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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章 宁愿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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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在烧, 汤在煲。

温馨的家里, 今天显得有点凉意。裴正德在厨房外转悠了一会, 又到厨房里转悠了一会, 才定了定神把调味料给放下去。

春夏交际,天气逐渐炎热,裴正德煲的是淮山田七水鸭汤。

淮山, 又叫山药,营养丰富,健中补虚。

田七, 又叫三七,据说人参补气第一, 三七补血第一, 两种都是古时的药中珍品。

水鸭也是正宗绿头鸭, 根据研究表明, 人体以及动物要是能乐观快乐每一天, 身体抵抗力也会随之升高,患病几率降到最低。

这家水鸭养殖中心长期坚持把鸭子赶到水质绝佳的湖水里放养,保证鸭子每天都可以尽情凫水兼晒太阳, 保持水鸭心情愉悦、身体健康, 因此它们的鸭子肉质上佳、滋味一绝。

选好三样主要材料,再佐以少量的枸杞、黄芪等等常用药材, 很适合给他忙碌的妻子驱除疲劳、消除暑热。

裴正德调完味,继续转悠,时不时唉声叹气一下。

陆则这个学生他是很满意的, 不管哪方面来看都很满意,可这种满意是基于他当学生的基础上,要是当女婿的话,裴正德本来是准备了百八十道考验关卡的。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他们先是偷偷谈起了恋爱,然后一跃成为什么“国民情侣”,现在是个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年轻人里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秀恩爱,死得快!一谈恋爱就这么高调,他们真的能顺顺利利地走入婚姻殿堂吗?

作为一个传统的老父亲,裴正德既觉得女儿有挑选的权利,又觉得女儿要是能从初恋走到结婚就再好不过了。

女孩子在恋爱之中总是更容易受伤,要是闹到分手的程度,他女儿不知得多难过!

要是真成了,顺顺利利结婚,还得考虑他们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

谈谈恋爱还好,要是结婚了,两个人都忙得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婚姻怎么维持得下去?

裴正德愁到不行。

伍心慈回到家,先是闻到水鸭汤的香味,随后映入眼帘的则是裴正德的满面愁容。

自己的丈夫自己最了解,如果是工作上的烦恼,裴正德从来不带回家,看起来永远都乐呵呵的。

现在裴正德这副模样,明显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伍心慈平时表现得比较高冷,敢来找她说八卦的人比较少,竟没发现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国民情侣恋情公开”事件。

“怎么了?”伍心慈坐到裴正德身边问。

裴正德见伍心慈一点都不忧心,不由说:“我就担心他俩不适合结婚,就算结婚了,孩子生不生、什么时候生也是个问题。”

伍心慈:???

裴正德见伍心慈表情微微发懵,顿时意识到伍心慈可能根本不知道两个小孩恋情曝光的事。

他默不作声地把老友转给他的链接和照片转发到“一家三口”群里。

“看我们的一家三口群。”裴正德给伍心慈提醒。

伍心慈打开手机,点开那个名为“一家三口”的小群,很快看到链接显示的标题——

「真正的国民情侣!小陆医生恋情曝光,他真正的女朋友竟是……」

接着两张配图也缓冲出来了。

一张是他们女儿的单人照。

一张是他们在摩天轮座舱前拥抱摸头的合照。

伍心慈手抖了一下,还是点开了链接。网上的好事群众永远不少,这链接里的文章就按照时间线分析了这对“国民情侣”交往的过程,先撒了一堆堆的糖,最后才详尽描述小网红“天仙宝宝”在游乐场的遭遇、叙述他们恋情曝光的契机。

“这小子,”伍心慈说,“那么高的摩天轮他也敢爬,不要命了吗?”

伍心慈早前已经和裴正德谈过女儿喜欢陆则的事,对他们偷偷谈恋爱不算惊讶,只觉得陆则这么做太冒险了,他们女儿在底下看着得多揪心?

裴正德没想到妻子关注的事这个,他对陆则倒是很信任:“小陆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既然他决定上去,自然是确定不会有危险。一个女孩子挂在那么高的地方,要是有能力上去帮忙,当然得第一时间上去。”

伍心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英雄当然是值得夸赞和尊敬的,但要是可以选择的话,当爸妈的人肯定宁愿自己女儿嫁的不是英雄。

就嫁个普普通通的、对自己好的人,也许能少些担心和牵挂,多一些平淡美好的快乐。

这可能是天底下大部分父母的想法。

裴正德见伍心慈情绪不高,反而没了刚才的忧心忡忡,开始噼里啪啦地在“一家三口”群里打字。

爸爸:「@窈窈,在吗?」

爸爸:「@窈窈,出来说话,不出来我把小陆拉进群了。」

另一边,正在和陆则以及褚盈盈吃饭的裴舒窈:“……”

裴正德不是第一个艾特她的人,褚盈盈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她没等陆则后援会发力,自己已经通过那个叫“天仙宝宝”的博主发现这段网友口里的“神仙爱情”。

刚发现时,褚盈盈是懵逼的。

说好一起单身狗,你却悄悄牵了手!

想起裴舒窈昨天和陆则眉来眼去,她却还傻乎乎地当着他们的面说什么“你们绝对不可能”,褚盈盈都想回去戳死眼瞎的自己。

对于两个小朋友背着自己谈恋爱,褚盈盈当然是气愤地插足他们的晚餐,强烈要求他们请客吃饭。

裴舒窈刚接受完褚盈盈的强烈谴责,这会儿又被裴正德艾特。

看裴正德威胁说要拉陆则进群,裴舒窈戳了戳陆则,给他看“一家三口”群里的对话。

陆则很干脆:“你拉我。”

一家三口群里很快出现一条新消息:「“窈窈”邀请“陆则”加入了群聊。」

爸爸:「……」

妈妈:「……」

陆则:「老师好,师母好,我和窈窈正在吃饭。」

裴正德迅速把群名片从“爸爸”修改成“裴正德”,并提醒伍心慈改群名片,坚决不能让陆则提前占便宜。

裴正德:「你们好好吃饭,小陆,你回来后来我们家一趟。」

裴舒窈看陆则。

陆则爽快答应:「好的,老师。」

由于裴舒窈直接把裴正德的威胁付诸行动,原本气势汹汹的裴正德顿时偃旗息鼓。

自己关起门来训女儿怎么训都行,但怎么能当着陆则的面训?

算了吧,还是骂学生比较方便,回头当面骂!

看着群名片“一家三口”后面缀着的“(4)”,裴正德有点手痒,可现在两个小孩八字没一撇,不改群名是他最后的倔强!

好在这时候他煲的淮山田七老鸭汤也好了,裴正德去把汤端了出来给伍心慈盛汤,夫妻俩一起享受这份属于初夏的滋补。

陆则两人也和褚盈盈接着吃饭。

褚盈盈敲诈了一顿大餐,心里的郁闷总算少了些,饭后先送裴舒窈回学校,再载着陆则回褚家。

没想到回到褚家后,江老竟还没回来。

陆则有些担心,第一时间拨了江老电话。

那边过了一会才有人接听,江老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里传来,莫名有些沧桑:“小陆?”

“您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陆则追问。

“没有。”江老说,“我一会就回去。”

“我去接您吧。”陆则坚持地说。

江老也没多说,更没拒绝,直接给陆则发了个定位。

陆则和褚盈盈借了辆车,按着定位前往江老所在的地方。

江老这次来首都,一来是给褚老爷子复诊,二来则是受徒弟的邀请来参与一场师门间的聚会。

第二项是当初牵线的徒弟知道他要再一次来首都的时候出面牵头的。

江老到场后一顿饭吃得还挺舒心,饭菜都很不错,点的也都是他爱吃的,清淡又养胃。

结果吃过饭后,气氛就变得有点微妙。

主要是他一个徒弟和他说了件事,说是当初和他起冲突的那位协会会长高升了,现在管着他们几个,因为旧怨时不时给他们冷板凳坐。

所以他们希望江老能够多留一天,和对方坐下吃顿饭,心平气和地聊一聊,来个冰释前嫌、握手言和。

江老断然拒绝。

几个徒弟开始和他掰扯说他们年纪都不小了,一大家子人都靠他们活,他们只是想要一条活路。

陆则来到门口时,正好听到有人在劝说江老:“这对您来说,也就是抬抬嘴皮子的事,您就不能帮我们一把吗?”

陆则放下准备敲门的手,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人齐刷刷看向他。

陆则也抬眼看去,只见江老身边围了几个人,其他人也都侧身看向江老。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抬抬嘴皮子的事”,但陆则看得出江老显然并不高兴,也不乐意去抬抬嘴皮子。

“你是?”刚才还在劝说江老的中年人看到陆则这个生面孔,有点疑惑。

“我是老师的学生。”陆则简明扼要地自我介绍,然后走到江老身边隔开中年人,悠悠在对方刚才站着的位置站定。陆则看向一桌子“师兄”,“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不过不是所有人的嘴皮子都能随便抬的。有的人一天说成百上千句话,根本没有人愿意认真听半句;有的人不轻易开口,一开口却人人信服。而后一种人的话之所以有分量,往往是因为他们不轻易开口。”

江老神色不变,眼神却没了刚才的锐利与冰冷。

陆则这个学生入门晚,甚至算不得他的“嫡传弟子”,可陆则的心性是他所有学生之中最适合学医的。

陆则宠辱不惊,而又正直清明,很少被外物动摇,一旦选择了某个方向,就会全身全意投入其中。

相比之下,他的其他徒弟则是别的想法太多,放在医学上的心思太少。

他们也许可以成为成功的政客、也许可以成为成功的商人,但是他们在医学上注定难有太大的建树。

也怪他年轻时识人不明,没看清他们的本性,有时候看他们来求学时情真意切就收了,并且师徒间冷淡了这么多年他还想着来赴约。

对于陆则的存在,其他人也有所耳闻,不过并没有特别上心,是以听江老说他有约不能来也没在意。

这会儿见陆则过来了,语气还这么冷淡,有人就受不了了:“这么说来,你是我们师弟啊。我们也只是求师父出面和人见个面、吃顿饭而已,你怎么这样和我们说话?”

陆则那话的意思不就是讽刺他们一天到晚叭叭叭,但说的话一点分量都没有吗?

陆则说:“我跟着老师那么久,没见你们来看过老师。”

其他人开始辩驳起来——

“这不是工作忙吗?”

“大家都有工作有家庭,哪那么容易走得开?”

“师父也不爱我们去看他啊,我们真要去了,师父还会嫌我们烦。”

“够了。”江老站了起来,扫视一圈,失望地说,“既然你们觉得是我和人交恶拖累了你,那我可以马上告诉所有人你们不是我徒弟。算起来你们有些只是跟着我学了一两年,远远没有到喊我师父的程度,就这样吧。”

其他人脸色一变,上前要拦住江老,却被陆则挡开了。

“你们想做什么?老师年纪不小了,经不起你们折腾。”靠着江老和他徒弟们的对话,陆则已经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眉眼带冷,少有地疾言厉色起来,“老师已经把看家本领教给你们,你们还吃不上饭混不出头是你们自己的事。难道还要老师改口说自己以前不对、要老师为了你们去和他看不惯的人道歉?”

为了自己的路好走些,要自己已经七十高龄、一生都活得铁骨铮铮的师父去和人低头,亏他们想得出来!

要是他收了这样的徒弟,他宁愿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陆:你们这样的师兄,我是不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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