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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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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田亚为保驾护航,加上圣上亲口密令,这二位美人入宫之路尚算平坦。

阳光大好,晃得人眼有些晕,田亚为眯眼看着台阶之上,好似已经翻身做主的两位美人。老嬷嬷引着二人袅袅婷婷而去,料想这寿王打点估计不少,开头当真是顺风顺水。这生意做的绝妙,美人计么,还不就等于在皇上枕头边上安插了两个亲信。

“将军,皇上召见。”田亚为迎光刺到了眼睛,眼眶一会儿便有些湿润,他眨了眨掉头看向别处,卢伯友悄悄上前,给他传了话来。

“这就走。”他冲卢伯友点了下头,捏了捏腰间佩剑。从一无所有的穷书生,走到今天,实在不算容易。自燕家被抄家那日起,圣上没有许他多高的官职,但准他佩剑见驾,已经算是格外的恩赐了。

圣上脸色是意外的苍白,在御案后头坐着,却也还算有了些精神。一边是堆山积海一般的奏折,他不算是个顶顶勤勉的好皇帝,可也担不起那沉湎酒色的昏庸头衔,皇帝是天底下最不好当的职业。

燕家的案子,田亚为算是拿了首功,时间短任务重,皇帝只有全然相信他,靠他将东卫牵制住,未免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燕家两位将军皆是在燕府一并缉拿归案的。燕家当真算是权势滔天,若是被其翻了案,“首罪”自然也是他。因而他当日表现堪称神勇,直接将燕家打击的毫无还手之力。

“朕,听说你有一十六项绝技,件件是军中万里挑一。”皇帝放下手中批朱之笔,他虽年老,眼珠也有些浑浊,可是今天却犀利万分,好似情急逼迫着田亚为尽快出手一般,“朕想见识见识,如今你手中执剑,可为朕摆开架势,操练一次。朕——恕你无罪。”

田亚为立刻双腿跪倒在地,这是全然卑劣的姿势,表明他此刻心中有多震惊。

“圣上何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御前舞剑断没有用侍卫佩剑的说法,哪怕臣手中这把剑并未开刃亦是不敬之举。臣万万不敢如此,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朕以恕你无罪,且信得过你的为人,你也说手中之剑未开刃,并非致命利器。既然朕都不怕你包藏祸心,你心中坦坦荡荡,何苦计较这样多呢?”

皇帝说着更是要走下来,好似是在表现自己对田亚为的全然信任。

他一步一步,走的万分沉稳。

田亚为不确定心中那个想法,皇帝这绝非是临时起意,叫自己舞剑给他瞧。说来,帝王最为拿手的不还是攻心为上么。

“臣请圣上收回臣佩剑觐见之权!”

田亚为将头埋下,双手捧起自己佩剑高举过头顶。他看不到皇帝此刻动静,听大殿之中传来声响,皇帝分明是停住了脚步。

他哈哈大笑一句,“田将军怎的如此胆小,好似叫朕吓破了胆子一般。”

田亚为什么话都没再说,他知道这一波危险自己算是平安度过了。

“既然田将军大方缴了兵器,这东西便是朕的了。”皇帝挥手叫两旁人手现了身,铠甲之声在大殿镗啷啷响个不停,来人不与他客气,上前便缴了他械。

他额角生出两地汗来,到底还是押对了宝,原来这殿中所藏人手这样多,自己若是稍稍露出冒犯之意,恐怕就要在此长眠了。

但也并非全是坏事,以他所见,好歹皇帝认同了,过了眼下这一关便好。

田亚为二十来岁的年纪,路还长,至少比起皇帝渐渐衰减的身体强得多。扶一个他这样有野心有能力的年轻人,只要等到等到收服他桀骜的性子,便是一大利器。哪怕自己百年之后,子孙基业若由这样一人守着,多少也能放下心来。

皇帝亲手将田亚为扶了起来,竟然认认真真为田亚为整理起衣冠来,他比田亚为矮上些许,整理的那样仔细,叫人汗毛倒竖,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御前佩剑算得了什么,朕许你大将军之位,总领东西两卫,戊卫京畿重地,禁宫高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当不当得?”

田亚为两手握拳在身侧,这一刻到底还是给他挣到了,那答案圣上自然早已心中有数,且听他铿锵有力,一字一字好似投掷在人心上,“臣,自然当得。”

建南守卫就这么悄然换走一批人,好似一切尘埃落定,三五日前方还是京中熏灼鼎盛的百年大族,抄家过后只一月,慢慢便被众人湮灭于茶余饭后谈资之中。

燕家没了,罗敷早在进锐王府之前便猜想的到,顶梁的两位将军都被擒,其余人等便是那砧板上的鱼肉,只剩任人宰割的份。

再见到锐王,罗敷好似已经快要习惯在王府之中的闲散日子了。每日赏赏花,看看鱼,连书本都懒得动他分毫。一日一日的,就这么挨了大概一个月,其间不论罗敷何时同嬷嬷问询,得到的都是一句,“王爷今日有事,想必不会回府。”

一国王爷真是忙啊,忙的脚不沾地,只怕罗敷再待些日子,锐王为了躲她许连王府大门朝哪里开都得忘记。

罗敷作息极有规律,无事一更天便歇下,卯时三刻起来洗漱收拾。身边三四个小丫鬟侍候着,平时也没什么人来打扰,哪怕是上天入地这些个丫鬟一句重话不敢同你说,若不是被人强行关在这里,今后就这么闲散的过下去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也就是罗敷每日过得这么规律,才恰好叫锐王算准了错过与她见面的时间。她入睡,他还未归。等罗敷睡醒起床,锐王早已急匆匆出了门,就用这拙略的方法回避着,不知他要避到几时。

罗敷能撑得住,到底是锐王没她那么气定神闲。谁先爱上,便已经失了应有的底气,他日夜渴盼拥她入怀,却也知道她心有所属,此时碰面唯有叫她逼问埋怨的份儿,如此还不如不见。

那日,锐王到底没能忍住,罗敷歇下之后,他也不敢进门瞧她,在她偏厅之中坐着,瞧她卧房门外自己亲手为她布置的纱帘。

侧面开着的半扇窗子,外间几棵绿树沙沙的响,于是正好送来夏日里难得的几丝清凉。纱帘渐渐被吹起,又飘飘摇摇的落下,同他起伏的心情如出一辙。大概太过珍视,面对她其实一直觉得自己卑贱,时常用皇子身份压她,或是上级身份命令她,其实不过是强撑的阵势,若是她待自己如田亚为一般,自己早便是溃不成军了吧。

他在外间椅上坐着,悄悄的叹气,声音故意压低,撑着脑袋告诉自己再待一会儿,再待一会儿就起身离开。

可一会儿又一会儿的时间过去,外头管家自门外露了好几次头,都被锐王伸手打发。

月上当空,脚步却半分挪动不了,坐着坐着便支愣着脑袋就这么睡了过去。

罗敷今日起的早,坐起身来收拾利索。往日丫鬟们大都要比自己早起半个时辰,在外间等候着,只要稍稍听到里头有声响,便会先问候自己一声。

今日却有些奇怪,好一会儿不见有人前来。罗敷静坐下来又等了一会儿,外头有专门守夜的丫鬟,按说不应该这时候还没动静。

她脚步放轻,悄悄走了出去,打了帘子探出身子来,正好看到墙角里窝成了一团的锐王。

他身上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支了一夜的脑袋,此刻胳膊发麻,脑袋落了空一点一点的,想必是累极了。

罗敷就在他脑袋前面站定看了他许久,分明不该心软,看他这样子又不由自己的可怜他。

“唉——”的长出一口气,罗敷在他旁边坐下,桌上茶杯里的茶水早已经凉透了,她之间在那茶壶上点了点,突然好想念小叔叔。一个多月的时间,小叔叔应当发现自己早就不在宫中了吧。

锐王府当真围的铜墙铁壁一般么,小叔叔一点儿消息都没透露进来,自己到底还要被锐王关在此地多长的时间。

锐王脑袋晃来晃去,总算是一下子没刹住车,猛扑了下将自己惊醒过来。

罗敷依旧保持方才手指围着茶杯打转的姿势,云淡风轻半点不像是被他拘禁的模样。

“今日怎么醒的这样早,是本王吵到你了?”

罗敷不出声,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锐王睡歪了外衫,那领扣扣子也是一只系着,一只松着。他突然想起昨晚觉得脖子收的太紧,解了一颗盘扣,在罗敷面前实在有些唐突,赶忙背了身过去,将自己收拾好定了定心神才扭过身来。

“是本王行为欠妥,不过在锐王府中之事,外人断断是打听不到的。你且放心,与你闺名无损。”

“若是闺名有损,难道王爷要罗敷自尽以示清白么?”说着她便将手中茶盏向地上重重一击,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就在罗敷触手可及之地,锋利的看起来有些瘆人。

罗敷本只是心中郁结之气难解,要借此出这一口气而已,哪知锐王以为她真要做什么傻事,手忙脚乱扑上去将碎片踢在一边,尽是远离罗敷的方向。

偶尔碰上几片锋利的大块碎片,将他脚上靴子划破,直直割到了脚心里去,这点痛他也忍得住,“是本王的错,哪怕你拿刀割我都好,别害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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