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黑屋
眼看婚期将近,井安亦是满心焦虑,几次前往皇子府欲见傅潋,却都被拦于门外,这让井安心里愈发惶恐不安。
这情况明显不对,傅潋这人心思深沉,自己虽不能了解他的全部,可也清楚他病态偏执的心理,眼下自己即将嫁与别人,他不可能如此不动声色,只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惶恐不安的情绪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让井安整个人越来越焦躁。
眨眼间就到了成亲之日,井安身穿一袭大红喜服坐于铜镜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即便是上了妆,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憔悴。
抬手拂过娇嫩的容颜,入目所有的一切都极为喜庆,可这喜庆落在井安眼里,却显得如此刺眼,让她忍不住阖上了双眼。
容兰容月亦是唏嘘不已,满脸心疼之色,她们自是知道井安与大皇子之间的情谊。
叹息一声,容兰抚着井安的发丝,轻声劝慰:
“安姐儿,虽说萧将军行事有些粗鲁,可依奴婢看应当也是个疼妻子的人,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您...笑一笑?”
井安轻轻摇头,眼下她最为担心的倒不是即将嫁与萧思黎这件事,而是傅潋...他到底在筹谋些什么,井安有种直觉,今日的婚事必然不会顺利举行。
专门请来福寿双全的妇人梳理着井安的发丝,嘴里还念念有词: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林湫儿强颜欢笑着为井安盖上绣着金丝的盖头,随后搀扶着井安向外走去。
喧闹声渐起,迎亲队伍已然到了太尉府门口,萧思黎一身喜服骑于一匹黑马之上,满脸的笑意衬着魁梧的身躯显得有些傻气。
自萧思黎知道自己未来的妻子,便是那日酒楼门口遇到的娇弱美人后,就日日夜夜,数着日子期盼着成亲这一天的到来。
闻人洲身为兄长,自是要背着井安上花轿。
林湫儿看着井安眼里闪着泪光,她自是知道井安心悦的乃是傅潋,可如今...也只能惋惜一句有缘无份了。
随着喜庆的唢呐声,花轿一路前行至将军府。
井安一直忧虑于傅潋,迷迷糊糊的就到了拜天地这一环节。
“一拜天地——”
井安挺直的身子未动。
周围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坐于上座萧思黎的母亲见此,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不动声色的微微动了动手指。
一直在身侧的老妇人看到自己主子隐晦的动作,连忙上前,一边打圆场,一边欲强行按下井安的头。
“新娘子可是害羞了?不用害羞,女子长大总归是要——”
“啊——”
前厅外突如其来的惨叫声让众人具是一惊,纷纷侧目望去。
盖头下的井安听到这一声惨叫却反倒松了口气,日日夜夜的提心吊胆,临到时了,反而踏实了。
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井安垫起脚尖朝外面看去。
身着盔甲的士兵将整个将军府团团包围,傅潋一袭白衣似雪,手中捏着一把长剑自人群中走出。
立于不远处,傅潋侧头看向井安,勾唇一笑,温声呼唤:
“安儿,过来。”
抬脚正欲朝傅潋走去,脑海里却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系统所传达的内容让井安霎时间脸色苍白,身形微颤。
“宿主,798需要提醒您,在这个世界自我意识消散后,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原剧情靠拢,且剧情一旦发生就不可逆转,原目标人物已经完成夺位这一剧情,若你想改变原目标人物的结局,就必须劝阻他放弃,而后助男主登上皇位,才有一线机会。”
抬眸看向傅潋,他竟为自己做出夺位这一疯狂的举动,感动不安等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井安一时间有些怔愣。
可系统的话却在提醒着她,眼下迫在眉捷的是该如何劝说傅潋让位与闻人洲这一事情。
萧思黎看着身侧颤抖的井安,以为她在害怕,伸手将她扯到自己身后,面色难看的盯着傅潋:
“大皇子这是何意!今日乃是臣的大喜之日,若大皇子是前来祝贺,臣自是欢迎,可若大皇子...也莫怪臣逾矩了!”
完全无视掉萧思黎的警告,傅潋脸色更加柔和,比之刚才更加温柔的嗓音轻唤着井安。
“安儿,过来,别惹我生气。”
井安听到此言,更是忍不住一抖,可萧思黎握在腕上的手捏的死紧,自己根本挣脱不开,眼看着傅潋周身的戾气越来越浓郁,井安低声呵斥着萧思黎:
“放手!”
然而这呵斥对于萧思黎来说,却好似软嫩的撒娇,空余的另一只手抚了抚井安的发丝:
“娘子莫怕,我会保护你的。”
这一句话让井安生出一身冷汗,连忙抬头去看傅潋的神色,果不其然,傅潋此时的脸色已然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你刚刚,叫她什么?”
傅潋纯黑的眼眸好似深不见底的深渊,眼圈泛红,薄唇勾起一抹狰狞的笑魇,浓重的戾气围绕在身侧,阴郁可怖。
脑海里系统提示着傅潋黑化值的暴涨,让井安更是焦躁。
“宿主,原目标人物此时的黑化值为874、911...超过1500将会被系统强行抹杀。”
系统的话让井安惊出了一身冷汗,猛的一个用力挣脱开萧思黎的手,井安一路小跑直奔傅潋而去。
扑在傅潋怀里,傅潋身上散发的浓郁戾气让井安心生惧意,蜷缩在傅潋胸前,身形微颤。
傅潋唇角噙着一抹嗜血的浅笑,挑眼看向脸色难看的萧思黎,轻抚着怀里娇小可怜的一团。
“安儿,说,你是谁的?”
井安微颤的身形一僵,傅潋这问话,显然是对萧思黎刚才的一句娘子心有怒火,连忙出声安抚:
“是你的,我是你的...”
此言一出,系统就提示傅潋的黑化值渐渐平稳,井安松了一口气,见四周具是身穿盔甲的士兵,有些紧张的询问:
“这是怎么回事?”
傅潋却并未回话,伸手将井安扯出自己的怀里,一招手,两名丫鬟迅速上前,将井安交与那两名丫鬟,傅潋低声吩咐:
“带她下去。”
井安一愣,急切的上前两步,却被那两名丫鬟拦住了脚步。
“傅潋!你要做什么!”
傅潋微动手指,两名丫鬟动作小心又强硬的带着井安往门外去。
井安盯着傅潋的背影,用力挣扎着,两名丫鬟生怕伤到她,微微一松手,就让井安挣脱开来。
跑到傅潋身侧,用力攥着他的衣袖,井安表情坚决:
“我哪也不去,我要在这等着你。”
侧头看向执拗的井安,傅潋眼角微弯,表情柔和,可从嘴里吐出的话语却带着浓烈的寒气。
“既然安儿想留下,就留下罢,不过可不要害怕呢。”
松开傅潋的衣袖,井安后退两步,神情紧张的关注着事件的发展。
一直关注着井安的萧思黎此刻已然明了,抿紧的唇带着极致的愤怒,眼前这一幕让他犹如头上顶着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自觉颜面扫地。
萧思黎动了,闪身自旁边士兵的腰间抽出一把长剑,指向傅潋。
“大皇子简直欺人太甚!今日就让臣来领教一番!日后臣自当进宫向皇上请罪!”
傅潋眯眼看着愤怒的萧思黎,嗤笑一声,抚着手里的长剑,轻声道:
“不必日后,今日就用你的命来向我请罪吧。”
话音未落,傅潋就提剑而起,直奔萧思黎而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人精,傅潋话里透出的意思瞬间让整个场面混乱起来。
与傅潋缠斗在一起,两人打的难分难解。
“铛——”
“铛——”
......
只有国丧才会响起的钟声印证了所有人心中的猜想。
“皇上——”
凄厉的哭声瞬间响彻整个将军府,所有人面对皇宫的方向跪倒在地。
萧思黎猛然一愣,心神一分,便被傅潋一剑削去左小臂,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萧思黎脸色瞬间苍白,咬紧牙关并未叫出声,仅余的一只手捂着伤口,单膝跪于地下,剧烈的喘息着。
萧思黎喘息着抬头看向傅潋,面色苍白而凝重:
“你...你是...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未将心里的猜想直接说出口,以此来看,此事已然尘埃落定,眼前的大皇子势必会是下一任的皇帝,自己虽无惧一死,但自己身后还有将军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
“先皇病逝前,已立下遗召,将皇位传于大殿下,待先皇事宜一切妥当,便会举行登基大典!”
自门外进来的傅闻宗率先回答了萧思黎的问题。
说罢,傅闻宗扭头恭敬的冲着傅潋行礼,才又道:
“大殿下,还请您回宫主持大局。”
扯过怔愣在原地的井安,傅潋起身向外走,走到门口时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单膝跪地狼狈不堪的萧思黎,脸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眼底隐隐透出兴奋的光芒。
想要彻底摧毁一个人,最为高明的手段是将他高高捧起,再让他跌落泥里,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一路无言,井安跟随着傅潋进入皇宫,整个皇宫都笼罩着凝重悲戚的气息。
井安在这一片悲戚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侧头看向神情漠然的傅潋,有些不死心的问:
“他...真的死了吗?”
盯着井安的双眸,傅潋眉尖微挑,带着一丝凉薄。
“安儿以为呢?”
似是而非的反问让井安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想。
“他...是不是还在?”
“安儿想他在,他就在。”
“可...那尸体...”
傅潋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井安的唇上,趴在她耳边温柔呢喃:
“嘘...这是个秘密。”
这一番话让井安止不住的有些雀跃,只要陆锦胤还活着,就意味着目前傅潋只是夺位而已,并不是原剧情中的弑君夺位,这就证明一切还有改变的可能!
这让井安松了一口气,心中稍稍安定一些。
此时自己的身份待在皇宫里并不合时宜,意识到这一点,井安正欲开口让傅潋送自己回太尉府,却被傅潋突然的一掌劈在后颈处,瞬间便晕了过去。
傅潋小心翼翼的抱起昏过去的井安,让身后跟随着的下人们退下,才半垂下头轻轻蹭了蹭井安的脸颊,而后直起身子,抱着井安一路往冷宫的方向走去。
青鹭早早便接到通知,在冷宫内等候傅潋的到来。
轻柔的将井安递给青鹭,傅潋才伸手抚着井安的脸颊,低声呢喃:
“你瞧,把你放在外面总有人打你的主意,太不让人放心了,安儿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也只能是我。”
默默的看着井安许久,傅潋才站直身子,微微抬手,低声吩咐青鹭:
“好好照顾她。”
青鹭拱手:“主子放心。”
随即傅潋转身往乾清宫的方向而去,开始处理皇上丧礼的各种事宜。
傅潋的动作极快,不过短短两天,京中已经开始戒严,百姓们百日内禁婚假礼乐,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了白绫,整个京城笼罩着一层肃穆。
钟声一直未曾停歇,皇上驾崩,京城周围各寺庙宫观皆要敲丧钟三万下,以示悲戚。
单怀婉在得知皇上突然驾崩后,瞬间便昏死过去,陆锦胤的突然驾崩给了所有后宫嫔妃重棒一击。
自古以来,皇上驾崩,除皇后外的所有后妃皆要为皇上殉葬。
朝中的大臣具是一身素服,满脸凝重悲痛的急匆匆的入宫。
以傅潋为首的诸位皇子皇女们及后宫嫔妃,此刻皆跪于广场中,为皇上祈福,一众大臣也都跟着跪在广场内。
按照祖制,但凡国丧,所有皇室成员及朝中大臣,都要在广场内跪满三天,待三日后请先皇入皇陵后,便可为新皇举办登基大典,以此迅速安稳民心。
闻人靖宇跪在人群中,低垂着头心中满是忧虑,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也不知安儿此时是什么情况。
直到此时井安才将将醒来,虽说傅潋下手并不重,但奈何井安身娇体弱,足足昏睡了一整日。
小巧的房间内布置优雅奢华,但却连个窗户都没有,显得有些昏暗,只有烛光闪烁散发着微光,房间内一片寂静,似乎只有井安一人。
诡异的情况让井安抿紧了唇,微微侧头扫视四周,却没有任何痕迹表明这是在什么地方。
自己这是被囚禁了?
犹自想着,井安下意识的抬了下手,腕间隐约传来的不适感让她垂头看去。
一个制作精美犹如手链的镣铐紧紧扣在井安的腕上,手链连着一条极长的锁链,另一端牢牢的锁在床角处,微微一动,垂在地下的锁链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抬眸看了眼密不透风的房间,又垂首盯着扣在手腕上的手链,眼前所有的这一切都清楚的告诉她,自己被傅潋囚禁了,成了缸里的鱼,笼中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