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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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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月从县衙回来之后,发现王府每个院落都是烛火通明, 而栖悟苑却是黑灯瞎火的, 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可自己离开的时候小姐和时鸢都在院中, 肯定出什么问题了!

北月飞身进了栖悟苑,发现只有东西在。

东西一见北月回来,又开始叫唤,北月警觉起来, 跟着往外跑的东西走去, 东西跑到往烟升苑和安灵苑之间的岔口停了下来, 嘴里不停地呜咽着原地打转。

北月抱起东西,就朝着烟升苑走去。

叶娘子临走时锁上了门窗, 她听许莺说了秦似身边那人的厉害,时鸢绝不能被救走。

北月到烟升苑之时,烟升苑里只有许莺一个人在,许莺一见到北月过来, 脸上毫无慌张的神色, 淡然的看着北月走近。

“你来这做什么?”

北月抱着东西, 看着坐在摇椅里的许莺,微微一揖, “东西吵着要来此处,我只是带它过来罢了, 不小心叨扰了夫人,还请见谅,别跟一只小狗崽过不去。”

许莺沉了脸色, 不再言语,北月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番烟升苑,发现通往下人住处的地上有一滴血迹。

是时鸢。

北月的瞳孔陡然放大,脸上的神情却毫无变化,抱着东西转身离开了烟升苑,许莺见北月离开,松了口气,带上莫夏就离开了王府。

廖兰正好路过主院,见到许莺神色慌张的带着莫夏离开了王府,心想许夫人和小姐不是刚从县衙回来吗?这会怎么又要出去了?

廖兰本来不想管许莺的事,但是想起季璇曾叮嘱过自己要多留心许莺的踪迹,便悄然跟了上去。

许莺和莫夏专门挑不起眼的小巷子走,廖兰跟了一半,只觉自己已经在外头耽搁了一些时间,而且照许莺的绕法,怕是一时半会也跟不出个结果来,倒不如回府告诉小姐,让小姐拿主意再说。

廖兰停下跟上的脚步,转身回了王府,就在廖兰回到王府之时,许莺和莫夏终于从小巷子里绕出来,转而走上了大道,朝着丞相府走去。

两人到时,叶娘子已经在了,而另一边绑着的,便是屠户崔莽。

彼时崔莽还在给客人剁肉,怎知眼前一黑,等醒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了。

崔莽看着面前的许莺,心中一阵惊悸,这女人当真是蛇蝎心肠,白瞎了那一副好皮囊。

许九年看着地上的崔莽,再看看叶娘子,叶娘子朝他点点头,许九年再次捋捋自己的山羊胡,来到崔莽面前。

“屠户崔莽,你可知今儿本官请你来所为何事?”

崔莽现在倒是不怕他拿自己家人的性命加以要挟,就是怕他当面直接剁了自己。

“不知丞相大人把小的绑来所为何事?”

许九年很满意崔莽的反应,他直起身,背着双手,在崔莽面前踱步而迂。

“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借你鳏夫之名一用?”

“丞相大人想要如何用?”

“待你亥时回家,便可知本官要如何借用你鳏夫之名了,现今你且先下去休息罢,若是敢生半点想要逃跑的心思,你知道后果。”

崔莽双手被反绑,他极其别扭的给许九年磕了个头,心中暗自祈祷秦似可千万别出现在自己家中,否则自己也帮不了她。

人在屋檐下,他只能先跟许九年低头,否则小命难保。

廖兰回到王府之后便告诉季璇许莺和莫夏一直在小巷子里兜圈子的事情,季璇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许莺到底想要做什么,眼下王宦诗还在床榻上躺着,她一个头两个大。

“小姐,依奴婢看,现在夫人受伤,王爷又不在府中,你不仅要防着秦似捣乱,还要看着许莺不生乱子,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倒不如进宫,见见如妃娘娘。”

如妃,名为王梦瑶,是季璇的堂姐,三年前选秀入宫,现怀有身孕,所以陛下也会允许其娘家人进宫探望。

“可是表姐现在身怀六甲,找她怕也是于事无补。”

王梦瑶十六进宫,现如今才十九岁,却已经被封为妃嫔,可见手段也不是一点两点,在后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能挣得自己的一片天地,实在不可小觑。

听了廖兰的话,季璇觉得也有道理,兴许自己还可以见季旆表兄一面,自从兄长的婚宴上见过一次,自己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季旆一眼了,哪怕远远地看到一眼,她也愿意。

夜幕开始降临,时鸢动了动身子,背后传来的疼痛使她不由得哼出了声,嘴唇干得厉害,可偏偏嘴里被塞了一卷破布,想要拿口水舔舔都不可。

眼睛刚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响动,时鸢抬起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心中害怕得很。

嘎吱一声,门应声而开,叶娘子掌灯进来,那烛光映照在她脸上,显得惊骇无比。

时鸢闭上了眼睛,假装昏迷。

可叶娘子却不给她装晕的机会,她见着时鸢又昏了过去,拿起桌上的冷茶就往时鸢脸上泼去,时鸢只得睁开眼,怨怒的看着她。

“小脸长得倒是匀称,就是出生低贱了,”叶娘子捏起时鸢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时鸢,“不过啊,我也无甚资格说你,大家都是为奴为仆的,谁也没比谁高贵上多少。”

叶娘子端详时鸢得脸片刻之后,猛地啐了一口,时鸢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却听得叶娘子的笑声。

“想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是少女怀春芳心暗许,只可惜家道中落沦为别人的奴仆,这世道便是这般不公,有的人生来就是九五之尊,含着金汤匙出生,幼时便凌驾于他人之上,而你我,这辈子都只能看人脸色行事,想想,多么的悲哀啊!”

时鸢不想听叶娘子声泪俱下的控诉,她只知道,秦似对她好,她就对她忠心耿耿。

叶娘子还在哭,见时鸢毫无反应,也便没了哭的兴致,少倾,她像是想起什么来,开始梳妆打扮,换下了原本保守无比的衣裳,找出了一套丝滑的绸缎寝衣。

她毫不避讳地当着时鸢的面将寝衣换上,许是未嫁过人未生育过子女的原因,叶娘子的身段保持的同妙龄少女别无二致,就是那张脸隐约已经有了法令纹。

时鸢闭上眼睛,尽管同为女子,但是这样的场面时鸢还是觉得眼不见为净。

叶娘子见时鸢闭上眼,将架上的齿木拿了起来,细致无比的刷了个牙,又很细致的洗了洗下丨体,宛如一个要去朝拜的圣徒。

叶娘子一切收拾妥当之后,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她深情款款的前去开门,门口的阿才一见到只身穿一件透明纱织寝衣的叶娘子扑进了他的怀里,一下子有些懵。

可叶娘子却不给他犹豫的机会,伸手将人拉进了屋子里,开始对他大手大脚的,阿才看着叶娘子那对若隐若现的东西咽了咽口水,他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哪禁得住这般诱惑。

看见眼前这一幕,时鸢先是惊愕,随即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但眼睛闭上了,耳朵却堵不上,一些听不得的声音尽数进了耳朵,给了她心灵重重的一击,从此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比起时鸢的煎熬,秦似倒是更为轻松得多。

她依旧躺在崔莽的床榻上,双手交握,犹如一尊白玉娃娃一般,让人不忍亵丨渎。

此时的她只着了一身心衣,身上盖着带着一股猪油味的被褥,若是她此时醒来,首要还是嫌弃这被褥怎的这般不干净,但只可惜,她现在还没办法醒过来。

崔莽在亥时才被许九年差两个家丁模样的私将押回了自己家中,一进卧房的门,看见安静的躺在自己床榻上的秦似,崔莽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屁滚尿流的爬到墙角,蹲在那,不知所措,现在做什么,都足够要自己的命了。

崔莽想逃,但是他知道刚刚那两个是许九年暗中养的私将,武功高强,不是自己一介屠夫打得赢的,那二人这会必然还守在自己家门外,要是自己踏出房门半步,定会身首异处。

走不是,不走也不是,要不是因为怕死,崔莽很想用自己的屠刀直接把自己给屠了!

北月寻了秦似一圈毫无结果之后打算进宫找季旆帮忙,他刚掠上城墙,突然想起了崔莽。

正准备往回走,可都已经到了宫门口了,不麻烦他白浪费机会,北月掠下宫墙,沿着屋脊朝东宫飞奔而去。

这会季旆在书房临帖,赵鄞呈被红妆拉着切磋,正当赵鄞呈就要赢过红妆之时,从天而降的北月硬生生把他吓得一个趔趄,还是输给了红妆。

“小月月,你回来做什么?”赵鄞呈不开心的收起自己的长剑,嘴上还不忘损北月两句,“殿下这会可没工夫见你,你还是回去吧小月月!”

北月懒得理会他,直接进了南苑的门。

季旆抬眼,北月上前跪下。

“何事这么着急来见孤?”

季旆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一旁的手绢擦了擦拇指上的墨渍。

“王妃不见了,属下找遍了王妃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找到,想得殿下允许,让属下带玄镜门的人去找。”

“不见了?好端端地人怎么会不见呢?跟孤吵架的时候看着挺精神的,再者,你是玄镜门门主,这些主意你自己拿便可,无须过问孤的意见。”

北月暗自抽抽嘴角,玄镜门山下谁不知道自己就是个代理门主,殿下你才是玄镜门实打实的门主。

“多谢殿下施恩,属下这就带玄镜门的人出去!”

季旆挥挥手,让北月起来,问他,确定秦似会去的地方都找了吗,北月支支吾吾回答,自己找漏了一个秦似最可能在的地方,没有想象中的一个钢珠打到身上,北月松了口气。

“放信号,正好孤闲的有些无聊,随你一同前去吧!”

季旆拿过黄木梨架上的面具,带好之后越过北月离开了南苑,北月跟上,解下腰间的银铃,用力的吹了起来。

一阵不同于银铃声的乐声悠然的响起,人人只觉是哪个宫的妃嫔答应常在在排解内心的孤寂,无人见到在宫外悄然集结的六个人,这些人每个人腰间,都系着一颗与北月身上那颗一模一样的银铃。

赵鄞呈一见到季旆出来,连忙吐了嘴里的草跟上,北月随后跟上,走了两步,季旆停下了脚步。

“红妆,你也一并跟着去,王妃是个女的,玄镜门全是大老爷们,行事不方便。”

红妆点点头,四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东宫。

在别宫人的眼中,整个东宫现下灯火通明,还传出乐声,想必是太子殿下正在歌舞升平,殊不知正主已经隐入了夜色之中。

崔莽决定做点什么,他看见了秦似被脱在一旁的衣裳,确定秦似估计现在未着寸缕,他哆哆嗦嗦的上前,将被褥再往上拉了些去。

随即拿过桌上的冷茶,朝着秦似的小脸蛋泼去,这一泼泼得崔莽心跳如擂鼓,生怕秦似找自己秋后算账,索性这是冷茶,若是热茶,还不得把这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给毁了去。

崔莽见一次不行,便泼了第二次 ,可这迷药的药力,岂是泼一两碗冷茶就能解除的。

他泼干了茶壶里的水,秦似却毫无要醒来的迹象。

外头的月亮越升越高,月明星稀的,还传来虫鸣,一阵一阵的蟋蟀叫声吵得崔莽心烦意乱。

要不干脆挖个地洞逃了得了!

崔莽心里一动,起身准备出去,行动却受阻于门。

他从打开了一条缝的门里看见外头火把通明,一群人举着火把,朝自己家来了。

那院门就是个摆设,一踢就开,自己是个屠夫,自然不会怕市井之间的那些小毛贼来偷东西,只是现在这个阵仗,让他心里越来越慌。

等这些人看见自己床榻上的秦似,那就什么都晚了。

崔莽心一横,来到床榻面前把秦似直接裹在了被褥之中,把她塞进了自己用来装屠刀的柜子里,那些刀恰巧今天被自己拿去院里磨利,还没来得及拿回来挂上,倒也是给了个方便。

忽然他感觉背后多了两道身影,他以为是方才押送他回来的那两个人,连忙下跪准备求饶,发现来人穿了一身白衫,戴着个面具,他身后那个人,是救了自己一家的那个少年。

呼,终于盼来了救兵。

崔莽心中暗想道。

“北月,带他走,顺便把红妆换进来。”

季旆拎小鸡似的把崔莽拎起来丢进北月手里,自己则是上前准备拉开方才被崔莽关上的壁橱,一见崔莽还盯着壁橱看,眉头不经意地皱了起来。

崔莽被季旆的眼神吓到半死,立马闭上眼,忽而感觉耳边一阵风声,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内被挂在了后院的一棵枯树上,崔莽心里泪奔,但是看着与两个私将纠缠的北月和赵鄞呈,他决定还是闭嘴,免得引火烧身。

季旆把秦似从壁橱了抱了出来,发现她毫无知觉,先是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无事之后,又替她诊了诊脉。

“红妆,身上可否带着迷迭散的解药?”

红妆正巧站定,听得季旆的话,将腰间藏着的一个小红瓶递给了季旆。

季旆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给秦似服下,红妆四下瞧了瞧,发现水都被崔莽给泼光了。

不给两人找水的机会,敛足情丨欲之后的叶娘子带着一堆义愤填膺的老百姓已经踹开了崔莽院落的破门。

木门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压力,终于在嘎吱一声脆响中,结束了它的使命。

外面的人越叫越凶,这般大的动静使得左邻右舍也纷纷探出头来瞧热闹,有的甚至加入了叫嚣的队伍之中。

一传十,十传二十的,大家都知道了广平王妃秦似和屠户崔莽趁着王爷离开京安的时间里私会,这俩人啊,早就已经暗通款曲暗度陈仓了,今儿个被王府一个奴婢发现广平王妃竟一人离开了王府,先去了崔莽的猪肉摊上,后回了崔莽家里静待姘头回家。

众人你一句我一语的开始给整件事情添油加醋,等传到人群外围的时候,甚至说成了秦似这会正和崔莽颠鸾倒凤行鱼水之欢。

季旆耳力一直强于常人,他把所有人的嘀咕声都纳入了耳中,他转过身,让红妆帮秦似穿上衣裳。

“殿下,是直接走还是要怎么办?”

红妆帮秦似穿好了衣裳,见季旆还未离开,摸不准季旆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但是看着他周身的寒气,红妆觉得,今晚恐怕有人要丧命。

“等表嫂醒了再说,你听听,门外,多有趣。”

季旆上前两步,推开了房门。

一身白裳的男子出现在银色的月光之下,如墨的头发散漫的批在肩上,风拂过时微微带起一些涟漪,笔挺的身姿在月色朦胧之下显得愈加的惑人,若不是他面上那骇人的面具,恐人人都要以为那是仙子下凡来了。

“这不是太子殿下吗?”

其中一个男子低声和身边的人嘀咕,他见过季旆那个面具一次,似乎是在前两天灵秀香坊对面的小摊上,那会还瞧见殿下直接拎着那个摊贩离开了,后续发生了什么也就不可得知了。

“是啊,殿下为什么会在这”他身边的人开始有些骚动,“不是说要带我们来抓奸吗?难道是殿下给王爷戴绿帽了?”

说话的人被身边一人捂住了嘴,这话要是让面前这位阎王爷给听去了,那可就必死无疑了。

“不知各位这么晚还点着火把来此,所为何事?”

季旆的声音如同寒冬腊月的冰,冷冷的扫在众人的脸上,所有人脸色大变,大气也不敢喘。

叶娘子也是被震惊了不少,但是她很快便回过了神。

“奴婢斗胆问一句,殿下位主东宫,这深更半夜的,来这农家小院作何?”

季旆微微地眯起眼,掌风一扫,叶娘子就被扫出去了丈远。

站在她身后的两个男子互相使了个眼色,跑去把叶娘子扶了回来。

“孤位主于何处,为何夜半出现于这农家小院,与你这个贱婢何干”

不待叶娘子作何回答,季旆转眼看向了她身后被捣鼓来的不明真相的京安吃瓜群众。

吃瓜群众被季旆一看,个个缩起了脖子,生怕被季旆拎出去给一掌。

实乃无福消受啊!

“既然大家都知道是孤,那孤便告诉你们个活着的门道。”

一如京安吃瓜群众的希冀,季旆并未迁怒于他们,只是季旆这一句话,又让他们把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来。

“吃瓜须谨慎,若是不弄清事实,就随意跟着别人啃食,还生怕少了别人半分,这般的瓜,吃了,可是会拉肚子的。”

京安群众一下子又沸腾起来,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么自己就是被人给骗了,帮人来做冤大头来了,于是京安群众纷纷跪下谢恩,前千恩万谢之后便离开了崔家小院。

原本已经掉落在地的木门被京安群众踩得嘎吱响,当最后一一个人从天上掉落下来砸在它身上的时候,它彻底沦为了柴火。

京安群众被巨大的声音吓停了脚步,战战兢兢地往回看,便看见季旆上前掐断了让木门沦为柴火的罪魁祸首的脖子。

一见这不见血的血腥场面,各路京安群众尖叫着逃开。

瞬间,除了还在慵懒的玩耍的月亮以外,只剩下了还在对峙的几人。

眼看自己的同伴被季旆掐断了脖子,其余两人正要准备上,被叶娘子拦了下来。

北月和赵鄞呈一同落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一个趔趄倒在了叶娘子三人身边。

“怎么,你还不打算走?”

季旆拿过赵鄞呈递来的手帕不停地擦着手,北月也看出来季旆现在很需要皂荚和水来清洗自己的手,只可惜这里没有,他就不应该多此一举。

“奴婢怎么舍得错过殿下英雄救美……哦不对,殿下深夜与广平王正妃秦似幽会的事情呢?这样的事情,可是难得一见呢!”

季旆脸色一沉,一颗钢珠飞了出去,叶娘子身边一人拿出刀挡了一下,那钢珠却毫不减势的朝着叶娘子的脖子冲去。

随即一声闷哼,刚享受过鱼水之欢的叶娘子应声倒地,死不瞑目。

其余二人一见季旆动了灭口的心思,心照不宣的飞身离开,留下了那伤得差不多的私将,这位已经活不成了的大哥正要咬舌自尽,却没想到咬到了一团破布。

赵鄞呈得意的拍拍手,踢了踢他的屁股,“想咬舌自尽问过小爷我的意见了吗?”

见赵鄞呈把那私将绑了起来,季旆转身回了屋里,秦似还没醒,红妆已经替她穿好了衣裳,正躺在床榻上睡着,季旆微微弯下腰,万般仔细的看着秦似的眉眼,总觉得她跟一个人长得很像。

“殿下,要等王妃醒了再走还是?”

季旆进来之后红妆便在门外守着,一直不见季旆出来,便小声的推开了一条门缝问道。

“再待片刻,等表嫂醒来再说,否则这回的姘夫就是孤,你想让表嫂恨孤一辈子?”

红妆不明所以,只得关上门继续等着,心想,把王妃送回王府,让北月给王妃解释发生什么事情了不就得了吗?

北月和赵鄞呈互望一眼,北月突然想起来被自己挂在枯树上的崔莽,飞身准备去把崔莽给拿下来,赵鄞呈却以为北月不想理他,于是乎跟了上去。

两人在挂着崔莽的那颗枯树下又打了一架,被剑风刀风波及的崔莽苦不堪言,就在北月准备伸手去拎崔莽的时候,那棵枯树早已油尽灯枯,崔莽吧唧一下,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无间的接触。

赵鄞呈拎上还趴在地上的崔莽,往小院里回去,见红妆在外面等着,虽心里狐疑,但也不敢上赶着去惹季旆,三人便坐了下来,以取笑崔莽消遣时间。

季旆的鼻息洒在秦似的脸上,她的睫毛微微一动,季旆心里一惊,慌忙直起身,坐到了桌边。

等了半天,却也不见秦似起来。

他又再一次起身来到秦似身边,看着她长长的睫毛,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想要碰碰她的睫毛。

若是这一幕被赵鄞呈三人见去了,铁定会惊讶到下巴脱臼。

平日里最讨厌和人接触的太子殿下,居然主动想要去触碰别人,虽然只是睫毛,但这也足够令人惊讶。

再者,季旆体质特殊,那带着猪油味的被褥,硬是没把他熏出门外,要说是季旆变了个人,倒不如说在季旆的潜意识里,秦似于他而言,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就当季旆伸出的手刚要凑近秦似的脸,他便发现秦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季旆心底不留神地漏跳了一拍,秦似慌忙坐了起来,期间还不忘掀开半点被褥瞧瞧自己身上还有没有穿着衣裳。

“呼.....”

见着自己衣着整洁,秦似松了口气。

“不感谢孤吗?表嫂。”

季旆坐回了凳子上,挑了挑灯芯,烛光变得更加明亮,那红色的烛光映着季旆那个骇人的面具,温润如玉的声音从他的嗓子里泄出,与那面具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是你救了我??”

秦似闻到了身上的猪油味,想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者现在身上的无力感告诉她,自己去娥大娘那里端来的饭菜里,被人下了药。

“不然表嫂以为是谁救的你?”

秦似一晒,脸上不自觉的染上了红晕,下一刻突然想到了什么,挣扎着想要从床榻上下来,可是迷迭散的药劲还未完全散去,秦似这会软手软脚的,结果可想而知。

一抹红影眼看着就要跌向地面,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稳稳当当的接住了从床榻上掉下来的秦似,嘴角浮现一抹戏谑的笑,但秦似看不见,季旆也没感觉自己笑了。

“表嫂是不知自己中了那迷迭散吗?”

秦似被季旆抱在怀里,他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撒在她的脸上,让她萌生一种无比怪异的感觉,她慌忙想要推开季旆,可偏偏手却使不上力,抬起的手挂在了季旆的腰间,扯动了他那颗银铃。

“叮铃~”

这似曾相识的声音让秦似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她记起了那年雪山深处的那道铃声,和那个人一身白衣的模样,而面前这人,恰恰也是一身白衣。

秦似窘迫无比的从季旆怀中挣脱出来,跌坐在地上,季旆见她逞强,也便由着她去,他站起身,看着地上的秦似,不再言语。

“殿下,要回宫了吗?”

赵鄞呈欠欠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季旆一挥手,门应声而开,原本趴在门上的赵鄞呈,迫不及待地滚了进来,余光瞥见秦似坐在地上,立马来了一个帅气的落地。

秦似:……

季旆:……

“去王府。”

季旆简短下了命令,秦似心中感激,但对季旆的看法却没有丝毫的改观,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还是无果。

“北月,把表嫂抱上,免得王府想看好戏的人等急了。”

“小姐,北月唐突了。”

说罢,抱起秦似,几人来到院中。

此时已是二天早上,丑时已过,各处都陷入了黑暗,只有伺机逮几只耗子充饥的野猫还游走在各处的院墙上,路边的虫鸣早就消失殆尽,那棵枯树断了最后一根枝丫,彻底的崩塌。

“之敬,你和红妆去丞相府查查那些人什么来历,若是普通的家将,在你们手里绝对活不过三招,可你们两个却被拖了良久,可见他们的身手绝不会会在玄镜门门生之下,到时直接回宫,孤解决完王府的事情便会回去。”

季旆再说话之前一掌劈晕了崔莽,秦似见着崔莽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被季旆轻轻一掌就给劈晕过去,心里有些害怕,心想自己怕是半掌都受不了了,希望那个之敬不要把自己说他丑的事情给捅出来。

毕竟人丑也会自知,并不需要自己提醒。

听了半天,秦似发现季旆居然没有一道劈晕自己,只是就算没把自己劈晕,所谓玄镜门是什么东西,她也不知道。

红妆和赵鄞呈离开之后,季旆转身去了水井边上,打了半桶井水,这会正值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井水也受不到多少日照,冰凉凉的,季旆毫不留情地把半桶水直接泼在了崔莽的脸上。

崔莽被泼醒后第一眼就瞅见了季旆那张骇人的面具,一下子往后退,生怕这人又一掌把自己给劈晕了。

秦似心里有些好笑,这人把人家劈晕了,又把人给浇醒了,似乎还是一副我做得没错的样子。

果然为高权重之人,为人处世更为霸道。

“把他背上,跟孤一道回王府,交代事情的经过。”

“等一下——!”

北月怀里的秦似喊了一声,季旆停下脚步,看着秦似,秦似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毛。

“崔莽的壁橱里,还有许莺的心衣和玉佩,一道拿上,或许有用。”

“表嫂,别人亦以陷你于如此境地,若今晚北月不来东宫找孤,你觉得你还能安然无恙的在此处对别人发善心孤不是不知道,这许莺,巴不得你收拾东西滚出王府,你这般待她,不觉得亏吗?”

秦似闭口不言,她以为季旆看不出她是为了许莺的名声着想才想要将心衣和玉佩一并带回去,等无人之时再让北月将东西放回原位,既然自己没被伤到,何必让许莺也要跟着身败名裂。

“孤再告诉你一个事实,你若是再这般优柔寡断分不清是非黑白,迟早还要栽在你自己手里,而许莺,便会不战而胜,看着你灰溜溜地离开王府,甚至声名狼藉。”

秦似攥紧拳头,她知道,她都知道,她有时候想想自己前世的死,恨不得许莺和季遥都能给自己陪葬,但是有时候又想想,自己重活一世,避开奸人所害,似乎也没必要去害人。

“你们女子的思维就是会拘泥于眼前,做人,有时候,必须得睚眦必报,你一忍再忍,别人只当你软弱无能,便会变本加厉。”

“殿下,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嗜血如命,视人命为草芥的。”

北月喉头一紧,生怕季旆突然发狂。

他的身体里,有一样可能会令他暴走的东西。

“是吗?孤在世人眼中,确实是个嗜血魔头,不过,孤当自是孤,外人与我何置评与孤何干”

见秦似还要接话,北月连忙朝秦似摇头,秦似咬咬嘴唇,终是没把嘴里的话说出来。

“殿下,先回王府吧,唐宁他们已经前往江南了,指不定明晚便可带着消息回京安,若是王府的事情得不到解决,那么下一步也不好走。”

季旆点点头,踢了踢一旁装佯的崔莽,让他背起晕死过去的那个家将,面对季旆的威压,崔莽是半句怨言都不敢有,他哼唧哼唧的内起背起那个私将,正欲抬脚往外走,却感觉自己后颈一紧,随即腾空而去。

又被吓个半死的崔莽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季旆,季旆捏着崔莽的后领,心中一阵烦躁。

北月叹了口气,难得季旆没有暴走,他无奈的看了秦似一眼,心想是不是因为中了迷迭散,小姐今晚脑子变混沌了吗?居然想要给许莺留后路。

思附之余,他连忙跟上季旆的身影,免得回宫之后被罚。

赵鄞呈和红妆一路来到丞相府外头,却发现相府依旧灯火通明,许莺是没见着,方才那两个私将倒是在,当私将被许九年遣开,二人正打算潜入府中把那私将拎回东宫,却听到了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这声音不像是南唐人的口音。

自先皇继承大统以来,兴水利通商埠,统一量度和语言文字,统一货币,就算两分别来自南疆和北疆的人聚到一处,最起码的,听过字音和口音,都能分辨出这人是南唐人。

只是这人讲的话,叽里咕噜的,像是鸭子在叫。

而且似乎不只是一个人,赵鄞呈竖起耳朵听了一下,讲鸭子话的人最少有三人,只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也不好判断这些人究竟是哪的人。

“红妆,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红妆摇摇头,一副苦瓜脸。

两人互相看看,继续伏在远处,原本只是想调查一下那几人是不是许九年私自养的私兵,却不曾想撞上了一只更肥的鸭子。

相府里的许九年一听计划失败,自己的人还死了一个俘了一个,顿时气得山羊胡都翘了起来。

“蠢货,叶娘子呢?死了吗?信誓旦旦的说这番必将秦似除去,人倒是没除,反而搭了我精心培养的人,蠢东西,她人呢”

两个私将私下交换一下眼神,其中一个道:“回禀丞相,叶娘子她…她被殿下杀了。”

许九年明显没有想到季旆插手了此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上下抖动的胡子抖动的频率也愈加的快了。

“季怀拙,夜半三更的,好端端的东宫不待,跑一市井小民之家做什么谁去给他通风报信了?”

“大人,小的听说秦似身边有一小厮,名唤北月,这人并不是个普通的太监,他是北星宇的义子,亦是太子身边最得力的护卫,也许是他回宫找的殿下出宫,这实乃计划之外,小的,小的也无法预料到。”

许九年一脚把说话的私将踢开,另外一个闭上眼睛等着被踢,但是许九年的脚却迟迟未落下来。

“无法预料老子平日里养的都是饭桶吗?随机应变都不会白痴吗?啊?”

两个私将静默下来,这事没成功,横竖都是要挨罚,倒不如让他直接罚了,免得再受额外的皮肉之苦。

“丞相大人,别发这么大的火嘛,你们东方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做和气生财吗?就当给我个面子,别为难你的属下了!”

是刚才说鸭子话的人,赵鄞呈不由得冒起了半个头,红妆被他的动作吓得不轻,责备的看了赵鄞呈一眼,怎知这人压根没把自己的威胁放在眼里。

“千本先生,让你见笑了,这些下人实在是不让人省心。”

许九年擦擦脑门子上的汗,让两个私将滚下去领罚,两人连忙滚了下去,那个被叫做千本先生的人笑看着许九年,不停地点头。

“丞相大人果然求气度不凡,就是教训下人也这般威风,想必,你国当今天子都比不上你的威严呐!”

“千本先生言重了,我不过为人臣子,哪敢和陛下相提并论。”

许九年嘴角抽了抽,把千本请进了前殿里坐下,这会千本身边的一个配着一把长刀的矮子喊了一句,桥豆麻袋。

赵鄞呈暗自重读了两次,桥豆麻袋,桥豆被装在麻袋里的意思可是这是个啥哦

赵鄞呈要疯了。

鸭语听不懂。

那个矮子喊完那句桥豆麻袋之后拔刀直冲着红妆躲藏的方向砍去,赵鄞呈瞬间掏出钢珠朝矮子的鸡儿上打去,矮子被打了个正着,哀嚎着倒在了地上,赵鄞呈和红妆火速离开了丞相府。

矮子捂着裤丨裆在地上打滚,赵鄞呈那一下估计可以直接打穿他的蛋了,除非早已有了子女,否则这辈子都别想抱个孩子了,若是还抱上了,为啥会有,就不得而知了。

前殿的几人争相跑到院中,千本里奇冲到矮子面前,把人扶了起来,脸色阴沉的看着许九年,蹩脚的道,

“丞相大人,我念在你与王爷诚心想要与我们合作,才不远万里远渡重洋来到京安,这期间我们可是花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你们南唐的待客之道便是这般无礼的吗?一来,我的人蛋就被打碎了?你要给我的人一个合理的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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