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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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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思是有话进屋说, 可能不是一两句就能结束话题的。

谁知宗小茹怔了下,转身进去后反手挑开帘子道:“我父亲片刻后回府,烦请公子到书房候着吧。”

大约怕有损自己的闺誉吧。

那日宗小茹把姜琬送出的信交给宗东方,

姜琬本有许多话要对她说,见她并没有请自己进去, 识趣地笑笑:“好。”

要是坚持非要依依不舍地跟着她进去, 以宗小茹温柔似水的性子, 估摸不会让他难堪。

不过姜琬不想做的那么“痴情”, 感动自己, 烦恼别人的事儿,他上辈子就看腻歪了。

断然不会。

家仆把他带到书房:“姜大夫略坐坐,老仆出去迎一迎太傅。”

姜琬凝着宗家古朴简约的摆设, 随和道:“不必, 我在这儿等着就好。”

宗家的一切相处起来都那么舒服, 他觉不出拘束亦或不自在, 并不急着离开。

家仆沏了壶上好的白毫银针来, 招待妥当后送上几本书来,然后忙活去了,一个劲儿交待他不要客气, 外面站在小厮, 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什么的。

宗府上下人少,处处都极安静, 姜琬坐在椅子上, 浴着光, 暂且贪享这里的闲适。

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

书案上头赫然放着一幅字,写的收放自如,潇洒至极。

姜琬仔细认了认,像宗东方的字,却又不像。

呵,宗东方身居太傅之高位,却在书房里摆着魏晋左思的诗,难道是缅怀魏晋名士那种隐逸山野,舒啸山岗的气度和形象,还是睥睨权势,向往自由,一抒放旷不羁、心高气傲的名士胸臆?

这跟他的选择可完全南辕北辙啊。

凡事张弛有度,遇事从容不迫,处事果断明理,这是同朝为官的人对宗东方除了博学之外,所持的最多的评价。

也是他屹立朝堂多年,几经失意而终能东山再起的关键所在。

姜琬困惑地想着,忽然目光定在最下方,那里不显眼地印着一朵五瓣红梅,轻盈如拂落在上面的一样。

他这才发现,这幅字的边缘已然发黄,应是有些年头的了。

恐为故人所赠之字吧。

姜琬思绪万千的功夫,外面响起脚步声,随后宗东方进来了:“君逸,你先去太子府上一趟。”

“太傅……”冷不丁被这么一吩咐,姜琬有些摸不着头脑。

宗东方看着他:“太子那里事情棘手,我不大好插手,你过去看看。”

姜琬:“……”

太子又怎么了。

且,什么事情宗东方都不好插手,要派他去。

见他站着不动,宗东方又道:“你那件事,远远没了,回头再说。”

姜琬:“我这就过去。”

看来,他的事比想的还要复杂,方才宗东方和他说话的时候,眉头一直是皱着的。

真可谓扑朔迷离了,他自以为智商还行,却完全理不出半点头绪来。

罢,先去太子府上看看那个小祖宗又干了什么吧。

“姜大夫,您,您来了。”太子府门口,一个小太监探头探脑的,似在警惕着什么人。

姜琬:“殿下在府里吗?”

“在,在。”小太监眼神躲闪:“紫城公主给殿下送了名舞姬过来,谁知,唉……谁知人家不愿意服侍殿下……这不触柱自戕了……”

“死成没有?”姜琬每次遇到这种事情都要先问问结果,免得自己早晚被一惊一乍的闹出心脏病来。

“没,没……”小太监连连摇头。

太子虽名声上是个浪荡子,但自诩还是个人,知道人家姑娘不是肆意客,祸害起来没意思,何况他只是想试一试那女子来到他身边是不是别有用心,并非真看上她了,谁知就出事了。

姜琬:“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皇后知道这事儿了,派人来询问殿下房里平时都有什么人服侍……府中有没有姬妾曾查出喜脉的,哎呦,宫中的起居舍人都来了……”小太监不敢再说下去了。

狗娘的,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说太子房中尤为混乱,娈童和侍女齐飞,温情与暴虐共舞,偏温情是给娈童的,太子碰也不碰侍女,叫进房中,也是用来羞辱的,所以才出了今天这档子事。

这还了得,传到皇后耳朵里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子一脉的子嗣问题。她一直想着太子娶妃之前有了子嗣将来麻烦,若生的是男孙,长而非嫡,成年之后难免被牵扯进储位更替,索性没有的好。

太子也如她所愿,至今仍无所出,猝不及防听闻这个,直如晴天霹雳,皇后怒火中烧,登时派人来太子府上,誓要查个底朝天。

这样的事,宗东方虽然身为太傅,却也着实不好插手。

姜琬:“你是怕后续还有女官过来?”

说不准会把府中的姬妾都拉到密室验身,看看太子究竟有没有过女子之类的。

古人为了子嗣,那是相当疯狂的。

小太监诚惶诚恐地点点头:“殿下说了,如果再有宫里的人来,让奴一头撞死她们。”

“撞死……她们?”

敢问这位小壮士,你是练铁头功的吗。

太子尚武精神如此可嘉。

“撞……撞死在这儿。”小太监摸着自己的脑袋指了指门口蹲着的石狮子。

姜琬:“……”

太子疯了这是。

“姜大夫,您等等再进去吧,别撞在太子的气头上,回头也让您和奴站在这儿等着一头撞死。”小太监很好心地提醒姜琬。

姜琬没心情跟着他们一起发疯,一脚踏进门槛:“多谢提醒。”

小太监:“哎,你这人……”

殿下啊,姜大夫比奴更适合撞南墙啊。

姜琬一路疾步,由另一个太监领着去了府后的花园。

秋深露白,草木萧萧,太子坐在突兀的凉亭边的阑干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对面的湖里扔小石子。

“殿下。”姜琬极无奈:“皇后的人还在府中,还请殿下亲自招待他们。”

太子朝他睨去一眼:“本太子身体不适。就请姜大夫代劳,好好‘招待’他们吧。”

厌倦了帝后事无巨细地盯着他,早就不想那么乖了。

“殿下。”姜琬想骂人,这祖宗的修身、治世之道都学哪儿去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臣还是那句话,凡事,要量力而行。”

潜台词:等你自己能做主了再作行不行。

太子置若罔闻,凤眸淡敛:“姜大夫,你能从何稳的手里毫发无损地出来,还能倒打一耙,这是多大的本事,为本太子摆平这点小事,为难?”

“殿下。”姜琬气血冲头:“殿下,您这是在和太子之位过不去。”

他真不明白这祖宗受了什么刺激,为何要频频作死。

太子忽然冷笑一声,起身朝姜琬跟前走了两步:“姜大夫,倒不如说,你怕跟的我这个主子倒了,自己的锦绣前程断了。”

姜琬:“殿下,臣不敢这么想。”

他没觉得太子快要玩完了,至少目前还能抢救回来。

太子又冷哼道:“姜大夫,本太子在这件事中,可有过错?”

姜琬哪里知道详细,顿时冷汗涔涔:“臣不在场,太子有无过错,不知。”

耿直的惊天动地。

太子似乎不想就这件事多说,瞧了他两眼,转身拂袖走了。

姜琬只好死皮赖脸地跟上去:“殿下,臣这就去,还请太子指点臣一二,臣不善周旋。”

“有什么说什么。”太子狠狠地道:“我府上你进出数日,可有见不得人的?”

姜琬:“……”

那倒没有。

太子也是可怜,帝后爱子心切,府中不知安插了多少眼线,他一晚起来小解几次恐怕宫中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起居舍人乔尽执着茶碗端坐在偏殿内,见了姜琬,不屑道:“姜大夫如斯美仪,此时不避嫌?”

在他眼里,太子府的左善赞大夫,不过是个闲职,虽然天天围在太子身边,可并不干什么事,又见姜琬年少佳姿,不免把人看低了去。

姜琬:“乔大人在宫中阅美无数,还能谬赞姜琬,愧不敢当。”

特么是嫉妒本公子玉树临风还是想无事生非啊。

乔尽假笑:“太子打发姜大夫来的?”

他手上拿着一卷草稿:“姜大夫先行过目?”

所有在太子府中问到的话,他都写在这里了。

姜琬看也没看:“下官一直不明白,紫城公主殿下为何忽然送一舞姬到太子府上来?”

太子府上又不缺舞姬。

“哼。”乔尽拿捏着强调:“公主殿下与太子手足情深,送个贴心的人儿来,也算是做姐姐的对太子弟弟的照拂吧。”

“既是舞姬,什么没见过。”姜琬质问道:“为何像未出过闺门的女子一般,稍有不如意便触柱寻死,乔大人难道不好奇?”

贞烈的女子哪里做得成舞姬,要寻思,早死百来遍了。

“你……”乔尽面色一变:“姜大夫,咱们眼下说的是太子殿下的事。”

你别给我扯到舞姬身上。

她是什么人皇后不在意,话说他这次来,已得皇后交待,那舞姬不必留着了。

他们在意的,是这该死的舞姬引发的外头对太子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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