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用如果

他的话, 并非蒙混过关的谎言。

是切实且坚定的心情。

工藤新一垂下眼眸。

虽然传达了百分之两百会做到的信念，但是实际不一定能达成期盼的结果。

自己真是太乱来了, 随意让人产生无比期待的情绪。

桐山千冬也是乱来的典例。

到底为什么会对他的应承绽开如此明亮的面容——明明小孩模样的他, 只是比其他人敏锐、聪明一点, 明明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做到，单用话语就得到了十足的配合与支持。

工藤新一愈发深刻地感受到：柯南不止是被桐山千冬超级喜欢着, 更被她特别信任着。

可爱又强大，他无法理解桐山千冬用这两个几近矛盾的形容词来评价他，现在可以十分平常地接受了，因为她确实是这样认为的，毫无玩笑、打趣的痕迹。

“——如果柯南君, 你是同龄的男生就好了。”

诶。

不用如果, 柯南就是。

空气一瞬变得有些暗昧。

与桐山千冬四目交汇，她的眸光却率直而纯粹。

这, 应该只是单纯的感叹吧。

“呃、唔……”工藤新一难以克制地吞吞吐吐起来，“千、千冬姐姐，大门开了！”

桐山千冬眉眼弯弯，“啊, 这样应付不来的紧张和支吾，也超——可、爱。”

连这种普普通通、难以应付的表现也超可爱吗。

他刚刚觉得自己可以冷静地接受她的评价，结果迅速失败了。

一昧的防守是行不通的。

“千冬姐姐——”工藤新一落后一步，“因为你一直戴着温柔的眼镜，所以觉得世界都是温柔的。对我戴着可爱的眼镜，所以我不论做什么都很可爱吧。超可爱什么的, 用来形容你才对，容貌、贴心地照顾人，或者别致的想法。竟然说安室桑完全没有说服力，你自己才是呢！”

再比如，对黑羽快斗、安室透，她戴着安心的眼镜，所以毫无戒心。

他说着，话到末尾几乎是一口气往外倾倒的气势。

人生难得又一次吐露真心，羞涩、窘迫、不自在，却又有一点点爽快。

桐山千冬讶异地睁圆了眼，停在原地，“……我知道了。我们是彼此认可的可爱二人组，对吧？”

呃。

不对，他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么说也没错，的确是互相认可的可爱搭档。

无论攻守，都毫无效果。

工藤新一嘟起脸颊，宅门恰时开了。

等在门厅的，是一脸倦意的灰原哀，眼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看过来的目光极其复杂，难以置信又无可奈何。

他陪桐山千冬进门，看见博士深陷在柔软的沙发，呼呼地睡觉。

他向微蹙眉目的桐山千冬，简要地介绍了自若的灰原哀，“千冬姐姐，这是……就像我一样的灰原哀。灰原在科研方面，拥有大人都难以比拟的天赋。”

“就像你一样的我，这句介绍听着有一点令人不爽啊——”灰原哀拿起厚厚的一叠资料，转过来，“灵魂互换，是真的？”

“恩。”工藤新一短促地答。

灰原哀皱起脸，“大侦探，你真的是……能以各种不寻常的方式陷入麻烦。”

“呃、先不管这个，灰原，有什么发现吗？”他急切地看向资料。

灰原哀随手将资料丢过来。

工藤新一急不可待地伸手接住，定睛瞧清白纸黑字的一瞬，他怀疑地抬眸。

纸上归纳的，不是由数据支撑的科研论文，而是各式各样、一看就很不靠谱的解决方法。

桐山千冬轻轻扯过他的手，借力好奇地踮高了脚。

他径直放低了，正好到她的视线高度，方便她阅读。

“大侦探，只要你稍微动一动脑，轻易就能得出结论：怎、么、可、能、会有人做过这方面的研究？如果有，这种奇幻的研究一定是万、众、瞩、目、的，我当然不是说它会引领前沿，而是指它肯定会成为荒诞的笑话。不过，现在事实摆在面前，我不得不信。你们俩真是绝无仅有的研究材料啊。”灰原哀的语气，瞬时从暴躁转为毫不掩饰的兴致盎然。

呜啊、好像有危险的东西涌出来了。

工藤新一蓦地一颤。

啊喂喂、灰原，请收敛一些！

作为一年级小学生，这样的表情实在太可疑了。

工藤新一朝灰原哀挤眉眨眼，示意。

灰原哀不为所动，“所以，在浪费了宝贵的半个小时后，我放弃了无用的科研论文，转而收集自灵魂互换这个概念出现后的所有影视、文字资料——全部打印出来了，能称之为经验的只有那个。不论是每对交换对象的背景、经历、交换时长，还是交换回去的方式。对象不仅限于父女、父子、同学、对手，其中百分之八十五以上以恋爱为题材，或涉及恋爱。结果可想而知，交换回来的方式也大同小异。你们可以试一试，比如相爱的告白、kiss……”

工藤新一怔怔地直盯着灰原哀，说不出话。

连崇信科学、研制出aptx4869的灰原哀，都被现实打败了。

“恩，可以试一试。”工藤新一听到桐山千冬赞同的话。

“诶、诶——”他讶异地瞪圆了眼，“千冬姐姐？”

桐山千冬已然翻到末页，抬眸与他视线交汇，“如果照这份人类的共识来判断，那应该会有什么契机或者原因，让交换开始了，又从黑羽君换成你。”

……人类的共识。

工藤新一目怔口呆地注视桐山千冬，这个理由未免太轻率了吧。

“对了，我听说交换起始于吹灭生日蜡烛，那很可能会和许愿——”灰原哀问起。

“应该和我的生日愿望无关。”

“为什么你这么笃定？”灰原哀追问。

“如果和愿望有关，我很快就会联想到的。隐藏情报只会使现状更无从下手。我今年的愿望和以前一样，是希望万事顺遂。”

诶。

在他愣怔的瞬间，灰原哀与桐山千冬已经开始了毫无障碍的沟通。

希望万事顺遂。

交换人生，是与此彻底相反的诸事不顺。

灰原哀思索片刻，肯定道：“那你肯定有最希望顺遂的事。”

桐山千冬颔首，“我觉得那个也是无关的。”

灰原哀微眯起眼，“不便透露吗？”

桐山千冬的嘴唇动了动，随后摇了摇头，“……就是，规划稍微有所冲突。但我没想过回避，已经坚定地做好选择了。交换虽然让我认识了可爱的搭档，以全新的视角看待世界，但也不可避免地耽误了我笔直朝它前进，以及一些重要的事。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它不曾发生，给柯南君带来了很大的麻烦。给你，和阿笠博士也是。谢谢你整理了这份资料，灰原桑。我昨晚好好休息了，真的、真的是非常抱歉！”

说着，桐山千冬快步朝另一边走近了，双手轻轻搭上灰原哀的肩，“现在请先好好休息吧——按实际年龄来算，我比你大十岁，是名副其实的姐姐，顽皮的甚至会称我为阿姨了，没道理让你为我熬夜，你的休息更重要。结果被你照顾了，我会好好使用那份资料的，谢谢你，灰原桑！”

灰原哀错愕地愣了半拍。

毋庸置疑，这是货真价实的灵魂交换。

江户川柯南，工藤新一才不会用这种表情，这种语气，这种眸光，对她说出这种明快的话。

如果说柯南的保护是强硬、稳固、默默无言的冰架，桐山千冬则像是入口即化的冰淇淋，冰冰凉凉的甜味顺着喉咙滑入，沁人心脾。

“你的卧室在哪里？”明明灵魂交换是万分紧张的异变，桐山千冬却毫不在意地关切着对自己而言无关紧要的问题，缓缓地、轻轻地问她，“要先吃一点再休息吗？”

休息，吃饭。

这是人的本能，最简单、质朴的关心。

桐山千冬用熟悉的蓝眸看过来时，缀着专注、温柔的光亮。

灰原哀的视线越过她，亮丽的大侦探看起来休息得很充足，呼——她和博士到底是为了谁而熬夜啊。

“在楼下。我吃了一点咖喱。”

“哦。那我会准备好的，你醒来的料理。”桐山千冬动作柔和地推着灰原哀往地下室走，“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花生奶油和蓝莓果酱三明治。”

“好的，我记下来了。”

“材料厨房都有。”

“我知道了。灰原桑，你早上请假了吗？”

“恩。”

声音渐渐轻得几不可闻。

咖喱，应该是冲矢昴同款不小心做多了的咖喱。

工藤新一取了毛毯，给博士盖上。然后捏着厚厚的资料，见到从地下室缓步上来、折进厨房的桐山千冬。

博士是他极力建议的帮手，结果变成了反过来照顾帮手的情况。

“千冬姐姐，真的要尝试吗？”工藤新一问，“这些从高处坠落、互相撞击，即魔幻又不科学的交换方式？”

“等我把三明治先做好，试一试安全的行为吧。这是灰原桑的努力，和所有前人的宝贵经验。”

——我觉得前人实为想象的经验不靠谱，还不如请教基德。

可交换人生本就是不靠谱的事。

因此为了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在桐山千冬将做好的三明治放进冰箱，贴了留言的冰箱贴后，他开始和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照着所谓的经验一项项尝试了。

全部无效。

排除了很多种办法。

工藤新一疲惫地坐在沙发上。

比他更有劲头的桐山千冬，在一侧忙着键入文字，好像正和谁聊天。她脸颊挂着汗，看来有必要回事务所取他的衣物。借用桐山千冬幼时的衣服，显然是不行的，因为都是充斥着蝴蝶结、丝带、镂空花边与可爱装饰的蓬蓬裙。唯一显得简约的，是校服，女生款。

总之，都不适合柯南。

他唤了一声桐山千冬，差不多也要到桐山零抵达东京站的时间了。

博士仍合着眼，隔壁的冲矢昴没有回来，他们要慢慢踱回事务所，再从事务所赶到公寓。

桐山千冬似乎有很重要的信息要处理，即使在路上，也一直来来往往地接收、发送信息。他让她走在道路的里侧，他认真看路，单手放在分心的她背后小心护着。

恰时，他的手机响了。

工藤新一从口袋摸出来，啊、不是找柯南的，是工藤新一那支。

“不接吗，柯南君？”铃声响了片晌，他听到桐山千冬的疑问。

“……啊。”

工藤新一呆呆地直盯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那串未备注的数字，属于桐山千冬。

他如定格的默片般缓缓垂眼。

桐山千冬正抬眸看他，她的手机屏幕正显示拨给他。

——诶、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联系根本就不认识的他？

由于等候时间太长，来电自动挂断了。

桐山千冬快速按下拨出键，他的手机即刻又尽责地响起来了。

工藤新一随即看清了桐山千冬笔直探来的眼神，那种似乎透过他在指责什么、十分惊讶又生气的情绪。

“呃，千冬姐……桑。”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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