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三连击
既像模特又像明星的风骚男说完那一句话,眼神上下翻飞着打量了向荣三秒,没点头也没打一声招呼,同他擦身而过,径自下楼去了。
向荣进屋关上了门,见周少川兀自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脸烦躁,惟有转头跟他对视时,眼神才稍稍趋向于和缓。
“我今儿的散伙饭吃得挺圆满,一会也给你好好做顿晚餐,”向荣在玄关换了拖鞋,冲他扬头笑了下,“买了条黄鱼,我先去收拾一下。”
说着,先把食材放到了厨房,跟着去卫生间洗手,回屋换了套舒服的短裤t恤,这才又转到厨房里,开始调调料,准备腌制那条黄鱼。
才把鱼放进调理盘里,周少川就走了进来,从后头轻轻环抱住了他。
“sorry,今天没去接你。”他下巴颏抵在向荣的肩头,语气中微带了一点歉意。
向荣偏转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不用,我又跑不了,也没半路失踪,再说你不是有事么?就是跟刚才那人么?”
周少川呼出来一口燥郁的气:“嗯,那人,我跟你解释一下吧……”
向荣笑着打断了他:“不用吧,干嘛要解释,说得我好像应该误会点什么似的。”
周少川的手臂松开了一点,半挑着眉,似乎燃起了一点兴致:“不应该么?在已知我是gay的前提下,家里忽然出现了另一个男的,临走前还不清不楚地说了那么句话,你就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表面上看是这样,”向荣拿出了一捆西芹,边择,边上上下下看了周少川一眼,“但是您衣冠齐整,脸上的表情也告诉我你很不耐烦应酬那个人,而他那句话,明显是在看见我之后,顿了一顿才说的,所以我怀疑,他有故意说给我听之嫌。”
“观察力真强,”周少川的姿势更放松了,脸上笑意盎然,“可也许我们已经做了点什么,只是刚好在你回来前结束,所以才看上去各自衣冠楚楚。”
“嗯,这也有可能,”向荣继续说道,“但床上很整齐,没有翻滚过的混迹,卫生间和厨房的垃圾桶里也没有不该有的东西,那瓶润滑剂,还在它之前的位置上,我记得昨晚放的时候,有说明的那一面朝里,而现在依然如此。”
周少川禁不住吹了声悠长的口哨:“你刚才那么迅速的,就把每个地方都检查了一遍?”
“碰巧而已,”向荣耸肩,微微笑道,“换衣服要进房间,当然能看到床,我今天又顺便买了牙膏,拆包装的时候自然会打开垃圾桶,厨房更是一目了然,所以我就凭借我看到的这些,简单分析了一下。”
“而且,”把芹菜放在了案板上,他一头利落地切段,一头接茬说着,“除非你想跟我分手,否则没必要非挑我快回来的时候把人往家里带,外头好酒店多的是,咱又不缺那春宵一度的钱,你说是吧?”
周少川安静地听着,随即笑得露出了一排大白牙:“你不去当侦探真可惜了,可如果万一呢,万一我真那么变态,就喜欢在家里,还非要把人带回来刺激一下你呢?”
这是铁了心要看我吃醋么?向荣在心里想着,不由笑叹出了一口气:“那就不止是变态了,还精分。”
“我记得昨晚有人high的时候,抱着我喊了一声“我爱你”,虽然大家都是男的,知道在某种情况下说这种话有过分冲动的嫌疑,但也侧面证明了你还是对我挺满意,我最近也没有绯闻,那请问你有什么必非得刺激我呢?”
顿了一顿,他笑出了一点促狭:“而且据我所知,您的激素水平也没亢进到那种地步,不需要到处找刺激,否则怎么解释你过去那么长时间一直空窗这件事?”
他说完了这么长的一串话,手底下却一直都没停,已经把要做的菜分门别类全准备妥当了,这才转身面向周少川,单手撑在灶台桌面上,一腿直一腿弯,姿态异常闲散,配合着嘴角弯起的弧度,显得慵懒而又性感。
周少川眼里的惊喜是一点点汇聚的:“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怪不得线性代数能考全系第一,逻辑简直无懈可击,堪称完美,就只是……”
他一步步地走近向荣,忽然拥住了对方紧致劲瘦的腰:“我听人说,一个不会吃醋的人,多少是有些变态的,又或者,是爱得没有那么深?”
“整天为那些莫须有的事乱吃醋,以及非按头说人不吃醋就是不在乎的那类人才变态呢。”向荣舔了下嘴唇,笑看着他说,“情人间要有起码的信任,何况你现在去校园贴吧上看看,有多少暗戳戳地想跟你好,要你联系方式,我要是成天为这个吃醋,吃得过来么,还不得早晚把自己酸成个软骨病人。”
周少川听罢,仰面笑起来:“可我怎么觉得,惦记你的人也能从教学楼排到大门口啊?所以彼此彼此吧,咱俩谁也别说谁。”
“行吧,那承让了。”向荣一笑,轻轻扒拉开他人,准备开始炒菜,“不过刚那哥们儿来干嘛,我也还是有兴趣知道的,这会儿没功夫听,你等我半小时吧,炒好菜,咱俩边吃边说,你现在可以出去捋一捋思路了。”
周少川笑着点了点头,但没舍得出去,只斜倚在门边上,继续看他炒菜。也不知道是否情人间滤镜太厚的缘故,反正周少川一直认为向荣做饭非常好看,是除去他画图、打球、开车以外,差不多能排到第四吸引他的项目,神情专注,动作利索,直看得周少川有那么一秒恨不得化身为那一锅菜——觉得哪怕是被他翻炒着,也一定是件相当幸福的事。
所谓着了魔,大抵也不过如是……
魔障的周少川一顿饭吃完,也没顾上说明风骚男来找他的原因,因为菜太香了,他活活吃了两大碗米饭,那状态就像是有人要跟他抢饭似的,最后还十分没起子地把红烧黄鱼的汤全蘸光了,不免被向荣笑话他一个堂堂的大少爷,吃相都快赶上饿了三天的丐帮二袋弟子了。
饭后,周少川泡了壶咖啡,俩人坐在沙发上就着苦咖啡消食,周少川方才开始讲述适才那人的来历。
风骚男名叫chris,周少川连他的中文名都懒得介绍,chris也是个有钱公子哥,家里和周少川的母亲翟女士家是世交,不过他这一支并不大受宠,做生意好像也没什么天赋。chris刚读完大学,回港后无所事事,这回跑到北京来,是突发奇想想到内地来混娱乐圈,他没什么规划,想从model做起,因为模特圈里有大把比明星还靓,并且更有身材优势的型男,于是他找上周少川,希望借助他来联系这一方面的资源。
“我跟他不熟,本来可以不用理他,但他奶奶对我挺不错的,小时后我去香港,我妈没空应酬我,我跟外公家的表哥表姐也玩不到一块,有阵子就被他奶奶接到身边去了,老太太……那会儿也不算老,对我很有耐心,教我修剪花园,插花,每天还陪我一起画画,很睿智也很风趣,要不是她打了个电话托我照看一下她孙子,我根本也不可能去机场接他,然后这孙子到了酒店、放下行李就非说要来家里看看,态度还特黏人,我琢磨着看就看吧,最好撞上你,也能让他知道自惭形秽四个字怎么写。”
那是决计不可能的,向荣心说那位chris刚才看自己那一眼,明明就像是打量要饭的,或者是在看一个小傍家?他微微一哂,抿了一口苦咖啡,把周少川的手拿过来捏鼓着玩,摸着他左掌上那条长长的疤,向荣说:“那位风趣睿智的老太太只是顺手打个电话,背后推波助澜的应该是你……是翟女士吧?”
爱人的分析能力太强了,什么事都瞒他不过,周少川一脸大写的服气,但嘴上偏偏笑着反问:“何以见得呢?”
“翟女士多精明啊,眼线遍布,”向荣想起了那次和黄豫的接触,对方简直把自己所有的信息都掌握了一溜够,“再说咱俩这么高调,连二宝都能有机会撞见,更别说翟女士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有一点我不太理解,她不是应该给你发过来一些门当户对的淑女佳人么,怎么弄个妖艳美男来,什么路数?”
因为我喜欢男人呗,周少川心想,翟女士这些人的脑回路他再清楚不过,在她们看来,自己将来无论如何都是要结婚生子的,至于年轻的时候,怎么玩都无所谓,既然现在能迷恋向荣,那她就弄些漂亮又会玩的男孩来勾搭自己,这个不成,还会有下一个,横竖她手里有的是人才,而这些人,包括向荣在内,在她的字典里都不过是玩伴,或者说是玩物。
这一层他想到了,却没法当着向荣的面这么说,那太伤人自尊了,然而向荣心里却明镜,既然尊重是相互的,那他便不觉得自己需要在意翟女士究竟怎么想,于是替周少川把话说了下去:“那他没戏,根本不是你喜欢的类型,看以后还能出现什么样的吧——翟女士执着么?会不会陆续给你弄来什么七武士,十二勇者,十八铜人什么的?”
“还一百零八将呢,”周少川本来满脑子严肃的破事,听见这话笑得肩膀直颤,“那也没戏,我已经有四大金刚护体了,一切邪魔外道统统退散。”
“少臭美,”向荣笑看了他一眼,“你只有四大金刚之一,剩下那仨你问问人家搭理你么?”
“我还不稀得搭理他们呢,”周少川一脸傲然地开始胡说八道,“有一个就够了,而且这位金刚人靓条顺,冷静聪慧,兼具有金刚不坏之身,就是拿斯巴达三百来我也决计不换。”
去他的金刚不坏之身!向荣听见这词就条件反射似的腰疼了一下:“要点脸吧,斯巴达三百你还真不行,我怕你体力不济。”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周少川乜着他问:“不服?小瞧人?那要不咱试试?”
说着说着眼神又不对了,刚才就不该让这人吃饱饭!向荣见势不妙,一把丢开他的手:“试个屁,要试试自己去,老子今晚要好好补觉。”
“白日做梦!”
向荣不过是嘴欠了一把,就又被周少川惨无人道地拖回了卧室,再度压在了床上。
青春年少的两个人,玩笑开着开着就容易擦枪走火,但清醒的时候,分明又都是极其理智的人,向荣后来没再问chris的事,也没再见过该人出现,还是周少川之后有些得意地主动告诉他,他给chris找了个身高190的英俊超模,其后订了张机票,把俩人远远发配去了苍山洱海,让他们自己风月无边,暗度陈仓去了。
周少川能够快刀斩乱麻,一半也是基于向荣给予他的信任,他投桃报李,两个人于是再无纷扰地度过了最后那一点暑假时光,回归到校园,大三的专业课安排得更密集了,向荣是个从不逃专业课的人,周少川则有时忙着生意,有时才出现在课堂,赶上向荣坐在最后一排,他就偷偷从后门溜进来,悄没声息地挨在他旁边,等他感觉到了,两个人相视一笑,竟然也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就只是周少川偶尔还是耐不住,好像总要搞点幺蛾子出来才痛快。
向荣某天回家时,赫然发现周少川买了一整套的哑铃,按重量都安在一个架子上,最大号的差不多得有三十公斤。吃完了饭,就见他坐在沙发上举那两坨铁,本来胸肌和臂力就已经不错了,却也不知道还要练成什么样?向荣拿那一套哑铃玩过几回,感觉自己还是更喜欢有氧运动,举铁这么冒傻气的活儿,还是留给肌肉型男周大少吧。
但无缘无故为什么要练块呢?自己也没说过对他的身型不满啊,向荣琢磨着事出必有因,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总觉得周少川应该是在憋什么大招。
毕竟,他的生日马上就快到了。
向荣的生日非常好记,十月十号,去年赶上老爸新丧,他没有闲情逸致再想生日的事,但今年不大一样了,他年满二十岁,合该算是个整数大日子。
生日还是可以庆上一庆,向荣自己先给自己送了份大礼,趁着股市上涨,基金到期,他把用于理财的钱悉数赎了出来,这一年赚的,再加上零七八碎攒的,终于可以够买间小公寓了。他家底有限,是以选择的范围不大,再看过几处市中心的楼盘后,果断挑了一间cbd的、40平米小公寓,办完手续,没过两天就被一个外资机构给租了过去,该机构财大气粗,也没怎么砍价,说好每月租金13000,先预付一年,钱到账的那天,向荣真是由衷感慨了一下自己梦想成真,又变回了个“有产阶级”,以至于当天走路似乎都带着些风。
连去给老爸老妈扫墓,他都感觉自己的腰杆子也能更挺一些了。周少川陪着向家兄妹来看爸妈,全程并不多话,只听向欣一个人絮絮叨叨说她会努力备考,等考上了心仪的医科大,再来给向国强夫妇汇报,临走前,不忘煽情地说“老爸,你要好好照顾老妈”。
一年的光景,无论多惨淡的心情也早都恢复平静了,只是浓烈的情绪渐渐化为心底潜藏着的一缕遗憾,虽然会淡,但始终都在,而有了希望,人也还是可以有劲地向前奔。
扫墓归来,把向欣送到家,在往回开的路上,周少川终于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起了向荣过生日想要些什么。
“搓一顿吧,没什么想要的。”向荣以手支颐,随口回答。
“饭肯定得吃,但礼物也是必备,你再想想看。”周少川试图循循善诱。
“无所谓,老辈儿人都说年轻的时候最好别过生日,弄不好容易折寿,咱别整那形式主义,吃一顿最实在,”向荣说着,又想起了什么,“我还有一家珍藏多年的烤肉店没带你去呢,无敌好吃,老板是北京第一代的个体户,那店开了有三十多年了,天天爆满……”
听他滔滔不绝地在说,烤肉好吃这事周少川一点都不怀疑,但庆生就吃那玩意么?他怎么不说去撸串呢!
周少川笑着打断他:“你这生日愿望,听上去就俩字,便宜实惠。”
“那是四个字,”向荣右手撑着脑袋,左手特别大气挥洒地摆了一下,“话不能这么说,造钱谁不会啊,关键看有没有必要。你等我四十大寿吧,到时候我也包一间米其林三星的菜馆,咱俩一顿饭吃十个小时,光醒酒就醒它仨钟头。”
周少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心知此人纯粹是在插科打诨,但他四十岁的规划里仍然有自己,又让周少川不禁莞尔了:“你想不出来,那我就看着办了。”
向荣嗯了一声,隔了一会才说:“注意刚提的要求,搞太大寿星公会拒收。”
他提醒过周少川了,并且也知道后者并不喜欢拿钱砸人,至少跟他好了之后就没再这么干过了。然而嘴上说不需要礼物,心里却不可能连一丝期待都没有,只是暗中观察了许久,到底也没探查出一点端倪,他猜不出周少川会搞什么出其不意的惊喜,其后忙着在中秋、国庆和老同学相聚,看望师长,又跟罗贺吃了顿饭,不知不觉间,倒把生日这茬忘得差不多了。
到了正日子这天,刚好赶上一个周六,昨夜俩人缠绵激烈,交颈而眠直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后匆匆垫巴了点吃的,又各自干了会自己的事,傍晚时分,周少川才说晚上陪他去吃烤肉,跟着,拿出了一份准备好的礼物。
没有包装,一目了然,是一台新的笔记本电脑,向荣对行情很熟,一看就知道那电脑实用不贵。
“我正想换呢,”他还是颇觉惊喜的,“刚瞌睡就递枕头啊,少爷,你不会是我肚里蛔虫精变的吧?”
“我是看你最近开机时间太长,要画图的话,家伙式得跟上,”周少川说道,“走吧,带我去见识见识你吹出花来的烤肉店。”
向荣珍藏的小馆自是名不虚传,店面很小,符合周少川想象中的接地气,但味道却足以教人交口称赞。向荣本想大吃一顿,却被周少川拦住了,说晚上可以再来吃宵夜,这会儿适量就行,因为等下还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难不成真去品红酒?向荣随意说笑了一句,也没在意,不想周少川带他去的正是那家开在庙里的法餐厅,只是今天晚上一辆车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的,好像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无人问津的小破古庙。
“什么情况,倒闭了么?你不是说生意还行?”向荣觉得有点古怪。
“是还行,没大赚,但也算小有进项,”周少川一直拉着他的手,把他往里面带,“但今天不做生意,因为要招待一个特别的客人。”
莫非他想露一手厨艺?向荣纳罕地寻思了一路,就见周少川带他到了一间包厢里,他认得,这间屋子以前曾经是整座庙的正殿。
里面的桌椅摆设全都清空了,徒留一间空房子,而角落里还摆着个器材,看上去像是一堆的钢丝绳。
“得克萨斯电锯惊魂?”向荣佯装惊讶,其实看得出那东西是拍武侠片常用的威亚。
“嗯,敢让我锯么?”周少川也笑,拉着他走过去,特别轻车熟路地开始往他身上吊那些钢丝。
“你这是要带我飞?”向荣不解其意。
“行么,也不知道能飞多高,我练了一段时间臂力,但这只有我一个人,要是拉不动你,就做好摔下来的准备吧,反正你也有经验,知道要先护住头。”
向荣咂吧出了一点新鲜味儿,环视一圈漆黑的屋子,正想问往哪飞,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拉力,旋即,整个人倏地一下离了地。
从没吊过威亚的人差点栽歪了一下,所幸向荣平衡感不错,协调性也好,略微稳了稳也就定住了,同时感觉到自己还在不断地向上升。
他在黑暗中忍不住笑得有些大声:“少爷,你是想让我cospy敦煌飞天么?”
话音才落,忽然传来咔嗒一响,四下里灯光一时大亮,齐齐射向了穹顶的方向,抬眼望,只见满目的飞天,还有各色神佛,个个宝相庄严,身姿曼妙。
原来穹顶上绘制有一整幅释迦灵山讲经图,其间有五百罗汉,八部天龙,神女菩萨……色彩明艳绮丽,人物栩栩如生。
向荣记得自己曾跟周少川提过一嘴,小时候因为喜欢画画,便常来这间无人认领的小庙看墙上的壁画,而屋顶也有不少斑驳了的彩绘,因为太高他看不清楚,于是只能依靠想象,去感觉那画工的考究,构图的繁复和精巧。
同时他还记得,穹顶上的墙皮早就驳落了,因为年久失修,也无法再抢救,是以整间庙宇才会被视为一间废庙,再没有文物单位肯花心思去关注它了。
所以,这些画应该是后来画上去的,虽经由后人修复,但画工依然可见精湛,此刻,向荣飞在半空中,身体和心灵一并感受着双重震撼,他虽不信神佛,却并不影响他鉴赏艺术。
况且这感觉太神奇了,就在他定定看着的时候,身后的拉力又将他带向了西首,接下来是四个角落,几乎每一处,他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直到飞完所有的地方,钢索才带着他缓缓下落,双脚挨地的一刻,他整个人都有点晕眩,迈着晕眩的步子,他一步步走向了周少川。
“我就问一句,这些画是你画的吧?”
周少川点头:“装修的时候画的,原图找不着了,有些是我照着佛经故事自己想象的——还记得画的时候得站在梯子上,倒是挺考验颈椎的。”
向荣看着他,半晌微微叹了口气:“你不去当画家真有点可惜了。”
“无所谓,”周少川学着他惯常的口吻,“我的画已经有人欣赏了,而且得谢谢你给我提供了一个机会,找到这间庙,帮我圆了个梦。”
真会聊天啊,合着功劳都在自己身上?适才那股晕眩还没完全过去,向荣笑得迷离中透出三分感动,他平时无论跟什么人都能搭得上话,这会儿却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个词:“谢谢。”
“礼物还行?”周少川侧头笑问。
“太行了,”向荣深深看着他,忽然抬手抹了一把他的额头,“都出汗了,人家吊威亚是两三个人一起拉,您也忒猛了,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疯狂举铁了,还有刚才拦着不让我吃,自己吃那么多!”
说到这,他忍不住弯腰乐了好一会,周少川也笑得极畅快,随手揩了一把脸上的汗:“喜欢就好,一会接着陪你吃,生日嘛,见过了满天神佛,他们会保佑你健康快乐,也会保佑你一切顺利,以及未来的生活里,一直有我。”
比起刚才那份惊艳,这情话就显得朴实多了,但一句句的都打在向荣的心坎上,他点着头,嘴上仍不忘调侃:“怎么听着那么像你的生日愿望啊?”
“那你还有机会,可以对着你的生日礼物再许个愿。”
向荣不解其意,迷惑了有半秒,见周少川似乎要掏兜,他忽然间恍然道:“你不是吧,还没完了?你今儿到底打算送多少礼物?”
周少川轻轻摇了摇头:“电脑是礼尚往来,因为你平时也请我吃饭,给我做饭,飞来飞去嘛,是早就想带你看的,早到……差不多有一年多了。”
向荣微微怔了怔,旋即就全明白过来了,原来老爸出事的那一晚,他说要带自己来一个地方,就是要到这来“飞”一下了,或许那个时候他就想跟自己表白吧,这样一想,心不由跟着软成了一滩水,他没出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周少川继续说下去:“所以现在这个,才是正而八经的生日礼物。”
摊开手掌,那上面放着一副手链,藏蓝色的皮质,触手非常柔软,中间还嵌有一道金属装饰物,在明亮的灯光下,可以看见金属扣派上刻着c&r。
是川和荣……向荣正要拿起来时,却见周少川把中间那个&字轻轻一翻,那块原本会活动的金属块就倏地一下变成了一颗心。
c&(心)r……
“这东西没得卖,是我自己做的,也不贵,用的是小羊皮,很软,不会磨手,要戴上看看么?”
“嗯。”向荣颔首,仍是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手链是周少川自己做的?他手工活居然这么好,可向荣记得那回教他包饺子,才教两下他就愣说自己学不会……轻轻笑了一声,口腔里似乎涌上来一阵甜味……
手链不紧不松地缠绕在手腕上,一直可以绕三圈,藏蓝色低调而内敛,搭配着肤色显得干净好看,更衬出那一段紧致修长的手臂,一方优美精致的腕骨。
“要是喜欢就别摘了,除了洗澡和睡觉一直带着,好么?”周少川指了指手链上的那颗心,“平时就这样吧,如果我做得不好,你再把它翻过来,这样我就知道我得罪你了,一定会努力改正错误的。”
爱人予我以无限温柔,我又该当如何去回馈?
向荣其实不止是晕眩,还有一刻简直有点眩晕,想不出回应的词来,那干脆就不说话了吧,男人嘛,任何时候都是实际行动比甜言蜜语更重要!
一手揽住腰,一手勾着脖颈,向荣的吻如期而至,却又势不可挡,直把周少川逼得向后退了两步,站稳后,方迎来了一阵难解难分,乳白色的墙面上,映出了两人合二为一的身影。
“荣哥,”良久过去,周少川抵着向荣的额头呼出一口热气,“你太直接了,很容易让我想入非非。”
轰地一下,热流奔涌而上,向荣的心头火已在熊熊燃烧,他开口,发现自己也在喘:“那怎么着,这儿不行,满天神佛都看着呢。”
“回家去!”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其后就像两个疯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块往家跑。所幸离得近,饶是如此,才走到三层,向荣就又被周少川按在墙上来了一通狂吻,要不是听见楼上有脚步声响,两人还不知道要寡廉鲜耻地啃多久,好容易进了家门,向荣发觉两条腿都有些软了。
他边走,边向房间的方向后退,周少川则紧紧抱着他,向荣心底无声地在笑,眯眼一瞧,只见从门口到客厅,适才他们走过的那些地方,到处都是才脱下来的、凌乱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