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转身往回跑的时候, 司加衍在急促的喘息中忽然想起几个月前, 司加棠遇到变态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事情。
只不过不同的是，司加棠那边一直在通话中，而洛华的电话没两下就被挂断了，挂断前能听到激烈的挣扎声和撞击声，夹杂着洛华的哭喊和一个男人的骂骂咧咧。
听得人心里猛然提了起来。
司加衍很震惊，他没想到那个变态叔叔居然突然这么大胆, 这是要霸王硬上弓吗？他疯了？
但是短时间里他没法想太多，在跑过去的时候只能庆幸今晚他和路引哲出来了, 不然真的可能赶不上。
他俩像长了飞毛腿，很快跑回去洛华的那个小区。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 小区保安大哥昏昏欲睡, 司加衍和路引哲跑过来的动静太大，保安一下子就被惊醒。
但没等他看清楚什么事情, 两个人已经冲进小区里。
小区是半开放的有点年代的小区，因此保安一时没拦得住。
“喂喂喂你们干嘛的？给我站住！”保安懵逼了一瞬后, 立马醒得不能再醒, 起身跟着冲了出去。
司加衍记得洛华走前给他随手指的一个地方，因为他家就在小区门口最边上的那一栋，只不过不知道第几层。
艹了这要怎么找？
司加衍刚冲上二楼，就看见右边传来一声闷闷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感觉像是家具被弄倒了，应该就是那里。
但是此时保安也跟着过来了，在他们身后大吼大叫, 司加衍就头也不回地说：“你去拦一下保安。”
他本来想的是让保安跟过来也没事，但那个瞬间他想起洛华在他面前瑟缩着求他不要跟任何人说。
司加衍狠狠一咬牙，只能先拦着人，看看那边的情况再说。
二楼只有四户人家，左右各两户，司加衍往声音发出的那家跑过去，用力捶门：“洛华！”
屋里的动静立刻一顿，紧接着他听到了洛华的声音，几秒钟后砰的一声，有人撞在了门上，下一刻，门被打开了。
司加衍立刻看过去，一个男人正倒在鞋柜旁的地上挣扎着爬起来，鞋柜已经倒了，男人冲这边吼：“你他妈的居然还敢叫人来！”
男人脸色呈醉酒的不正常的红，动作不稳，身上的衣服被扯得很乱。
洛华头发凌乱，脸上有被打过的痕迹，好在衣服是整齐的，见了司加衍以后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司加衍怒从心起，上前一把将人扯起来，一声不吭狠狠一拳招呼上去。
那人被揍，嘴里痛呼着，各种难以入耳的脏话不断骂出来，听得司加衍额角青筋直爆。
“你个基巴你他妈就是被xx，用xx生下来的狗杂种，你他妈擅闯民宅，等着他妈的我告死你，给我滚出去!”
“你才应该滚出这里，人渣。”司加衍五指如铁，直接将人拖着往门外走。
那人被扯住了领子，身体在地上翻腾着像条挣扎的死鱼。
因为醉酒，他的怒火比被发现的恐惧更早涌上来，在被扔到门外走廊的时候，他忽然一个暴起，在司加衍动手之前一拳狠狠砸在司加衍嘴角，司加衍的头被打得偏了过去。
“啊！”洛华发出一声尖叫，扑上去想挡在司加衍面前。
司加衍只是微微一顿，心脏像要破开胸膛跳出来。他反手将洛华拉开，重新扑了过去。
两个人就在走廊上扭打起来。
这下洛华吓得顾不得害怕了，飞扑过去拉人——他们家门口对面不是墙，而是空的，能看到楼外的景色，被半人高的矮墙栏杆围住，他们两个人的身体撞在矮墙上，上半身是不是探出去，十分危险，虽然他们在二楼，但是摔下去一样会受伤甚至残废。
“别打了别打了，衍哥危险！”
这时候，从楼梯那边传来喊声：“我操这是干嘛？住手别打了！”
是保安的声音。
洛华满脸都是泪地转过头来，还没看清楚就被人拎到了一边，他看过去，路引哲横插入他们中间，一把抱住了司加衍，并狠狠一脚把他人渣叔叔踹得倒飞出去。
保安这时候扑上前，大声说着什么，但是司加衍耳朵嗡嗡直响，死死盯着摊倒在地的男人，想上前去身体却被人紧紧箍住。
“小衍冷静，小衍，可以了……”
路引哲的声音渐渐传入了他的大脑，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拍拍他的手臂：“嗯，我没事，放开我吧。”
保安正不停地问他们怎么回事，洛华抹着眼泪，看看司加衍他们，又看看他叔叔。
“他们，他们是我同学，保安大哥，对不起打扰你了，我，我会处理的，辛苦你了，不会再打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一边抽噎着，一边道歉，却怎么也不说他们打架的原因。
保安拧着眉头看着路引哲他们，知道这是住户的家事，他没法管太多，只能说：“不要打架，有事情好好商量，这大半夜的，别人都在睡觉呢，等会儿有人过来投诉你们……”
保安喋喋不休的说着，司加衍烦得很。
那个男人歪歪扭扭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扶着栏杆，脸上的痛苦之色十分明显，狠狠瞪着司加衍。
这时候他的酒醒了不少，他看一眼畏畏缩缩的洛华，又看看还穿着正装的司加衍两人，转头呸了一口：“还看什么？还不滚？狗杂种。”
司加衍差点又冲上去，被路引哲拉住，就指着他说：“你嘴巴放干净点，你做的那些事情以为没人知道？以为没人耐何得了你？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身败名裂你信不信？”
那人立刻说：“保安大哥，你听到了吧，他威胁我，我干什么事了你说？我干了什么犯法的事情了？你有证据吗，拿证据出来啊！”
他料定没有证据自己就绝对不会出事，越说越起劲：“保安大哥你先别走，你可是证人，要是我以后出了什么事，一定就是他这个杂种干的，我现在身上疼得很，可能内脏什么的被你打伤了，医药费！你赔钱！”
洛华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有想过，以前对他还算很好的叔叔，居然是个这样的人，像个无赖一样嚷嚷着让赔钱，这样不要脸恶心人的人，真是他叔叔？
证据？那肯定是没有的，这能有什么证据？
他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要赔钱是吧，行，你跟我来，我陪你给。”司加衍冷笑一声。
在男人又要嚷嚷的时候，保安出声了：“别吵了，你们这些事情我们管不着，但是你们不要在这里吵行吗，等会儿把整栋楼的人都喊出来了，很光荣是不是？这两位小哥，你们能离开吗？或者你们自己进屋自己谈，这里是公共场合。”
路引哲说：“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你放心，不会再让你工作难做，都是些私事，我们会处理好以后会走的。”
保安见他气质不像是那种冲动起来会发飙的人，看着很年轻，又很稳重，刚刚被拦着的时候也说了几句，觉得他还是蛮冷静的，就点点头：“行，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而路引哲说完，转头走向弯着腰的男人，挡在司加衍面前。
他按住了男人的肩膀，生生将男人按得跌坐在地上。
男人先是一愣，感觉到按着自己的手跟铁爪一样，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他抬头，对上了这个长得很好的年轻男人的目光。
路引哲声音轻柔：“这位先生，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当然最清楚，不要认为真的没有人能管得了你，这个社会上什么人都有，很多事情是你无法想象的，你工作这么久，难道还像小孩子那么天真吗？”
“你说什么？”
“我说，有些人，真的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路引哲微笑。
他语气很淡，不像在劝人，男人却感觉他的眼睛深处很冷，好像有坚冰一样，冻得他浑身一抖，说不出话来。
最后的一点点酒气从毛孔里蒸发，眼前这个穿着得体西装的人，面孔还很年轻，但是却像身居高位，拥有他触摸不到的权利的大人物一样，似乎能轻而易举将他捏死。
“我……”他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这人比刚刚暴揍了他一顿的人更加让他害怕，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被唬住了。
“你今晚不适合住在这里，自己出去找个地方吧，他被你吓到了，没看见吗？”路引哲收回手。
男人恍然转头看了洛华一眼，他咽了咽唾沫，勉强让自己硬气起来：“今晚发生了这种事，我当然不会再待在这里，晦气。”
说完，他站起来，一瘸一瘸地绕过路引哲，想往外走去。
司加衍拦住了他。
男人阴狠地看过去：“干什么？还想打？”
司加衍冷冷地盯着他：“道歉。”
男人：“哈？我为什么要道歉，小华，我对你做了什么吗？你说说。”他嗤笑着看向洛华。
洛华紧紧抓住了司加衍的衣袖，一言不发。
保安奇怪地看着他们，目光在洛华脸上停留：“你是不是打人了？”
“我打他？你怎么不说他们打我？”
司加衍一把抓住他衣领，将人扯到栏杆旁往下压，从齿缝里挤出声音来：“我说，道歉，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我绝对弄死你，不说玩笑，你，听到了吗？”
保安一见不对头，立刻又要上前，被路引哲一只手抵住，另一只手扣住了男人的脖子，手下的威胁之意非常明显。
男人脸色憋得紫红，手指抓着司加衍的手臂。
现在的司加衍从衣着到神情，一点都不像是个学生，男人的上半身探到外面，被夜风吹得一个激灵，这种情况下，他真的怕了。
这两个人都是疯子。
“……我，我知道了，我道歉，我以后都不会再，再干这种事情，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司加衍松开他，逼着他对着洛华又说了一次。
“人渣，滚吧，别让我看到你。”
男人被狠狠甩开，屁滚尿流地走了。
保安刚刚被挡住的时候气得啊，当着他的面，他们还搞威胁，但是现在他倒是明白了，这两个人不是普通人，家里可能有点钱有点势。
于是只能没好气地说：“你们呢？下去吗？”
司加衍往后靠在栏杆上，稍微整理一下衣服：“嗯，等会就下去，保安大哥，你去吧。”
保安认真看了他一眼，说：“那行，我先下去，年轻人，以后做事不要冲动，你还年轻，出来没几年吧，遇到事情不要总想着用拳头解决，要是惹上事了，你打他他又找人打你呢，你前途要不要了？”
司加衍扫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警告：“我不是那种冲动打人的人，他就是该打，我不怕他，这种人就是缺少教训。”
保安有点火，他一向看不惯这种人：“他是该打，但你也别以为家里有几个钱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好吗，现在是法治社会，再不行，你们可以报警啊。”
最后那句话回荡在空气中，司加衍听得心里极度不爽，而洛华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低下了头。
那保安看了洛华一眼，转身走下楼梯，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
司加衍突然不想解释了，喉咙里发出一声哼笑。
二楼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司加衍静静地站着吹风，不说话。
路引哲走到他身边，把他的脸拨过来，想看看他嘴角的伤口——司加衍的嘴角破了。
但司加衍轻轻一挣扭过头去，没有让他看。
洛华迈着步子上来，看着司加衍的侧脸，愧疚难当：“衍哥，对不起，你身上疼吗？我家里有药……”
司加衍摆摆手，似乎有点累：“没事，你今晚被吓到了吧，回去休息吧。”
洛华：“我，我今天才认清楚他是个什么人，下周一我就搬去学校，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以后绝对不敢再乱来了，再乱来，我就报警。”
“你会报警吗？”司加衍轻声说。
洛华一噎，咬着嘴唇眼眶泛红，手指深深掐进自己的肉里。
司加衍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又说：“行了，这种事情确实很难取证，经过这次，他以后不会再敢了，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
洛华抬头看看他，忍着没有哭，他知道司加衍对他应该挺失望的，刚刚保安指责衍哥，他一句话都不为他辩解，说的报警，也不过是说说而已，他确实没有胆子报警，因为一旦报警，知道的就不止他们几个了。
他一个这么懦弱胆小又没用的人，自尊心却比谁都强，真是……挺可笑的。
洛华点点头，失落地回到自己家，他低声说：“衍哥，哲哥，今晚谢谢你们，还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