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在皇太后成功被太皇太后气得暴走之后,秦嬷嬷端着盏温茶, 来到太皇太后跟前, 交给她, 见她惬意地抿了口,交还给她,随后懒懒地斜倚下去, 不禁摇头一笑。
“太后娘娘怕是要卧床一段时日了。”
太皇太后挥挥手, “不必管她。”
不过, 她坐起身, 想到皇上惹了祸却不管不顾将祸源往她这边引, 啧,真是越想越不爽呢。
她悠闲自在地吩咐秦嬷嬷, “你一会儿派个人去钟粹宫一趟,就说哀家这些时日胃口不好, 让皇后过来伺候哀家用膳。”
说是伺候, 其实就是一块用膳。
皇上不是想跟皇后单独相处, 这些日子一直留在钟粹宫用膳,那她就将皇后叫过来, 让他自己孤苦伶仃, 凄凄惨惨得了。
秦嬷嬷心头闷笑, 垂下头,压抑住从嗓子眼里冒出的愉悦泡泡,恭敬应一声,“是。”
于是, 当晚,陈以祯就从钟粹宫挪到了宁寿宫。
太皇太后招招手将她招到身旁,握住她的手,又怜惜地抚摸她的脸蛋,心疼道:“怎么又瘦了?最近是不是没有按时用膳?”
陈以祯:“……”
低头瞅了眼已经些许丰裕的腰肢,她讪笑一声,回握住太皇太后温暖的手掌,道:“许是知道老祖宗会召臣妾陪膳,遂它提前拾掇好肚子,单等觊觎老祖宗这里的精美点心呢。”
说着,她坐过去,紧紧挨着太皇太后,熟稔地撒娇,“老祖宗,您可要好好疼疼臣妾。”
太皇太后畅颜大笑,亲昵地拧了拧她脸蛋,眯着眼道:“好好,你这个馋猴子,哀家这里的点心都给你吃。”
说着,她高声唤来宫婢,吩咐她让小厨房将所有点心都做一份,一会儿呈上来。
陈以祯抿着嘴直笑,舒适地抱住太皇太后,“有老祖宗疼,臣妾真幸福啊。”
用过晚膳,她正陪老祖宗说话,外头檀素突然走了进来。
“参见老祖宗,参见皇后娘娘。”她给两人行礼。
陈以祯直起腰,好奇地望着来人,“檀素?你有何事?”
檀素端庄恭正地递出手里的盒子,半垂着头,恭敬道:“回皇后娘娘,皇上因忙于政务,不能过来陪老祖宗用膳,这是他吩咐奴婢献给老祖宗的东西。”
太皇太后望了身旁的陈以祯一眼,眼里闪过莫名的促狭的光,随后,微微颔首,让秦嬷嬷将东西接过来。
秦嬷嬷走下去,接过盒子,回到两人身旁,然后,打开盒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盒子分三层,每一层都堆满了叠放的点心,红黄粉白,圆墩墩矮胖胖,每样都极为精致可口。
对上老祖宗促狭好笑的眼色,再看眼盒子里明晃晃摆放的点心,不知怎么,陈以祯的脸蛋轰的炸了,她低下头,声音嗫嚅,“皇上孝顺……”
太皇太后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毕竟今晚哀家可是做了一箩筐点心呢。”
老祖宗说的……陈以祯的脸庞愈发灼热,她轻咬唇,撒娇不依,“老祖宗~”
搂着满嘴“哀家用不着,你就权当替哀家消灭”,被老祖宗强硬塞过来的盒子,陈以祯朝老祖宗告辞,转身跟着檀素出了宁寿宫。
两人走在回钟粹宫的路上,陈以祯想起一件事,笑着对她说:“说来我还一直没谢过你前些日子的帮忙。”
她指的是檀素指认穗儿那件事。
檀素摇摇头,平淡道:“那是奴婢的本分,娘娘言重了。”
陈以祯:“虽是你的本分,但更多的人会选择明哲保身,檀素,这许多年以来,谢谢你的照顾。”
她站住身,转头,认真看向檀素,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恍若凌晨东升的旭阳,灿烂的光芒自眼底缓缓涤荡开,就好似她这个人,明亮,温暖,包容,不论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一直未变。
檀素蓦地弯唇一笑,眼神柔柔化开,“是娘娘先以真心待檀素,檀素不过捧着一颗普通的真心回报罢了。”
陈以祯摇摇头,“真心无价,岂是‘普通’二字可以囊括。”
檀素低下头,温婉一笑,没再反驳。
不过,过了会,她却歪歪头,一向端庄温婉的面上透出一丝俏皮,“说来,除了奴婢,奴婢还知道,还有一人对娘娘抱有十足的真心。”
“谁?”陈以祯下意识问道,不过紧接着瞥见她脸上的神情,再联想她的身份,她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心下懊恼,她忍不住快步朝前走两步,与她拉开距离,“檀素,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
檀素抬起衣袖,掩唇一笑,“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说得这般直白。”
陈以祯回头瞪她一眼。
檀素巧笑地望着她,“不过,娘娘,皇上收到老祖宗命人做点心的消息,立马就吩咐御膳房做出最擅长的三样点心,给老祖宗送过去,他信誓旦旦跟奴婢说,定是您想要尝尝。”
“由此看来,皇上是时时刻刻将您放在心里呢。”
陈以祯默然,她想到那个人不自觉就想到那个下午,他炙热的手掌,灼热的呼吸还有温软的那处……哎呀,不能想了,她捧着烧红的脸蛋,感受着胸腔里扑通乱跳的心脏,恹恹地低下头。
都怪他,她这段时间怪怪的,都是他害的。
和檀素分开,回到钟粹宫,刚回去不久,秦嬷嬷便寻了过来,她忙拾掇了下,迎出去。
秦嬷嬷仍旧是她回来时的模样,鬓发一丝不苟地抿到头顶,瞧见她,笑着走过来,给她行了个礼。
陈以祯忙将她搀扶起来,好奇问:“嬷嬷有什么事吗?”
她刚从宁寿宫回来,屁/股还没坐热,难不成老祖宗还有什么吩咐?
秦嬷嬷歉疚地笑了笑,道:“都是老奴记性不好,先头老祖宗还嘱咐老奴莫忘了将对牌交给您,谁想,转头,老奴就将这事忘了,这不,甫记起来,老奴就忙不矢给您送来了。”
说着,她朝后面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忙上前一步,将盖着盖头的盘子呈上去。
陈以祯恍然,原来是为这事,既然已经应了皇上,她自不会扭扭捏捏,小家子气量,给双姝使个眼色,让她接过来,她自己笑着对秦嬷嬷道:“老祖宗看得起本宫,本宫自是尽心尽力,绝不敢给老祖宗抹黑。”
秦嬷嬷含笑点头,“来之前,老祖宗还交代老奴说,若您有什么困惑不解的地方,随时可以将老奴唤过来使唤。”
满打满算,她将权利交出去也快一年了,对牌在老祖宗那儿时,一直是秦嬷嬷代为管理,老祖宗是怕她管束不住底下的人,遂才这么说。
闻言,陈以祯面上立即带出感激来,亲热地挽住秦嬷嬷的手,说:“嬷嬷,老祖宗这话真说到本宫心坎里去了,本宫撒丫子不管许久,这冷不丁突然上手,还真有点仓皇无措。”她拍拍秦嬷嬷的手,“日后呀,还需要您老多多指教。”
秦嬷嬷嘴角的笑愈发浓郁,“瞧您说的,老祖宗一直夸您聪慧能干。”
送走秦嬷嬷,陈以祯嘴角的笑意淡去,肩膀耷拉下来,唉,以后又要成日与琐碎小事做伴了。
不过,除了她,钟粹宫其他人显然不这么想,双陆和郑嬷嬷等人围在小小的对牌跟前,瞧它的模样就跟瞧稀世珍宝,自家孙子一般稀奇珍爱,几人围着转了一圈又一圈,掩饰不住的欢愉笑声传荡开来。
好不容易看够了,双陆笑嘻嘻地走过来给她捏肩捶背。
郑嬷嬷紧随其后,给她斟了杯茶,推到她跟前,道:“娘娘,这只是一半对牌,另一半,还在永昌宫那里。”
陈以祯漫不经心地转着茶盏,“嗯”一声,“我知道。”
郑嬷嬷试探,“您不想全部拿回来?”
陈以祯失笑,抬眼看她,“难不成我还能强迫太后娘娘?”
也是,郑嬷嬷失落地垂下了肩膀,便是皇上都不能强迫太后娘娘,更何况娘娘,这事,还得徐徐道来。
但此时,其实有人代为当说客。
“母后……”玮乐公主犹犹豫豫挪过去。
皇太后胸闷,躺到床上一天了,御医来看过,说没什么大碍,让她看开点就好了,但她怎么可能看得开,就只能一边喝着药,一边闷着,偶尔气急了还骂两句。
她没看她,只闷着嗓音回应,“怎么了?”
玮乐公主迟疑不敢直接说,但踌躇了会,还是道:“不然,您还是把对牌给,给皇后吧。”
皇太后猛然直起腰,瞪大眼睛盯她,双目充血,“玮乐,你在说什么?你莫不是同样被皇后那个女人下了迷魂汤?”
母后果然激动万分,玮乐公主心下无奈,一边伸出手帮她顺脊背,一边抽出手帕,在她跟前挥打,好似要挥走她心中的郁气。
“母后,您想哪儿了,女儿怎么会向着皇后,只是,只是女儿见您为着那个女人一直和皇兄置气,心下难过罢了。”
“哼,哀家就看看,你皇兄是不是真的要为了那个女人气死哀家。”
玮乐公主心下更加无奈,见一时说服不了母后,她只好伺候她饮过药,便退了下去。
她劝说母后的动机很单纯,就像表姐之前说的,皇兄貌似对皇后产生了感情,这些日子所思所见,她也逐渐相信了这个说法,以前的她,对皇后只有单纯的厌恶,缘由不过是母后讨厌她,皇兄也讨厌她,所以她自然要讨厌她,但其实皇后这个人,对她其实还可以。
关键是,现在皇兄不讨厌她了,她就纠结起来,要不要继续讨厌她,她是个传统的女子,从父从兄,虽然一向在母后怀里撒娇,但她内心深处更为在乎皇兄的看法。
如果皇兄想让她和母后跟皇后和好,她其实,也不是不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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