再挪就会十分过火的位置,很快地摸到了凹陷进去的地方。
方饮僵住了,他也很僵。他说:“没填平。”
接着方饮和办砸了事情似的,垂着脑袋,乖乖把手松开了。
陆青折这时候感觉右手不是自己的了,触感不太真实,温度也不太真实。在懵懂中,他去把灯关了,没有直接去沙发,去了浴室。
方饮缩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听到浴室的水声像是在遮掩着什么,水流很大,响得和自己此刻怦怦的心跳声能够齐平。
他想睡着,然而等到陆青折出了浴室,也还是没有困意。
挣扎了大概有半个钟头,他试探着喊:“陆青折?”
陆青折没回答他,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等他的下一句话。
安静的寝室里,他揪紧了怀里充当抱枕的枕头,瞧着眼前一片黑暗,不太敢继续说了。
陆青折问:“睡不着?”
方饮睡眠浅,喜欢搂着东西睡觉,这枕头太大了,搂得不太习惯,翻来覆去不对劲。他模糊不清地“嗯”了声,道:“能不能让我抱一下你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