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掠食者
不等唐糖考虑清楚, 正堂的大门便已然近在眼前。
透过大敞的屋门, 唐糖眼尖地看到了几位眼熟的身影。
昨日预知幻境中的场景不其然地浮现于她脑中。
唐糖眸色略微一变, 随即收敛起一切情绪, 乖顺地跟在钱茜茹身后,一齐步入正堂。
“妹妹与糖宝来了。”眼尖的钱夫人第一发现唐糖与钱茜茹的身影。
她立即含笑着迎接出来,携了钱茜茹的手, 带着她入屋,来到一对约莫三十来岁的飒爽夫妻面前。
“瞧瞧,瞧瞧, 我们德儿如今也长得比他姑母高壮了许多,想当年, 德儿可是最喜欢跟在他姑母屁股后边儿跑, 两个皮猴子整日里就知道在府内招猫逗狗, 整得人嫌狗厌的。”
在儿媳妇与孙子们面前, 钱夫人毫不避讳地爆了儿子幼时黑料, 直将钱德个八尺大汉都给说得羞恼了。
“娘!”他沉闷地底喊一声,特别想求母亲给他在妻儿面前留点威严形象。
“啧啧,干过得还不让说。”钱夫人轻撇钱德一眼, 到底念想着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便随意敷衍地点头道:“好好好,娘不说了不说了。”
话刚说完, 钱夫人便扭头去找自家的两个孙子玩,摆明了不想搭理钱德。
无奈地看了眼与父亲一样,年纪越大, 就变得越任性的母亲一眼,钱德尴尬地转回头,与钱茜茹见礼:“侄儿见过姑母,姑母这些年来,过得可好?”
“一切安康。”钱茜茹认真打量了钱德一番,欣慰地笑道:“嫂子说得不错,德儿这些年来,成长得越发英武不凡,都成大将军了。”
“谢姑母夸赞。”钱德一板一眼地恭敬回道。
见他如此模样,钱茜茹反倒是开始思念起了当初那虎头虎脑,整日里就知道跟在自己身后,闹着要自己带他玩的小胖墩了。
“这位便是德儿的媳妇吧?不知如何称呼?”隐下心底的点点惆怅,钱茜茹面色柔和地转向利于他身侧的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子。
“燕儿乃是司马大将军的女儿,闺名唤作司马燕。燕儿,此乃我姑母,自小极为照顾我与弟弟。”
“燕儿见过姑母。”顺着丈夫的介绍,司马燕终于能与钱家这位神秘的姑母见礼。
“自家人,无需多礼。”
钱茜茹稍稍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位外貌年龄与自己差不多大,甚至瞧起来可能还略超出一些的侄媳妇儿,笑得很是自然,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司徒燕偷偷打量自己的视线。
“这位是我表妹,名唤唐糖。”钱德介绍完了钱茜茹,自然地便将话题转到了唐糖身上去。
他在介绍人的时候自然地望向唐糖,却突然与她那双带着满满的探究之色的双眸对上。
钱德一愣,忍不住问道:“糖宝可是有何事?”
为何如此看着他?
心中颇觉怪异的钱德并未将真正的问话道出口,因为觉得如果说了,兴许会让小表妹感到尴尬。
结果在他此言一出之后,唐糖却犹如突然确定了什么一般,扬起小脸,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大表哥呀。”
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用这种娇娇软软的甜糯声儿亲昵地唤你,是个人都忍不住心生愉悦。
忍不住地,钱德黑俊的脸上也勾起了一抹笑:“哎,糖宝如今也长成一位大姑娘了。”
“嘻嘻……”唐糖嘻嘻一笑,注意到一旁表嫂的视线,也转头送给人家一个萌萌哒的可爱笑脸:“表嫂好。”
“表妹好。”司徒燕看着唐糖的目光充满了喜爱。
都是当娘的人了,见到如此可爱讨喜的小姑娘,自然忍不住多瞧两眼。
越是看,司徒燕心底便越是遗憾,她当初为何就没有多生个可爱的小女儿呢?
女儿多可爱,多乖巧呀。
看出司徒燕眼底那份渴望,钱茜茹笑着牵起她那双覆盖着一层薄茧的手,意味深长道:“你们还年轻,想要什么都不是问题。”
“姑母。”司徒燕脸颊飘红,显然没料到,初次见面的姑母居然能一眼就看穿她隐藏在心底的小心思。
除却认识新表嫂之外,唐糖还被长辈们带着认识了两位新侄儿。
这两人名字取得倒也有趣,一位名钱将,一位名为钱军,合起来就是一个‘将军’,足可想见大表哥对他们未来的厚望。
唐糖同情地看了两位侄儿一眼,深觉自己大表哥不厚道。
小孩子喜欢什么让他长大后自己选择就好了,长辈所能做的便是引导其积极正直,做个明白人,而非一开始便为其未来的人生限定在一个框架之内。
这些教育理念都是唐糖从云寒身边耳濡目染学来的,因为云寒就是这么教导得唐糖,所以唐糖对此深有体悟。
除去不知又溜到哪儿去的钱睿,与正待在屋内,不知在忙些什么的容御,今日的钱家人也算是一家团圆了。
钱夫人本高高兴兴地张罗着要办个热热闹闹的家宴,却不料一道突然从宫内而来的圣旨,直接打破了一室欢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护国大将军钱德觐见!”
太监尖细的嗓音响彻钱府,全场寂静无声。
在钱府门前跪着接旨的只有钱谦义、钱夫人与钱德一家人,唐糖与其母是避了开去。
一来她们回来的消息并未对外界公开,故而出去了不合适。
二来她们不愿跪拜人下,也不想因为自己对人间帝王的不敬而影响家人,所以倒不如干脆避开来得轻松。
钱茜茹本想回去看看容御忙得如何了,但见唐糖躲在了门后偷听外头的动静。
想着自己与女儿相聚的时日本就不多,如今有机会更应该珍惜一二,便干脆留在她旁边,陪陪她。
仅仅隔着一扇大门,即便不利用自身的敏锐听觉,唐糖与钱茜茹也能听清楚外头在说些什么。
听见那传旨太监不过是来召钱德进宫,钱茜茹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是唐糖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她扭头望向钱茜茹,嘴巴极快地一张一合,留下一句:“我回来解释”之后,便当着钱茜茹的面,施展幻形术,变成一只小小的蝇虫,嗡嗡嗡地拍打着小翅膀,瞧瞧地潜入钱德腰间的荷包之内,躲好。
目睹一切的钱茜茹:“……”
糖宝想干什么?
不论孩子想做什么,既然她已经说了,回来会解释,钱茜茹也相信唐糖是个乖孩子,不会随意乱来,便也转身离去。
在哥哥嫂子发现之前,就当糖宝正在她屋内玩耍吧。
皇帝下得命令是要求钱德即刻进宫,所以他甚至连与跟妻儿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便踏入了那代表了一个国家最高权力中心的地方——皇宫。
并非是第一次入宫,也并非是第一次被召见。
钱德熟门熟路地大步往御书房走去,却在半路被随侍的太监所拦下,“将军,陛下在兰亭宫等您。”
钱德脚步一顿,“兰亭宫?”那不是冷宫吗?
“正是。”太监垂下头颅,恭敬答道。
“既是陛下有令,那臣自该遵旨。”
这位随侍太监乃是陛下御前的太监总管的徒弟,算是最为接近天子的第二人,所以对于他的传话钱德也不疑有他,扭头就在太监的带领下去了兰亭宫。
与此同时,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的周恒颖抬眼看了看天色,侧头问道:“小贵子,钱德到了没?”
角落里一直在安静伺候皇帝的贵公公闻言,面上闪过几分慌乱,却又不敢不回答周恒颖的提问,只能匆匆出来跪下,垂着头,期期艾艾地回道:“启禀陛下,护国将军他……”
欲言又止。
“钱德怎么了?”周恒颖手下批阅奏折的动作一顿,抬眼冷冷问道。
“护国将军他说……说……要忙着与家里人团聚,实在没空入宫。”在帝王的威严逼问下,贵公公战战兢兢跪趴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抖。
生怕天子一怒,令他横尸宫墙之外。
“碰!”一个笔洗裹挟着天子的怒火,狠狠地砸在贵公公脚边。
“哼,他钱德好大的胆子!”周恒颖面色阴沉,浑身笼罩着浓烈的风雨欲来之气。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知晓自己惹得天子动怒,贵公公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请求帝王平息怒火。
为了活命,他磕头几乎是往死里磕,每一下都砰砰响亮得很。
没一会儿,白净的额头上便染上鲜红的颜色。
“够了!”周恒颖怒喝一声,贵公公僵硬地停住了动作。
“你,给朕亲自去钱府一趟,命令钱德即可入宫,若有违反,朕便治他钱家一个抗旨不遵之罪!”
“嗻。”贵公公领命,弓着身子退下。
在转出御书房之后,他才缓缓地直起腰来,露出脸上那抹讥讽的笑意。
视线转到另一头。
唐糖躲在大表哥的荷包内,跟着他一路往皇宫内最为偏僻的那处宫殿走去。
她从前也是入过宫的,自然大概了解这皇宫的大致布局。
所以唐糖知晓,这并非是去御书房的路,而是去冷宫的。
与钱德同样,唐糖心底产生了一个疑问:周恒颖宣她大表哥去冷宫干嘛?
要知道,即便位置再偏僻,那冷宫也是归属于后宫的领域,大表哥一个外臣,一脚踏进去,那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正在唐糖犹豫是否要想个办法阻止大表哥之时,兰亭宫到了。
悄摸摸地从荷包内钻出,唐糖探头探脑地打量着这座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的冷宫。
正如她所想象的,此地阴森幽冷,偏僻荒凉,正常人没事,谁都不愿靠近这里。
此时,冷宫的大门紧闭,外头空无一人。
不像是有人在特意等待着钱德一般,更别提那本该等待于此的人,乃是一国天子。
钱德也并非傻子,见此一幕,意识到不对,就想立刻撤离。
可惜他反应得快,一直跟随在他身侧的太监行动得更快。
一个利落的手刀下去,钱德高大的身躯便轰然倒塌,不省人事。
“得手了!”听到外头的动静,一直隐藏在冷宫之内的苏芸芸安耐不住,一把打开宫门,快步地跑了出来。
当她看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钱德之时,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更为欣喜,“哈哈哈……太好了!干得不错。”
拍拍弄晕钱德之后,就一直呆立在原地的那位太监的肩膀,苏芸芸一边欣喜地大笑着,一边施展术法,将钱德运进了冷宫之内。
她自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均是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躲藏在钱德荷包之内的唐糖已然暗地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在大表哥被打昏之后,唐糖险些急得直接冲出去一剑捅死那太监。
可在无意中瞄到太监衣袖内所贴着的符篆之后,唐糖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她倒想看看,究竟是谁,不惜耗费珍贵的傀儡符,也要谋害她表哥一个普通人。
结合自己在预知幻境之中的所见所闻,其实唐糖心中隐有猜测,只是她想彻底证实真相,所以只能暂时让大表哥委屈一下了。
决定了要按兵不动,唐糖更是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极致。
除非是渡劫以上的强者特地寻找,否则谁都无法搜寻得到她的身影,更别提察觉到她的存在。
显然,如今修为还在筑基期徘徊的苏芸芸,并非是那位能识破唐糖伪装的人。
苏芸芸将钱德运进了冷宫之内,摆放在冷宫正殿的中央。
这座荒凉的宫殿内部本该破旧不堪,可此时却已然大变了样。
并非是变得像其他宫殿那么富丽堂皇,而是,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器物。
例如印刻在地上的诡异铭文,按着铭文节点而分别摆放的灵器或是魔器,甚至还有妖器。
最重要的还是,那一团高高地悬吊于天顶的漆黑液体。
那团液体宛若有生命,且还拥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即便被悬挂于天际,还是忍不住总是在胡乱地动弹,时不时探头探脑地观察底下的两人。
再准确点来说,是观察钱德。
对情绪感知及其敏锐的唐糖立时就从中感觉到了,一股贪婪的渴求之欲。
对于这种情绪,唐糖并不陌生。
甚至于,对于那些会经常产生这种情绪的东西,她也同样熟悉。
又是你们!
冰冷的视线透过荷包间隙,悄无声息地射向那悬挂于屋顶上的黑液团。
唐糖心底升起了一丝明悟。
如同瞬间开窍一般,她突然领悟到了这场阴谋的背后,所隐藏的真正敌人究竟是谁?
——掠食者!
这个名词,是唐糖在核心之地内,无意间从两位长辈的对话中听来的。
当时她在听到这个名称之后,结合自己对这群怪物们的了解,顿时也觉得此名起得甚是贴切。
当时唐糖就猜测,掠食者的存在应当是整个三千大世界的秘密。
所以为了不引起大规模的恐慌,部分世界的强者们将消息封锁在小范围的区域内,使得许多修士对这群可怕的怪物们没有什么了解。
大部分无知的修士可能一辈子都不知晓这世界上还有掠食者的存在,甚至连云寒都一直在费尽心思地瞒着唐糖,
但耐不住唐糖实在点背,总能遇见这群不省心的怪物。
当然,这可能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走运’?
不过这种奇怪的运气唐糖并不想要就是了。
从初遇这群怪物的被恐吓,到后来的反击,与如今的各种阴谋诡计相交。
已经领唐糖也对掠食者这个群体产生了极大的敌意。
而这次,在发现掠食者们正在算计着要谋害她的家人之后,唐糖心底的怒意更是直接转化成了杀意!
你们不该,碰不该碰之人!
看了眼漆黑昏暗,甚至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的冷宫内部。
唐糖冰冷地勾唇一笑,无声地拿出一物,将其紧紧地包裹在掌心之内,默默地等待着接下来的一切。
苏芸芸雀跃地将钱德摆入阵法后,蹲下身,贪恋地摸了摸他紧闭的眼帘。
“很快了,很快这双破妄之眼,还有这身金木双灵根的上等天赋,就都将归我所有了,哈哈哈……”
“一切还未成事,先别高兴得太早。”一道嘶哑干涩的诡异嗓音从苏芸芸体内传出。
“我知道了,但你也别忘记,你所答应我的条件。”一听此声,苏芸芸面上的笑意收敛了一瞬,随即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阴狠道:“若你敢骗我,休怪我无情!”
她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若那东西真的胆敢欺骗于她。
即便是死,苏芸芸也绝对会拉着他一起同归于尽!
听出苏芸芸此话之中真情实感的威胁之意,那声音沉默片刻,才低声道:
“放心,有那东西存在,偷天黄日大阵一定能成,届时等你有了钱德的天赋,还何愁大道不能成?只要你记得,待你日后强大之时,为我寻得天才地宝,加上貔貅血脉,帮我铸造一具强大的肉身。”
“那是自然,我也不愿天天有个奇怪的魂灵寄居于我体内。”
魂灵?
不知掠食者所掠食的,其实是修士的肉身、修为、乃至于神魂吗?
苏芸芸与她体内寄生的掠食者还在放心大胆地谈论着如何瓜分钱家的血脉,殊不知,他们的所有对话都被隐藏在钱德荷包内的唐糖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早有猜测,在听出苏芸芸是被掠食者给诓骗了的唐糖并未感到意外,还有一种理所当然的之感。
而在听着他们谈论要如何算计钱家,残害钱家所有人之时。
很意外的,这次唐糖并未生气。
因为她已经很冷静地做下了一个决定。
都去死吧。
这群贪婪又恶心的怪物们,全都去死吧!
冷漠地在心底给这群怪物们下了死刑,唐糖继续按兵不动。
她想要……在对方最为志得意满之时,将其脸上的得意撕碎,化为一片绝望!
满心以为自己即将得偿所愿的苏芸芸在掠食者的诱哄下,同样躺入了偷天换日大阵的中央,与钱德并排而立。
“开始吧。”嘶哑的轻语响彻在苏芸芸耳边,同样也流入了唐糖耳内。
唐糖召出万灵剑,命其缩小到最小程度,然后让它瞧瞧隐藏在一处铭文附近,等待她的命令行事。
苏芸芸将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所得开的一条下品灵脉抛出。
包裹着灵脉的水晶球飞上半空,又滴溜溜地滚落而下,砸在坚硬的地面上,碎成无数片。
晶莹的碎片四散开来,原本被封存于水晶球之内的灵脉一朝解脱,立即游荡着释放出大量的精纯灵气。
一感应到灵气的存在,大阵立即开启,疯狂地吸收着灵脉之内的灵气,逐渐将地面上的铭文点亮。
如蜘蛛织网一般,不断亮起的铭文将作为猎物的苏芸芸与钱德一起封锁在阵法中央,大阵开始运转。
感应到体内的灵气开始大量地流失,自觉有什么不对劲的苏芸芸忍不住不安地问:“这个阵法真的没问题吗?为什么我感觉我的修为在流失?”
“哈哈哈……没问题,当然没问题!”目的即将达成,掠夺者的笑声显而易见地猖狂起来:“阵法自然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只是它偷的不是钱德的天赋,而是你的修为!”
“你骗我!”直到此时,被利益蒙蔽了理智的苏芸芸终于醒悟过来,自己从始至终都被掠食者给骗了。
可惜如今她在劫难逃,悔悟晚已。
慌了神色的苏芸芸不信邪,她四肢被束缚住,无法动弹,只能不断挣扎着,扭动手腕,弯曲手指,企图勾下自己手腕上所绑着的小荷包。
密切观察着这一切的唐糖隐约看到从荷包缝隙中所露出的丝丝亮光,瞬间了然。
看来这苏芸芸还不算太笨,居然能找出掠食者的弱点。
可明显地,掠食者也知晓苏芸芸知道他们一族的弱点。
既如此,难道他不会早做防御吗?
果然,当苏芸芸终于费力地抖开手腕上的小荷包之时,从里头所掉落出来的。
——是一颗小巧的夜明珠。
“我的辉光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