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要死大家一起死

大阪制铁株式会社在开了三天的闭门会议之后, 还是没有任何应对政策。虽然在外界看来这是大阪制铁正为来自华夏的源源不断的订单而担忧自己的产量, 这种幸福的烦恼一度成为关西电视台在晚间新闻节目调笑的素材。不过大阪制铁的高层们看着这样略带恭维的笑话可是高兴不起来，他们现在只能感谢日本的媒体对发生在华夏的事情还一无所知, 否则明天东京证券市场上的大阪制铁估计就要跌成垃圾股了。

“诸位同僚们, 这就是我们这几天闭门会议的最终结果么？”岩桥玄树社长虽然还想给自己的下属们灌心灵鸡汤，但现实让他不得不屈服了，他此刻不过是最终挣扎一下罢了。

“岩桥君, 我们俩加入大阪制铁已经是快五十年了吧？还记得我们俩第一次来公司的时候, 你对我说的话么？”作为高层中资历和岩桥玄树一样的研究院院长神宫寺勇太颇为感叹地说道，“你说要让大阪制铁成为全日本的骄傲！而我说我会尽力帮助你实现这个目标。

但是，岩桥君，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们已经在滑向破产的悬崖边缘了。我们现在不是要想着如何对抗来自华夏的钢铁公司，还是想着如何不被我们的同行给生吞活剥了。如果我们倒下了, 那些为我们服务了几十年的员工怎么办？我们该如何支付他们的养老金？”

神宫寺勇太的话让岩桥玄树身体猛地一颤，如果不是旁边的副社长及时扶住他，或许他就这么倒下了。看着这个被誉为是大阪制铁象征的“大阪铁人”岩桥如此脆弱的一面，在会议室里服务大家的年轻秘书们都忍不住眼睛红了。

日本是个经济发展极度不平衡的国家, 东京都会区将全国绝大部分的工业、商业都吸了过去，导致东京都的经济总量都快约等于日本经济总量这样一个怪物来。正因为东京都这样的强势, 因此日本各地方政府对东京都的不满也是非常强的。

特别是被认为是西日本之都的大阪, 一直想在各个方面压过东京。所以大阪人极度排斥来自东京的一切事物，而大阪制铁则是大阪人的骄傲，因为这是大阪战胜东京的象征和代表。对于大阪人来说, 从小听到的话就是长大以后去大阪制铁，然后跟着岩桥社长去战胜东京人。可现在，这个大阪的图腾居然就要倒下了，这让大阪人很难接受。

“诸位，我不会让大阪制铁就这么简单地倒下的。”岩桥玄树眼中闪出精芒道，“哪怕全日本的钢铁企业都倒下了，大阪制铁也必须是最后倒下的那个。岸君，我记得你和华夏那几家大钢企都有不错的私人交情，现在是我们需要动用这些交情的时候了。

如果能从华夏手里获得这些工艺，那么不管多大的成本，我们都愿意付出。但如果华夏人没有出售工艺的想法，那就询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和大阪制铁组成联合体。作为一家注册在日本的百年钢企，我们的招牌可以帮助他们的产品进入日本和销往欧美国家。我们可以放弃这家联合企业的控股权和欧美地区的独代权，但是我们必须获得他们的产品在日本的独家销售代理权。”

“岩桥桑，我们不是在出卖日本的利益么？”一个小部长有些胆怯地问道。

“松田君，你觉得即便没有我们，日本的钢铁企业能否对抗来自华夏的钢铁巨兽么？”岩桥玄树平静地问道，“他们可以从低品位矿石里提炼出铁矿来，这就意味着他们的铁矿成本已经低得令人发指；何况传闻他们的提炼技术连矿渣里的铁矿都可以提炼，他们还担心任何铁矿石公司的威胁么？

最重要的是，华夏和日本不一样，华夏是一个物产丰富的国家，他们可不缺铁矿石。只是他们的铁矿石存在着品相低和伴生矿复杂的问题，而现在他们的提炼工艺已经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在铁矿石进口谈判上，华夏已经拥有了绝对的定价权。

他们的成本低、产量高，现在还拥有超越我们的技术。请问，如果你是一个钢材消耗客户，你是愿意购买来自华夏的物美价廉还量大管饱的钢材，还是选其他公司的呢？”

岩桥玄树提问之后，大家都没有回答。大家都不是傻瓜，有华夏这个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还要选择其他公司呢？

“松田君，既然我们都知道答案和最终结果，那么我们为什么非要成为华夏钢企登陆日本的第一个牺牲品呢？我们完全可以和华夏人结盟，成为他们的探路先锋。这样，我们不但可以继续存活下去，甚至我们可以赚取更多的钱财。松田君，你忍心看着公司那些退休和即将退休的员工在下个月领到的不是支票而是我们的破产信么？”

“对不起，岩桥桑！”这个叫做松田元太的部长立刻站起身，鞠躬90度道。

前文已经提及过，日本的地方政府体系中，对东京都政府和中央政府的不满情绪非常大。而且二战之后美国在改造日本的时候，日本地方政府与中央政府的关系非常类似美国州政府与联邦政府那样。而且日本地方政府的地方分离主义更强，经常有地方政府完全不遵照中央政府命令的时候。甚至有的时候还不是大阪府这样的一级行政区会与中央政府对抗，连大阪府名下大阪市的某个郊县市也会时不时地怼一下中央政府，所以大阪人对于坑东京人是没有任何精神负担的。

而且这种地方分离主义几乎是在江户时代就有了，毕竟大阪府曾经是作为日本第二首都存在的，而当年的日本首都还是京都。京都当首都的时候，大阪还稍微怂一下，毕竟论历史底蕴真比不过京都。和京都比起来，大阪更像是暴发户。但是等江户改名东京成为日本首都之后，大阪就彻底不爽了。论历史底蕴和经济发达程度，大阪都是超越东京的存在。

于是大阪和东京的矛盾就在那个时候埋下了，甚至在日本侵华战争时期，很多大阪人的部队在侵华战场上都比较消极，甚至还干过向抗日武装出售日本列装武器的事。有段时间，日本指挥部非常不理解，为什么华夏抗日武装的手里有日本的最新列装武器。后来才发现，这些武器居然是大阪人在战场上卖给华夏人的！

在大阪制铁众人的殷殷期盼下，岸优太几乎是连夜从大阪关西国际机场直飞东海江东国际机场的。看着东海市完全不逊东京的夜景，岸优太的内心是百感交集的。1980年代的时候，当时华夏和日本正处于建交蜜月期，他当时就是代表日本的钢企来华夏从事援建工作的。也是因为那段时期的工作，所以他与华夏国内绝大部分大型钢企的高层都有私人情谊。

虽然后来他所供职的大阪制铁在华夏市场攻城掠地，但好在大阪制铁并不涉及任何政治或意识形态方面的事务，故而大阪制铁在华夏的眼中就纯粹是竞争对手，没有上升到敌人的等级。或许是当初的克制，也为今天大阪制铁联系昔日的老朋友留下了一丝可能。

在东海市休息了一夜之后，第二天岸优太就和东钢的副总裁在一家私房菜馆会面了。因为在华夏生活了一段较长的日子，岸优太对华夏美食还是情有独钟的。特别是东海本帮菜，那更是让岸优太有种遗憾没有生长在华夏的感觉。

而这位东钢的副总自然是清楚岸优太的癖好，故而早早定下了这家以本帮菜为特色的私房菜馆。酒过三巡之后，岸优太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他见东钢副总在出售工艺技术方面的为难神色之后就抛出了备选方案。

听完大阪制铁的备选方案之后，东钢副总的神色才好了许多。

东钢副总说道：“岸先生，现在我国包括钢企在内的冶金行业已经组建了产业联盟，这是我国第二个产业联盟。如果岸先生有关注我国的媒体报道，想必就不会奇怪了。这两个产业联盟都是来自同一人的推动，而且相关技术也是来自他。联盟成员不能向非联盟成员转让技术，否则联盟总部会在产业内部和法律上对违规者进行惩罚，而且国家高层也不会允许‘叛徒’的存在。

所以，技术转让是不可能的，除非您能说服联盟高层，虽然我觉得这个难度会非常非常大。但是大阪制铁像成为我们在日本的独家代理商，这个却是可以谈的。不过具体方案，我想等贵公司有计划之后，我们双方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岸先生，这个世界已经到了需要改变的时代了。”

东钢副总的话让岸优太有些戚戚然，他喜欢华夏，但是前提是华夏没有日本那么强大。现在华夏已经超越了日本，并且开始各个细节方面来领先日本。虽然岸优太知道华夏崛起是必然的，可是当华夏真的崛起时，他还是有些感慨。在华夏穿梭飞行了半个月之后，岸优太飞回大阪向岩桥玄树社长当面汇报道。岩桥玄树听完之后，就吩咐再次召开高层会议。

这次的高层会议让公司的普通员工有些人心惶惶，因为华夏钢企在华夏本土战胜日本、韩国钢企的新闻已经传回日本。作为华夏最大的钢铁日企之一，大阪制铁受到的冲击自然也是最大的。大阪制铁的股价在东京证交所已经是风雨飘摇，甚至公司内部都传出要裁员的消息。大阪的好公司可不多，东京人从a公司离职之后还有同等级的b、c、d公司可以选择。但是大阪人不行，如果大阪制铁倒下了，那么大阪府受牵连的家庭就太多了。大阪府和大阪市政府都成立对策小组，希望能帮大阪制铁走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