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相爱相杀
皇帝身体大不如前, 经历过二皇子谋逆事件，更是一蹶不振, 最终没挺过两个月就去了, 顾源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下旨召回申屠峰，然而申屠峰却用塞外战事紧急而搪塞了过去。
顾源没办法, 又接连下了好几道圣旨，申屠峰才从塞外回来。
帝王寝宫，申屠峰跪在地上，已经有一个时辰了，顾源一直未置一词, 只盯着申屠峰看，像是入了神一样。
乔行伍打了个哈欠，靠在展刑幽身旁，眼角都泛出了泪花, “这两个是木头吗，怎么坚持下来的。”
展刑幽却对现在这种情况很满意, 如此安静的时间和乔行伍处在一块, 挺难得的，他可不想早点结束。
不过顾源两人像是和展刑幽作对似的，在乔行伍话落不久，顾源终于有了动作,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几个奏折, 扔给申屠峰：“帮朕看看。”
申屠峰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拿起奏折看了起来, 越看，他的手便握的越紧，这都是催婚的奏折，明里暗里催皇上立妃。
“与朕同岁的人都已经有了孩子，最不济也娶了妻子，申屠峰，你说朕是不是该抓紧了？”顾源眯起眼看着申屠峰。
申屠峰低着头，声音干涩道：“的确，皇上确实该抓紧了。”
“选谁好呢？礼部尚书的千金？还是户部赵大人的小姐？”顾源暗哑轻笑，“朕却觉得这些人都不如申屠家的小将军有分量。”
申屠峰猛地抬头，“皇上！”
顾源支着手，歪头看着申屠峰，“你说，我封你为后如何？”
申屠峰蓦地瞪大眼睛，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乔行伍默默鼓掌，看不出来，真是看不出来顾源还有这种勇气。
“皇上，您…您不要胡闹。”申屠峰面皮一阵抽搐，显然在抑制着什么。
“胡闹？”顾源神色狠厉下来：“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申屠峰：“于理不合，大逆不道。”
听到申屠峰这话，顾源不禁冷笑：“于理不合？大逆不道？那皇子之争，你突然去塞外是为何？亲手杀了顾臻又是为何？难道不是因为你爱上我了？！你已经大逆不道了！申屠峰！”
顾源快步走下来，伸手将申屠峰抓起来，“既然我们彼此相爱，为什么你要躲着我！我到现在一个妃子也没有，你不知道为什么吗？自始至终，我对你的心意就从来没有变过！你缘何这样对我！”
“你真的不知道吗？”申屠峰神色痛苦的看着顾源。
顾源神色一怔，手一松，眼神有些逃避闪躲。
然而申屠峰却不允许顾源逃避，他将血淋淋的事实揭开：“我知道你有几次都能扳倒顾臻，却因为我犹豫了，我不愿成为约束你的存在，自请去了塞外，将申屠家的立场抛却脑海，对二皇子不忠，对申屠家不孝，为了你，亲手杀了和我一起长大的顾臻，这是不义，这样的我，还能安心和你在一起吗？摆在我们面前的，早就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了。”
顾源双目通红，狠狠的揪着申屠峰袖子，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不管，就让我这样放弃你，我不甘心！也不甘愿！你是申屠家的人没错，你是从小跟着顾臻也没错，可是这些不是你的负累，不是你的包袱，良禽择木而栖，你……”
“顾源！”申屠峰低吼一声，“别再任性了。”
顾源神色痛苦的看着申屠峰，“我从来只对你任性过，也没有几次，这次就让我任性到底行不行，你不是最包容我吗？”
“你这是在逼我。”申屠峰低沉开口道。
“对！我就是在逼你！”顾源狠狠地喘了口气：“你不过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我不逼你，你永远只会逃离我，我不允许！”
申屠峰被软禁了，他不知道拿顾源怎么办，只能沉默以对，假装顾源这个人不存在，无论顾源如何做，都不能再听到申屠峰一言半语。
这天，顾源面带喜意的来到申屠峰面前，他不顾申屠峰冷峻的面容，自顾自的窝进申屠峰怀里，伸手抚着申屠峰脸，低喃道：“很快，很快你就能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专心和我在一起了。”
申屠峰神色微微一动，眉头不禁轻微皱了起来。
顾源一笑，“我找了一个道士，他说能炼出一种丹药，吃了能让人忘记过往的烦恼和忧愁，等你吃了这种丹药，就能和我在一起了。”
申屠峰眉头一抽，终于正视顾源，“不要自欺欺人。”
顾源眼睛一亮，伸手勾住申屠峰的脖颈，“阿峰，你抱抱我。”
“顾源，你究竟想干什么。”申屠峰心累道。
顾源眨眨眼，轻声开口，“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啊，你因为那些事情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帮你忘了它们，不是很好吗。”
申屠峰推开顾源：“不好，一点也不好。”
顾源掉出申屠峰怀抱，有些委屈的撇撇嘴，又锲而不舍的爬进了申屠峰怀里，“为什么？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顾源神色迷惘的看着申屠峰，眼睛里都是申屠峰倒影。
申屠峰愣住，随即狠狠皱起眉，他终于发现顾源有些不对劲了，“你……顾源，你怎么了？”
“我哪有怎么了？”顾源再次攀上申屠峰，“阿峰，你亲亲我。”
“顾源……”
“干嘛总叫我的名字，你不动，我就自己动了。”顾源不满开口，随后靠近申屠峰，“我真开心……”
申屠峰心里焦急，迫切想要知道顾源怎么了，于是偏头躲开了顾源的吻，然而这一下却直接将顾源点着。
顾源狠狠推开申屠峰，神色终于不再平静，“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亲近我！为什么！”
顾源跑走了，申屠峰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要出去找顾源，却被侍卫拦住，申屠峰没办法，只能忍着心焦等待顾源再次出现，然而这次，顾源却接连两个多月没有出现，若不是见朝堂没有动静，申屠峰恨不得杀出去找到顾源。
这天晚上，申屠峰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蓦地看向门外，果然是顾源推门进来了。
此时的顾源没有穿龙袍，头发披散着，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袍子，他照例走到申屠峰身边，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窝进了申屠峰怀里。
申屠峰看着顾源如常的东西，心里这才安定下来。
这时候，顾源开口道：“阿峰，我把你困在这里，你恨我吗？我想你是恨我的，因为你曾经跟我说过，你向往的事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申屠家和顾臻却束缚了你，当时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了，必定给你自由的生活，可是你看看，现在我却更加困住了你的手脚，在这一尺见方的地方，让你那也去不了，你怎么可能不恨我呢。你说得对，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欺欺人，可是我除了仇恨，唯一求的就是你，哪怕是皇位，也不过是我谋生的手段而已，我只想要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可是老天爷就是不想让我好过，明明我们相爱，却让我们无法在一起。”
“顾源。”申屠峰抱住顾源，他觉得顾源的身体有些冷，“你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把你困在这里，我也难受。”顾源抬起头看着申屠峰，眼神似有波光闪动，“我是真的难受，你知道吗，看着你不理我，将我当做不存在，那是在我心上生生扯出血淋淋的伤口来，你怎么这么狠心呢？我不过是想你和我在一起而已，我求的真不多。”
申屠峰心里一颤，嗓子有些干哑，他动动嘴唇，终究没说出话来，该怎么说？被顾源囚禁，看着顾源变了性情似的，偏执的想要两人有个结果，他心里也被划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可是闭上眼睛，申屠峰就能看到自己曾经沾满鲜血的双手，他从不后悔为顾源做了那些事情，这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可是他却要赎罪，为了因他而死的人，更为了顾源，他不想将这罪孽沾到顾源身上，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敢，也不能和顾源在一起。
“没事了。”顾源突然笑着开口：“你还记得之前我说的那件事吗？我后来想想，我困住了你的人，真的不能再困住你的心，所以我让那个道士又加了一味药，今生我们不能在一起，彼此爱过也足够，只愿来世，你我不再相见，我不想在成为你的痛苦。”
声音越来越低，申屠峰猛然意识到什么，抬手捏起顾源的脸，却见顾源嘴角溢出了血痕，“你吃了什么？！顾源，你…你别吓我……”
申屠峰颤抖着双手捧着顾源的脸，脸色显而易见的慌了，乱了，顾源却笑了起来，“加了一味让我睡过去的药，因为我真的累了，与其看着你不开心，看着你不理我，还不如让我做着美梦在你怀里死去。”
“不……不，不要这样……”申屠峰只觉得头晕目眩，他抱起顾源，“我带你找那个道士，你还是皇帝啊，你不能死！”
“我退位了。”顾源带着气音说道，“自我当上皇帝，不顾大臣反对接连下圣旨召你回来，不纳妃，囚禁你，他们那些人要对我不满了，正好，我也没有当下去的想法，就退位了给五皇帝了…你是不是还想说我任性？就让我任性吧，我累了。”
申屠峰眼泪掉下来，忍着悲痛带顾源往外走，这回却没有人拦着他了，恐怕是顾源早有交代，他抱紧顾源：“别睡，我带你去找那个道士，你给我活着，是我的错，是我错了，顾源，你撑着，你想打我骂我都行，别这样对自己……别这样对我……”
顾源虚弱的笑了笑，弥留之际，使劲看着申屠峰的脸，“我们一直在互相伤害，如今我先一步放手，只有我死了，这份爱才不会继续束缚你，伤害你，只有我死了…我才能…放你…自由……”
顾源的手从申屠峰怀里滑落，申屠峰倏然顿住脚步，从喉间发出悲鸣怒吼，像是濒临死亡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