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颗可可糖
江柏屿立即发动车子继续前行,没有一点犹豫。
后视镜里念裴的身影越来越远,很快便缩小成一个点。
“你怎么撵念裴下车了?这个地方不好打车。”阮心糖能理解江柏屿的怒气,但是不认同他赶人下车的做法,“而且,不是你自己要送人回家的嘛。”
江柏屿无奈解释:“我根本没说送她回家,她自己非要蹭我车。你也不用担心,她一个电话,自家司机十分钟内就会出现。”
阮心糖这才放了心,好奇问道:“念裴一直都情绪起伏这么大吗?”
又或许,只是受够了江柏屿和她?
江柏屿和念裴取消婚约后,这么短时间内又和她结了婚。
这件事在她心里一直也很纠结。
总觉得自己莫名像个小三,抢了念裴的未婚夫占为已有,还厚颜无耻出现在人家面前暗戳戳秀恩爱。
如果她是念裴,早就爆发了。
这么想来,念裴刚刚的表现好像也说得过去,说不定早就忍他们很久了。
“以前不会这样,偶尔使使小性子,但不会这么莫名其妙冲人发脾气。”江柏屿心内也莫名疑惑,那通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念裴为什么要骂那人病得不轻?
难道是唐凯封?他们还在纠缠?那为什么念裴说他们是和平分手?
他沉思这会儿,没听见阮心糖的问话。
阮心糖以为他听见了不想回答,于是没有再重复,她也是一冲动才会问“她使小性子的时候你会怎么哄她”这样的问题。
这个问题,真的很没意义。
阮心糖在心里警告自己,没意义的问题少问,她不想破坏和江柏屿得来不易的感情。
江柏屿送阮心糖回了医院,陪阮心糖和她父母吃了饭。
饭后两人又在病房待了会儿,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先带回家,不然明天出院时会很麻烦。
阮妈妈让江柏屿明天叫他父母过来到他们家一起吃顿饭。
这段时间,江明峰和言嫣来探望过好几次,每次都带着上好的补品,阮妈妈也觉得该请人家吃一顿饭,但是去饭馆,阮爸爸的腿又不方便,索性就在家里请了。
江柏屿立即答应,又打电话通知了他爸。于是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下来。
黑夜沉沉,秋风萧瑟。
空旷的街道人际稀少,临街一辆黑色现代已经停靠在此两个小时。
季怀放靠着椅背,悠闲地喝着咖啡。
安素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再等下去恐怕老人该熄灯睡觉了。”
“那就不等了。”
“可是那边那个人还一直盯着呢。”安素看向临街咖啡店窗边坐着的黑色身影。
两个小时前他们来时那人就在了,手里还拿着个相机,不时对着楼道口拍几张。
季怀放说早查过了,是王副总的人,估计守在这儿也是想看有没有他们公司的人来找胡匀母亲。
街对面就是胡匀家,一座老式小区,一共五层楼,胡匀家在第四层。
两个小时前,他们还看见胡匀母亲关上了窗户。
“我去把他引开,你看好时机上去。”季怀放放下咖啡,准备下车。
“诶——”安素拉住他衣袖,“不用跟江总说一声?”
“哪儿这么多规矩,”季怀放笑着拍拍她的手,“把事儿办成了就行。”
安素莫名有些紧张和兴奋,“好刺激啊。”
季怀放笑了笑:“别紧张,到时候大大方方往楼洞里走就是,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季怀放推开咖啡店的店门,门铃叮当响起。
他来到吧台,问服务员要了杯美式。
等候咖啡做好的间隙,他长腿交叉站立斜倚在吧台边,微扬下巴,望着窗边那个男人的背影以及他放在桌边的相机。
“您的咖啡好了,请慢用。”
“谢谢。”
季怀放拿过咖啡,揭开上面的塑料杯盖,缓步走向窗边的男人。
他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可惜——
男人毫无防备,一杯咖啡从右后方泼来,精准的泼在他的右手衣袖上,连带相机也遭了秧。
“sorry,我光顾着看手机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季怀放放下咖啡杯,装作十分抱歉的模样,想拿纸给对方擦擦,结果摸遍了身上口袋,就摸出来半张皱皱巴巴的卫生纸。
男人站起身甩着手臂,气愤地瞪了他一眼。
“你看我也没带纸,前面服务员那儿应该有,来来来,咱们到前台,我让服务员拿纸给你擦一下。”季怀放拉着男人的手臂就要往前走。
男人却挣脱他,从自己外套兜里摸出纸巾来,“不用了,我有。”
男人没有立即擦衣袖,而是拿起相机擦拭。
季怀放突然一把抢过人家的相机,“哎呀你这相机不错呀,这万一进了水就可惜了,我帮你检查检查……”
他拿着相机开始往别的方向走,“这里光线不好,看不清,我得找个光线亮的地方……”
男人急忙大步跟上,在后面咬牙切齿:“你把相机还我,我这相机防水的!”
前台服务员一脸懵逼,看着店里仅有的两个男客人突然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安素透过车窗目睹了咖啡店里发生的一切,憋着笑戴上鸭舌帽,打开车门冲向街对面的单元楼。
一口气上了四楼,她敲开胡匀家门。
胡匀母亲确实准备要睡了,但其实儿子去世后,她躺在床上也根本睡不着,几乎是一宿一宿的睁眼到天亮。
胡匀刚走那段时间,如果不是安素一直打电话来劝慰她,她可能也跟着就去了。
“素素啊,快进来快进来。”胡匀母亲拉了安素进门。
“阿姨,我今天来是要跟您嘱咐一件事,您到时候就按我说的这么做……”安素把事情跟胡匀母亲说了一下,又拿出一张银行卡,“这张卡是我们江总给您的,卡里有足够的钱,到时候公司里的人来找您赔偿,您就把这张卡交给她们。”
胡匀母亲惊讶道:“胡匀他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安素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和安慰,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江总还在调查,如果胡匀没做,一定会还他清白。您先收下这张卡,这样公司的人来找您,您也好尽快打发他们。”
胡匀母亲收下卡,突然落泪,颤抖着握住安素的手哽咽:“素素,谢谢你这一段时间的帮助,还有大领导,我知道胡匀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你们都是好人。”
“毕竟,再怎么说,胡匀也是我姐夫啊。” 安素轻声叹息着。
胡匀母亲抹着眼泪跟着叹气:“世事无常啊,如果安梦当初没有得病,如果她没有迫于无奈离开,他们两人应该可以和美的过一辈子。”
“姐姐她一向心软,不忍心心爱的人亲眼见她离开人世。她来找我的时候,为了隐瞒这事,从不透露姐夫的名字和任何信息,我要不是那回看见他们两人的合照,也不会想到原来胡匀就是我姐姐的丈夫。”
“安梦离开后,胡匀也是伤心欲绝,如果不是还要照顾我这个老婆子,多半也有轻生的念头。他最后住院那段日子,还偷偷求医生放弃治疗,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安梦离开后,他一直心如死灰,活着也不过只是在硬撑而已。”
胡匀母亲越说越是伤心难过,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呢。
安素又安慰了胡匀母亲几句,直到时间不早,才起身离开,让胡匀母亲好好休息。
来到楼洞口,对面咖啡店里空空荡荡,已经没有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安素快步走向车子方向,而季怀放见她出来早已替她打开车门。
“已经跟阿姨嘱咐好了,你跟江总说一声吧。”安素受了刚刚的情绪影响,此时说话有气无力。
“你自己打吧,这可是他给你的任务。”季怀放说着话,眼神始终停在安素脸上,不放过她一丝表情变化。
安素按亮手机屏幕,犹豫片刻,又锁上:“这个时间还是别打扰他了,明天再说吧。”
季怀放无声叹了口气,拿了自己手机解锁拨号:“那还是我来吧,我不怕打扰他的甜蜜时刻,正好还有件事想跟他说。”
手机铃响时,江柏屿正在哄阮心糖睡觉。
阮心糖还没睡熟,眼珠动了动,有转醒的迹象,他连忙按了下锁屏键关上铃声。
“乖,继续睡吧。”他吻了下阮心糖的额头,让她安然入睡。
自怀孕以来,阮心糖很少能安稳睡一整晚,但是在江柏屿怀里能睡得舒服许多。
“没接,”季怀放疑惑挂断电话,“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
安素没接茬,只说:“走吧。”
季怀放放下手机,正要启动车子离开,却突然来了电话。
“喂,柏屿,怎么不接电话,忙什么呢?”季怀放问道。
江柏屿关上卧室门,来到客厅阳台:“糖糖好不容易睡着,不想打扰她。”
“这么早就睡了。”
“嗯,孕期睡觉不规律。”
季怀放了然,又说:“事情已经跟胡匀母亲交代好了,放心吧。”
“好,谢了。”
“说什么谢。对了,明天一起吃个饭吧,你带上嫂子,我叫上安素,咱们四个人聚一下。”
安素诧异转头,她什么时候答应要跟他一起去吃饭了?
季怀放对安素质问的眼神视而不见,“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明晚,地方我来定,定好了我通知你。”
挂断电话,季怀放对上安素犀利目光,无辜问:“你没时间?”
安素转开视线,暗自叹了口气,“有时间。”
“如果不想去,我可以帮你找借口。”
季怀放的语气看似善解人意,实际上一直在逼她。
安素心里很清楚,如果她不去,才是真的承认心里有鬼。
“你应该给我找一个去的借口。”她嘴角微挑,苦笑。
四个人的聚会,她能以什么身份出现,朋友不是朋友,下属不是下属,同事不是同事。
她处在这张人际关系网的最边缘处,她是谁呢,或者,她有资格成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