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尤之瑜回过头, 拉了站在门边发呆的金圣西一把：“快点去洗澡, 小心感冒。”
金圣西这时才醒过神, 被尤之瑜牵着手，跟着他一起上了楼，被他带到一个房间里。
“你先去洗澡。”尤之瑜说。
金圣西“啊”了一下：“你不用一起吗？”
以前尤之瑜很喜欢这个项目, 每次做完后，差不多都要邀请她。只是金圣西一向对此兴致缺缺。
第一次时被他丢在酒店的情形让她有一点点轻微的阴影，总害怕他们再从浴室出来，他就不肯理她了。
“不用, 你先去吧。”他递了毛巾和浴袍给她。
金圣西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径自去了浴室。
她洗澡一向慢, 这一次却非常的快, 只用了淋浴快速的冲一下, 又用毛巾将头发擦个半干就匆匆地出来。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 好像都打上了尤之瑜的标签, 都是和尤之瑜息息相关的，却让她特别陌生, 根本不敢乱动。
***
金圣西出来时，尤之瑜也已经洗好澡了，刚推门进来，看到她，微笑起来：“这么快。”
“替你省点水钱。”
尤之瑜走过来，看了看她的头发，微皱起眉头：“怎么不吹干？”
“不用, 天热，干得很快。”
他于是没再勉强，只是拉住她一只手，将她带到床边坐下：“累了没有？”
金圣西摇了摇头。
说来也怪，两人有过最亲密的关系，以前在她那里时，一向是谈笑风生，可是到了这里，金圣西好像连话都不太会说。
这种感觉，让她想到小时候，被她爸爸带着到某个有钱亲戚做客的情景。
一开始金圣西也是这样束手束脚的，总是害怕哪里出错。看到那么干净的地板，都不太敢踩上去。换拖鞋时，也因为穿了一双露脚趾的袜子而迟迟不敢脱鞋。
后面回家时，金爸爸很温和的摸了摸金圣西的头：“我们并不是依靠他们，只是来走亲戚，圣西，你不用害怕。”他将她的围巾整理好，又用双手捂着她的脸，“只要是靠自己的双手吃饭，就不用小瞧自己，也不用害怕任何人，”
当时是冬天，刮着很大的风，金爸爸的眼睛被风吹红，鼻头也是红的，一说话就带着一大团白气。可是他的手很暖，金圣西的小脸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的厚茧，有点刺人，可是让人觉得安心。
金圣西那时正是开始有自尊心的时候，就在那一刹那间，好像真的觉得自己巨大无比。
“嗯。”她重重点头。
金爸爸很开心，拉着金圣西的手去路边卖糖葫芦的小贩那里，给她买了一串，这才拉着她的手去车站坐车。
金圣西可高兴了。
可是那串糖葫芦她也只吃到两颗。
她数过了，那一串上面共有六颗，他家四口人，加上忍冬，一人一颗后，还能剩下一颗，她一向霸道，很自动的就将最后那颗归了自己。
忍冬肯定不会说什么，她哥哥却肯定又要抱怨了。
可是她才不怕呢，反正爸爸会帮着她。
“圣西。”尤之瑜在叫她，“想什么？”
“没有。”金圣西笑，低下头整理自己的浴袍。
在碰到尤之瑜之前，她一直只靠自己双手，清清白白的，所以可以谁都不怕。
唯有尤之瑜，是她的不劳而获。
“圣西，”尤之瑜环抱住她，“谢谢你肯和我重新开始。”
金圣西还有点愣怔，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笑着推开尤之瑜：“尤先生，你好像弄错了吧，我记得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我下来散步，你就把我带到这里了。”
尤之瑜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变脸色，反而很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那你今晚睡这里吧。”
“行啊！”金圣西往后面一躺，看着上面的天花板：“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这里是我的卧室。”
金圣西愣住了，一骨碌爬起来下了床，站在床边问他：“那你带我去客房吧。”
尤之瑜抬起头看着她，好像是笑了：“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他伸手将她拉回床上，自己却站了起来：“你睡这里，我睡客房。”
“还是免了吧。”金圣西也站起来，“感觉怪怪的。我还是睡客房比较好。”
尤之瑜静静地看着她。
金圣西有点怕他这样的眼神，笑着推了他一把：“你什么样子啊？让别人睡你的床，你不觉得怪怪的吗？还是……”她做出恍然大悟状，“你有这种习惯。喂，老实交待吧，这里你带多少女人来过？”顿了一下，她假装很随意的问，“那个曾成蹊来过没？”
其实从知道曾成蹊这个人开始，她就挺好奇他们的过去的，只是以她当时的身份，没有立场去问他。
尤之瑜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金圣西的心里酸了一下，脸上却还是在笑：“还有呢？应该不止她一个吧。”
从那时尤之瑜推出尤之谨来做他的“代罪羊”开始，金圣西一直怀疑尤之谨这些年替尤之瑜背了不少黑锅。要不然以尤之瑜的年纪，就算只是出于生理需要，身边也不可能没有女人。
尤之瑜又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太记得了。”
金圣西这下心里更酸了，忽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这么久了，他们好不容易有了这样聊天的机会，她心中那个疑问还是很想得到一个答案。
“尤之瑜，我问你个问题，你别介意哈。”金圣西抿了下嘴唇，很小心地观察他的脸色，“这些年，之谨有那么多女朋友，当中有一些是不是其实是你的……”她指了下自己，笑道：“就像当初我那样。”
因为将责任都推到之谨那里，尤之瑜才能维持洁身自好的人设这么多年。而尤之谨反正花名在外，多一个少一个也没多大区别。
尤之瑜微微变了脸色。
金圣西从尤之瑜神色的变化里推测出了答案，看他难堪，倒觉得是她多事了。
还问这些干嘛呢，从头到尾都跟她无关的。
金圣西“哈”地一声笑，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我会替你保密，不会往外说的。那就这样吧，我先去睡了。”
她转身就往外面走。
不用他带路也可以，这里这么多房间，随便找个地方窝一下不就行了。
他们都没关系了，还在意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呢？就算他同时也有其他女人，她当时不知道，也就可以当做没有了。
只是……
她还是有一点点伤感，因为尤之瑜严谨自律的人设崩掉的伤感。
虽然只是一点点，可是……真的好难受。
尤之瑜一把拉住她。
“对不起。”
“啊，没关系的。”金圣西低着头，“其实跟我也没什么关系的。”。
“对不起。”尤之瑜将她拉到自己面前，“那时候没有站出来，把你推给之谨。”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这个啊……我明白的啊。当初协议里说好的。”金圣西抬头冲尤之瑜笑了笑，表示谅解，“你不用道歉的。”她忽然“嗤”地笑出声，“再说之谨挺帅的啊，我没吃亏。”
尤之瑜忽然一把将她摁到怀里。
“那次，对不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明天，不是，现在就公布我们的关系。”
可是金圣西介意的，根本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金圣西其实也介意，可是能理解，所以不应该介意，只是……
“不用了。”她说。他们好像已经分手了吧？
“可是我要对你负责。”
金圣西被尤之瑜这句话雷到了。
她艰难地在尤之瑜怀里抬起头，哭笑不得：“尤先生，您这句话让我感觉时光至少倒退三十年，您要真只是为了这个才非我不可的话，那真的大可不必。说不定刚才我是在骗您呢。再说，您真的要负责，先来后到的顺序也轮不到我吧？”
尤之瑜完全不理会她的嘲讽，他的脸上有他一贯的认真和严谨：“可是我只和你上过床……你忘了，我记得和你说过一次的。”
“咳……”金圣西瞠目结舌，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你和曾成蹊……没有过？”
尤之瑜很认真的点头。
“也没有和别的女人”
尤之瑜点头的动作相当坦然，丝毫没有觉得丢人或者怎么的。
“咳……”金圣西忙低下了头。
他们第一次时，尤之瑜已经二十九了好像……他还蛮辛苦的嘛。
她忍不住吃吃地笑，心里突然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之情。
“不过我和成蹊……接过吻。”
他倒是挺坦诚的。
只是接吻嘛……虽然还有一点点小介意，可是好像……也没什么啦。
金圣西低着头闷笑，简直像忽然间中了头等彩票一样，整个人都飘飘忽忽的，如置云端。
“圣西。”尤之瑜在叫她。
金圣西还在飘飘欲仙：尤之瑜是她的！尤之瑜竟然只是她一个人的？！尤之瑜啊……这么优秀的男人，只是她一个人的！啊啊啊！
“圣西……圣西。”尤之瑜的声音特别的缥缈，好像从天际传来，金圣西被他托起脸时，满眼都是粉红泡泡。
尤之瑜终于被她的傻气逗乐了，微笑着亲了下她的额头：“晚安。”
金圣西一把拉出他，在尤之瑜微微的错愕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尤之瑜又微笑起来，反抱住金圣西，在她背上拍了拍：“那你是肯和我重新开始了吗？”
金圣西兴奋的过了头，差点就这样点了头，可是只是一秒不过的时间，她的脸就垮了下来。
“我刚刚，被严正吻过……你不介意吗？”应该很介意吧，就好像那时候她看到尤之瑜和曾成蹊的相片时那样。
尤之瑜顿了几秒钟，俯身在她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嗯，好了，没事了。”
金圣西笑了起来，眼睛笑得弯弯的。
她懊恼到现在，恨不得掐死不久前叫来严正的自己，可是尤之瑜只这样轻轻松松的一个动作就化解了……
尤之瑜好帅啊！
可是……金圣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爸爸进医院的事，和我有关吗？”
她问得特别小心，直觉告诉她，是和她有关。因为尤之瑜这么能干，不可能在其他方面惹尤源程不开心，而且尤小北和尤之谨告诉她这件事时，都要她不要多问。
“他们不喜欢我，对吗？”
尤之瑜神色未变，只是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是我的责任，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根本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还真的当她是傻瓜？
“你愿意和我重新开始，我已经很开心了。”
他的话说的很平淡，只是抚摸她头发的手微微地有点抖。
金圣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幸福过，她看一眼他，低下头偷偷地笑一下，再看一眼，再低下头偷偷地笑一下，简直快要憋不住犯花痴。
太丢人了！
她忽然伸手将他往外推：“你快走，快走，我要睡觉了。”
她才不要让尤之瑜看到她这么傻的一面。
***
尤之瑜是真宠她，虽然话没有说完，也没有勉强她，真的退了出去。
金圣西飞扑到尤之瑜的床上，在上面打了好几个滚。
这是尤之瑜的床，是尤之瑜的被子，是尤之瑜的枕头。她兴奋的不行，将脸埋到一只枕头里，鼻端嗅到的，满满都是尤之瑜的气息。
这一切都是尤之瑜的，而尤之瑜，是她的。
是她一个人，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的。
金圣西兴奋坏了，抱起一个枕头夹到腿上，像大熊猫一样在床上翻滚，可是还是觉得不过瘾，顺手将另一个枕头也一起抱到怀里，整张脸都埋在里面，像个球一样滚来滚去。
浴袍早已经被她的动作弄开，一双腿完全暴露出来，就连挺翘的臀部也隐约可见。
***
尤之瑜开门进来，一看到床上的人，嘴角立即翘了起来。
他轻咳了一下。
金圣西正滚得忘乎所以，被这一声咳吓得魂飞魄散，维持着四脚朝天，怀中抱满枕头的姿式，将脸从枕头里一点点露出来，冲尤之瑜露出一个尴尬之极的笑。
尤之瑜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体某个部位，目光温柔。
金圣西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扔掉枕头，缩起双腿，将浴袍拉好。
她内里是真空的，刚才整个下半身几乎都暴露在他面前。
虽然亲密的事没少做，可是现在这种状况完全不一样。
“有事？”她头发散乱，双颊通红，说话时又忍不住拉了拉浴袍，将双腿缩得紧紧的。
“你如果有事就叫我。”尤之瑜顿了一下，“还有，明天我送你去片场，邱香那边我也打过招呼，她会直接过去。”
金圣西羞得不行，只想他快点离开，忙拼命的点头。
“知道了，你快去睡吧。”
尤之瑜“嗯”了一声，可是却并没有出门，反而往她这边走过来。
金圣西后悔死了把枕头扔掉，现在手中空空的，紧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尤之瑜只站到床边就停了下来。
“圣西，我是想问一下，你介意我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
“或者你想再等一段时间？”
金圣西还在想刚才的出丑的事。这么好几年，她还真的没在尤之瑜面前这么丢脸过。
“没关系。”金圣西的沉默显然让尤之瑜误会了，他垂下眼皮，声音低沉，“我们慢慢来，你有权利考虑清楚……”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后面一句话说的有点艰难，“假如你想试着和别人交往一下……也可以去尝试一下。”
金圣西呆住了，然后突地一跃而起，跪在床上向前几步，拦腰抱住他。
可是抱住了之后，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金圣西刚才是被尤之瑜这种退让的态度吓着了。虽然是她提得分手，可是两人之间不亏不欠的，尤之瑜并没有必要将姿态放得这么低。
“尤之瑜。”她轻轻地叫他，忽然之间好像记不清当初一定要分开的初衷了。
尤之瑜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一只手很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没关系，你不用马上做决定，我并没有逼你的意思。”
不是这样的啊，他在想什么呢？
眼看着他想抽身离开，金圣西将尤之瑜抱得更紧。
“你真的那么想和我重新开始吗？”她抬头看他，尤之瑜也低着头看她，那么淡定中带着温和的目光，和以前好像没多大分别，可是又好像特别不同。
“可是我一点都不好。”金圣西皱起了眉头，开始细数自己的缺点：“我脾气不好，以前是不敢，可是以后，你如果真的是我男朋友的话，我肯定会欺负你的。”
尤之瑜的眼里微微的有了一点笑意。
金圣西却一点都笑不起来。
“还有，我还懒，连个青菜都炒不好。”
……
“而且我还特别矫情，特别作，以前我哥和忍冬都受我欺负。”
……
“我还爱吃醋。以前我是不敢管，你要真是我男朋友，你就知道了……你敢当着我的面多看哪个女人一眼，我能挖掉你眼珠子。”想了一下，又觉得有必要打个补丁，“不当着我的面也不行。”
尤之瑜终于被她逗笑了，摸她头发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像在给宠物顺毛。
“那，是不是我能接受这些，我们就算是重新开始了？”
金圣西“咦”了一下，感觉尤之瑜有点不正常。
不说其他的，就那个最后一条，难道还没吓跑他吗？
尤之瑜却显得相当高兴，像抱孩子一样将她抱下床，面对面站着，然后轻轻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我很开心。”尤之瑜松开她，向她伸出手来，“我会把这一刻，当成我们重新开始的一个起点，真真正正的重新开始。来，认识一下吧。”
金圣西无言以对，好像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是他沉静的目光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她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尤之瑜握住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金圣西怔在了那里，眼睁睁看着尤之瑜将那两个枕头捡起来放到床头，被子掀开一角，这才打横将她抱起来，稳稳当当地放到床上，拉过被子放好。
“晚安。”
金圣西能感觉得出来，刚才有一瞬间，他是想吻她的，可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尤……之瑜。”
在他转身的瞬间，金圣西叫住了他。
尤之瑜转过身，露出很浅很浅的笑。
“以前那个开始，实在太糟糕了……这几年，真的很对不起。”
……
“这一次，我希望可以按照正常情侣交往的方式一步一步来。”
牵手，拥抱，亲吻，直至真正交付彼此，而不是只有□□－－至少不能让金圣西再感觉他只是想和她上床。
他很庆幸还有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