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见纪映和那男生攀谈了几句,在此之后, 方饮趁着身边的白逸南去外面打电话, 低声询问纪映:“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哪里奇怪?”
纪映摸不着头脑:“有吗?”
有啊, 当然有!方饮心想着, 直接说出自己的感受又有自恋之嫌, 于是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
他道:“当我没说。”
包厢内闹哄哄的,时不时笑成一团,没人抽烟,所以环境还算好。方饮太久没来这种地方了,觉得偶尔这么放松下也不错,多坐了一会。
那男生不喝酒,说会对嗓子不好。有人觉得他刚刚唱歌唱得不错,问:“你是干这行的吗?”
男生解答:“我是a影学表演的, 算是搭边吧。”
“哟,以后当小偶像呢。”纪映起哄了一句。
男生谦虚地说:“我可没明星相, 能有戏演就行了。”
他长得不算大众脸, 但也没到能让人印象深刻的程度,看起来比较清秀,可以低调地混在人群里。
方饮闻言多瞧了他几眼,他大大方方地任方饮打量, 还淡定地坐到了方饮身边去, 占着白逸南的位置。
他和方饮说:“好巧,又见面了。”
语气平稳,表情认真, 那股微妙的相似感只在刚才停留了半秒钟,笑容收住后,一转头再也无迹可寻。
方饮道:“巧的是再遇吗?”
他若有所思地感叹:“啊,或许不止吧。”
方饮说:“要不是长得不像,我都要怀疑我妈瞒着我丢了个双胞胎哥哥。”
“那看来我演技不错。”他道,“装你装了太久,也想知道装得究竟像不像。上次逛大厦的时候撞见你,我没忍住,就即兴演了一下。反正白逸南无所谓你有什么反应,随便我怎么样。”
之前的熟悉感并非是正常的巧合,而是有意复制。方饮知道了以后,胃里倍感翻滚,觉得这人和白逸南都有病。
那人稀松平常地解释着,自己和白逸南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白逸南对他十分体贴,而他虽然享受这种照顾,但感觉恋爱是一种负担,最开始拒绝了白逸南。
之后,白逸南表示自己也没恋爱的打算,听说他演技不错,希望他能演一个人。
彼此之间商量了下,确定了各取所需的关系。白逸南偶尔会约他出来,他则在那时候刻意扮作方饮。
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用浅显的字句概括下,就是白逸南想要一个神似方饮的人来消遣,而男生愿意当替身,两人就玩到一起去了。
方饮蹙眉:“你们无不无聊?”
这人倒是坐得端端正正,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看向方饮:“白逸南乐在其中,我也拿到了好处,这过程还算有趣。”
他补充:“甚至在学着模仿你的时候,发现你也很有趣。你的那段十八岁生日视频,我至少看了两百遍,一边琢磨一边想,怪不得白逸南会喜欢你。”
方饮回忆了下自己的十八岁生日是怎么过的,暗暗骂了句脏话。
那时候一群朋友联起手来捉弄他,把举行生日派对的地方关了灯,全部扮成鬼,躲进衣柜或者巨大的礼物盒里,在方饮推门而入时,群魔乱舞,把方饮吓得险些在成年那天去世。
对方打断了方饮的出神,道:“还挺逗的,就是闹了点,装久了会自己嫌自己吵。”
方饮笑不出来:“装久了不会错乱吗?一天下来,等于演了整整一天的戏?”
对方以一种“你在开玩笑”的眼神瞥向他:“我不可能通过几段视频,就把你给复制了。装模作样说一两句可以,支撑不了太久,故意变音的嗓子也会受不了的。”
方饮的重点偏了:“可我觉得你演起来,和我很像了欸。”
“视频里的你几乎全是开心的或者神气的,我也只能揣摩那些。而人是复杂的,你不可能只有这些情绪和表情。”他道,“所以演多了就会露馅,一般讲一会差不多了。”
方饮“啧”了一声,嘲讽:“白逸南应该出手很阔绰吧?你就演一会?”
男生似乎不想在这个方面透露更多,好像怕方饮鄙视自己收费不合理,僵硬地转移话题:“瞧你男朋友那么帅,你大概出手更阔绰?”
方饮吹牛逼:“瞎扯,本人全程就出了一张脸。”
追陆青折的过程不算太坎坷,前期碰壁多次,可他都甘之如饴,后来摊牌说明,幸运地被陆青折回应。
说砸钱,还真没砸多少钱。他向陆青折投递去的,唯有炽热的少年心意。
男生:“……”
方饮不依不饶:“单单演一会,就能到手很多钱的话,你以后专职去当各个霸总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岂不是赚翻?”
“你能代课吗?别和白逸南好了,下学期开学你替我上选修课去,脸不像没事,可以装病戴口罩。”他思路活络。
感觉男生不太情愿,他诱惑道:“我大腿可比白逸南粗,可以出他双倍的钱。”
男生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在了解方饮时,他对方饮的家世有所耳闻,该是全场最好的。要说利用价值,方饮确实比白逸南更值得自己抱大腿。
然而他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你不是读的天文系吗?走开,我数学物理超差的。而且你这个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白逸南那边好歹算是享受。”
方饮想说折磨个屁啊,白逸南现在长是长得好看了点,人模人样的,但a大又不是没帅哥!苏未特别养眼,可以让他和苏未当同桌,不也是喜滋滋!
转念一想,白逸南那里怎么还有肉/体享受?想通以后,方饮又要作呕了。
合着是平常吃喝玩乐的时候不演,打炮时稍微演一演。
这时候白逸南打完了电话,推门而入见到男生和方饮坐在一起,方饮一脸一言难尽,也便明白两人在谈些什么,却神色不改地走了过去。
他问:“累了吗?我送你回去。”
男生玩够了,毫无留恋地点了点头,接着和包厢里的各个人客气地道别,被白逸南送了出去。
“我和他说了,他的反应不是很激烈。”男生道,“这点倒是出乎意料,毕竟我觉得他不是稳重的人……还以为你或者我,总有一个会被揍。”
白逸南说:“他从来不缺追求者,听说在高中他还遇到过一个死缠烂打很久的,见到这种,也不会特别诧异。从小被爱到大的人,被施加感情再怎么强烈,也会很快接受,比起诧异,大概不舒服更多一点。”
他替男生打开车门,男生从善如流地坐了上去。他双手交叠搁在膝盖前,看着白逸南坐到主驾上。
他百思不得其解,问:“你为什么不怕他厌恶你?”
白逸南道:“我为什么要怕呢?是怕他躲我吗?”
他询问得彬彬有礼,男生说“是”,然后他倍感荒唐地笑了,反问:“他能躲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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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场局下来,方饮滴酒未沾,在朋友轮番的劝酒下,坚持住了自己的立场。回想了一下,他都要为自己感动了。
门口有小摊贩在卖烤红薯,他买了两只,回到家发现方母还没睡,严肃地在客厅处理文件,便过去分给方母一只。
方母看了眼红薯,道:“还喜欢这种小孩子爱吃的玩意。”
方饮说:“突然想到以前的事情了。”
方母打开塑料袋,拿勺子挖着吃,问:“什么事情?”
方饮记起往事,心情忽然不错,说道:“您来幼儿园接我放学,当时我们都很饿,就在门口买了两只烤红薯。因为您忙着开车,没法吃,我又怕它凉掉,就脱了外套,把它裹在衣服里。我裹得太用力了,红薯不小心变成了红薯泥。”
方母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听方饮讲述,附和了句:“红薯泥的味道也还行。”
吃红薯容易肚子发胀,方饮不能多吃,也没在楼下多留,叮嘱方母早点睡以后,打着哈欠上楼去了。
方母吃着那只热腾腾的红薯,想起自己以前和儿子在客厅遇见,儿子总会陪着自己,也不为黏人感到脸红,笑嘻嘻地缩在沙发上,直到她工作全部完成。
和如今的情形一对比,她瞬间没了胃口,自己也觉得自己这堵心堵得莫名其妙,把勺子往桌上一搁,拎着袋子把红薯给丢了。
而方饮并没关心方母的胃口问题,回到屋子洗了澡,迫不及待地和陆青折打电话。
陆青折这几天住在姑妈家里,帮忙采购年货的同时,顺便给表妹做功课辅导。姑妈家里没有多余的卧室,给书房的飘窗铺了几层被褥,姑且当作他的床铺。
时间很晚了,可陆青折接电话接得很快。对面开着一盏台灯,暖黄的灯光把画面衬得温馨,陆青折坐在飘窗上,问:“去哪里玩了?”
方饮简略答道:“去买了夜宵,还分给我妈一半。”
他想和陆青折讲一下白逸南的事情,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事说大不大,就是着实硌硬人,没必要影响陆青折的情绪。
他顿了顿,还是选择不和陆青折讲。他窝在棉被里,打量屏幕中陆青折的脸,继而敏感地察觉到陆青折仿佛有些疲惫,小心翼翼道:“你今天是不是过得累了?”
“上午去了趟超市,下午充当补课老师。”陆青折否认,“还好。”
可明明是辛苦到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方饮听到陆青折这么说,暂且压下了疑虑,打趣道:“好吧,你不是只教我的陆老师了。”
陆青折回答他:“但还是只想你的陆青折。”
陆青折讲情话的时候,带着令人轻松的笑意,流露出的认真和深情却也半点没少。
每次说起来,都能让方饮被打动,并有种不知所措的生涩,不知道怎么应对,才能当得起这其中的重量。
方饮歪了下脑袋,柔软细滑的头发蹭在枕头上,听着耳机里清冷不失磁性的声音,开玩笑:“那么离不开我啊,那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话音一落,门被敲了敲,方母在外面喊:“方饮,开一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