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风流书生之所以风流, 自然是因为他身边不止一个貌美的娇娇。
但这个刁蛮小姐对于他来说,意义是不同的。
在他最贫穷落魄的时候, 就凭借着一张脸收服了当地最有钱的员外家的刁蛮千金。
之后刁蛮小姐在他面前便乖得像只猫儿一般,给书生红袖添香不说, 还赠他钱银, 助他入京赶考。
所以即便刁蛮小姐只是一个身份普通的商户之女,也同样拥有了成为他后院一员的特权。
刁蛮小姐和别的女子共侍一夫时,总是横醋乱飞。
譬如她分明喜欢书生喜欢的不得了,结果却仍是阴阳怪气的和书生说话。
此处书生便免不了要展示一番多年来御女的心得,心中暗诽此女虽口是心非, 但爱惨了他,他便也耐心哄着。
比如有一回刁蛮小姐因为吃醋不肯见他,心里想他想得不行, 躲起来偷偷流泪。
这天外面忽然电闪雷鸣,风起云涌。
书生便来寻她, 还告诉她,他甚怕打雷的天气。
刁蛮小姐又惊又喜,却仍是口是心非道:“你那么多红粉知己,既是害怕怎不去她们屋里头叫她们陪你, 叫我做什么?”
书生笑说:“旁人哪里能和你比,我方才怕时心里便一直惦记着你, 想到你便不觉那么心慌了。”
他单凭着一张嘴就哄得刁蛮小姐心花怒放,刁蛮小姐这才又与他重修于好,夜里头少不得又是一番香艳之事。
书生不怕打雷, 云黛自然也不怕了。
每每看完书,云黛总觉这刁蛮小姐似曾相识,等到她瞧见叶清隽那副不爱搭理她的模样,这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她理他时候,他就爱理不理,她若真不理他了,他就得气急败坏。
明明吃程微景的醋,却宁可生她闷气也不愿承认。
可不就是与那口是心非的刁蛮小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云黛。
她也不想学得书里书生那样油嘴滑舌满嘴甜言蜜语。
可谁叫她家夫君就吃这一套,嘴里说着不要不要,可她一说好听的话给他听,他便禁不住翘起唇角,眼里都是自得之色。
叶清隽这个时候脸色阴着,眼里也冒出了火光。
云黛杏目水莹,秀眉微蹙,一副做错事情的模样,就差挤出娇娇颤颤的泪珠来了。
“夫君……”
她弱弱地叫了他一声,又坐到他怀里去。
叶清隽目光阴沉得很,冷声斥她:“你没地方坐了?”
云黛生怕他这时用力将她甩开,两只小手也悄悄地扶上他的肩,圈在他脖子后扣紧手指。
“我不是故意的……”
单从外表来看,她就像是一朵纤尘不染的小白花一般,没人能比她更无辜了。
“嘴里说喜欢我,如今却是想尽了主意来敷衍糊弄我是么?”他阴恻恻地望着她。
偏他还一直被她这蜜罐子泡得晕乎乎的。
难怪人家说色令智昏,他怕不是跟她在一张床上睡久了,被她那愚钝的脑袋给传染了。
“我是真心爱您的。”云黛低声道:“即便我做过那样可怕的噩梦,也一样要嫁给您呢,若不爱您,怎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赌?”
她说着便将小脑袋压过去,叶清隽冷着脸抬手将她脑袋抵住,不许她靠近。
“难道不是因为我‘爱惨’了你?”他颇是阴阳怪气。
云黛表情愈发讪讪。
就算是这个原因,她也不敢承认呐。
“怎么会……”
她颇是苍白无力地解释道:“我在杏村的时候就一直为您守身如玉,哪个男孩子都不曾勾搭过呢。”
至于什么秀才哥哥王二哥哥们都只是一群青梅竹马罢了。
“是么,你那时候还不认得我,心里就已经有了我?”叶清隽冷嗤道。
云黛又往他怀里蹭了蹭说:“就算后来进了您府里去,除了您以外,我唯一喜欢过的马夫哥哥也是您呢。”
她不说也就罢了,说到暮州的事情,他便恶狠狠地掐住她的面皮道:“我怎么记得你最喜欢的是明槐序?”
云黛疼得嘤了一声,忙又弱声说道:“明公子说是暮州第一美男子,可我还是觉得您才是,毕竟……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
很好,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也是在书里无数次出现过的。
“不敢当,我哪里能做太子妃眼里的情人,你眼里的情人怕跟沙子一样多了,程微景可不也是?”
不这么一一数来,他都不知道,这一路走来,她身边竟是桃花不败。
若她不是女子,他都以为她是想做第二个风流书生了……
云黛顿时就红了眼眶。
不待他再开口,她那泪珠子终于也盈满了眶。
“那……那您又不爱理我,还总疑心我不够喜欢您,我又是个笨脑袋,做不好那些讨巧的事情,自然只能多学一些了。”
她说着又抽噎道:“我在床上说了那么多次是真心爱您的,可您就是不信,又总疑心我会红杏出墙……”
此间的话又是他们小夫妻俩另一桩私密了。
至于他每次在帐内都恶狠狠地问她敢不敢红杏出墙,云黛哭着说不敢了,又或是他如何逼着云黛表明心迹喜欢他,云黛说爱他,把嗓子都给说哑了的事情此处也不便详说。
叶清隽骤然听到她提起此话,神色又略有些微妙。
床上的话又岂能真的当真……他还说要将她弄死了,也不见得就真的将她弄死了。
云黛泪意涌上来了,哭得他衣襟都湿了一片。
她眼角微微发红,委屈坏了。
“莫要哭了。”叶清隽僵硬道。
云黛恍若未闻,抽抽噎噎地将脑袋压到他怀里去,将眼泪一气儿抹在了他衣服上。
“您总疑心我的心意……”云黛呜呜说道,“我还不如去喜欢旁人……”
叶清隽立马怒道:“你敢!”
“可您又不信我,如今我的真心给您和给别人又有什么区别?”她抿着唇道。
她倒打一耙,却都成了他的不是了。
“我何时说不信你了……”
叶清隽抹去她的泪珠子,仿佛失忆了一般拧着眉道:“你看得这些不好的书,我总不至于说都说不得你了?”
他这时已经忘了自己方才打算捏死她的决心了。
“那我明日看女诫去,再不看这些不好的书了,您能原谅我这回吗?”云黛又可怜兮兮地与他认错。
叶清隽心气不平归不平,可被她这眼泪珠子淹了一顿,什么火也该被浇灭了。
他这会儿竟又觉得她的手段虽不那么拿得出手,可好歹也是在意他的。
“你日后果真不会再学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来哄我了?”他又冷着脸问她。
云黛忙乖乖地点头,又搂住他可怜兮兮道:“再不敢了……”
叶清隽这时才肯抬手碰她,却发觉她手脚都冰凉的。
他一面暗骂她自找的,一面才将她抱去床榻上,又将她塞到了被子底下。
等到第二天,云黛却吓得连懒觉都没敢再睡。
寅时,天还没亮的时候,叶清隽去上朝。
丫鬟们收拾屋里的东西时,长粟还命令她们动作轻一些。
她家太子妃怎么着也要到巳时才能起来。
“嬷嬷……”
床帐里挤出一张莹白的小脸,云黛竟破天荒的寅时也醒来了。
“您怎醒来得这么早?”长粟甚是疑惑道。
云黛却将那本昨儿夜里被某人捏成破布一般的《风流书生俏小姐》偷偷塞给了长粟,又低声道:“嬷嬷帮我将这书寻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烧了。”
她想了想又不放心道:“灰也给扬水里去,千万可别被殿下给瞧见了。”
她想到昨夜那般惊险,差点就哄不住对方的情景又觉后怕。
亏得他只看了一半就气得不行了,没再往下看去。
要不然,他就会发觉昨儿晚上云黛那些哭诉一顿再倒打一耙的手法也是在书里举一反三来的。
长粟被她做贼似的塞了一本书,又觉无语。
他们夫妻两的情趣真真是……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