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一颗樱花糖
江柏屿一手挎着大衣,一手搂着阮心糖出了办公室。
经过安素,又简单嘱咐了几句工作,叫她也早点回家。
阮心糖也说有时间找她一起吃饭。
各自寒暄两句,安素继续收尾今天的工作,江柏屿和阮心糖则乘了电梯下楼。
没有开车,阮心糖想走走,于是两人散着步往父母家去。
街边的积雪早已融化,但还是有些湿滑,江柏屿将阮心糖搂紧了,生怕她踩滑。
“柏屿,你知道江知礼从福利院抱回来前,有姐姐或妹妹吗?”阮心糖问。
江柏屿回想了下,摇头:“不清楚,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阮心糖便将今天逛街时遇到的情况跟他讲了一通。
讲完,江柏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让怀放帮忙调查,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
“我觉得世界上应该不会有两张这么相似的面孔,除非是双胞胎。”她说。
江柏屿点点头:“说不定她的确有个双胞胎姐姐或妹妹,这个很好查,只要去问问那家福利院应该就能知道。但这个并不重要。”
“可我后来又碰巧遇见李子的爸爸,你们找他这么久也没线索,今天他却出现在人那么多的商场里,而且就在我碰见那个孕妇之后他就出现了,太巧了,不是吗?”阮心糖的猜疑雷达竖起,总觉得这两人之间应该有某种联系。
江柏屿拍拍她的肩,让她放轻松,“我会处理的,你就别管了,最近是不是又看很多悬疑小说?”
阮心糖看江柏屿对她的猜测很敷衍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是这样的反应呢?你不是怀疑李子的爸爸受言嫣唆使杀了她前夫吗?他现在就在北阳市,而且我碰见他了,我还碰见一个疑似江知礼姐妹的孕妇,也许这个孕妇就是言嫣的人,那她和李子爸爸的见面说不定就是言嫣和这个人又在联系!”
她有些激动。
但江柏屿很平静,这些他当然也很容易能联想到,但他已经没有更多精力去处理这件事了。
就算他们推测的一切都是真的,最后将言嫣送进了监狱,然后呢?
然后他爸可能会彻底崩溃,也许就一蹶不振,比现在更糟糕。
江明峰的身体经过上回的刺激后,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他是知道的。
不过现在还有言嫣陪着他,慢慢的总会好起来。
等他们的孩子出生,江明峰的精神说不定还能更好一些。
他再也不能受任何刺激了。
上次从别墅出来,江柏屿便决定言嫣的事先放下,只要她不再做任何会伤害他亲人的事,她的过去怎样他不想再追究。
再说她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以后应该也无心再与他争什么。
这一切,只能到此为止。
他叹口气,将自己所考虑的全都讲给阮心糖听,“……言嫣过去做了什么,跟我们现在本就没有关系,只要她以后能安分做人,好好陪在我父亲身边,我不会再追查当年那件事,把言嫣逼急了,对我们也没好处。糖糖,你能理解我吗?”
阮心糖听他这么一说,也想到江明峰的情况,知道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她也知道江柏屿不过是想把一切都压下,和她平平静静过日子。
江柏屿将她揽到怀里,轻声道:“最重要的是,我无法承担失去你的后果。”
他不敢让阮心糖陷于任何危险之中。
阮心糖叹了口气,点点头:“我知道了。上楼吧,爸妈在等我们了。”
两人都不再提这件事,沉默着上了楼。
“爸,妈,我们来了。”阮心糖和江柏屿在门口换鞋。
阮爸爸和阮妈妈在客厅边看电视边摘菜。
阮妈妈见她手里提着两个购物袋,便问:“出去逛街了?买什么了?”
“买了个包和一双鞋。”她将手里的袋子丢到沙发上,把包拿出来给阮妈妈看。
“好看吗?”
“好看。”阮妈妈拿过来仔细瞧,见做工精良,造型精致洋气,便问:“这包多少钱?”
阮心糖也没多想,“11万。”
阮妈妈的眼一下瞪得老大,伸手照着她手臂就是一掌,“要死,买这么贵的东西,你现在又没挣钱,还一点不知道节约,我们以前是怎么教你的?都忘了?”
江柏屿见状不对赶紧过来护着自己老婆,跟岳母解释:“妈,都是我让糖糖买的,您别骂她了,要骂我就骂我吧。”
阮妈妈气得又拍了江柏屿一掌,瞪着他们俩:“你们俩都是!别总不把钱当钱!”
阮心糖揉着手臂很委屈,“那我明天去退了嘛。”
“能退就行。”阮妈妈嘀咕一句,气消许多,又问:“这鞋呢,多少钱?”
阮心糖这回学聪明了,忙说:“八、八百!”
“八百?当你妈是傻子?”阮妈妈从袋子里拿出购物小票,看到价格反手又是一掌。
还好江柏屿替阮心糖挨了。
阮妈妈对着两人一顿教育。没办法,金钱方面的价值观差距太大,她永远都没法理解花11万买包是什么奢靡行为。
阮爸爸则在一旁嗑着瓜子看热闹,偶尔插一句嘴,附和一声。
等到教育结束,阮妈妈端着摘好的菜和阮爸爸去了厨房,阮心糖两人终于瘫在沙发上松口气。
江柏屿笑着给她剥了颗奶糖,压压惊。
阮心糖就着他的手含住糖,顺便狠狠咬了下他的手指,没好气地骂他:“笑个屁呀你!哼!”
要不是因为他,她今天才不会买这些东西,想起来魏晗下午说的那些话,她又气得从江柏屿怀里撤出来,自己坐到沙发另一头去。
她要冷战!
说是冷战,也只持续到晚上睡觉时而已。
江柏屿太了解怎么哄她,而她又意志力薄弱,三言两语就被哄到怀里。
江柏屿轻柔地吻如雨点密集地落在她的敏感处,使她再也没法去想冷战的事,瞬间缴械投降,瘫软在他怀里。
云雨过后,江柏屿从身后抱住她,身体贴着她的每一寸,他把玩着她的指尖,又拿到嘴边轻轻地吻。
后来这种温馨的动作又变成某种暗示。
阮心糖最后累到完全没力,被江柏屿抱到浴室简单冲洗完,回到床上就睡熟了。
至于魏晗说的那些话,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很快到除夕当天,阮心糖和江柏屿跟两边的大人说好了今天在江家别墅过,明天正月初一再陪阮爸爸和阮妈妈。
因为不久前才失去两个亲人,江家的这个新年过得非常简单朴素。
江柏屿还记得去年的除夕,来了不少亲戚聚到他们家过年,硕大的客厅竟都是人,他从楼上下来时被很久不见的亲戚拉着嘘寒问暖,围在一群姨妈姑妈姑奶奶当中周旋。
他从小就受这些女性亲戚的偏爱,但言漠承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去年他被妇女们围住时,言漠承在一边和亲戚的小孩儿玩ipad,被一群小孩团团围住,用自己高超的游戏技巧征服了一众小屁孩,纷纷喊着哥哥舅舅叔叔的,辈分虽乱却喊得很热情。
两人都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撤出来时,又默契地躲到二楼天台上抽烟。
言漠承问他:“明年要回来了?”
“嗯,怎么,感受到了威胁?”他开玩笑。
言漠承吸了口烟,表情在烟雾中有几分认真,“有点。”
江柏屿笑:“那你打算怎么消除我这个威胁?”
言漠承看他一眼,也笑了:“这可不能告诉你。”
两人在天台笑了会儿,言漠承突然又说:“你还记得你13岁生日那天,我跟你说过什么?”
江柏屿不记得,直到今年除夕,他依然没想起来。
也许从今以后,他再也无法知道言漠承在他13岁生日说过什么。
今年过来他们家拜访的只有两个姑姑家,江明峰提前打过招呼,不想招待,没有心情,所以其他没那么亲近的亲戚便都识趣地没有过来。
中午吃了饭,那两家人也离开了。
晚饭时,宽阔的餐厅就只有他们五个人。
言嫣不再像以前那么热情,总是闷闷的,也不再主动跟阮心糖套近乎。
江知礼经过上回的事后,在江柏屿面前也收敛许多,不再厚着脸皮跟他嬉笑玩闹。
本应热闹的年夜饭,却异常安静。
纵然一桌的佳肴,因受气氛影响,阮心糖也是胃口缺缺。
吃完年夜饭,江明峰让他们留下来过夜,明天再走。
阮心糖和江柏屿本来也想多陪陪他,便答应下来。
几人到客厅看春晚,江明峰只想听个声音,倒想下会儿象棋,便让江柏屿陪他。
阮心糖偶尔看看电视,偶尔又看看江柏屿的战况。
江知礼看了几个节目就说要上楼睡了,言嫣也对春晚没多少兴趣,跟着上二楼回了卧室。
言嫣不在,江明峰才说:“什么时候给你言阿姨约个心理医生,我想带她去看看。”
阮心糖闻言看向江柏屿,江柏屿的视线还在棋盘上,只点了点头。
“她总是半夜惊醒,哭着睡不着。”江明峰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妻子。
言嫣做过什么噩梦从不对他讲,她一向温柔体贴,却也总拒人于千里之外,心里闷着事也很少会开口讲出来,总让人担心会不会闷出病来。
江柏屿对言嫣的情况只是安静听着,没有什么建议。
下了几盘棋,江明峰也乏了,突然想起来去年买的一些烟花没有放完,便叫管家拿些出来。
“不管怎么样,今晚除夕夜,咱们还得热闹下。”他说着,竟起身跟着管家一起去库房了。
那背影实在有些孤独,阮心糖轻声道:“其实爸也很想家里能热闹些啊。”
江柏屿靠着沙发背,两手枕着头,表情有些伤感:“他最希望的就是看到儿孙满堂。你别看他平时不怎么关心咱们孩子的事,其实早把家里儿童房收拾好了,连那些装饰都是他亲手弄的,做新的秋千时还差点闪了腰。”
这些都是梁管家私下告诉他的。
梁管家说江明峰摸着新秋千告诉他,他最想看到的就是江柏屿和言漠承的孩子还能在这间游戏室玩玩具,荡秋千,搭积木,就跟当初的他们俩一样。
可如今,这个愿望再也无法实现。
梁管家把烟花在院子的空地里放置好,随后点燃,只见那一点点亮光飞速上升,接着立即在空中炸出一朵朵绚丽的烟花来。
烟花转瞬即逝,但因为数量足,让欣赏的人依旧目不暇接。
江明峰站在一楼的落地窗前观赏,江柏屿和阮心糖不怕冷,于是就相拥着站在院子里。
梁管家又给了他们一些手持式的烟花棒。
江柏屿从后抱住阮心糖帮她点燃,烟花棒瞬间火花四溅。
阮心糖许多年没碰过这些东西,兴奋地挥舞,高兴得见牙不见眼,灿烂的笑脸印在江柏屿漆黑的眸子里。
照亮了他的世界。
而此时,他们不知道的是,身后与他们隔着一扇落地窗的江明峰又咳了血,他将沾血的纸巾握在手心,欣慰地看着自己儿子儿媳甜蜜的背影,接着放心地转身上了楼。
阮心糖看着漫天烟火,说:“我可以许愿吗?”
“你想许什么愿?”
“我希望新的一年,孩子可以平安降临我们家,我希望所有亲人都平安健康,我希望再也不要有坏消息。”
“好。”江柏屿吻了下她的侧脸,“老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