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庄意如没坐一会儿就走了, 临走前还叮嘱尤之瑜别忘了晚上回老宅吃饭。
毕竟是寄人篱下, 即使尤源程挺满意她, 但庄意如始终不敢真正拿自己当尤家主人看,在这个家里一直都是做低伏小,挺招人疼的。
小时候尤之瑜也挺照顾庄意如的, 偶尔尤小北欺负她,尤之瑜还会帮庄意如说几句话。
真正让他疏远庄意如原因,是她有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
不同于尤之谨的四处留情,浪到飞起, 尤之瑜对于不应该有的感情一直本能得觉得厌烦, 丝毫不愿意在上面浪费一点点的时间。
这些年他身边有形形色色的女人扑上来, 因为太容易看穿她们的目的, 让他更是从心底里反感这种事。
直到遇到了金圣西。
尤之瑜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金圣西是在一场酒会上。不过她不是那场酒会里的宾客, 而是服务生。
当天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旗袍, 尖细的高跟鞋, 头发盘在脑后,脖颈细长, 五官漂亮,皮肤白,身材又好,即使当时美女云集,她也丝毫不显得逊色。微仰着头端着盘子满场走时,目不斜视的样子像极了骄傲的白天鹅。
有好几个善于在女人身上打交道的人先后主动过去搭讪,却全部都碰了一鼻子灰。
后面有朋友推了他一下, 笑得不怀好意:“她一直看你呢,之瑜。”
他回过头,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看到她正在看着自己笑。两人目光碰到了一起,金圣西因为吃惊,眼睛微微瞪大了一点,旋即微微低下头。
有太多的女人用各种方式想引起他的注意,尤之瑜当时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转过头继续和他的朋友谈合作的事。
后面尤之瑜去洗手间,在转角处忽然听到有人在提他的名字。
他本能地停了下脚步。
“这么多人,你就真的一个都没看上?那个祈世朗不错啊,还有,刚刚那个尤之瑜不是看你了吗?”
“祈世朗很帅吗?”
那种反问的语气让另一个人笑了起来:“原来你喜欢尤之瑜。”
“不是啊,我没喜欢他,你别乱说。我只是……只是……”声音压低了一些,“我只是特别好奇,他那种冷冰冰的人,到了……到了床上是什么样子?”
她的脸被盆栽遮去了大半,尤之瑜只能看到她半个脑袋,那上面小巧的耳朵变成了粉色。
“圣西,你好色啊!”另一个人大声笑了起来:“不过这个问题,你勾引他一下不就知道了。你这么漂亮,他肯定上钩的。”
她忽然捂住另一个人的嘴,小脑袋往外探了一下,看清楚没人时,这才嫣然一笑。
“行吧,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勾引他试试。”
尤之瑜忍不住微笑起来:原来是她啊。
可是很奇怪,明明在里面时,她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媚劲,可是刚才那个笑里,他却只看到一种孩童式的单纯和娇憨,不谙世事,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引人遐想的一句话。
尤之瑜暗中等了好长时间,可是那个叫“圣西”的女孩子并没有再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她好像完全忘了来勾引他。
倒也说不上失望,可能正如他所料想的,她的确并不是那种有所图谋的女人,那句话可能真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而他不是之谨,也做不出因为一句话就要去认识一个女人这种荒唐事。
转眼间过了有两年,在尤之瑜已经淡忘那件事之后,直到有一天,尤之谨忽然被人无缘无故的打了。
***
尤之瑜觉得心口忽然软得一塌糊涂,迫切地想听听金圣西的声音。电话拨出后并没能立即接通,他听着里面的音乐,忽然就想到第二次见到她时的情景。
当时他从住处出门,也不知道金圣西从哪打听到他的住址,一大早就守在那里,看到他的车出来,没头没脑地就撞过来。
尤之瑜的司机吓坏了,猛地将车停了下来。
尤之瑜整个人往前面一跄,正准备提醒一下司机,就看到金圣西直直地站在车头。
这一次她脸上一点笑都没有,满脸满眼都是惊恐。
就在这一瞬间,尤之瑜意外地发现,她不笑的时候,竟然更漂亮。
他已经知道她的全名叫“金圣西”,是那个伤害之谨的人的妹妹。
尤之瑜猜想她是来替她哥哥金圣勇求情的。
他让保镖下去,将金圣西拉开,隔着车窗玻璃,他看到她拼命地想挣开那个保镖,甚至在那人手上狠狠地咬了一下。
保镖吃疼,又不敢真正伤害她,只能放开她。
金圣西扑了过来,尤之瑜忙吩咐司机开车,开了一段之后,还看到她在拼命地追着他的车。
尤之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忽然起了一点点坏心思,让司机将车速降下来,维持在一个她好像能追到实际根本追不到的速度。
她真是太倔了,竟然真的一直追过来,有几次她真的快要追到了,尤之瑜都能看到她脸上的汗和泪,可是司机只是加一点点油门,就又把她甩得老远。
到最后她实在跑不动了,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们,那副样子,尤之瑜眼睛看不清,心里却完全想像得到。
完了!他对自己说,这一次大概是真动心了。
***
电话终于接通了,不过不是金圣西的声音:“尤先生,西姐在拍戏,没空接电话。”
尤之瑜脸上还带着笑:“没事,你跟她说一下,我回来了,晚一点再去找她。”
“尤先生。”邱香在那边欲言又止的模样,“您……您最好不要过来了。”
“她拍戏很累吗?”
邱香“啊”了一声:“是,是很累,你这几天最好都不要找她。”
“那你让她多休息。”尤之瑜有点无奈。
金圣西看着爱笑,其实脾气坏,也古怪,不定什么时候就不高兴起来。
求婚那样的事,一辈子也只有一次,还是等她心情好一点再做比较好。
***
邱香挂了电话后就将手机递回给金圣西。
她的眼皮微肿,鼻头还有点红,刚刚统筹喊她过去拍戏,被严正帮忙挡了过去。
不一会儿季导和监制也过来了,严正将那两人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两人都吓了一跳,脸上瞬间露出关切的神色。
“小金,那你今天休息一下,你今天也只有一场戏了,就挪到明天吧。”季导说着还拍了拍她肩,“好好休息。那句话怎么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吧?”
“谢谢。”金圣西向季导道了谢,转过头又看向严正,“多谢严总救命之恩。”
“其实应该怪我才对。”严正挺自责的,“要不是我叫那一声,圣西也不会差点掉下去。”
金圣西脸上有点木木的,低着头捏着手机不再说话。
季导他们又过去拍戏,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金圣西一直低着头,而严正就一直看着默默地看着她。
邱香忽然想,反正尤大公子已经跑了,如果她家西姐跟这位严总在一起好像也挺不错的。
严正虽然已经过了四十岁,但看起来并不老,而且长相气质都好,事业上虽然不能完全跟尤之瑜相比,但尤之瑜也是因为起点高,相比较而言,严正这种白手起家的人反而更值得敬佩。
最重要的是,他应该是喜欢她家西姐的。
那样的眼神,要说他一点没那方面的意思,鬼都不信。
至少比尤之瑜那副万年寒冰脸好,更何况他还敢和别的女人接吻。
不可原谅!
***
后面是严正送金圣西回去的,因为邱香临时有事,开着车跑了。
外面终于下起雨来,雨势很急,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很快在车窗上形成一扇雨幕。
严正今天是亲自开车,金圣西坐在副驾驶上,一直低着头沉默。跟第一次见面时完全判若两人。
不过也难怪,刚刚受过那样的惊吓,要和平时一样那人太强人所难。
“要不一起吃顿饭吧。”他看了金圣西一眼,笑着建议,“就当我向你赔罪。”
金圣西慢了半拍才抬起头。她的头发已经放下来,本来就小的脸被头发一遮,更显得小了几分,可是眼睛却显得更大,呆呆地看着他的样子,看起来特别楚楚可怜。
严正是风月场所的老手,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却还是觉得心口一紧。
他轻咳了一下,佯装镇定:“怎么样,能给我这个机会吗,圣西?”
金圣西摇了摇头。
严正有点狼狈。在情场上,他虽然不敢讲一直无往不利,但是连请一顿饭都被拒绝的情况还是不多,尤其又是用这种理由。
前面的车辆忽然停了下来。严正过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前面出了车祸。
雨势太大,又是下班高峰期,一个不小心就会有不幸发生。
“那改天行吗?要不然我真的挺过意不去。”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第一次觉得堵车也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
幸好今天没有叫司机,要不然哪有现在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
金圣西还是摇了摇头,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你是想包养我吗?”
严正被吓着了,整个身体一下子坐直。
金圣西微皱起眉头,好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她突然笑了。
她这个笑,让严正一瞬间想到了盛开的罂粟,美得夺人魂魄。
“你又是为了什么想包养我?”她偏了下头,目光却游离到别处,“你知不知道上一个包养我的人是谁?”
这个话题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严正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好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你今天受了惊吓,这些话题我们下次再谈。”他在她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来安抚她的情绪。
金圣西却忽然抽回手,语气急促:“我自己回去。”
她说着就解安全带想开门下车。
严正被她的举动吓坏了,扑过去一把抱住她:“圣西!”
金圣西却疯了一般想挣开他。严正被安全带勒着,有点施展不开,不过好在两人力量悬殊很大,金圣西一时之间也挣不开他。
拉锯战让金圣西失去了耐心,她张口狠狠地咬上严正的手臂。
她是真用了力气,严正疼得倒抽气,可是却更发了狠地将她禁锢在怀中。
“圣西,你冷静点。是,我是想追求你,可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往那方面联想。我从来没有看轻过你。”
他虽然经历过不少女人,但都是公开的正大光明的恋爱关系。后面分手即使无法再做朋友,但至少从来都没有恶言相向过。
“包养”这种龌龊的行为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金圣西一点点松开口。严正衬衣袖子被血染红了一片,刚才疼木了,好像还没觉得怎么样,她这样一松开,更是疼多几分。
后面忽然响起震天的喇叭声,车流已经开始松动,后面的车在催他们。
“你乖一点好不好?”他慌乱地摸着她的脸和头发,“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行吗?”
金圣西没有吭声,但也没吵着要下车。
有交警冒雨过来敲他们的车窗,严正视若无睹,眼睛只是盯在金圣西身上。
“圣西。”
敲车窗的声音更大了几分,隔着雨都能感觉到外面人的怒气。
“行不行,圣西?”
她终于看向他,扑闪着长长的睫毛,那上面瞬间挂上了一点水珠:“对不起。”
严正长长地松了口气,忙发动了汽车。
***
回到家里时雨势还没有停的迹象,路灯已经开了,整个世界倒映在水中,微微晃动着。
“你上去,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严正有点喜出望外。她心情这么糟,本来以为肯定不欢迎他上门。
金圣西将严正带上楼。
她住在十二楼,而十三楼的户主是尤之瑜。
尤之瑜为人谨慎,这么长时间,他过来时,都是先坐电梯到十三楼,再从安全通道下来。所以他来过这么多次,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们有关系。
金圣西去拿医药箱,严正坐在沙发上,他袖子上的血把做饭阿姨吓着了。
“要不要去医院?”
严正还没来得及回答,金圣西已经走了过来:“不用。阿姨你去做饭吧,多做一个人的,严先生也留在这里吃饭。”
做饭阿姨连忙说好,又退回了厨房。
金圣西坐到严正身边,拿了双氧水出来先给他伤口消毒。
“可能有点疼。”她说。她已经将头发绑到脑后,露出小巧的耳垂,下巴的弧度特别美,这样低眉敛目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宜家宜室。
严正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一直到她开始拿纱布包扎时,他也没觉得痛。
他是觉得幸运,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
“以前我哥常打架,每次受伤都是要我给他上药包扎。”最后将纱布裹好,她放松般舒了口气,“好了。”
“真的?”严正笑,“需不需要打个狂犬疫苗什么的?”
金圣西本来正在收拾药箱,听到他的话,忽然抬起头来。
“你要想我也可以送你去。”
“那倒不用,要不你也给我咬一口。”
金圣西看着他,忽然将手臂伸到严正嘴边,大义凛然地:“来吧,免得欠你的。”
她的手臂非常白,白得能看得清青色的血管,严正伸手抓住,真的放到嘴边,然后在与他伤口相同的位置……亲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