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六章 以战迫和,进兵那曲
“索南群培,你尽可直言,现在我军与唐兵之间,到底是战是和?”见他说得啰嗦,图鲁拜琥不由得皱起眉头。
索南群培尴尬一笑,便回道:“禀大汗,以在看来,现在我军可取之策,当是以战迫和。”
“以战迫和?”图鲁拜琥眉毛一跳。
索南群培点点头,继续道:“大汗,诸位,恕在下直言,以我看来,现在我军若是再无战意,径自投降唐军,这样的结果无疑是最糟的。但若是强硬抵抗,只怕最终亦难逃覆灭之命运。故唯有向唐军展示我军力量,给他们一个出其不意的狠狠一击,让他们大受损失,从而明白我军这块骨头不是这么好啃的。然后,在唐军受到重挫后,再及时派出使者,去与唐军和谈,从而挟战胜之威,迫使唐军同意就此息兵罢战,最终两国划定疆界,终可长期和平共处。“
”当然了,这样的结果,其实亦与城下之盟差相仿佛。而且我乌思藏还是定会有一定的领土损失,兵马也折损不少,但总比全军覆灭,大汗的统治就此终结要强得多。“索南群培说到这里,又是忍不住一声长长地叹息。
而他说完后,下面顿是一片哗然。众人三三两两低声议论,脸上的表情或是惊讶,或是严肃,几乎皆是不同。
图鲁拜琥表情十分难看,却只是捋着胡须,没有说话。
这时,那五世达赖却道:“汗王,诸位,我以为,索南群培大人说得有理。“
“哦?何出此言?”图鲁拜琥斜了他一眼。
“汗王,现在唐军大兵压境,我军兵力不足,对边境地区又没有太大控制力,将来被唐军逐步蚕食,堪为必定之结局。而现在,非但边境危机,就连那藏南一带,都在蠢蠢欲动。此前被我们击败的苯教等势力,现在都退到了藏南、尼泊尔、主域、哲域、门域、洛域等一带,与红教相互相勾结,尤其是他们还得到了汉人的大力支持,他们凭着山河险固,依旧在与我等强力对抗。这样一来,就算我军调集全部兵马,去与汉人相争,那拉萨一带空虚,必会为其所乘。若失拉萨,汗王将首尾难顾,进退失据,到时候,恐怕不等唐军到来,汗王之势力,便已全部溃散了。”
五世达赖的的话语刚毕,下面又是议论纷纷。
五世达赖所说的这个隐患,确是这就犹如一把尖刀,一直抵在他们的后背,令他们不敢丝毫大意。
从青海或者康区进入藏区,确实距离很远,也山高水险,一时之间,确是难以攻至。可是藏南的这些叛军,却是距离拉萨极近。尤其是那支军队,也以藏民为主,不畏高原气候,也不畏高原反应,特别是他们对藏区熟悉无比,对于自已军队的布防更是了如指掌。若是给这些叛军一个偷袭拉萨的机会,哪怕他们一时不能得手,也将会造成难以承受的重大损失。
而众人纷议之际,顾始汗却是始终浓眉紧锁,他捋着浓密的胡须,低头沉吟了一阵,心里却有无可言说的悲凉。
唉,现在的的局势,真是前山有虎,后山有狼,那夹在中间的自已,真是左右难靠,前后皆敌,局势之危险,用危如累卵来形容,亦不为过。
就在图鲁拜琥暗自感伤之际,那长子达延鄂齐尔却是腾地从垫子上站起,一脸凶狠之色地吼道:“这帮不知死活的混蛋,我早就忍受不些这些反叛的家伙了!既然如此,父王,我们就先手下为强,先行发兵,灭了那藏南的叛军,再与唐军决一死战!”
这位长子达延鄂齐尔,是固始汗的长子,也是他最宠爱的大王妃之嫡出。
固始汗有三位王妃,大王妃土尔扈特族人,小王妃是汉族田氏。入藏之后,又娶了其他藏族贵族女子。这些个王妃,共为他生了十个儿子。其中大王妃为他生了四个儿子,且有嫡出长子之功,又最顺遂其心意,故最为受宠。
长子达延鄂齐尔年纪最长,向来是他征战时的得力助手,当然,也是他所最为看重的继承人。每次征战,固始汗都会带这位得力的长子,而让其他的儿子留驻拉萨。
除了最小的第十子还年幼,固始汗的其它九个儿子都已成年,而且按蒙古的传统,也早就各分了部族人口,各自都有自己的军队,也各有一块封地。
这些儿子中,这位长子兼继承人的达延鄂齐尔,自是兵马最大最多,其势力让其他诸位王子望尘莫及。
见这位顾始汗的继承人在这里大放狠话,众人又是纷议如潮,图鲁拜琥更是眉头紧皱。
五世达赖却是摇了摇头,叹道:“大王子求战心切,可以理解,只是这些叛军匪类,扎根藏南已久,可谓根基稳固,一时之间,断然轻易除灭。若冲动用兵,只怕效果会恰得其反。”
五世说完,索南群培也赶紧说道:“圣僧说得有理。藏南叛匪,盘踞其处已久,一时确是难以剿灭。更何况,那大肆入境攻城,一心要夺占全境的唐军,才是我等心腹大患,那些藏南的叛军,归根到底,还是肤廯之疾。若我等真能一举打个胜仗,逼迫唐军签下和平协定,那我等挟战胜之威,回过头来收拾他们,岂非更有胜算,也更加从容了么?”
最终他抬起头,却又一脸忧色地问道:”索南群培,你这般说法,到底该如何具体行事呢?“
见图鲁拜琥似被自已说动,索南群培急道:”汗王,眼前之际,边境危急,急需打出一个大大的胜仗来立我军之威,来挫败唐军的嚣张气焰,同时震慑南边的宵小,方是最为紧急之事。以在下看来,莫不如,我军调集十万精锐兵马,就在北面的那曲一带,与那唐兵的东路军,来一次突袭大战,打其一个措手不及。必可大破敌军,一举获胜!“
”说下去。“图鲁拜琥双目一亮。
”汗王,现在唐军东路军,已将我乌思藏那巴萨通拉木山北面一带土地全部占领,现在全军刚刚翻过险峻的巴萨通拉木山,准备接下来进攻那曲城。这般时候,却是打败唐军的大好机会呢。“
“哦?是吗?”
“汗王,你想想,唐军进道而来,后勤乏力,他们的士卒,皆是中原人,或是一些海外附属国,皆是绝难习惯我高惯的环境与气候。而我乌思藏乃是天下第一高原,堪为最好防守之地也。这般以逸待劳,坐拥主场之便,岂非大有胜算乎?”
“只是,这样的话,万一唐军赶在我军到来之前,先行拿下了那曲城,又该怎么办?”说话的是图鲁拜琥的一名儿子,他一脸犹豫:“万一唐军先行攻下那曲,便足以凭城固守,而我军远道而来,顿兵于坚城之下,只怕不是唐军的对手呢。”
索南群培闻言一怔,他略顿了一下,便又急急道:“王子殿下过虑了。想来唐军连番苦战,又刚刚翻过巴萨通拉木山,其士卒必定十分疲惫。且刚越大山,其重型火器与粮草辎重必在其后,不得随之运来。那这支突前的孤军,士气低沉,其装备必定十分薄弱,故他们断然无法再立即进攻那曲城,只得在那曲城外休整一段时间,以待后备之军械钱粮跟上,方可再继续进攻。这样一来,便是我军对其发动突袭的大好机会。这般良机,安可轻易错失啊。”
索南群培这番话语,顿是又让众人议论纷纷,不过,他看到,很多人脸上,都是一副赞成的神情,就连顾始汗图鲁拜琥,亦是微微点头颔首。
这个索南群培这番话语,说得到是有理呀。
在青藏高原上翻上作战,其艰难程度,只怕远超在中原作战一万倍。那些来自中原与海外的唐军,根本就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习惯这样的高原作战。只不过,迫于将令,慑于杀威,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攻罢了。
而在他们这般连番苦战,又好不容易翻过那堪为天险的巴萨通拉木山后,其士卒非但多有损耗,只怕是连行进的气力都少有了,且又无重型火器助阵,粮草亦是不断,这样一支士气低落的孤军,简直就是自已下手的最好对象呀。
而自已若是继续困守拉萨一带,错失这般突袭进攻的良机,那唐军在休整完毕,等到火器与粮草纷纷送达后,毕将一举拿下那此面的重城那曲,那拉萨北面再无重鎮可守。简直就是在自已头上,高悬了一把随时可以砍下的利剑,到时候,只怕自已这个顾始汗,真要当到头了。
这般良机,若轻易错过,真的是要悔青肠子的。
想到这里,图鲁拜琥表情狰狞,眼中一道寒光闪过,厉声道:“索南群培言之有理。现在唐军刚过巴萨通拉木山,士卒远来疲惫,火器与粮草又尚在后头,确是突袭进攻的大好机会!传本汗之令,立即抽调精锐兵十万,本汗将亲自统领进击。”
“父汗,儿臣愿随父汗一道进攻唐军!另外,我部下两万余兵马已全部集结,随时可听从父汗调遣,开拔讨伐侵境的唐军!”长子达延鄂齐尔大声表态,一番慷慨激昂的模样。
图鲁拜虣对他这般表态很满意,他朝达延鄂齐尔赞许地点了点头,便又朝五子伊勒都齐和六子多尔济望去,说道:“伊勒都齐与多济听令。”
“儿臣在!”
图鲁拜琥沉声道:“你二人听好了,等我走后,你二人守护好拉萨,严防藏南的叛军趁机偷袭。但也要注意,万一叛军来攻,你们也不可一时头脑发热,擅自向叛军发动进攻,以免中了陷阱诡计,以至拉萨有失。你们必须谨记,只要守住拉萨即可,一切事宜,待父汗从前线回来再说。”
”儿臣记下了!“伊勒都齐与多尔济齐声应道。
图鲁拜琥嗯了一声,便又朝五世达赖与索南群培说道:“本汗此番统兵前去,这拉萨诸地事宜,两个孩儿恐有不周之处,还望两位多多关照,以免出错。”
五世达赖与索南群培齐齐拱手:“大汗放心,我等必竭尽心力,全力辅佐二位王子。”
商议既定,五天后,图鲁拜琥集结了十万兵马,立即与长子达延鄂齐尔一道,统兵北上,紧急前往那曲。
拉萨前往那曲,虽然路途长远崎岖,但图鲁拜琥与长子达延鄂齐尔对于当地路况,却是熟门熟路。故他们一路统兵疾进,在十天之后,便到达那曲城下。
那曲城的头人噶玛,仅有不足三千兵马的他,原本在那曲城中焦灼不已,听闻顾始汗竟统兵十万前来入援那曲,简直就是喜出望外,立即出城相迎。然后,在欢迎图鲁拜琥等人入城后,便尽力犒军,以求博其欢心。
图鲁拜琥见这个往日向来不服自已的当地头人,现在对自已这般恭顺,心下亦是十分喜悦。故在酒酣耳热之余,也对他既往不纠,反是说了许多宽慰的话,一时间,宾主之间,倒是十分融洽。
饮宴既毕,图鲁拜琥虽饮酒甚多,头脑却还是颇为清醒,他立即向头人噶玛,询问现在唐军之情况。
噶玛也喝得一脸酡红,但见这位顾始汗发问,却是酒意大去,立即回道:“禀大汗,唐军之踪迹,约在数日前发现。其数量倒是不多,估计才数千人,恐怕皆是先头部队,正全部扎营在那曲城北面约十里外。以在下看来,他们现在定是在等后面的大部队到来,以及火器与粮草送达后,再向我那曲发起猛烈进攻。唐军若这般行动,我那曲城,怕是境况堪忧。本来,我打算趁他们立足未稳,率兵马出城,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的猛烈打击,但我那曲城中,兵马仅有三千余众,与那些唐军差相仿佛,故而不敢轻动。但现在汗王统率如此之多的兵马到来,那我等兵力优势,可以远超这唐军先头部队。如何能趁其兵马不足立足未稳之机,向其发动猛烈突袭,定可将其一举击灭,从而旗得胜,一扫我乌思藏连战连败之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