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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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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赵常乐终于顺利留在了杨府,长阳君大功告成,也不管日后赵常乐命运如何,扔下赵常乐的卖身契就连忙告辞了。

于是花厅里,只剩赵常乐与宁伯大眼瞪小眼。

杨错发话了,宁伯再不喜赵常乐那张脸,此时无法,也只能把她留下。

半晌宁伯沉默不语,这时一个少女声音响起来,“阿父,该吃午食了。”

方才还冷眉冷眼的宁伯,见了来人,立刻就温柔下来,唤道,

“葭儿回来了。”

赵常乐转头回望。

名叫宁葭的姑娘,穿的跟其他奴仆明显就不是一个等级的,真不愧是杨府管家的女儿。

虽不是绸缎料子,但也是细葛布,红衣红裙,就连脚上的鞋子,都是黑布面绣红花。

初夏的太阳灿烂,这姑娘一身红,也不嫌热。

赵常乐扫了宁葭一眼,然后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等着宁伯给她下一步的吩咐。

宁葭将食盒放下,一边取出碗筷,一边瞟着赵常乐,“阿父,那是什么啊?”

她指了指赵常乐,语气就像是问“那是什么东西”。

赵常乐略皱眉。

宁伯道,“长阳君送给大郎的人。”

“哦……”

宁葭落在赵常乐身上的目光,登时犀利起来。

衣服暴露,一副浪荡模样,莫非是送给祭酒的姬妾?

这两个字刚一浮现,宁葭就瞪了赵常乐一眼。

此时宁伯又道,“还没想到安排她干什么活,目前各处也不怎么缺人。”

这话一出,宁葭顿时放心了。

原来不是姬妾。

就说嘛,上大夫怎么会收这种女人!

宁葭盯着赵常乐,心里不屑。

这人一看平时就没干过活,细皮嫩肉的。若是让她去干粗活,把皮肤都晒的黝黑才好。

宁葭眼睛一转,道,“阿父,刚巧昨天洒扫的丹河跟我说,她一个人清扫前院后院,有些顾不过来,问我能不能添一个人手。您看呢?”

宁伯本就愁怎么安排赵常乐,如今一听,想了想,觉得不错。

粗使的洒扫仆役,没机会见到大郎,且活计很累,这舞姬怕是也没机会起什么小心思。

宁伯立刻同意。

叫了个引路的小丫鬟过来,宁伯不同赵常乐多说话,让小丫鬟带她离开。

小丫鬟将赵常乐带到后院一排倒座房里,敲了敲一扇门,喊道,“丹河!丹河!”

没反应。

小丫鬟直接推门而入,里面也没人。

便对赵常乐道,

“我忘了,丹河这会正忙着干活。你以后就跟她住一起,这会你就自己先呆着吧。她回来了再说。”

赵常乐点头,那丫鬟离开了。

于是就只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

这房间小,靠墙垒了一个土炕,睡两个人还宽松。炕边是一个木箱子,其余并无他物。

地面无砖,墙面未漆,十分简陋。

赵常乐扫了一圈后,眉头久久未曾散开——这种地方,怎么住人啊?

昨晚柴房,那是没办法,她以为从柴房出来之后,自己的境况会好很多呢。

中山公主从小锦衣玉食,所能想到的最破烂的地方,是她贴身侍女住的偏殿。比她的主殿小许多,窗户上连雕花纹路都没有。

她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么狭窄与破旧的地方。

赵常乐叹气,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么?

她环顾一圈,在墙角看到一个水盆,便想到自己浑身脏兮兮的,她好洁,立刻就觉得各种不舒服。

赵常乐蹲在水盆旁,准备擦洗一下自己,可看到水波里映照出的面孔后,她瞬间愣住。

水波映照出的面容不甚清晰,可她还是看清了——一双内勾外翘的凤眼,并左眼角一颗小痣。

赵常乐以为是这具身体浓妆艳抹的缘故,她连忙用手舀水,将自己脸上乱七八糟的浓妆洗掉。

还是那双凤眼,若是遮住下半张脸不看,这具身体的眉眼与她简直一模一样。

她算是明白,为何那位神秘的主人会派遣她去勾引杨错。

催-情-药,与一张相似的脸。

若她真的是原身,当时没有反抗杨错的亲近的话,此时此刻她与杨错早都云雨过了,而杨错,怕是尸体都已经凉了。

那位主人好聪明,把死去的她都利用上了,就是要杀了杨错。

跟杨错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那位主人又是谁呢?

必然是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的人。

赵常乐蹙眉,见过她的人可不少。宫宴上,猎场上,更兼她打小爱玩爱闹,更是经常往宫外跑。

凉凉的井水,让赵常乐想起原身记忆里那个冰凉的手指,与落在她眼尾的吻。

赵常乐伸手摸向自己的眼尾。

主人是谁呢?

主人还想杀她吗?

她是否已经逃离了主人掌控呢?

一想起那位神秘主人,赵常乐由衷感到一阵寒意。

虽然主人与她目的相同,都要杀了杨错,可她不过一个低贱舞姬,命不值钱,也不过是主人手里工具而已,稍有差池就会被主人灭口。

相比于和主人合作,赵常乐还是想独自报仇。

赵常乐有些后怕的环顾四周,这里是杨府,当朝最有权势的上大夫的府邸,主人应当不敢正大光明的派刺客来杀她吧?

赵常乐虽这样安慰自己,却又难免害怕,脑中思绪纷乱。

她就这样愣愣地坐在炕边,也不知胡思乱想多久,只觉得困意渐渐来袭。

她和衣在硬邦邦的炕上躺下,几乎是立刻就昏睡了过去。

梦很乱。

一会儿是她梦见自己手里拿着匕首,光天化日之下将杨错刺杀,而后杨府的下人一拥而上,将她砍成肉末。

一会儿又是那位主人如风一般飘过来,像一团雾将她笼罩,她便呼吸不过来,生生窒息而死。

一个又一个噩梦,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个泼辣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还睡?起来干活了!”

赵常乐连忙睁开眼,第一件事却是伸手摸自己的鼻子,确定自己还有呼吸。

而后她才看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她站在地上,穿一身褐色的粗葛布衣服。虽面庞有些黑,不过很精神的模样,大约十七八的年纪。

她一边用绳子勒头发,一边道,“都卯时末了,天都亮了,起床干活了!”

语气不算好,气冲冲的。

丹河的语气当然好不到哪里去,非但不好,她现在还挺生气。

昨天有人说,给她派了个名叫阿乐的帮手一起干活。丹河兴冲冲的赶回房间一瞧,登时气不打一出来。

在炕上呼呼大睡,昨晚她叫了半天都不答应,真是懒惰!

“我说你怎么这么能睡啊?从昨天下午一直睡觉现在!”

丹河盯着赵常乐,很是不满。

这身打扮和模样,摆明了从前就不是干活的,怕是供人取乐之流的舞姬。

这种人,丹河可知道,眼高手低,什么活都不会干,还娇滴滴的嫌东嫌西。

片刻后,丹河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好歹算个人,勉强能用。

她毫不客气地吩咐道,“发什么愣?干活啊!去院子里打桶水回来。”

说罢她自己先出门,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留赵常乐一个人发愣。

她……这就开始奴仆生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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