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沈季最近不知道为何喜欢上了青蛙。
这点着实让许忆感到诡异, 手机屏幕的壁纸是手绘青蛙的图片, 偶然发现的演算纸上，也画了好几只青蛙。
这两天的药，许忆都是自己擦的。
伤口问题不大, 很快就结痂，就是疤痕看着丑陋。某天沈季突然拿了可以去疤的药来, 许忆用了两次。
跟沈季的关系，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连许忆自己也糊涂, 感觉沈季对她若即若离，不像是喜欢的样。
可又的确亲昵些，每次都扰得她自己心脏怦怦乱跳。
月考测验没过两天就批改完，沈季考了全班第一, 也是全年级第十。只是次简单的测验，看不出什么, 但学习的态度和基本功扎不扎实，还是很一目了然的。
而考试前口口声声地说让许忆努力的林柔语, 考了班级的倒数，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
许忆的成绩还可以, 班级第十二名, 算得上不错。
还好还好。许忆松了口气, 不然自己真的丢人死。
“沈季，点名表扬下。”班主任在讲台上捏着成绩单，锐利的眼神扫过台下的众人，“你们要都向他学习, 知道为什么沈季能考到年级第十，你们不能吗？”
“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这次沈季的成绩压了一大批a班、b班的学生，班主任脸面上可是特别有光，逢人便说起沈季，滔滔不绝。
搞得沈季的名声都已经传到了a班、b班。
课间，许忆去收沈季的化学作业，看见他演算纸上又有小青蛙，“你最近很喜欢青蛙？”
沈季抬眸，指尖在课桌上敲了敲，“还好。”
他漫不经心的，身体向后仰了仰。
“上节课的的化学作业给我。”许忆说。
稍一顿，“还有晚上我妈说她又要去奶奶家，让我们两个自己想办法解决吃饭问题。”
沈季了然，黑眸沉沉，点了点头。
从他手里接过来作业，突然有人喊了她一声，“许忆，门口有人找。”
“来了。”许忆应了声，心说这会谁能找她啊。
结果一看，陆林灏笑嘻嘻地站在门口呢。
“我有两张票，你和林柔语一人一张。”陆林灏手撑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说道，“周末演出，过来看。”
黑眸噙着一抹笑意，像是笃定许忆不会拒绝。
自从上次几个人出去玩，陆林灏就加了许忆的微信，有事没事还会发消息跟她说两句话。
当朋友一样相处，许忆本身也不反感陆林灏。
等她走到眼前，他手里递出去两张票。
“什么演出啊？”许忆好奇，目光刚落在票面上，还没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就被一道人影隔开。
沈季懒懒散散地插在两人中间，一副要出去的模样，看了许忆一眼以后，装作很不经意地提起，“你作业不是要送过去？”稍一顿，他说，“马上要上课了。”
“啊，对。”许忆猛地被点醒，慌慌张张地跑出去，还不忘对陆林灏说，“票的事，你去问问林柔语吧。”
陆林灏吹了声口哨，回应了她，“行。”
沈季黑眸微微一沉，从门口走了出去。
“晚上打球，去不去？”陆林灏手一抬，在沈季肩膀上拍了拍，试探地问了一句。
沉默了会。
沈季下颌稍扬，“可以。”
去看演唱会的事，林柔语一口就应了下来。出去玩这种事她巴不得呢，而且这次的小型演唱会是各个高校一起联合举办的，当天去的都是高中生。
陆林灏也会上场表演，所以才拿了票过来。
晚自习前的篮球场，台阶上坐了一大片人。
听说今天陆林灏和沈季打比赛，于是放眼望去，自然是女生居多，她们手里拿着运动饮料，看的专心。
许忆是被林柔语硬拉过来的，“你作业写完了吗，怎么还有心情过来看比赛？”
“你懂什么，这叫劳逸结合。”林柔语臭屁道。
“今晚，是哪个班级和哪个班级打比赛啊？”许忆视线都不需要在球场上扫一圈，光是看着女生们脸红心跳地坐在台阶上，就已经猜出七七八八。
肯定有沈季一个，自从沈季被大家发现成绩又好，打球又帅，再加上出众的外貌，瞬间俘获了一大批迷妹。
“a班和九班吧，不过我们班的沈季算外援。”
艰难地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许忆抬起头看了看，然而什么都看不见。因为她前面的女生实在太高，将她的视线挡得是严丝合缝，一点都没漏。
而且衬得她身材愈发娇小，完全被罩住。
“啊！”
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许忆也看不到，干脆垂头丧气地撑着脑袋。
旁边的林柔语脖子伸的像是长颈鹿，使劲地拍了拍她的胳膊，“沈季刚才一个人顶住了三个人的进攻，灌篮。”
听她描述，许忆渐渐有了画面感。
沈季他此刻一定是眉眼飞扬，黑眸明亮，额头上挂着一层薄薄的汗，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干净和热血。
周围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许忆不解地看了林柔语一眼，只见对方瞪圆了眼睛说，“那个，陆林灏过来了。”
“嗯？”许忆没明白什么意思。
就听见她前面的女生喉咙里压抑着兴奋又激动的声音，想说什么，“陆林灏你——”
“麻烦让一下。”陆林灏气息有些不均匀，看来在球场上打球也是一件很费体力的事情。
前面的女生还在迷茫，微微侧开身体，就见陆林灏直接忽略她，向后面的许忆看过去。
修长的手指探过去，手的主人自作主张地拿起许忆怀里已经拧开喝过的矿泉水，仰着头，陆林灏“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流顺着他的唇角溢出来。
陆林灏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还不忘擦擦嘴。
许忆和林柔语眨着眼睛，两个人都怔在原地。
尤其是许忆，她浑身的血液差点倒流。
这瓶水，她刚才才喝过的啊......
周围的女生们都看着这一幕，眼底兴奋地闪烁着八卦的光芒，甚至还有几个人偷偷拍了下来，因为本身就在录像，也就顺便录了下来。
陆林灏细长的眼眸促狭地看了许忆一眼，在对方震惊又错愕的目光下，眨了眨眼。
许忆着实僵在原地：“这水是我……”
“陆林灏，快点回来打球。”有一道声音打断了她，压根没给她说完整句话的机会。
“陆林灏是不是有点毛病？”林柔语突然趴在她耳边小声说，之前几个人出去玩的时候，因为陆林灏的原因，害得温桃落水。
打那之后，林柔语就和陆林灏简直成了欢喜冤家，在一起就要拌嘴两句，但平常也跟朋友似得。
许忆突然被她的声音拉回了现实，眼前只剩下嘈杂的人群，陆林灏已经回到了球场，比赛进行到下半场。
“谁知道。”许忆解释说道。
林柔语斜睨了她一眼，“你就替他说话。”
许忆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瓶子扔进了垃圾桶，她转身又回到了位置上。
不行了，不能再乱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晚自习布置了一堆作业，于是她拽着林柔语的袖口，说：“我先回去教室。”
“哎？这才刚来。”林柔语说，“你不准备看一下比赛结果吗？”
“不看了。”许忆余光瞥了一眼球场，几个人纠缠在一起，打的是酣畅淋漓，“等比赛结束了，你告诉我结果吧，我作业太多。”
林柔语拉住她：“你等会再回去写，反正今晚的晚自习那么长时间，不急这一会儿。”
“等陪我看完。”她接着说，“你走了我也不想自己待在这看。”
球场上，“砰砰砰——”
沈季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兴致缺缺的模样。
比起刚才漫不经心的动作，现在下手都多了三分狠厉，周围几个男生竟然没有敢去抢他球的。
他手里拿着球，站在三分线外，对准了篮筐，手腕一动，扔了出去。余光瞥到神情懒散的陆林灏，收回视线。
场外响起一片尖叫声，震耳欲聋。
少女心碎倒了一片。偏偏场上的这人不在意。
下半场的比分咬得很紧，沈季和陆林灏不是同一个队伍，双方也穿了不一样颜色的球衣。
擦肩而过的时候，陆林灏朝着沈季笑笑。
他唇角上扬，原本就俊俏的脸，带了几分痞气。
“刚才那个球打得不错。”陆林灏不怎么真情实感地夸他，反而有几分挑衅的意味，“你说，许忆会不会去？”
沈季眼眸淡淡，眼底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戾气，只不过被他巧妙地掩饰下来。
蹭着陆林灏的肩膀过去，他直接别开眼，懒得理。
坐在人群里，林柔语拍了拍一直不在状态的许忆，跟她分享八卦：“陆林灏，成绩太差。”
她偷笑：“我以为我考的算差，没想到陆林灏比我考的还差。”
许忆被她逗笑：“你怎么还比起来谁更差？”
别说，这次陆林灏测验考了全年级倒数第一。
听说九班的班主任当场差点气晕过去，因为陆林灏因为睡过头，没参加两门考试，还有一门交了白卷。
默了一下，许忆问道，“盛余呢？”
“哎呀，讨厌，提我男神做什么？”林柔语佯装成不好意思地娇笑，“不过你既然提起了，我就说说吧。”
许忆捂住耳朵，她就多嘴问一句。
渐渐地，场上的比分持平。
69：69
关键性的一球，看哪个班级能拿到。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有同队的人将希望寄托在沈季身上，干脆一开始就把球传给了他，于是沈季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围攻。
场上十几个身影交错在一起，你来我往。
陆林灏仿佛就跟沈季作对一样，无论他做什么动作，都被陆林灏看得死死的，发挥空间根本不打。
沈季将球脱手，篮球碰到球框，弹出来，很可惜。
趁着空隙，陆林灏跃身弹起来，抢到了球。
“砰砰砰——”
球场的敲击声很沉很慢，众人的视线都紧紧地盯在陆林灏的手里，他的四周很快就围过来一群人，前后狙击。
一番你争我抢的过程之后，篮球“扑通”进了框。
“哦！！！！”尖叫声和呐喊声。
许忆被周围的声音震得耳朵疼，于是捂住，然后去问林柔语，“哪个班级进球了？”
“沈季进的，牛逼。”林柔语站起身，激动得直跺脚。
谁知道，下一秒，人群里又嘁嘁嘁在说什么。
“有人受伤了？”
“是不是陆林灏受伤啦？”
“是沈季受伤了吧？”
“好像是，我也看不清。”
“陆林灏和沈季都受伤了吧。”又有一道声音斩钉截铁的说，好像他亲眼看到了似得。
球场上围成一个圈，外侧更是堵的是水泄不通。
许忆听到沈季受伤，着实吓了一跳，拉着林柔语便准备凑过去，这要是让许母知道，恐怕她逃不掉一通数落。
许母对沈季的喜爱，可以说是比得上对她这个女儿的，总是会提起他来，恨不得挂在嘴边上跟其他人炫耀。
“让一下，让一下。”许忆硬是挤出了一条路来。
但随着涌上来的人不断增多，她又被排出了圈外。
她声音小，很快就被周围的嘈杂掩盖下去。急得许忆在人群外侧在直跳，也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
林柔语看不下去，扯开了嗓子喊：“给老子让开，堵在这干嘛都，你，没事回班级做作业去。”
她随手拽了个矮个男生，一把丢到一边。
“我们是沈季朋友，麻烦让让。”林柔语喊。
场上的中心，陆林灏跌坐在水泥地面上，脸上的表情还算轻松，但余光瞥到许忆过来后，突然微微一变。
受的伤还好不重，抢球扣球的时候蹦起来，用力过猛崴了脚，结果还没抢过沈季，陆林灏心里那个憋屈啊。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手指尖明显刮到篮球的。
“你没事吧？”许忆问道，她说完，抬起眼眸下意识在周围寻找沈季的身影，“伤到了哪？”
稍一顿，“沈季他也受伤了吗？”
陆林灏其实没啥大事，就是脚踝有点疼，打篮球受点伤总是在所难免，但看到许忆，他故意装出一副冷汗淋淋的模样，“疼，许忆你能扶我起来吗？”
“我吗？”许忆微微一怔，伸手指了下自己。
还以为陆林灏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他很认真地点头。
“他们都粗手粗脚的，没有你仔细。”陆林灏说。
旁边的男生们一听，斜着眼看了陆林灏一眼。
嘿！说谁粗手粗脚呢！
又低着头看了眼自己，好像是挺粗的。行吧。
陆林灏可怜巴巴地揉着自己的脚踝，叹气，“哎呀，好疼呀，送我去医务室吧。”
林柔语拆他台：“你少装。”
嘿。
陆林灏眯着眼睛，“见了哥哥又不喊？”
“喊个屁。”林柔语急得翻了个白眼，“你是谁哥哥，臭不要脸。”
“你啊。”跟林柔语拌嘴，陆林灏一下子就来了精气神，顿时生龙活虎起来，“论过辈分的。”
其他男生哄笑一片，说陆林灏欺负女生。
也看不出来陆林灏到底真受伤还是装的，许忆无奈地摇摇头，想说快到上自习的时间，又偏偏林柔语在这边气的脸红脖子粗。
陆林灏干脆说：“哥哥受伤了，你个当妹妹的，是不是得扶我起来，去趟医务室。”
“我不扶你不起来？”林柔语微笑。
陆林灏：“是啊。”
“那我们走了。”林柔语一把拉过还在旁边懵逼状态的许忆，朝着教学楼走去。
陆林灏笑笑，“卧槽，无情啊。”
很快，球场的人就散开。没什么热闹可看，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再者，晚自习也快到点了。
沈季单手拎起自己的外套，神色淡然，眼眸微眯。
前面的校道上，许忆的身影渐行渐远。
吁了口气，沈季掌心紧了紧。傍晚的风很清凉，吹散了方才比赛时的燥热，他指尖发冷，像是冬日里的冰雪。
因为林柔语看比赛没来得及吃饭，所以回去的时候又带着许忆去了一趟超市。
两个人回来的时间就晚了很多。
整个走廊都过分的安静，许忆推开教室的门。
明亮的灯光很是刺眼，她目光下意识寻找了一圈，看到沈季的位置后，见他正低着头做作业，认真专注。
之前在球场太多人，听着他没受伤，许忆也就放心了不少。
后桌的女生在许忆坐下来后，踢了踢她的凳子。
“你和陆林灏什么情况呀？”女生问她。
许忆茫然，“什么什么情况？”
“就是，你们两个是不是在交往呢？”
许忆差点没被口水呛到，“没有的事啊，你听谁说的。”稍一顿，怕没有可信度，她强调：“不知道是谁编的这个消息，但我本人可以告诉你。”
“没有。”
女生努努嘴，“那他还喝你喝过的水？”
“......”许忆沉默。
“他以为这瓶水我没喝过。”
“这样啊。”女生了然，“还以为你俩在交往呢。”
许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到了周日，陆林灏一早就给许忆打了无数个电话，提醒她看着点时间，千万不要迟到。
“知道，知道。”许忆掏了掏耳朵，嘀咕，“你怎么跟老妈子似得，絮絮叨叨。”
电话那头的陆林灏笑得爽朗。
“你给林柔语打过电话了没？”许忆说，“我今早收拾没来得及。”
陆林灏说：“放心，第一个就给她打。”一顿，他心有戚戚地说，“不然我怕她扒了我的皮。”
知道陆林灏开玩笑的。
许母今天不在家，她有点事要出省，就趁着周六周日的时间，等周一再回来。
穿好衣服，许忆打开卧室的门，结果眼皮子一抬，就见沈季病恹恹地站在她门口。
“咦？”许忆震惊，看他脸色也不是很好。
沈季黑眸微垂，敛下眼底的光芒，“我病了。”
他声音很虚弱，轻缓，也十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