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被钱逼的
“父亲这是怎么了?”茫然不知所措的静姝看着父亲拂袖而去, 有点拿不准他是不是生气了, 可看哥哥的表情又不大像,再转头看母亲,发现对方比自己还茫然。
“没事, 我去看看。”安抚了母亲尹珂跟妹妹之后,立文跟着父亲去了中院凉亭处, 果然看到父亲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
“父亲。”立文跟傅子寒之间的父子感情很深,虽然两人都不会在口头上表达太多,但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比起其他人家的父子之间要轻松很多。
“你过来干嘛?”傅子寒回过神,捏了捏鼻梁, “我一走, 你又跟着来,你母亲跟妹妹会担心的。”
“父亲既然知道母亲跟妹妹会担心,那为何还要这么任性的出来喝闷酒。所以为了她们不继续担心,儿子只好来陪着父亲喝酒了。”
他家自酿的酒都是加了花果的米酒,度数不高,也就喝个气氛而已。但是再不烈的酒, 一入愁肠那也是愁上加愁。
还别说, 有个人陪着喝酒, 哪怕只是偶尔说一两句话,也能让人心情好很多。
傅子寒本身是个旷达的, 突如其来的小郁闷也不过是因为窥见了冰山一角而产生的。
但是现在转念想想,曾经的冰山早就坍塌, 留在水面上的不过是当年残存的一块冰坨子,随波逐流而已,大不了换个地方浪,还能把人给逼死了?
这么一安慰自己,顿时神也清了,气也爽了,更是有心情和儿子讨论哪家的小娘子可以去下聘了。把个傅立文臊得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父亲,只觉得有时候父亲幼稚起来连袁小胖都拍马难及。但这样的父亲却有一种让人很心疼的感觉,也很庆幸,这是自己的父亲,别人家都没有!
其实这点是傅子寒特有的毛病,在喝得微醺的时候就容易暴露出来。
当年他爹不疼娘不爱,只能自己哄自己开心。那个时候他偶尔也觉得压力大得他喘不过气来,便会放纵自己在独居的小公寓里痛饮,却又下意识的克制不能喝得烂醉,是因为知道除了自己外,并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还养成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就是特别喜欢对着镜子精分,镜子里的自己幼稚任性,镜子外的自己成熟稳重。那面镜子里住着的,是他平日紧锁在心中的小公举。
来到了这个世界,若说他一点不惶恐根本不可能,但他真的很好运,有个贴心稳重的儿子,有个乖巧温顺的女儿,现在还有个满心满脑子都是他的妻子。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畅饮沉醉之后的第二日,傅子寒开始了他繁忙的公务。绣坊的考察,染坊的改革,还有他自家缂丝工坊的建立等等,让他都恨不得把十二个时辰翻倍来过了。
跟他同样忙碌的还有那七个少年。
这个文章的题目看上去很简单,你可以照着书本上的内容来答,也可以想到什么说什么。但是少年们像是憋着一口气似的,非要说出个子曰来,这就费大功夫了。
太学的学生还好点,他们家里的品级五品以上,三品不到,也是京城里最大的一个二代群体,夫子们对他们也不会紧迫盯人,只要不闹事就是个好的。
可国子监不一样,不说博士们会一一盯着,就是同窗之间的竞争都让他们时刻不敢松懈。
原本柳博立跟文昀进入国子监之后还是很老实的上课,下课之后也会留下来跟同窗交流。可最近几日大家发现这两日似乎在做其他的文章,不但各种翻阅书册资料,还常常一下课就跑出去不见人影,整天忙得连打招呼的时间都要没有了。
这么着过了三四天的时间,文昀的后桌同学实在忍不住了,趁文昀埋头写字的时候伸头过去看了一眼。
“这么简单的题目你这么大阵仗?”才一看题目,那位同学就呲鼻,觉得文昀徒有其名,这么简单的题,随便就能写个三四篇出来。
“哦,我没写过呢。”文昀倒是脾气挺好的回了一句,也不生气,但也不理睬那位同学,仍旧埋头写写写。
有其他好奇的便问那位同学题目为何。能在国子监里留到现在的,便是天生愚笨也有限,转眼就提笔将题目写了下来。|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班上成绩不错的几位在拿到题目的时候,先是不以为然,而后便是凝神细思,最后竟然也忍不住提笔开始写草稿了。写着写着还不时停笔,去翻阅书册。
难道这题目里真有玄机?觉得很简单的诸位同学也不敢再发表鄙视的言论,纷纷皱眉苦思到底哪里深奥了。
在一众学子抓耳挠腮冥思苦想的时候,傅子寒也坐立难安的在衙门后堂等着老大召见。
今天右侍郎私下跟他讲,说他们报上去的方案已经呈到圣上跟前,成与不成,今晚就能知道。
尚书大人从散朝之后,就叫了王大人进去,有让人嘱咐他别急着走,说等会儿要见他。这才会有都过了散衙的时间,傅子寒还在后堂等待的事儿。
“傅大人,喝点热茶吧。尚书大人怕是还要等会儿才能见你。”
衙役对这位态度温和的傅大人也很有好感,不需要招呼就给换了热茶。还悄声的嘱咐了他一句。
“尚书大人今儿下朝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刚我去送茶水,王大人头上的汗都滴衣襟上了。”
傅子寒心里一凛,写过衙役后开始苦思到底哪儿出了纰漏惹得大人如此震怒。
他将接受桑蚕一事之后的大小事情都在脑袋里过了一遍,一一寻思琢磨,愣是没发现有出错的地方。莫不是王大人的其他事情惹恼了尚书大人?可也不该如此啊,王大人跟他一块儿接的这件差事,若是公务上出纰漏,肯定有他一份,若是私事,尚书大人的性子断不可能让私事耽搁了公务时间。
所以还是哪里有不妥当?
傅子寒敛目垂眼静坐在那儿,手指无意识的在桌案上敲击,心里再一次将经手的事情分条理顺的默了一遍。还别说,他这么来来回回的想了两次,真让他发现了一些细小不易察觉却又至关重要的问题。
但是这些问题就算他们忽略了,也不可能让尚书大人震怒,毕竟人无完人,有没想到的情况发生也是正常,最多责令他们返工就是,也混不到责难的份上。
在天色暗淡下来之前,王大人终于出来了。傅子寒一见他那样子,顿时一惊,不由自主的迎过去,递去一方手巾。
“王大人,这……”
眼前这位王大人哪里还有之前的风光,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来岁,三层的官服都透着隐隐的湿意。
王大人接过素白手巾,苦笑一声啥话也没说,朝傅子寒抬手一拱,快步离去了。
“傅大人,尚书大人请您进去。”
一旁的衙役等到王大人出了后堂绕过照壁,才轻声请傅子寒进去房间。
他可不敢让尚书大人等他,赶紧整理了衣冠,掸了掸袖袍,傅子寒抬脚进了内室。
桌上已经收拾干净了,连茶水都换了新的上来。
尚书大人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微眯着眼,靠坐在太师椅上,手指轻揉额角。
“大人召唤下官不知有何事吩咐。”
“坐下说话。”尚书大人淡淡的声音也听不出喜怒来。
傅子寒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茗山绣庄一事,你可经手了?”
傅子寒怔了一下才想起尚书大人说的茗山绣庄是什么事儿。
之前太傅去蚕庄视察的时候,他不是提议将茗山绣庄搬迁到青川来嘛。回来之后很快便通过了,大概是前天,工部派遣了他跟王大人负责此事。但是一件事不能两个人同时去管,所以他们俩内部分工,王大人负责了绣庄的搬迁,他则负责染坊搬迁。
这样分配的原因是傅子寒觉得染坊的污水不能直接排入河流中,所以他想要选一处地势迂回的地方建立染坊,然后再建一个简单的污水处理系统。这个污水处理系统自然不可能是像他生活的那个时候一般先进,只采用了活水沉淀净化的方式,引河水混合了污水,再通过人工水道的一层层进化,最后得到的污水再注入河流中。这样一来就减低了污染的程度。也给染坊外面修建了额外的景观,说不定还能引来游人,依靠贩卖小型的染件绣件,附近村子里的人也能多一点额外收入。
他这两天就忙活这事儿去了,跟工部负责挖掘水渠的工人天天早出晚归的,根本不知道绣坊那边进行得如何。今日若不是尚书大人说起,他恐怕都忘记绣坊搬迁的事情了。
傅子寒心里虽然想着会不会是绣坊出了事情,但是嘴里也没耽搁,将自己跟王大人分工的事汇报了一遍,然后又取出自己这边的工程进度以证明自己说的都是事实。
尚书大人翻看了傅子寒随身携带的册子后,总算有了点笑颜。
“做得不错。如果这水渠照你的意思修建出来,倒是个不错的景致。”
“这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完工。另外,下官也有一事儿还要求教于大人。”
说罢,傅子寒将袖子里早早准备的一本薄册子呈了上去。
“这是下官在实地考察染坊所在的清源村的时候想到的。之前圣上有另开四门的意思,柳老先生和我老师文先生就是应召而来。下官斗胆建议四门所需学堂可以开设在此处,正好能将这一片利用起来,而后开拓出去,再建一园圃,周围可建民宅,到时候出租也罢出售也好,都是可以增收的。”|
傅子寒想要开发房地产挣钱也是被户部那些人锱铢必较给逼的,拿他们一点银子还得说不尽的好话,就算分拨下来,到他手上,也至少去了五分之一。
这事儿他不好说什么,都是惯例了,当朝一品大员都伸了手的,他能拿到五分之四都算是给他面子,听说还有人到手的只有三分之一,也难怪会出现偷工减料最后出事故的事儿来。
都是没钱给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