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司加衍捏着他的手机, 看见喻辞双目冒火, 说：“反应这么大，看来果然有问题。”
喻辞飞起一脚想狠狠踹他, 但被司加衍躲开了, 他自己反而因为动作太大，身体不稳地晃了晃，要不是有两个人控制着, 他就摔倒了。
这个鲜有人到的厕所里, 一时只剩下喻辞粗重的呼吸声, 但这个时候, 他反而冷静了下来，说：“看来你很想要证据。”
司加衍拿到了手机，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翻, 而是看着喻辞：“证据不就在这里吗？”
喻辞冷冷一笑：“我没什么可说的，你想趁着这个机会录音吧？对不起, 我不傻。”
司加衍沉默。
“你看啊，你不是拿到了我的手机吗？看啊！”喻辞厉声说。
司加衍于是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根本不用怎么找, 司先生的聊天框就在最上面。
“司先生，果然，这是司钟吧，”他笑了笑，点了进去, “聊天记录都删掉了呢，难怪。”
喻辞脸色微变：“什么司钟，我不认识。”
“司钟你不认识？就是之前跟你联系的那个人啊，你那天跟踪了我和路引哲，然后让司钟派人去跟着我们，所以拿到了视频，之后你又让他找人匿名发到了联合论坛，不是吗？”
喻辞冷笑一声：“你就算是编也编个好一点的故事吧。”
“你不知道司钟是谁吗？”司加衍问。
喻辞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不知道的话，我告诉你吧，他是我叔叔，我爸的弟弟，听说过吗？”
喻辞嗤笑一声：“看见个和你同姓的，你就觉得是你的亲戚，你脸也真大。”
司加衍不理他的挑衅，继续说：“你说他不是司钟，那他是谁呢？”
“关你屁事。”喻辞狠狠啐他。
司加衍来回刷了几遍，记录确实是删掉了，有点苦恼地摸摸下巴：“还真的删干净了啊，你做事挺谨慎的，唉，既然这样，你们两个把他放了吧。”
路引哲和张铭两个想也没想，十分干脆地放开了喻辞。
喻辞：“……”他特么的究竟想干什么？
他心中惊疑，反而不敢就这样走了：“你耍我？”
司加衍把手机扔了回去：“是啊。”
喻辞接过，有点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就放过他了，他弄这么大动作，发现没有实际证据，就……这么算了？
“唉，耽搁了不少时间呢，路引哲张铭，我们走吧，迟到了这么久老张会不会罚我们跑圈？”司加衍冲他们俩招招手，居然真就转头往外走去。
喻辞愣在原地，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身上确实还残留着丝丝疼痛，不是假的。
他紧紧盯着他们的背影，预防着他们的所有动作。
但他们真的走了。
不管了，先离开，好在他每次发完消息都会删除，这样才没有留下证据。
刚刚出厕所，前面正走着的司加衍突然回头：“对了，差点忘了一个事情。”
喻辞立刻戒备起来，准备随时跑开。
就听司加衍说：“你一直在等司钟给你回复消息吧，知道为什么他不理你，不接你电话吗？”
喻辞一顿。
司加衍从口袋里掏出一台黑色的手机，冲他扬了扬：“因为，他的手机在我这儿呢。”说完，转身离开。
喻辞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说什么？司钟的手机在他身上？
怎么会？
那样的话，如果是真的，如果司钟没有像他一样，随时把聊天记录删除的话……
他立刻给司钟的号码拨过去，司加衍手里的手机就响了，被司加衍头也不回地摁掉。
喻辞脑子嗡的一声，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眼前炸开了。
他一下子就懂了，司加衍手里的手机，昨晚被过去找洛勤的人拿着，然后昨天晚上，洛勤被缺席的他们逮住，包括去找他的人。
所以手机在他手里。
他手上有自己的证据。
浑身的血一下子就凉了，脑子里略过他和司钟的对话，他狠狠闭上了眼睛。
他完了……
视野里，司加衍的身影渐渐模糊，被吞噬进光影里。
喻辞觉得脑子里全都是棉花，多得脑子要爆开，他用力捶了一下头，冲司加衍的方向大吼：“你！”
司加衍听到了，远远回头。
“你早就有了证据，那你刚刚堵我在厕所里，是为什么？”
司加衍诧异的声音传来：“不是说了吗，为了耍你啊。”
他说完，勾住路引哲的脖子不再理他，往运动场走去。
喻辞觉得自己的脸色可能又青又红又紫，姹紫嫣红十分精彩，张口就能吐出一口血来。
但事到如今，他能怎么办呢？
司加衍手上有他和司钟的聊天记录，但，但仅凭这个，是不够的……吧……
他浑浑噩噩地走到操场，心里怀有最后一丝希望。
他抬头，看见体育老师老张正高声训斥着迟到的司加衍四人。
其他同学很快看见了他，立刻有人说：“班长也回来了。”
所有人包括老张，除了司加衍他们，都刷的一下把目光对准了他。
喻辞顿住了脚步。
老张皱了皱眉，冲他喊：“还不快点过来，你们五个人，给我去跑圈，五个人迟到就每人五圈。”
司加衍：“老张等等，五圈就是两千米了啊。”
老张一掌拍过去：“不满意是不是，要不再给你double一下？”
“诶诶诶不用了，我现在就去跑。”
说着，四个人上了跑道。
“你，跟上，一圈也不能少，”老张点了点喻辞，“其他人解散，顺便给我监督一下他们。”
“好的老师！”
喻辞经过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心里一紧。
在马上跑开之前，他听到了最边上一个同学说：“看样子班长还不知道啊，论坛都炸开锅了。”
喻辞心中焦虑又疑惑，跑出十几米后摸出手机，背对着他们打开论坛。
休闲区里，一个帖子高高挂着，标题十分简短：没有公布的真相。
帖子是实名发的，作者那里写的是张铭。
点进去，里面有一个视频和一张图片，其余一个字都没有。
喻辞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着点开。
视频里的男人看着镜头，磕磕巴巴地把自己喝醉了酒后回家借酒打人，然后被司加衍和他的同伴赶到拉开，然后双方打起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之后他又说，他本来也不知道有人拍了这个视频，是第二天有个人找到了他，说他们合作搞昨晚那个揍他的人，所以他同意了，还主动爆料自己去a城某个论坛发了造谣的帖子，只是帖子很快被删了。
他十分郑重的道歉，向那个被他打的孩子道歉，向司加衍道歉，向所有人道歉，并且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不会再这么混蛋，一定改过自新。
最后，他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人来找我，不然我是不可能想到这样的办法的，好吧这样说可能还是也会有人骂我……
“呃，那个策划者也是个学生，名字叫……呃，也是个孩子，名字就不在这里说了，他姓喻，给他个机会，希望他能像我一样，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听到这里，喻辞眼前一黑，差点腿软摔在地上。
姓喻……
司加衍，你真狠啊……
除了这个视频，还有一张图片，拍的是一封手写匿名信，说的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信里，他勇敢地用文字说出自己被性骚扰的经历，痛苦了很久，是司加衍安慰他，让懦弱的他学会了反抗。
他十分感激司加衍对他伸出援手，那天晚上揍了那个人，也对因为自己而惹出的事情感到非常非常愧疚。
一字一句，真情流露，看得人心都揪紧了。
信的结尾没有署名，但是按上了他的指纹。
一段视频一张图片，把事情说得很清楚，没有其余的文字来描述，就只是让大家看到了另外没有被看到的东西，让其他人判断。
而底下的评论都是相对正面的，大家都表示了理解，他们都是学生，要是自己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有个人这样帮自己，拉自己一把，那是多大的幸运。
不少人对司加衍的态度转变了，都在骂那个男人，还有那个姓喻的同学，司加衍则成为一个把同学救离苦海的英雄。
帖子被发到了微博上，所有关注这个事情的人看到后续，舆论开始转变。
至于喻辞，虽然视频里的男人没有明说，但一班的同学心里都已经认定，这个人，就是他们的班长没跑了。
三天后，喻辞向学校提出退学申请，他已经没法让自己再待下去了。
这几天，他都没有来学校，跟班主任请假后，他就一直呆在家里，花了大力气说服父母，他打算转学。
这天周六的下午，大部分学生离开了学校，他回到学校收拾东西。
宿舍里没有人，正好，不用面对他们。
正在叠被子的时候，宿舍门被敲响了。
他漠然地走过去开门，看到的不是他的舍友，而是原路。
原路好像早就知道他会在，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我能和你聊聊吗？”
喻辞垂下眼皮：“好。”
宿舍里没开灯，有点昏暗，原路顺手打开，被喻辞走过去关了：“晃眼。”
原路走到他身边。低声说：“要帮忙吗？”
喻辞扯了扯嘴角：“帮忙？呵呵，你倒是没怎么变。”
原路：“我……都知道了。”
喻辞转过身：“现在全校都知道了吧，那个人是我。”
原路：“不是的，并没有。”
喻辞动作一顿。
“我，我觉得并没有全校都知道，校方没有公布，只是……”
“只是大家在私底下传吧。”喻辞苦笑。
原路不说话了，默默看着他收拾东西。
宿舍里一下陷入寂静。
好半天后，原路声音微微发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要听吗？你不是喜欢我？听了就不会再喜欢我了吧。”
原路眼眶发胀：“我以前……是真心喜欢你，但是自从我上次发现你跟踪司加衍，我就……喻辞，那天晚上，是我发现你跟着司加衍和路引哲出去学校，然后打了个电话。”
喻辞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来看着他。
“我，是我跟司加衍说的，说我那天看到你了。”原路低下了头，像个忧伤的大块头。
喻辞定定看着他，突然说：“我不会怪你跟他说，没有你，他们也会查得出来是我。”
原路抬起头。
但喻辞不再看他，转过身继续收拾。
一直到他收拾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临走前，原路拦在他面前，低声说：“我发现，司加衍说得没错，我确实不了解你，我喜欢的那个喻辞，虽然胆子小，性格不够开朗，可是他身上有我喜欢的品质，他很有韧性，可是现在的你……”
喻辞的指甲深深陷入包裹里，看着原路，觉得喉咙有点紧。
“现在的你，让我很陌生，其实之前就已经有点端倪了，但我不相信。对不起，喻辞，我暂时不能喜欢你了，但是，我还可以当你的朋友……”
“不用了，”喻辞闭上眼睛撇开头去，“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再见。”
他忍住泪意，夺门而出。
大概，以后都不会有人再喜欢他了吧。
偌大的校园里，就像只剩下他一个，他想起那天晚上，他去找司加衍，司加衍告诉他，司钟不过是将他当成了获取情报来源的工具，他们两个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平等。
也是，他不过是一个高中生，而司钟，是个管理过那样大的公司的一个领导人。
他仗着自己活过一次，就自大地认为他能和司钟强强联手，在别人看来，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吧。
司钟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那个微信，那个号码，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那个是他的。
他落得主动退学的下场，而别人，毫发无损。
喻辞眯着眼睛看着树叶中透过来的光，觉得这光刺眼，让他双眼发酸发疼。
这一切源于他对路引哲的感情，却输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