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趣事儿
玄烨从小就在太皇太后身边养着, 所以对太皇太后感情很深, 说起她老人家来, 更是带着惊异, “太皇太后活了大半辈子, 过得也不顺遂……当初皇祖父未入关的时候,她老人家是西宫大福晋,可等着她的姐姐宸妃和林丹汗遗孀续嫁皇祖父后, 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好不容易等着皇阿玛继承大统,太皇太后以为苦尽甘来, 而后为了皇阿玛又下嫁多尔衮,皇阿玛专宠鄂太妃,等着鄂太妃去世后也驾崩了……朕那个时候才八九岁了。”
说到这儿, 玄烨苦笑一声,“那个时候日子该有多难啊,朝中虽有四大辅政大臣,可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特别是那鳌拜,他专权专政, 纵容八旗圈占民地,朕不过略说几句, 他就走上金銮殿, 手恨不得指到了朕鼻子上,他那个样子,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所以这几年来朕勤勤恳恳、爱民如子,就是不希望有朝一日权势落到旁人手上, 若这般,受苦的还是那些老百姓啊!”
一说到受苦的老百姓,他又想到云南那些老百姓了。
都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话一点都没说错。
如今吴三桂在云南一带造反,打的是“兴明讨虏”的旗号。
虏,是指对北方外族的贬称,指的就是他们这些满人!
原来宜宁也就在史书上或者电视上知道的这些事儿,可如今听玄烨真真切切说起这些事情来,只感受到他的不易,道:“皇上您放心,以后您一定会流传千古的,至于吴三桂也好,还是当初的鳌拜也好,对您而言都是锦上添花的人,要是没有他们,怎么能显出皇上您的厉害来?“
“鳌拜已死多年,可吴三桂还活的好好的!”玄烨如今觉得满心都是挫败感,就是因为吴三桂那几个人闹的。
当初撤藩的时候,不仅有很多大臣出言反对,就连太皇太后也是不赞同的,可他却是一意孤行,没想到却闹得如此不好收场。
这事儿要问宜宁怎么知道的,她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与玄烨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所以能未卜先知吧?
她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反正嫔妾就是知道,皇上您相信嫔妾便是了,皇上您爱民如此,若是您这样的人还不能流传千古,成为一代栋梁之材,那老天爷只怕是瞎了眼。“
从古至今,向来都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样的话玄烨是听多了,可如今听宜宁说起来只觉得有意思,拍拍她的手道:“但愿能如你所言吧!”
两人又走了几步便到了御花园,宜宁多走了几步,只觉得身子好像没有那么冷了,脚尖似乎也有了点暖意。
玄烨指着一片梅花道:“这片梅花还是鄂太妃在世的时候,皇阿玛为她种下的,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这梅花长得是这样好。”
也是因为这一个缘故,所以玄烨一直都不大怎么喜欢梅花,只记得当初额娘在世时,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儿说起鄂太妃来满脸是泪的样子。
宜宁上前折了一枝梅花,却发现天真的太冷了,这梅花都给冻住了,迎着月光看去,带着冰带着雪,倒是挺好看的。
她只道:“是啊,这梅花长得真好看。“
她扭头看向玄烨,笑着道:“皇上,其实凡事都有两面的,您想想看,当初要不是先帝爷替鄂太妃种下这一片梅花海,咱们怕是今夜就不能出来夜赏梅花了……嫔妾一直都觉得,花儿也好,草儿也好,都是好看的,甭管什么花儿草儿,嫔妾都喜欢。”
这些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死的东西又能有什么错了?
玄烨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来,笑着道:“这一点,你倒是像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宫里有一个花房,里头什么花都有,改日你进去看看便知道了。”
宜宁点点头,笑着说好,相比起那种了满屋子花儿的花房来,她更好奇的是太皇太后。
两人又走了几步,一阵风吹来,宜宁只觉得身上有些冷,忍不住抱起了胳膊。
玄烨见状,解开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你身子弱,当心着凉了!”
宜宁却不敢,她病了倒是无所谓,可要是玄烨因为她病倒了,只怕她以死谢罪还难辞其咎,只道:“皇上,嫔妾不冷……”
“不冷也披着!”玄烨按着她的手,道:“朕让你披上你就披上,你这三天两头不是身子冷就是中毒的,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顿了顿,他似乎想到了宜宁是为何不愿意了,只道:“朕从小到大身子就好得很,你是不知道,有一年雪特别大,天儿特别冷,朕半夜偷偷起来,还带着梁九功,要梁九功带上冰车推朕,朕记得那个时候梁九功他们冻得直哆嗦,怎么叫朕朕都不愿意回去。”
鼎鼎大名的梁九功还有这时候?
宜宁大多时候见到的都是梁九功板着脸训斥小太监,如今仔细一想,还真想不出梁九功害怕又憋屈的表情,只道:“那后来这事儿可是有人知道吗?”
“紫禁城里头处处都有眼睛,这么大事儿,怎么会没人知道?”玄烨回想起小时候的事儿,只觉得特别遥远,可想起来都觉得开心,那个时候他肩上可没这么重的担子,“这件事几乎闹得阖宫皆知,先帝知道了,太皇太后也知道了。”
“先帝还好,直说我们满人本就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男儿自然皮实些自然是无妨,可太皇太后和圣母皇太后知道这事儿气的不得了……最后还是梁九功聪明,太皇太后和圣母皇太后动怒之前,先去认了罪,最后更是自己下去领了二十个板子。”
“后来啊,他一听说朕要出去玩,就吓得直哆嗦。”
宜宁听了,腮帮子笑的都是疼的,怎么想当年的梁九功怎么觉得滑稽,隔着老远都听得到她的笑声。
后来她更是道:“嫔妾怕冷,嫔妾小时候一到了冬天就躲在屋子里哪儿都不愿意去,可又喜欢看雪,便要丫鬟们堆了雪人送到屋子里来,这雪人一进屋,就全化了,当时嫔妾为了这事儿还哭过一场了……”
这些事,乃是真正的宜宁小姑娘做下的,她可不会做这等事儿,这些都是听郭络罗夫人说起来的,差不多是每年冬天,这等丑事都要被提起来个两三回。
不过怕冷,倒是真的,她是最怕冷不过了。
玄烨也笑。
两个人你笑话我我笑话你,只觉得天儿都没这么冷了。
可是没笑多久,明珠就差人过来了,说是又要事商议,玄烨之前是吩咐过的,按理说明珠是个很聪明的人,若非是有要紧事,是绝不会过来打扰的。
宜宁则被玄烨差人送回了翊坤宫。
等着她进了屋,苁蓉将玄烨的大氅从她身上取下来,看着那明黄色裹着貂毛边儿大氅,原本苁蓉是打算上前叠起来的。
可宜宁却制止了她,亲自将大氅折起来,道:“明日把它送到乾清宫去。”
“主子为何不亲自过去一趟了?”苁蓉看着她,也发现她这几日的变化,轻声道:“皇上对主子用了心,主子何不在皇上身上也多用用心思?”
宜宁没有说话。
从前她最瞧不上的就是那等整日往玄烨身边凑的女人,今日送汤,明日送书,后日再请教玄烨问题……说来说去,那都是变着法子去争宠。
难道,自己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可她心里隐隐也是有些期待,想要见玄烨一面,今夜明珠大人突然来访,定是有什么大事儿发生,既是大事儿,肯定是云南一带的事情了,也不知道玄烨会不会烦心……
她的思绪渐渐飘得远了,苁蓉却没有再劝,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宜宁索性懒得去管这件大氅,今日她走的也累了,索性命人准备水来沐浴。
如此黑甜一睡,宜宁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起,原本是准备洗漱之后用些吃食就去荣常在那儿坐坐的,没想到她一起来,就看见那件明黄色的大氅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宫里头除了玄烨、赫舍里皇后那几个,别的地方,别的人,是都不能用黄色的。
宜宁有点犯难,看着那明黄色的大氅微微发怔。
后来还是连翘看不下去了,快言快语道:“主子若是想见皇上,只管去就是了,这般睹物思人,奴婢只怕您迟早有一天会得了相思病!”
如今她在宜宁跟前可是半点拘束都没了。
宜宁作势要去打她,“好呀你这个丫头,如今笑话起我来了!”
连翘往后退了两步,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只道:“奴婢哪里有笑话您?要不您让连翘过来评评理,看奴婢说的是不是真的?”
“昨晚上您就盯着皇上的大氅看了好久,今儿一大早又继续盯着瞧,这不是得了相思病是什么?”
她自己笑话宜宁还不够,还想攀扯上苁蓉!
宜宁也拉着苁蓉过来评理,一时间,她们几个疯成了一团,笑声更是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