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颗酸梅糖
耳光之后,便是一阵沉默。
屏风右边的两人凝神听着隔壁的动静,突然,旁边又起了争执。
听起来是薛奉遥想离开,言漠承不让。
两人动静越来越大,江柏屿指了指旁边的衣柜,示意阮心糖躲进去,否则等外面两人闹到里间来看见他们俩在,那就十分尴尬了。?
江柏屿领着阮心糖轻手轻脚躲进衣柜。
果然,没一会儿,还在争执别扭的那两人转移战场,进了里间。
薛奉遥背抵着化妆桌,双手抱臂,语气不耐烦:“你到底想干什么?”
言漠承以沉默相对。
就在衣柜里的阮心糖和江柏屿都在困惑他到底还要沉默多久时,才听见他声音极轻的回了句:“不要嫁给别人。”
几乎是在哀求。
薛奉遥眼里原本的冷漠情绪被对方语气牵动,化为柔软。
她低下头,不再看那双示弱讨好的双眼:“你听见了?”
言漠承上前半步,紧抱住她,动作有一丝慌乱。
好像生怕她被人抢走,所以要牢牢抱在自己怀里才安心。
“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嫁给别人。”
薛奉遥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动作上虽没有回应,脸色已经柔和许多。
“言漠承,你始终欠我一个解释。”她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委屈。
言漠承低头吻住她,轻柔地吮吸她的唇瓣,一如既往的深情。
两人吻得忘我,休息室里暧昧旖旎。
阮心糖贴着衣柜缝隙看得入神,露出老母亲般慈祥微笑。
突然,江柏屿侧了下身,原本挂得好好的小礼裙从横梁上滑落,铁艺衣架砸在木质衣柜里,丁零当啷作响。
阮心糖肩一抖,转过头去,用犀利眼神质问江柏屿:“干嘛呢!”
江柏屿两手一摊,表情十分无辜。
外间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阮心糖还来不及细想那两人是不是出去了,就听见一声低沉冷冽,掩不住怒气的低喝:
“出来!”
被发现了。
她尴尬地吐了下舌,推开衣柜门。
“大哥……”她赔着笑,小心翼翼的叫了声,眼珠一转,又笑嘻嘻改口道:“姐夫!”
强烈的求生欲。
言漠承本来冷峻的脸色,被这一声“姐夫”叫得完全破了功。
他忍不住微扬嘴角,带着对晚辈的宠溺嘱咐他们:“下次再偷听,记住别发声。”
阮心糖尴尬又乖巧地点头。
江柏屿却听不惯:“这本来是我们的休息室,给你们腾出空间来已经很体贴了,想要不被打断,就找个你自己的地方。”
话音落,他被阮心糖用手肘顶了下。
言漠承一点没恼,反而附和道:“说得是。”
说着他准备要出去,经过阮心糖时又低声道了句谢:“谢谢。”
“呼!”
休息室门被关上,阮心糖嘘出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我是不是很聪明?”
想到她刚刚求生欲旺盛的一刻,江柏屿轻点了下她的鼻尖:“机灵鬼。”
“我们也该出去了,时间快到了。”他抬手看了眼表,牵着阮心糖出门。
来到举行婚礼仪式的草坪,两旁的宾客席已经坐满亲朋好友。
阮心糖站在花环拱门外,等着仪式的开始。
有不少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宾客回过头来笑盈盈地打量她,她含着笑一一回应。
再次站在草坪上,她不免又想到刚刚噩梦里的场景。
那辆黄白色的大巴就是从她左手边撞来,而事实上她左手边的尽头是一面人工湖。
看来梦终究只是梦而已。
她安慰自己,压下隐隐不安的情绪。
仪式顺利进行,阮妈妈推着阮爸爸,阮爸爸牵着阮心糖的手,送她到了红地毯尽头的新郎处。
她的手被父亲交到江柏屿手里。
阮爸爸致词时几度哽咽,阮心糖本来就爱哭,此时更加忍不住,眼里瞬间泛起泪花。
江柏屿轻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又将她拥在怀里小声安慰。
等阮心糖心情平静些,又继续交换戒指的环节。
新人戴上戒指的一刻,宾客席爆发一阵掌声。
最后一排坐着念裴,早上出门时她爸问她去哪儿,她说参加江柏屿的婚礼,她爸爸劈头盖脸羞辱了她一番,好像没有嫁给江柏屿是她此生的一个污点。
念琢之前也劝过她不要来,毕竟她之前和江柏屿的婚约在圈子里传得挺开,过来说不定遇到情商低的叔叔阿姨还要拿以前的事调侃她。
可她还是来了。
毕竟江柏屿对她来说是跟念琢一样重要的存在,超越朋友,胜似家人。
他的幸福,她怎么可以不亲眼见证。
而阮心糖,也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手机突然在这时震动,念裴看了一眼。
“又是这个瘟神。”
她低声咒骂一句,拿着手机退出婚礼仪式现场去接电话。
台上主持人正在念祝福语,念裴离开的一幕阮心糖和江柏屿都有注意到。
阮心糖的好心情有那么一瞬的波动,立即又暗示自己不要去在意。
念裴的退场,不说是意料之中,也没那么意外。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有人欢喜有人忧,无法两全其美。
念裴这头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深呼吸后划过手机屏幕接通。
“怎么样,他们的婚礼进行得还顺利吗?”那头依旧是懒散又漫不经心,但怎么听怎么恶心的声音。
“什么事?”她一点不想跟他多废话。
“有点无聊。”唐凯封顿了几秒,突然提起兴趣,“要不你搅和一下他们的婚礼?应该挺有趣的。”
“无聊你就去死。”念裴强压火气。
那头反倒轻笑了两声,“不搅和也行,你来我这儿。”
“有什么事情就电话里说。”
“我想见你。”唐凯封语气不容反驳,“五分钟后,我派人来接你。”
电话挂断。
念裴靠着墙,无力垂下手,掌心几乎要捏碎了手机。
远处新婚典礼很是热闹,她很羡慕。
她也曾设想过和唐凯封的婚礼,在唐凯封还没有彻底疯成这样之前。
收起手机,她转身离开酒店。
婚礼仪式进行完毕后,众人来到酒店宴会厅用餐。
酒店内部装饰还是依了阮心糖当初选择的粉白色风格,梦幻得如同进了童话世界。
宾客用餐时间,阮心糖回了休息室换下婚纱,穿上一件大红色敬酒礼服。
头发也由跟妆师重新做了简单的造型。
再回到宴会厅,她被江柏屿牵着一起去敬酒。
沾不得酒,便端着一杯柠檬水接受大家的祝福,阮心糖被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孩子几个月大了。
她偷偷跟江柏屿咬耳朵:“这么明显吗?我还以为看不出来呢。”
江柏屿低头打量一眼,满意地笑:“我女儿又长大了。”
“女儿?你怎么知道是女儿?”
“我喜欢女儿——”话到一半突然顿住,又怕肚子里是个男孩儿,听见了要伤心。
“儿子我也喜欢,最好是龙凤胎。”他笑道。
阮心糖也跟着抿了唇笑,“我也希望,这样一次搞定,就不用生二胎了。”
两人悄悄说笑完,来到江柏屿家人这一桌。
这一桌坐着江柏屿的大伯父一家,二伯父一家,小姨一家,还有言漠承,以及最德高望重的奶奶。
她一过来便感觉到这边气氛有些不对,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奶奶的眉间有些愠怒还没有散去。
只是看到他们俩后,众人又都挂上笑脸,奶奶更是一改刚才的脸色,笑得眯起双眼,一手抓了阮心糖一手抓了江柏屿,将他们俩一顿夸。
夸完又问阮心糖肚子里的孩子闹不闹腾,平时睡得好不好,多注意补身体之类的话。
还说孕期母亲会吃很多苦,还最容易被忽略,让江柏屿千万照顾好她的情绪。
奶奶亲切又慈祥,让阮心糖想起了自己早就过世的奶奶,鼻子微微泛酸,眼角湿润,她强忍泪意,笑着一一答应。
奶奶说完又递给她一个大红包,厚度差点让阮心糖掉下眼珠,看起来几万块都打不住。
“谢谢奶奶。”她乖巧接过。
江柏屿在一旁故作不满,眼红道:“奶奶,我的呢?”
“你没有!”奶奶瞪他一眼,又笑了,“以后,你的就是她的,她的也是你的。”
“奶奶你就是想省一个红包,我知道。”江柏屿此话一出,桌上众人都笑了,连旁边桌的人也跟着笑。
“你呀!”奶奶教训似地拍了下他的肩,转移话题道:“别说我了,说说你哥,你这眼看着孩子都有了,他现在感情还没着落呢,漠承,弟弟结婚你是不是也该发个红包表示表示?”
突然被点名,言漠承把视线从隔壁桌拉回来,淡淡笑道:“早给了,奶奶,我们现在都直接转账,不流行包现金。”
“是嘛,那你回头教教我。”奶奶说。
又说笑几句,众人举杯喝完了酒,新人又转战旁边桌。
旁边这桌正好是阮心糖的亲戚们,薛可凝一家也在这桌,她位置正好和言漠承正面相对,对方的眼神就跟长她身上一样,让她喝酒吃饭都不自在。
阮心糖一过来,薛可凝便起身抱住她,耳语:“好像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新婚快乐。”
“谢谢姐姐。”
薛可凝继而又瞪向江柏屿:“对我妹好点,否则我要找你算账的。”
江柏屿认真道:“我保证,一定不会有这天。”
薛可凝这才放心地又把阮心糖推回江柏屿身边。
阮心糖的几个亲戚都表示了对江柏屿的欣赏和夸赞。
她大姨一边夸一边还叹气,又拿眼横薛可凝。
她操心这么久,薛可凝一点动静也没,倒是一直佛系状态的她妹妹的女儿先结了婚,怎么叫她不着急。
敬完酒,阮心糖水喝太多,去了趟厕所。
回来时正好见季怀放和江柏屿凑在一起,她一走近便听了个话尾。
“跟到一半跟丢了。”季怀放说,“一看就是老司机。”
“跟谁啊?”她好奇问,“谁是老司机?”
季怀放被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夸张地捂着心口:“完了,你给我吓出心脏病了。”
“安素不在这儿,你就别演戏了。”阮心糖笑他。
季怀放笑着放下手:“我正找她呢,你看见她了吗?”
“刚在卫生间遇见了,你现在去兴许还能碰见。”阮心糖指了下卫生间的位置。
季怀放于是打了招呼离开,去卫生间门口堵人了。
阮心糖抱住江柏屿手臂摇:“你们在说什么?”
她好奇地眨巴着亮晶晶的眼,江柏屿却依旧卖关子:“想知道?”
“嗯嗯!”阮心糖猛点头。
江柏屿刮了下她的鼻尖,哄道:“晚上回家悄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