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5)
目光在前一刻宛若利刃。
下一刻又只是在温柔地注视着他。
讲师问:“怎么了?”
学生回神,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讲师神情中的怜悯和叹怀更显目了。他拍拍学生的肩膀,抬步绕着教室,继续讲解:“当然,人性是复杂的,特别是情感方面。物质的丰裕满足得了你们的身体,却不一定能满足你们的心,老师们能将知识传授给你们,却不能让你们领悟情感。”
讲师停步,双手撑着讲台,柔和的目光流连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言语恳切:“如果有一天,当你们想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连穿越司的物质便利也不能撼动你们的决心时,我会为你们感到欣慰。”
不少学生为这一句而触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也消去不少,纯粹是玩笑地应和上了:“得了吧,如果在意又怎会轻易放手,说白了就是不在意我们这些免费劳力工。”
“免费的怎么不在意了?”
“因为公司每年要接手的‘新生’不下数百,累计起来足有万众,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呗。”
“果然机器制造出来的孩子就是没人疼没人爱。”
“此言差矣。”有人拍着扇子笑,“你要是能力出众,能出类拔萃,能超群出众,当然也就有人疼有人爱了。”
“现如今我们都是任务小白,要怎么能力出众,拼精神力么?”
“精神力?话说我们这届谁精神力最高?”
“谁最高……江奕咯,那谁谁教官不是曾经说过,江奕的精神力之高,可谓百年难得一见呐!公司丢了我们不要紧,丢了他可就是巨大的损失!”
嬉闹的玩笑话不知何时变得尖锐起来,听着便让人不舒服。
周遭景象宛如雾气一样模糊开,那些人的冷视化作暗处中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挟着嘲弄、蔑视、恶意……仿佛要在下一刻撕碎江奕的身躯。
“他不一样。”
“他一直都不一样。”
“从‘出生’起就不一样。”
“所以,我会担心你们会迷失在世界中,唯独江奕我不会担心。”讲师又一次从江奕的身后出现,还是那般的成熟温和,一字一顿,缓慢地道,“因为他没有心。”
江奕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课桌消失不见,周围那么多人也不见了,壁灯散发着暖白的光,头发尚未全白的罗琳正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担忧地看着他。
“孩子,你最近是在躲我吗?”罗琳问。
他不答。
“我能问一问为什么吗?”
没人能拒绝这满含慈爱和温柔的话语,江奕想起他很久以前的回答。
以前的江奕回答:“没有意义。”
罗琳:“什么?”
“我由你‘接生’,你怜悯我存在的缺陷,因此格外关注我的动向,但是我感受不到你炎性居住中所要表达的善意,所以没有意义,纯粹在浪费时间。”
罗琳压制着不表现出端倪,但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难过。
罗琳:“我给你造成了困扰,孩子?”
江奕不答反问:“我让你伤心了?”
“没有孩子,并没有。”罗琳笑道,上前轻轻地拥住了江奕的身体,“我并不伤心……”
罗琳的声音越来越轻,飘到了无尽的远方,江奕耳边倏地又响起一声冷冷的话语:“怎么可能不伤心。”
“这么久的时间,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化了,为什么你不行?为什么就你不行?”
罗琳松开手,脸上就带着那被压抑着却又格外显目的悲怜难过,起身朝远处走去。
随着罗琳的离开,氤氲雾气又从外朝内开始聚集,逐渐蔓延至江奕的脚踝。
7号位圆球般的身体从雾里突显出来,荧蓝光屏悬浮在它和江奕的面前,一人一球都看得见上面有待选择的确定项。
7号位堪称小心翼翼地问:“宿主,真的要删除这一个任务世界的情感吗?”
“可这已经是……第七十八个世界了。”
“前六十个世界,我没有做神经修复手术,不存在情感。后十八个世界,手术出现排异反应,获得的只是不稳定的情感,长此以往的存在下去,会混淆我对任务的判断。”
“宿主!”7号位忍不住了,“宿主就不会留恋吗,这可是——”
以前的江奕道:“是我一直都没有拥有的东西。”
“但是,那又如何?”
7号位怔怔地看着以前的江奕脸上的漠然,电子音再响起时,仿佛已经不抱期望,波澜无垠:“系统7号位遵从宿主的意愿。”
雾里深处,高低不一的人影攒动,刻薄地点评起江奕的性情。
“他无心无情,他没有同理心。”
“他不会和同届的人结交,他阴冷孤僻。”
“他只会按照规章办事,他像一个机器。”
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那些期许的眼神,失望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将以前的江奕衬得像如笼中困兽。
“即使那些人一直在竭力隐瞒,但你还是感受到了自己与人群的格格不入。你并非完全没有人类的情感,你只是在这方面的反应比平常人迟钝很多,但是他们都不知道。一部分人当你是异类,一部分人当你是易碎的玻璃,一部分人仗着你‘没有情感’,在你面前放肆言行。”
“你试图学着他们的情绪,初学时不够真切,让他们看了出来,他们便要求你真实地表达自己,可当你听话地表达真实时,他们又开始冲着你不断叹息。”
“恶意的嘲讽惹人难受,善意的可惜更伤人心。他们只会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你,不断逼迫催促着,让你按照他们期望的模样活着。”
男人从后方踱步而来,靴子落地发出响声,击散了那些纷纷杂杂的言语。
男人面露爱怜,以足够亲昵的姿态,从后拥住了江奕的身体,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蛊惑着江奕的心神。
“看,他们多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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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锅盖)那啥,最近改论文,考证……
……其实都是借口,想写还是能挤出时间写的。
一开始是无从下笔,久而久之就是懒。
(蹲地画圈)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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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和根源的世界(二)
江奕难得有了反应, 微侧过头时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星眸剑眉,墨发垂肩,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下颔,眼里满满都是对江奕的眷恋。
从遥远的记忆中江奕回想起了这幅样貌的名字。
白黎轩。
“前辈, 前辈……”那低沉的呼唤又在江奕耳畔响了起来,“对前辈来说,我是不同的,对不对?”
江奕眼前恍惚地浮现出了过往的光景。在荒山野岭, 在广道山涧……在深夜的繁星下, 专注于擦拭剑刃的青年应声抬头,脸上没有平日里一贯的冰冷, 嘴角笨拙地挑起一抹弧度, 笑容中竟是有些青涩腼腆。
你不问我的身份?江奕这般好奇地问。
无论是什么身份,前辈就是前辈。青年说。
出乎身后之人的意料, 江奕否认了他的话:“不。”
江奕语气淡然而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不带丝毫的迟疑。
‘白黎轩’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没能想到江奕否认得这么快,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但看着仍旧处在他掌控之中没有任何异动的江奕,‘白黎轩’又暗暗放下了心, 以为江奕并没有看穿他是谁。
可很快这抹侥幸就被江奕迅猛精确的一击给彻底打破!
江奕道:“他对我来说是不同, 然而你……又是什么东西?”
“这不可能!你怎么发现我的?!”不再是‘白黎轩’的声音, 藏在幕后的人惨叫刺耳又凄厉, 更是夹杂着慌乱无措。
扰人视线的雾气轰然一散, 场景变得清晰起来,目下暗影交错,无数星辰环绕在四周,江奕分明还处于空间传输的途中!
对待隐匿暗中通过幻境来蛊惑他的人,江奕根本没有留手,精神力凝结成一柄重锤,裹挟着凌厉的威能朝着那人狠砸而去。
炸裂的震响通天彻地!
世界内江奕处处捉襟见肘,干什么都要小心翼翼,是怕引起空间异动,导致生灵涂炭。
但这并不代表江奕还会在世界外忍让他们的放肆。
“别急。”用精神力将话传递到对方慌乱逃窜的意念中,江奕轻轻地笑着,“很快就去找你们。”
这一击将空间都撕扯出了细微的裂痕,暗处的人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力。继又一声痛苦的惨叫后,又听到了江奕的话,瞬间那人的气息如石沉大海,狼狈地逃走了。
江奕这才取出了怀中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圆球,抬起手掌,在圆球额头不断闪烁的信号灯上轻轻地拂了一下。
7号位从江奕的掌心一蹿而起。
“宿主!系统检测到附近有人对宿主存在恶意,是否进行……”发现那人已经跑没了,电子音戛然而止。
江奕摸了摸7号位的小脑袋:“我在他的精神力中留下了印记。”
如果那人敢再来,江奕保证这人有来无回。
“宿主早就发现了他?”7号位顿时迟疑了,“为什么宿主还要放他走?”
“他的精神力不算强,也不算弱,顶多只能算是一个跑腿的,被真正的幕后之人派来试探我的深浅。本来我是打算从他口中套点消息,没多久我又在他的脑子里发现了一道攻击性极强的识念。幕后者早有防备,一旦这人将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识念就会攻击他的意识,让他瞬间变成一个傻子。”
7号位低声道:“好狠啊。”
江奕垂下头,陷入了自己的思索。
这么久了,他不止一次和针对男人的那股幕后势力打过照面,对方派出的人实力有高有低,但能强到令他忌惮的存在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现过身,最多也是借着天道之势耀武扬威一下,突显自己的生龙活虎。
再来列举交手过程中对方势力所做的一切,在他的干涉下没做成什么事,但依旧锲而不舍地像葫芦娃救爷爷那样一个个的送人头,最开始时稍有点引人注目,到最后已经称得上违和。
毕竟在他出现打破局面之前,能将男人整得这么惨,对方的智商好说歹说至少也该在及格线之上。
对方势力像是各类人群临时杂糅出来的一团散沙,江奕总有这么一种既视感。
“宿主?”7号位感觉江奕看它的眼神有点……不怀好意。
江奕很是平和地问:“你是不是在和主系统联络?”
7号位:“……”
“没关系,‘失联后恢复通信,第一时间向穿越司总部汇报任务者的情况’,毕竟你无法违背这早已设定好的程序,哪怕你能违背,也只有穿越司老总才有关闭系统定位的权限。”
江奕慢条斯理地道:“除非系统关机。”
7号位:“…………”
江奕对着傻眼的小圆球微微一笑:“所以宝贝,是让我手动哄你‘睡觉’,还是你自己乖乖地先去‘休息’一段时间?”
7号位想逃,没多少反抗余力地被江奕给轻易地捉了回来。系统不设惩戒装置就是有这点不好,精神力高超的任务者可以对系统酱紫酱酿,统权遭到压迫,何其丧尽天良。
江奕按捺住不断挣扎的小圆球,似乎也有点不忍心了起来,暗自想着,等回去了再和策划部提提建议,至少系统身上得留一道对任务者的限制,杜绝一些任务者叛逆起来没人管束,无法无天。
不觉得自己叛逆也不觉得自己无法无天的江奕受到了7号位的灵魂拷问:“宿!宿主!”
江奕一边安抚一边和它商量:“小27的萌照我那里还存很多,回去就全部发给你。”
7号位:“不是这回事!系统关机状态下无法为宿主屏蔽痛觉,更无法为宿主及时检测四周的危险!万一宿主……”
江奕没有再挟制这7号位的行动,7号位的挣扎却越来越小,在江奕温润的目光下渐渐息声。
江奕被幻影缠身的时候,它处在时空震荡下的系统内调状态,通过数据分析,也能反馈出江奕在幻境中所看到的一切,7号位对此无言。
它的排位靠前,很早就被穿越司研发了出来,江奕的童年也有它的参与,7号位很清楚,在那些研究人员从江奕的情感测试里一次又一次的得到空白反馈时,他们有多么的失望。
因为他们是研究人员,不是演员,不是心理专家,所以在生出失望这种情绪的时候,没法好好地对江奕掩盖过去。
7号位在当时不觉得江奕会在意这些事情,毕竟机器分析出的数据就是这么显示的,但从幻境的内容来看,恐怕当时的江奕不止是将研究人员的失望看进了眼里,还在他迟钝的心上留下了一道道很深的印记。
难怪……宿主在本部的时候从不去刻意亲近任何人。
“作为宿主的专属系统,没有及时察觉宿主的心理情况。”7号位整颗球都蔫儿了,“对不起,宿主。”
江奕很快明白7号位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用温柔的手法将它拎到面前:“虽然你们是保姆型系统,但这并不代表你们要上赶着为人类的过失背锅。”
他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缺陷,从一开始就只能说是命不好,但他的命又是好的,不然也不会被穿越司的负责人捡回去。
当做了各种修复类的手术,他也从完全地感受不到时间冷暖,变得能感受人类释放的善意,只是感受得十分迟钝,让他生出了怯意,不敢轻易交心,生怕让人失望。
江奕不由得有些感慨,毕业了被踢出去到各个世界做任务,眼前天地倏然宽广,见识也得到了增长,心中藏匿的小小自卑似乎也变得不值一提。
但与此同时又对自己的身份生出莫名的执着,总觉得任务世界的人和他交心是因为他在那个世界的身份,不是单纯地为了他这个人。
——论要怎么走进牛角尖让自己保持单身。
小圆球还是有些失落,江奕拍拍它,又开始了考验口才的时间:“老七,你知道那个人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现在我知道他很危险,又怎么能做到置之不理?”
“嗯唔。”
“比如老七你,难道就能眼睁睁地看着我陷入危机而不作为?”
7号位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确保宿主的安危是系统的首要职责。”
“同理,我想确保你不会被牵扯进来,关机状态下的系统会自动隐匿,至少不会被幕后者察觉。”
“可是如果在我关机的时候宿主遇到危险……”
“我可不是那些普通的任务者,单靠精神力我就能躲过对方的袭击。系统不能主动攻击人类,在重设时空隧道之前系统商店也无法使用。”江奕说得恳切,“老七,我已经下定了决定,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甘之如饴……至少我希望你能够无事。”
7号位几乎要被江奕给说服了:“可要是现在就通知总部支援,宿主也就不会遇到危险了。”
对于这点,江奕果断摇了摇头:“如果总部会出手,哪么就不会在口头安抚我不要轻举妄动的时候,一边派出实为捉我回去的救援。”
或许封首席原本是打算放任江奕去救自己的男人,可当时空隧道被直接切断的那一刻起,这件事的危险程度就已经不在他的预估之内了。
穿越司肩负着几千上万任务者的未来,无论从什么方向考虑,都没有为一个外人倾巢出动的理由。
想到自己对江奕的隐瞒,7号位稍微有点心虚,但再一想,封首席在联络它的时候确实没有要解决这件事的意思,只严令让它注意江奕的情况。
那宿主怎么办?难得遇到一个倾心的人,宿主他——
发现小圆球被动摇,江奕加了把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终于说服对方自主关机。
前提是江奕不去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事,如果真的躲不过去,也要及时启动系统。
江奕抬起头来。
光点在前方忽暗忽明,似乎快到了这场穿梭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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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世界要开始啦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三)
触目所及,荒无人烟。
四周没有遮挡物, 有的只是碎石与狭缝中艰难生长的杂草, 寒风自低洼处急急掠过, 呼啸声贯彻了峡谷。
这里应该挺冷的,江奕心想。
虽然剑的身躯感受不到冷暖。
是的,江奕现在是一柄剑,还是残破了的断剑。
来到这个世界没一会儿, 江奕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了世界意识的排斥,灵魂态的他急需一个本土事物附身, 无奈世界意识的排斥太强烈,容不得他细细考虑。
强行以灵魂的姿态停留怕是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想到这里的江奕立马将精神力扫向周遭, 万幸运气不错, 就近处就检测到了灵力波动。
于是江奕直接附了过去。
这一附身,才发现是柄被主人遗弃的灵剑。
现在问题来了, 作为一柄灵力涣散、不能自己移动的死物, 他要怎么离开这个看上去罕无人际的地方?
又一阵寒风刮着山壁呼啸而过,乌鸦盘旋在江奕的头顶,发出凄厉的叫声,更衬得江奕如今处境凄惨。
江奕微微叹了一口气, 打量起四周。
断剑本身没多大,平躺在地面上,只能向上仰望四周, 更糟心的是有一半视线还被石头给挡住了, 能够看到的东西顿时更少了。
并没有就此气馁, 习惯让自己保持冷静的江奕还是发现了一个关键的地方:剑是被人遗落下来的,剑内残留着灵气,应当在不久前还被人使用着,这里不出意料才经历过一场打斗。
视线下方,不少残留的暗褐色的血迹正好应了他这个猜测。
指不定还是一场恶战。
不过这对江奕来说是个好消息,至少证明这个峡谷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荒芜。
另一个好消息是,虽然位置出现了偏移,时间可能也存在小小的偏差,但好歹是成功降落,此时男人还作为白黎轩存在于这个世界。
对江奕来说,知道这点就够了。
江奕目光向上而望,目光仿佛透过层层叠叠的阴霾,望到那个人的身上。
抱歉,还要你再等等。充斥着愧意,他在心中笑着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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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坡,位于魔域西南一带,被世人称为日与月的交界处,其没有明确的时间线,常年处于昏暗之中。延绵起伏群山组成了诺大的峡谷,地势险要,常有人被落石击中丧命的事情发生。
除此以外,因为阳光透射不入,魑魅魍魉于阴暗处丛生,妖兽魔物横行。
“无论你们是走投无路,还是亡命之徒,亦或是嗜血之人,只要到落日坡内走一遭,能活着出来的,就能入我索命阁!”
脚不沾地狂奔在被人追杀的逃亡路上,少年殷临川喘着气,无不懊恼地想,早知道刚才就应该绕路走,没先死在妖兽嘴下,倒快被人给搞死了。
想找个宗门庇护怎么就这么难!
“小子,交出血精草,我饶你性命!”
一个急蹿闪过了从背后袭来的剑气,殷临川头也不回,逃跑的念头相当坚定,嘴上也没停,恶狠狠地呸了一口:“先前十几个人你眼也不眨地全杀了,有人求饶也不见你下手慢半息,真停下来我怕是连骨头渣都别想剩下!”
黑袍老者穷追不舍,心里恼怒这小子修为不怎么样,逃跑本事倒是独步登天:“既然你都看见了,老夫也不多废话,你跑不了的!何不乖顺点,老夫考虑留你全尸!”
“把你袖子里的虫子捏爆我就信你的鬼话!”
“这可不行。”老者爱怜地抚摸了一下袖中露出半颗丑陋脑袋的大虫,桀桀大笑出声,“这宝贝我养了足足三个月,可舍不得,要让它彻底成长,需要九九八十一个富有灵气的尸|体,你说是不是苦累活?”
“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血精草!”难怪出手那么狠,直接就要人命,殷临川猛吸一口气,“你看我才筑基初期,灵力就这么丁点,几个月没洗澡,浑身都是汗臭味,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别脏了你那破……你家宝贝的嘴。”
老者浑不在意:“这小破地方,金丹期的修士可不好找啊,我只能退而求次。你这个年纪的筑基修士,虽不算罕见,但也不常见,给我的宝贝当个零嘴添头也算不上亏。”
这是打定主意让他死了对吧,殷临川在心中暗骂。
老者接着道:“别担心,我会废了你的修为,挑断你的手脚筋,剖了你的皮,让你活着感受流血而亡的恐惧,这样你的魂魄才具有怨气,我的宝贝肯定乐意下嘴!”
殷临川虽早已对死人感到麻木,也被黑袍老者充满黏腻恶意的笑声引得泛起一阵恶寒。
打也打不过,殷临川跑得更加全力以赴,顺带问候黑袍老者的祖上十八代同宗师兄弟。
老者倒真被他的嘴皮子拱起了几分怒火:“好小子!我让你绝对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哈哈哈,老不修的老残腿,说大话不怕闪了腰,能追上我再说吧!”
嘴上逞凶是一码子事,殷临川摸着袖中仅剩下三张的迅风符,实质上心头已经凉了半截。
他曾有幸得到了一块藏灵玦,专习了逃命的身法,加上持续使用着的迅风符,这才勉强能跟老者的速度持平,在此途中还不能有任何精神上的松懈。
如今迅风符殆尽,灵玦内的灵气也被消耗得所剩无几,殷临川累得半死不活,身后的老怪物却还有追击中抽空攻击他的余力——
殷临川咬着后槽牙想,真就栽在这了?
殷临川猛地下嘴,牙齿碰撞口腔皮肉,血腥味和疼痛激起了殷临川的求生欲。
他不甘心!
一瞬间气势外放,筑基期对上金丹期,光靠伤害不足以撼其山石,拼的就是对方猝不及防的一刻。果不其然,黑袍老者根本没想到殷临川还有胆子停下来,惊诧了一瞬。
殷临川便抓住这一瞬机会,掌上火焰迸溅,引一记火浪掀涌老者脸面。
却又有一道强风呼啸,将火浪吹得粉碎!
“驭风旗!”殷临川瞪大了眼。
老者不慌不忙,甚至没有动用灵力,甩袖时手中拿着一面小旗,手腕上攀附着大虫扭曲畸形的身躯,大虫眼睛朝着殷临川的方向,仿佛在嗤笑殷临川的不自量力。
“小小筑基初期,对付你,根本就不用那么麻烦!”老者笑得更加轻蔑,那眼神冰冷已然在看着一具死尸。
却没发现他因为轻视而又一次放下了戒心。
正说着,视野里刺目的橙橙火光轰然炸开,足足炸了三十多响。
原刚才的袭击只是掩饰,殷临川真正的杀招是隐藏在火浪之后算计好了引动时机的雷爆符!
雷爆符是在火焰符的基础上进行的加持,制作不易,一张雷爆符可抵筑基中期的全力一击。就算筑基中期的攻击对金丹期就和筑基初期一般没多大作用,但这么多张雷爆符一齐炸在同一个人身上,也能炸出山崩地裂的威能来!
黑袍老者躲闪不及,迎面受了十几下,浓烟过后,满身狼狈不堪。
剧痛自全身上下传来,老者面容愈发狰狞可怖。
殷临川根本没把握将黑袍老者击毙,见好就收,纵身御法,早已趁此机会跑出几里外。
“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老者嘶吼着,大力挥动起驭风旗。
天地间狂风呼啸,乱流在峡谷中横冲直撞,形成一道飓风,将周围事物都吸引了过去。
霸道的吸力让忙于奔命的殷临川无法再前进半步,更因自己无法逃脱,殷临川瞬间瞪大了双眼。
“艹,这老不死的,驭风旗还能这么用!”
风卷席而起的不止杂草树枝,更有铺天盖地的碎石砂砾,双眼看不清任何东西,像是阴雨天,天空中怎么也透不过的那片阴霾。
“手脚,动起来 ……动起来啊艹!”
不能再后退了!!
混乱中殷临川伸长手臂,只想在这绝望般的失足感中抓到什么能让他停下的东西。殷临川感觉自己碰到了什么,伸手一抓,握到了剑柄,再凝神去看,是柄断剑。
对了!
殷临川灵机一动,勉强再运起离火诀,火焰爆出小段的气浪,将他朝左下推翻几米。
他抓住了一截山岩,紧跟着将断剑插入坚硬的石壁中,‘锵——’,风暴中不甚清晰的响。
“嘶,倒是轻着点,不怕震伤了手腕?”
“即便你不怕震了手腕,我这生脆的躯干可遭不了更多的摧残。”似乎是在叹息。
一口气刚才抒发出来又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殷临川惊疑不定地来回张望:“谁?!”
那声音回答他:“看你手中。”
殷临川终于锁定了目标,更加震惊:“剑?不对…器灵?下品法器怎么会生出器灵!?”
这么一激动,手上没个轻重,裂痕弥漫的剑身咔嚓作响。
“当下来讲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又糟了一次无妄之灾的江奕很好脾气地与他说话,“如果你没法改变现状的话能不能先松手,毕竟我能活着来到这个世上实属不易,并且还想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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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作保证了_(:3)∠)_对不起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四)
在此危急情势下, 殷临川诡异地被对方平静的语气安抚住了……才怪!
身后的吸力在加大, 殷临川身子紧贴山崖,指节承受着几近被扳断的痛楚, 已经开始力有不逮。
若是平时碰上了只在传说中听闻过的器灵,殷临川必会温声细语满脸微笑地伺候着,务必诱|拐器灵认他为主, 但现在殷临川急出了狠意, 直接冲着断剑震喝出声:“想办法救我!不然我马上把你砸得稀巴烂,谁都别想活!”
断剑似乎真的被震慑住了, 开口便是不敢置信的一句话:“我一没招你二没惹你,你这人好生无赖。”
殷临川连三两句客套的废话都省了, 另一只手凝出火焰, 朝着断剑逼近。
“欸欸欸别别别,说好了用砸的怎么还放火……我告诉你怎么跑,你快把火灭了!”
书上说器灵多数博闻广识,神通广大,亦有多数心智淳朴,看来是真的。殷临川眯着眼睛想, 手拿开了一点, 但并未把火给灭了, 道:“快说。”
“这么大风你也不怕燎到自己的头发。”断剑似是抱怨般地嘟囔着,慑于火烤的威胁, 还是很快开口, “你是风火双灵根, 对吧?最基础的御风决修到了什么地步?”
殷临川微怔,在此之前从未遇上过不用测灵石就能一言道出他具体灵根的存在。
即便心中仍旧半信半疑着,也难免生出了几分不显眼的信服,殷临川顿了顿,回答:“对,至于修到何种地步,炉火纯青。”
断剑适时吐槽:“真就不谦虚。”
殷临川沉默下来,没有开口解释:没有任何人任何门派的庇护,一介散修要想得到一门功法是何其的困难。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主修就只有基础功法,修真界三岁小儿都会背诵的御风诀和御火术。
“你的灵力应当足够。”断剑吐槽了一句便开始正经起来,认真的语气引起了殷临川的注意,“那人大概一时间追不上你,所以刮了一场龙卷风,先试着静下心,凝神,能看到风眼么?”
几里开外飞沙走石,乌云天地混为一色。以殷临川的目力,将将能看清楚那飓风中最为汹涌的一带。
黑袍老者此刻就在里面,等着将他抽筋剥皮。
“那风是右上方向下,再转左刮的风,你只要运用御风诀,刮出一道足够强力但相反的风来,风眼相撞,便能被冲飞并借势逃走。”
本以为事情峰回路转,有了器灵的协助就能轻巧顺利地逃脱,这次换做了殷临川满脸不可思议:“你是不是在耍我?”
在这种程度的暴风中再御起一股强力的反向风,在殷临川看来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
就算他能做到——
殷临川吼道:“他是金丹修士!我才筑基初期,怎么可能与他相抗衡?”
断剑否定得煞有其事:“异想天开些什么东西,当然抗衡不了。你要是做不到弄大的,就弄小点,精炼强度就行。不过要把握好时机,尽快卷起飓风,早一时或慢一时都会被风眼外的散风击碎,到那时候就只能自投罗网了。”
殷临川呆滞了几息时间,发现断剑居然是认真的。
他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生活不易,断剑叹气,“和那家伙相比,你的修为也太低了,完全打不过啊。”
殷临川不信,紧盯着断剑:“你可是器灵。”
“器灵怎么了,器灵了不起啊,谁规定器灵一定就很厉害。”断剑不服气地反驳,“我要是厉害还能在你手里?”
殷临川:“……”似乎很有道理。
断剑道:“怎么跑已经告诉你了,是不是该把我放了?”
这时,一块石头在强风中砸到了不远的地方。石头击中山壁,碎石迸溅,凌厉地刮向殷临川的身体。
“!”
经受这么一番风石的摧残,皮肤都是被擦出的血痕,殷临川周身剧痛,尤其是手臂,青肿麻木。他捏着断剑,手背青筋暴起,脸皮绷紧,一言不发,狂风中身体宛如飘摇不定的枯叶。
突而他抬起头,凝望那冲天而起的风暴,仿佛做了某项重大的决定,眼中满是坚决。
殷临川毫无征兆地将断剑从石壁中拔了出来:“给出这么一个损招,说实话,我信不过你。”
他接着斩钉截铁地命令道:“所以你得帮我到最后。”
“你要干什么——”
没有了能抓握的东西,殷临川微小的身躯对上飓风,就像是被绞进了浪潮中的渔船,顷刻间便被淹没在了狂风走石之中。
现在要冷静,冷静,别怕,冷静。殷临川深吸一口气,一手快速掐起了御风诀,一手握着断剑不放,威胁道:“把你的灵力借给我,不然我死的时候捎你一块上路!”
断剑:“……”
风眼已然近在咫尺,强度之大,足够将筑基以下修士的身躯撕成纷飞的柳絮,殷临川更是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小小的旋风在掐捏的法决中成形,殷临川吞咽唾沫,紧张得掌心都出了汗,动手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跑不掉,当场自戮求个痛快。
但他想活,不折手段也好,粉身碎骨也好,他想活下去!
黑袍老者看着被风卷来的殷临川,粗糙如槁木的脸上欣喜到拧出了凶狠的模样,手掌做出鹰勾状,等着掐向殷临川的脖颈。
但他等来的不是一个束手就擒的殷临川,而是另一股强劲的飓风!
风力对撞,灵力潮涌,隐隐有倾轧的趋势,黑袍老者惊惧地睁大瞳孔,连忙朝驭风旗中输送灵力。
殷临川却比他更快更狠更拼命,灌输的灵力游动于全身经脉,双目赤红,那势头简直像是孤注一掷!
黑袍老者气急败坏道:“小杂种,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喉咙生痒,殷临川闷着嘴咳嗽了半声,口中腥甜。
也正是在此危机紧要关头,一股不属于他的微弱灵力从断剑中涌入了枯竭的丹田,殷临川怔愣一下,心头是种难言的滋味,好似自己一直尖锐对外的屏障毫无准备地被温水包裹,出现了软化。
这样就够了,他心道。殷临川并不指望一把灵力溃散的断剑能真的帮到他什么,他只是要器灵表态。
而且这么威胁器灵,它都愿意帮忙……真他娘的蠢,蠢到家的蠢。
殷临川如今剩下的全部灵力都用来形成飓风,但风力还是不足以接触风眼,更近不了一步。他不无可悲且自暴自弃地想,死之前该怎么自然地把断剑扔出去,才不会让黑袍老者注意到器灵?
以黑袍老者那歹毒的手段和心性,这天真的器灵落他手中,指不定怎么倒霉,没准下场比自己还惨。
干脆现在就扔了罢,装作力竭拿不稳的样子。
殷临川对着断剑,蠕动嘴唇,无声无息地作出口型:祝你好运。
黑袍老者再度发出恶心人的大笑,殷临川眼中是视死如归的黯然。
谁都没有想到殷临川手中快要散尽的飓风会突然强盛!
风眼成功撞在了一起,引发山崩地裂的威势和波动,一刹那殷临川就被弹飞出了十多公里外,并且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在半空中保持稳定,宛如一根离弦的箭,一头扎进了树林中。
“啊啊啊啊啊啊!!!唔!”
接连几声痛嚎,殷临川连续撞断了三棵树,到最后才被一棵稍微粗壮点的树给强势拦住,骨头差点散架。
好在他及时用手臂护住了脑袋,避免发生头破血流的悲剧。
双眼发黑,头晕目眩了好半会儿,殷临川忍着痛,艰难地从树枝上落到地上,依靠着树干直喘气。
落日坡里不可能有太阳,但殷临川的位置正巧偏出了落日坡之外,不算灼目的阳光照射到殷临川脏乱的脸上,照得那双眼睛里也有了光。
不多时殷临川以手扶额,劫后余生地疯狂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断剑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殷临川的发疯:“你和那个老家伙同时被吹跑,他应该很难再找到你了,现在该履行承诺,把我放了吧?”
殷临川半坐起身,顾不得掏出丹药来回复,甚至忽略了全身的伤痛,双眼炽热,宝贝似的盯着断剑:“刚才是你救了我。”
但是……等等?
殷临川反应过来,猛地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单凭他与断剑表现出来的溃散的灵力,是无法击败黑袍老者的,最后能接触到风眼,也不是依靠他所爆发出来的力量。
刚才的情形只能说明一件事,断剑在藏拙!
发现这一点,顺着方向去想,很多他所认定的东西都有了颠覆般的其他一面。
“你根本不用说话,让我注意到你的存在。”殷临川对着断剑喃喃,“你想让我注意到你,为什么?之后又为什么还要主动救我?”
殷临川一字一顿地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手中断剑:“……”
江奕笑了下,再次开口,这一次的语气和刚才相比大有不同,要相对平静淡然得多,只说了五个字:“倒还不算笨。”
殷临川:“!”
殷临川很震惊,论内心不住翻涌的复杂情绪中,最多的竟不是被戏耍的羞恼,大概是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在他看来愚蠢而又天真的器灵,居然还能生出几分高人的气势来。
不…他又想岔了。
能一眼道出他的灵根,一眼就知道驭风旗的限制,对抗金丹期的修士也轻松至极,语言语气上相当自然的伪装,也根本让他难分真假。
——断剑里面的,究竟是阅尽千帆的器灵,还是被限制其中的高人?
殷临川喉头鼓动,心情依旧是十万分的激动,修真最讲机缘,无论是哪一种,能遇上都是他赚了。
然而江奕在开口之后就沉寂了下去,无论殷临川怎么说尽恭维的好话都没有再出一言。
殷临川试图像之前一样刺激它:“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在这?不,扔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淤泥里,废水沟里!”
断剑死寂。
极大的热情被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殷临川冷静下来,发现一个问题,断剑先前愿意开口是因为有所图,寻常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高人的傲气么?殷临川在心中嗤笑一声,也是,像他这种修为低微的小修士,哪能让断剑另眼相看。
明明刚才还同生共死一场。
要说殷临川之前对断剑生出了感激,但此刻也真的有点恼怒了。
像是久旱逢甘露,雨却避着他往其他地方下一样。
殷临川表情阴晴不定了片刻,将断剑一扔,冷笑道:“供不起你这尊大驾。”
断剑依旧什么话也没说,和刚才一样,不为所动。
殷临川气急,往嘴里扔了一颗补气丹,转身就走,加快速度,身影慢慢消失在了树林阴翳中。
风拂枝头,飒飒作响,周围没有其他生物的声音,静谧非常。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一盏茶、一刻钟……
终于在近半个时辰过后,殷临川的身影再度浮现,原是走到中途又往回折返。
但在负气离开后就这么回来,不止面上抹不开,心情上也别扭,殷临川抿着嘴,定神地看去。
断剑静静地躺在杂草丛中,那点将要溃散的灵力也输送给了他,此刻看起来平凡无奇,仿佛真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断剑。
好歹救过他。殷临川这么想着,终于动了步,扳着脸将断剑给拿了起来,不甚温柔地甩去沾染在剑身上的草屑。
过后殷临川将断剑半举起,与之对视。
“你找上我,想要什么?”他道,“只要你能付我相应的报酬,不是不能商量。”
附身于断剑的江奕嘴角微挑,笑了笑。
修士的灵识比常人灵敏,他虽能利用精神力强行借用人的身躯,却不能保证不会引起修士精神上的反弹,无缘损人灵识的事情江奕做不出来,所以现下来说,江奕只能附身死物,依靠生灵的举止进行活动。
他观察面前目光格外沉毅的少年。
殷临川想要拿捏他,江奕知道,这也突出了殷临川性格上阴狡的地方。但为人机敏,胆大坚毅,似乎有过不好的经历,却没有丧失心中的纯善,同样难能可贵。
不然江奕也不会在此刻决定殷临川。
最开始也只想着有人能将他带到市集之类的地方,精神力铺展的范围中寻找一个脾性不错的修士,接着慢慢思量对策,没想到意外之喜,还未等上多久就遇到了被追杀的殷临川。
如果殷临川刚才不顾救命之恩动手威胁他,或是气性上头离开了,他就直接借用殷临川的身体,或是附身在殷临川携带的法器上,再找机会另择人选。
这下,倒省了许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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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们还在,爱你们(づ ̄ ? ̄)づ
许久没有出现的小攻内心三连:
先生,你什么时候来啊,我有依照约定乖乖等你哦qaq
这小子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先生的身边!Σ( ° △°|||)︴
我要搞死他,先生别拦着我(╯‵□′)╯︵┻━┻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五)
处在落日坡附近,温度的变化好似根本和季节搭不上边, 即便是在阳光照射的地方, 空气中也弥漫着阴冷。
殷临川脱掉衣服, 手撑着岸趟进河里,被冰凉的河水激得哆嗦了一下,忙搓了搓两只手臂,把僵劲的肌肉搓热。然后他熟稔地反复兜水, 清洗身上的血污,像是习惯了这种粗糙的洗沐方式, 动作丝毫没因寒冷而含糊。
他的身体并不健壮,甚至连匀称都算不上, 隐约还能看见突显的肋骨, 身上遍布着大小不一的伤口,新添的还没完全结痂, 水淋上, 泛起刺痛。
殷临川紧皱着眉头,想快点洗完上岸。
“不用洁净术?”
他的身边居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殷临川下意识一惊,步子猛然朝后拉,扭头搜寻许久, 才发现声音的源头在岸边,那柄被他暂时搁置在地的断剑。
殷临川快速收敛了表情:“是你啊。”同时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刚才他反应太大。
江奕道:“警觉性强是好事。”
殷临川没好气, 刺道:“还不是因为你突然说话。”
一路上断剑安静得很, 现在愿意搭理他了, 问的还是戳心肝的问题,殷临川很不耐烦,慢吞吞地道:“……我不会。”
江奕道:“嗯,这样。”
江奕没再说什么,但殷临川自尊心发作,觉得江奕是在暗地里嘲笑他,难堪极了,又像是泄愤一般,掬起河水的动作变得粗鲁起来,囫囵洗了个大概,就准备上岸。
等他发泄够了,江奕才再开口:“学么?”
结合上一句话,殷临川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染上困惑的脸也没有刚才那么阴鹜:“学什么?”
江奕知道殷临川听清楚了,也明白自己在说什么,没有过多地解释:“先将灵力覆盖住全身。”
能够学习法术,殷临川内心的天平偏侧得特别快,更不管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硬气,半疑半喜地照做,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然后?”
虽然殷临川面上表现得很矜持,但江奕还是看出了少年心情上的雀跃,清洗完了身体,在外衫、裤子上单独各来一遍,连靴子袜子也没落下。
这种发自内心的欣喜一般很难伪装,江奕不免奇怪,只是一个小小的洁净术。
通常来讲,出窍遍地走,元婴多如狗,是s级修□□里的常态,而在a级世界,修到元婴的修士便足矣振兴师门,这就是阶级世界上的差距。
所以身在a级世界的殷临川,一有着中偏下不算太差的资质,二有着风火双灵根,即便在群英荟萃的大宗门中并不出彩,投奔小点的门派也完全吃得开,没理由会混得这么差。
不过江奕没有深究,毕竟转念一想,谁还没点过去?加上江奕贯来对世事看得很淡,和殷临川也只是相互利用的雇佣关系。
新鲜劲儿过了的少年穿戴整齐,大抵灰头土面的几个月里难得干净了一次,做作地伸手掺掉衣服褶皱:“难得你肯开这个金口,说罢,想让我干什么?”
“先说好啊,要是比较棘手,只教一个洁净术可不够。”
江奕现下只有断剑的视觉,看不到殷临川的表情,不过也能想象殷临川一脸大方好说话、眼睛却滴溜溜转的模样。
因不带有任何恶意,所以彰显出了几分飒然少年气。
记忆已有些模糊,大抵久到和白黎轩相处的那段时间,青年在逗他开心的时候也常常带着这样的狡黠,江奕莞尔:“见一个故人。”
殷临川立马便问:“关系如何?”他可不想被卷入什么麻烦的纷争中,就算眼红江奕能付给他的报酬,也得等他修为上去了有命掺和再说。
想了想,江奕道:“我本与他在这世上相依为命。”
听上去很容易让人打消顾虑,但也不能排除江奕说谎骗他的可能,而且只凭这些信息还是无法分辨江奕是器灵还是被困在断剑里的大能。
要是前者还好说,殷临川思忖,器灵不会有那么多复杂的人脉关系,找剑的主人比找剑的仇人可能性更高,并且危险性也没那么大。
于是他追问:“他叫什么名字?”
殷临川的问题问到了点子上,江奕陷入了难题,他要怎么在如实告知的情况下打消对方可能出现的退意?
毕竟白黎轩可是原著剧情中的后期大boss。接连遭遇背叛、不信任、嫉恨、追杀、修为尽毁,从让人仰望到跌落泥潭,不断地颠覆三观,最后精|神几乎癫狂,以一种腥风血雨的方式让魔尊的名号响彻天下,使世人提起时无不寒噤胆颤。
江奕只能退而求次地想,原著已经被改变,照他对白黎轩的理解,对方应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比起他的恶名,魔尊的威名应当会更为广传。
但,身为男人的第六感告诉江奕,最好不要将白黎轩三个字轻易说出口。
或许是沉默的时间有点长,等不及江奕开口,殷临川道:“记不清具体位置还能依靠人名发布悬赏令,我就怕你一觉醒来不知岁月,连想找的人名字都记不住了。”
江奕:“……”
一针见血的痛。
江奕不知道自己离开了多久,注定成为最终反派的白黎轩在这段时间里做过什么事,如今又攀上了怎样的高度。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胸口的位置,这种难受无法宣泄于口,空落落的,很是惆怅。
“现在是鸿宣几年?”
“真不记得了?”
殷临川神情怪异,鸿宣旧历还是他从书里看到的。
民间话本他看过不少,先入为主地脑补了很多东西,比如突逢变故一梦千年啊,比如沧海桑田旧人不再啊……
也许江奕真就这么倒霉,他也不卖关子:“旧历早被废了,现在是新历元年。”
新历,也就意味着白黎轩他爹已经卷土重来,和修真界尚存的几位大能一起把完整的大陆撕出了县区地图。
而且殷临川话里还有个更重要的关键词,‘上一个’。
江奕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所以,现在是新历几年?”
殷临川同情且怜悯地道:“新历三百六十八年。”
听到回答,江奕不复淡然,更如遭晴天霹雳,直感眼前一黑。
完球。
近四百年。
他让白黎轩等了近四百年。
要是天道在此期间一直不停止对白黎轩的迫害,他的爱人得黑化到什么程度?
江奕从未在此刻这么真切地意识到,自己要面临的不止是心心念念的爱人,还是一个究极进化后的最强反派,残酷的现实让他有点怀疑人生。
时间线怎么会偏这么多!?
连殷临川都能感觉手里的断剑没了刚才的生气,处处透着生无可恋的气息,一时间他的怜悯心更重了:“没准你要找的人还活着,看开点。”
能够拥有器灵的人,必定不凡,活到几百上千年也不是稀罕事,主要是江奕表现得太不淡定,让殷临川误以为江奕要找的是位年事已高的长辈,修为桎梏无法精进,时间一到,可不就难逃一死了嘛。
江奕不得不肯定地告诉殷临川:“他还活着。”
江奕难掩生硬的语气实在没什么说服性,殷临川拍了拍遭受了重大打击的断剑,算作对留守老器灵的宽慰。
“……”这事没法解释了。
这么一沟通,双方关系拉近了不少,至少殷临川是这么认为的,他用柔和的语气对断剑说道:“人我还是会努力帮你找,不记得名字,修为招式,喜欢的穿着打扮小习惯,这些总还记得吧。”
修为在合体期或以上,肯定不能说,全大陆统共就两人,一个白黎轩,一个在闭关中的白黎轩他爹。
至于招式,应当好认。
还记得曾帮助白黎轩‘偶得’了一本地阶上品《伏羲剑法》,对方为此爱不释手,此后没有遇见合适的天阶功法,白黎轩便一直没有变换招式,不知如今是不是获得了更好的功法。
若不用出面正式场合,出行时喜着黑衣,藏青浅蓝内衫打底,简单素朴。极其喜欢新奇的小玩意,芥子中会常带,行路无聊时就翻出来把玩,邀他一同寻找新的解法。
——前辈,看!
俊朗的青年将手中的机关几经折叠,双手捧在手掌中心,送到他的眼前,如同在展示宝贵的珍品:“您觉得这像什么?”
“……花?”
“月荆花。”青年点头,视线微微垂下,笑容是能溺化人的温柔,“象征着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
江奕闭了闭眼,平静地道:“修为在元婴期以上,招式不方便透露,他也不爱外物,只是寻常的玄服打扮。”
殷临川完全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复杂,注意力全被元婴两个字吸引了:“难怪——”难怪器灵觉得对方还活着,据说元婴至高可以活到五百年!
器灵要找的人在元婴期以上,引发了少年眼中的炽热,殷临川按捺激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这还不好找?不过我暂时接触不了那样的大人物,你得先帮我提高修为,至少金丹,不,至少金丹大圆满!和元婴越相近越好!”
江奕揶揄:“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这般狮子大开口,我现在一穷二白,你可找错了对象。”
殷临川讨好道:“为了你也为了我,你都能和元婴修士相依为命,得到的东西肯定不少,我可以发天劫誓全力帮你,别这么小气。”
江奕:“欸。”
殷临川:“你是答应了?有没有功法,天地玄黄,我不挑,哪怕玄阶以上……”
“功法有,但现阶段适合你练的不在我手里,我可以告诉你地点。”
殷临川完全是试着这么一说,见江奕给出了确切的回答,心脏都快激动得跳出喉咙口了:“真的?”
“你是风火双灵根,可以炼些丹药出去贩卖,贴补己用,要学么?”
“学!!”
※※※※※※※※※※※※※※※※※※※※
殷临川:有这器灵在手,我必修为日进独步登天!
白黎轩: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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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受回应上一章小攻内心三连:
嗯,我知道的,乖哦乖哦,你最乖了。(摸摸头)
一个陌生人。我想起了以前的你。(微笑怀念)
……等等?怎么了,别激动,冷静一下白黎轩!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六)
几个月后。
以暗藏无数危机的沼泽潭为始, 经过地势险峻的峡谷, 妖物、魔兽栖息的百里森林,便是落日坡的全程。
几个修真者守在出口, 是索命阁的接引人,最边上立着一个中年修士,下颚扩宽,棱角微钝, 五官端正但不算出奇。
他的地位明显不同, 因为其他人在回收接引令牌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往中年修士那瞄上一眼,似乎在征询对方的意见。而当有人从落日坡中出来时,中年修士的眼睛也会不经意从那些生还者的身上流连而过, 透着一点轻慢的感觉。
通常修真门派招收弟子,以六岁为主,八、九岁封顶, 再高就不收了。一方面是人在孩提时不如成人体内含有颇多杂质, 另一方面也是尽量避免其他门派安插内应。索命阁选用落日坡试炼的方式招人,在观点和做法上都与常理大相径庭。
却不难理解。
只因这是魔域境内, 从来都不是能够平安长大和潜心修炼的地方!
多少天资卓越的天才夭折在了所谓的意外中, 连骸骨也没能剩下, 而魔域的人也习以为常。在这里生存, 要么你背靠大山, 有人保驾护航;要么你本身强悍, 打出自己的威名令人莫感招惹;要么你谨小慎微, 夹着尾巴做人, 祈祷祸事莫要上身。
——而这三点,通通离不开实力两字。保你之人的实力,自己的武力,善于察言观色或运气上的实力。
魔域,便是这么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索命阁当初给出的期限是五个月,如今已经是最后十天,有实力的人早已出来,剩下的几乎都是些歪瓜裂枣,拼着气运侥幸存活下来,所以多都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也难怪中年修士对他们瞧不上眼,甚至开始闭目养神。
殷临川来得有点晚了,从怀中拿出资格令牌,取下腰间挂着的布袋子,一并交了上去。
活着从落日坡中出来,只是索命阁的入门要求,入门之后还要再分杂役、外门和内门,要想在其中拥有更高的地位,方式很简单,进献你在落日坡中得到的天材地宝,不限得来的方式。
接手的是位瘦高个。
但瘦高修士看也没看那个布袋,他先接牌子,将灵力灌了进去,检验过是索命阁出品的真货后,这才慢吞吞、不慌不忙地将布袋也拿了过来。
——索命阁在魔域的地位不高不低,势力只算中庸,但像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破烂袋子,说句不好听的,用起来面上无光,挂身上贻笑大方。
这能装甚么好东西?接引人的多数觉得无趣,纷纷移开了视线。
布袋子打开,似乎专门用什么类似丝绒的柔软事物垫了一层,上面蜷着摆了株深绿的植株。阳光直射在它的身上,满溢的流彩涓淌而过,同时有人咦出了声。
从东西的品相来看,不像是寻常的灵植。
直到这时,索命阁的人眼睛才算是放亮了点:“哦?从哪找来的三叶魂草,运气不错。”
殷临川嘴角微勾:“您再看看。”
那人瞥他一眼,将魂草拿了出来,手指往下一挑,登时瞳孔凝缩。
第三片厚大的绿叶底下竟还藏着一片翠绿的小叶!
“居然是四叶魂草?”
压不住的喊声引起了人群的躁动,连中年修士也很快地睁开眼,走过来,往上摊手。
修真者连忙将魂草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中年修士在阳光下将这株魂草平放掌心,又轻力捻起,反复打量,足以看出他也难免对四叶魂草产生了心动:“是真的。”
三个字一出,人□□头接耳,议论声压抑得很小,却屡屡不绝。
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在殷临川的身上,充斥着警惕、戒备。
还有数不清的宛如看傻子的眼神。
中年修士:“因魂草可助鳞蛇蜕皮,所以生长的地方常伴有蛇群出没。魂草十年长一叶,再六七十年长出第二叶,足有三百年才会长出第四片叶子,因此难得、稀少、珍贵,且四叶以上,是蛇群献给蛇王的贡品。”
话音突兀一转,“你如何能得到?”
中年修士的眉宇微微下压,使他看上去颇具威势,眼睛里带着审视的意味。
殷临川却好似根本没受影响,不紧不慢地道:“蛇又没长手,抢株魂草有什么难的?”
大言不惭。这是许多人在此刻不约而同的想法。
之前没在殷临川的身上留下过多的关注,是因为殷临川的修为在这一众人中只能算中下。
中年修士又将殷临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语气理直气壮,神情不卑不亢,不屑中似乎也不想过多透露的模样。
不像是强装镇定,除非面前的少年人已经能将情绪收敛得滴水不漏。
中年修士勾唇,冷笑了声:“伸手。”
这个要求不在殷临川的预料之中。
他蹙了下眉头,最终还是将手伸了出来。
中年修士却突然出手,钳住了殷临川的手腕,动作快得周围一帮人都没看清。
殷临川乍惊,能够稳住动作不去抵抗,皆因江奕及时传音给他:“不必防备。”
果然,眼观殷临川在肌肉紧绷的刹那后呼吸逐渐平稳,中年修士眼中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认可,手掌依次在殷临川各个部位按了下:“筑基巅峰……十九岁?”
于是中年修士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你很不错。”中年修士笑了。
殷临川收回手,宠辱不惊地道:“谬赞。”
谈话并没有就此终止,殷临川不出意料地被问及了过往师承。他道自己是机缘巧合入了仙途,没入任何宗门,中年修士微颔首,对殷临川更为欣赏。
因中年修士的刮目相看,几个索命阁的接引人也纷纷上前,不过说的都是些老生常谈的客套话,似乎顾及殷临川刚从落日坡中出来,混个眼熟,浅浅几句便罢:“殷师弟现在若是疲累,可入飞舟歇息。”
周围人瞬间对殷临川怒目而视,竟连师弟都叫上了!
而且还能进飞舟!
殷临川半真半假地应付了索命阁的人,在众人不善的眼神中,气定神闲地跟着其中一位接引人往飞舟里面走。
“这小子凭什么运气这么好。”忍不住嘀咕话的是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和殷临川一样的筑基巅峰。
同样的修为,相差不算太离谱的年纪,他只能和其他人一样,等到期限的最后一天登上夹板,殷临川却能住在温暖舒适的客房,更有侍从专门伺候。
“有机会成为内门弟子又怎么样,到索命阁后还有大比,我看他能不能继续逞威风!”有人不以为意地嗤笑,实则嫉妒得发疯。
是的,现在仍有大部分人觉得殷临川能得到四叶魂草纯粹是依靠运气的关系,事实上殷临川也这么认为。
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里面有他从其他修真者那抢来的芥子,断剑就被放在其中。
想起这几个月以来惊险刺激,却又不必像过往那样担惊受怕、东躲西藏的经历,殷临川堪称痛快,翘起的嘴角更加不掩得意。
运气好又怎么了。
有的人运气就是这么好,出生含着金汤匙,高阶功法、灵宝、丹药挥手即来,还未开始修炼就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又或往小了说,比斗时对手碰巧不久前受了伤、碰巧掉了剑刃、碰巧法术打偏一分、碰巧被山上的落石砸中……当在层层意外中亲手斩下了对手的人头,难道还不能算是实力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殷临川在心中冷笑半声,头也不回。
时非昨日,他已经不必再看其他人的眼色过活了。
索命阁的接引法宝是一艘形似流苏的扁平飞舟,防御力极强,抵抗元婴期的进攻也不在话下,舟身显目地刻着索命阁的标识,以此震慑某些胆大包天的骚|扰之徒。
因为房间有限,虽早就被中年修士拿了出来,但只有在两个月内离开落日坡的试练者才有提前进入休整的资格,余下四个月中出来的人,无一例外只能乖乖守在出口处风餐露宿,待到五个月期限满,也只能站甲板上。
有人还称,早知道后三个月出来是同样的待遇,不如就在里面待足五个月,掐着最后一天时间离开。
这当然是戏言,落日坡里外的危险程度天差地别,更不论门口有索命阁的庇护。
但也不妨碍他们嫉恨那些能在飞舟中坐吃享福的人。
殷临川进入自己的房间,锁好门,将断剑给拿了出来。
江奕:“你可在此处稳固境界。”
江奕没有用传音之术,证明房间里无人监听,于是殷临川也放心大胆地和他说话:“那个人居然怀疑我是老不修的穷装嫩,开玩笑,如今这世道谁会这么无聊?”
江奕巧妙地避过了这个话题:“索命阁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你想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