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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正面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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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军惊骇, 有些胆小的,已经吓的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滚在地上哭喊,站都站不起来了。

乌云似的黑幕从天而降, 越压越黑, 最后一丝光亮眼看就要被吞噬殆尽……

马受了惊,一掀之下, 险些将他甩出去,姜琬勉强镇定下来,打马到裴丰跟前,他大喊道:“殿下, 亮出火器吧,先驱逐走黑暗再说。”

黑暗中,说不定对方是借着巨大的恐惧施展杀人之术的,他严重怀疑。

裴丰当机立断,大喝一声:“放火球升空。”

一开始人人都在翻江倒海之中,无人理会他,后来还是几位老将镇定,一看喊话不行,亲自下马操作, 不到几分钟,头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被弓箭射到空中, 头上瞬间亮了些许。

第二个、第三个……纷纷在空地上升腾起来, 燃着火焰往高处缓缓升起。

一开始大家没注意到, 等天空亮的越来越多,他们这才发觉,火器所过之处,燃的越来越旺,等最后烧尽了,那片空气便透出明亮来,再不复黑暗。

那东西怕火。

军心稍定,裴丰拎着长剑往上一指:“勇士们,看到有黑烟的地方就发射火器,咱们带的多,不用怕。”

他目力极好,惊魂甫定之后,抬头看到高空处垂下的乃是滚滚黑烟,恐惧顿时减去多半。

不过是种战术。

只不过操纵这种战术的人手段高明了些,有些奇技淫巧而。

与此同时,姜琬也看懂了这其中的路数——

原来当年开国的太/祖皇帝并非是占着日月同辉的天象而打败北夷人的,而是靠着火攻,只所以会有这么个说法,恐怕是当年的谋士为了宣扬太/祖皇帝得天下的正统性而编造出来的。

如此而已。

弓箭手发射火器越来越娴熟,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头顶的滚滚浓烟被驱散殆尽,露出苍青色的天空的颜色来,清明一片。

姜琬环顾四周,仍觉不对:“殿下,咱们方才所过之处离村庄不远,在下记得这附近似乎还有朝廷军队的驻扎点,为何不见人影?”

他们是不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还有,对方有意制造恐怖之象,在他们这里没得逞,是否把作案现场转移到了别处。

裴丰目光微沉,道:“继续行军,天黑之前到达梅三韧将军的驻军之地。”

他就不信,十几万大军留不下一个活口。

”是。“姜琬也不信。

另外,他一路都在留意有没有郑景那帮人的踪迹,他们个个身负上乘的躲藏打探功夫,应该不怕这些个雕虫小计。

“殿下,请看——”再往前走二三十里地,有人惊叫起来。

不远处一片铺开的沙石地上,有一大片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流,血流的颜色,已然变成了紫黑色。

在这片血流上,三三两两地倒着几个人,他们个个蜷缩着,身上的血已经凝固了,露出的肌肤上刀痕纵横,血肉模糊,皮肉外翻,惨不忍睹,已不类人形,令人分不出男女老少,只能从身上的着装来看,这些死者应当是附近村落的百姓。

再往前走,每过不远就有几十双脚,有的是在血渍中,有的则是在洁净的沙土堆中。

无一例外,他们都被杀死了。

良久,良久……蓦地里许多将士哭了出来:“这群畜生,竟连手无寸铁的百姓都不放过……”

话没说完,凝重的空气中传来一个婴儿嘶哑的哭声,众人的心一揪,循声找去,再三两个尸体下面,翻出一个浑身血污的男婴,他的襁褓冻在血流中,抱出来的已经奄奄一息了。

“殿下,仍了吗?”行军打仗的带着个婴儿可怎么好。

姜琬看着光着身体在空气中抽噎的婴儿,眼泪如决堤般涌了出来,想也没想就从包袱里拿出预备晚上更换的干净里衣,下马把孩子裹了起来。

太可怜了。

“姜监军,你这是……”裴丰摇摇头:“不能带着他。”

行军打仗的时候遇上这种事情多了,他往往无能为力。

“殿下,”姜琬乞求道:“咱们不是很快要在前面安营扎寨吗?先让他跟着在下活过这个晚上吧,明日一开战,在下就把他弃了。”

裴丰眯起眼睛望望远处,没说话,打马就走。

姜琬把孩子包好,又把捂在怀里的小水袋拿出来给他喂了点水,系在胸前,跟着大部队继续往前面走。

他只想赶紧找到一户百姓,把这孩子寄养到人家家里,给他条活路。

沿途断断续续的都是死人,大概走了三十多里地,才找到地图上朝廷屯兵的地方。

“殿下,发现梅将军营地的帐篷……”前去侦寻的将士回来的时候浑身都在打颤:“帐篷、被褥没有丝毫破损,只人不见了。”

裴丰脸色变了变:“领我去看看。”

此刻天色已晚,塞外的天黑下来之后,天上寒星闪动,更添几分阴森。

姜琬一边解下婴孩,找了个炉子来烧水一边道:“方才一路上你们也看到了,北夷杀人还是用的刀剑,并不是鬼神所为,他们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吓唬咱们……”

说真的,他也害怕到不行。

裴丰想了想他的话,遂下令:“今夜,大家都把火点上,彻夜不能熄灭,另外,每人带一颗夜明珠在身上,一有情况不要着急,抱团把周身照亮,明白了吗?”

“是。”众将士得令,迅速传下去了。

姜琬煮开水,用自己的银质碗把干粮泡进去化成糊,放凉了一勺一勺喂进小婴孩嘴巴里,他看着小婴孩大概有六七个月的光景,白白嫩嫩的,大概没出事之前是个富裕人家的孩子。

前面几口喂进去,小婴孩吃的狼吞虎咽,应是饿坏了,等喂了小半碗之后,他就不肯吃了,一直皱眉头,想是嫌弃东西不好吃了。

夜色笼罩着大地,这片驻扎十万大军的帐篷,整个儿的浸沉在泼了墨似的黑暗里。

因为裴丰的命令,大军几乎人手一根火把,胸前还挂着夜明珠,甚至,胆小的几个,拣了火柴来,在帐篷外面燃起了篝火,把夜彻底撕开了个口子,燃的半边天通红。

“姜监军,你说,今晚北夷人应该不会来了吧。”裴丰安顿好大军后,来到姜琬的帐篷,目光落在熟睡的小婴孩身上。

姜琬手里捧着一卷书,见了主帅,忙搁下:“保不齐会在后半夜或者黎明时分,咱们支撑不住打盹的时候。”

他这次来带了几本兵法书,上面有说进攻的最好时机就是在敌人最困的时候,这时候出兵,定能攻其不备。

何况他们行军四天,中途几乎没有停过,一旦将士们的头沾着枕头,大约立马就沉睡过去了吧。

“君逸言下之意是……”裴丰忽然直呼姜琬的字:“今年大军不可休息?”

姜琬道:“殿下,这也不妥。不如传令下去,轮岗睡觉吧。”他顿了顿又道:“殿下别忘记嘱咐下去,这火,一定要烧着,不可熄了下去。”

他有直觉,北夷人所谓的诡术,还真就怕火。

“你说的很对。”裴丰私底下没有架子,“你同我出去走走,这火也得燃的小心些,千万别酿成火灾才好。”

姜琬皱眉,这也是个麻烦事。

到处是火,一旦连成一片,敌人没到,自己则先把自己给烧死了。

二人走出帐篷,裴丰传下令去,叮嘱各营将士照办了,又事无巨细地查过一遍,方才回到大帐。

姜琬没吃过行军打仗的苦,忍不住哈欠连连,困成狗一般,裴丰见状道:“若不讲究,君逸今夜就歇在我帐中吧。”

姜琬一个激灵吓的困意飞去大半:“那还孩子太可怜了,在下还是守着他吧。”

也不知道明日能不能找到人家呢,若找不到,也许那孩子的命差不多就到头了,一旦开战,谁顾得上他呀。

“那我,去你帐中?”裴丰不待姜琬回话拔腿就往外走,径直去了姜琬的帐篷之中。

姜琬有些不知所措,裴丰见他窘迫,一笑道:“放心,本王并无龙阳之好。”

他虽然未娶,但年少时思念之人是女子,如今也是。

和姜琬一处,多半是担忧情况紧急时有个人好做决定,至于其他的,裴丰想都没想过。

反倒姜琬不好意思了:“殿下坦荡之人,在下惭愧不已。”

是他多心了。

一直到三更时分,外头都无动静。

裴丰不放心,小睡片刻后又出去巡查一遍,回来后说什么也不敢睡了,席地而坐,盯着熟睡的婴孩瞧个不停。

***

是夜,北夷那边的丞相府中,跃入两条黑影。

他们寻到一间亮着灯的房子,藉着灯光往里看,可不正是间书房,书桌、书橱、墙上的字画,处处显示这是间书房。

灯下,书桌旁,坐了个穿一身裤褂的老者,他像在写些什么,老者五十许,身材瘦削,人显得很精神。

这一刻,里外好静,静得几乎能听到灯烛蕊轻爆声。

一阵微风过,灯影摇红,紧接着一个低沉话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慕容先生!”

这人便是神出鬼没的北夷宰相——慕容深。

话声突如其来,而且近在眼前,慕容深显然吓了一跳,身躯一震忙抬头,抬头就看见了,不只又吓了一跳,他大惊!

书桌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年轻人,挺俊逸,英挺人年轻人。

老者忙道:“你,你是什么人?”

“东宫左善赞大夫姜琬。”他不是姜琬,不过借他名号一用。

老者这才想起猛然站起:“是你,南朝今科的状元郎,呵呵。”

“慕容先生识得在下,十分荣幸。”

“你,你好大胆,竟敢夜闯北夷相府……”

老者转脸向外,似乎要叫人。

黑衣人道:“在下夤夜前来,是有事情找慕容先生商量,如果你惊动旁人,这事就不大好商量了。”

“你胆大妄为,夜闯我北夷相府还敢威胁老夫!”

“先生息怒,在下不过是为了弄清楚一些事情,不得已。”

老者动怒:“这么说,是你的皇帝派你来的?”

“自然,状元郎哪有不为国家效命的?”

这是旁观者的话,真的状元郎未必这么想。

老者迟疑了一下:“什么事,你说!”

黑衣人道:“说吧,你的诡术到底如何才能破?还有,梅三韧将军关在哪里?”

按理,老者听了以后,应该想当震惊!岂料,理虽如此,事却不然,老者相当平静,而且坐了下去:“就是这件事?”

黑衣人反而有点暗暗诧异了:“呵呵,对,就这两件小事情。”

“为什么我要告诉你?”

黑衣人手中倏然多了一束青丝:“慕容先生,你可认得这个?”

老者眸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平复下来,拍了桌子:“老夫什么年纪了,难道还与少女勾搭成奸不成!”

黑衣人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又从袖中亮出一对手镯:“那么,这个,慕容先生可认得?”

老者的脸几乎瞬间晦暗:“拿走,拿走,别用女子之物来羞辱老夫。”

黑衣人淡笑:“放心,慕容先生,您的女儿慕容小姐很好,她住在我府上,要穿金的我不敢给银的,要穿丝绸我不该给棉布。”

经不住这么一诈,老者愕然瞪大双眸:“老夫丢失多年的女儿,真的还活着?”

黑衣人笑道:“慕容姑娘不活着,我也不敢来见你呀,慕容先生。”

慕容深道:“你是从哪儿找到我女儿的?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南朝虚衔小官,为何能找到我丢失多年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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